酒過三巡, 氣氛到了最熱烈的時候。鄭桐多喝了兩杯，話茬一開就合不住了，且都是對著傅宴。

溫淩雖沒有關注, 也從他們的言談中得知了始末。

原來, 傅宴是趙科請來的。

趙科現在在業一家還不錯的信托公司工作，難免和傅宴有生意上的往來。這麼想, 沒仔細深究。

“這種藕片好吃的，你嘗嘗。”邊人夾了一筷子桂花藕給。

桌上幾人都靜了一下。

鄭桐更是啞了會兒, 故作驚訝道：“淩淩和傅總認識？”

傅宴沒答, 向溫淩。他的態度讓人浮想聯翩, 桌上不由又是靜了一靜。

溫淩已經分明能覺到鄭桐落在上的目, 多了一份探究，還有一不易察覺的妒忌。

不過, 實在沒有任何心力和興趣應酬，便道：“紫科技是興榮的甲方，曾和我們公司有很切的合作。”

公式化的回答, 不過，合合理。

周圍人了然, 繼續扯別的。

溫淩起去了趟洗手間, 蹲著的時候, 聽到“吱呀”一聲, 旁邊有人進來了。聽聲音, 是兩個的。

“溫淩現在好像混得還不錯啊。”這一聲有點耳, 不過, 記不起來，應該是席間某個不怎麼的同學。

“什麼不錯啊，就是個小經理。”這是鄭桐。

“那我不知道了, 不過，剛剛那位傅先生，似乎對有點意思哦。”

“說兩句，夾個菜，那就有意思啊？那我剛剛也跟他說了那麼久了，他是不是也對我有意思？”

“那是你拉著人家說，人家跟你不，不好意思不搭理。你套了那麼久，套出他的信息沒？別說住址電話了，連人家有沒有朋友都不知道吧？”

鄭桐一噎，繼而憤憤道：“不留手的。”

這人也是笑笑，跟要了手紙：“算了吧，這種公子哥兒，咱高攀不上，也惹不起。”

以前這種話聽了，溫淩可能還會不舒服。如今聽來，卻好似們在說的是別人一樣，心平靜無波。

甚至沒怎麼避諱，沖了廁所就走出去。

背后說人被當場撞破會怎麼樣？

那一刻，兩人的表都很彩。溫淩卻懶得搭理們，直接出去。

忽然覺得，這次聚會也沒意思了。回去后，跟趙科和班長道了別，程易言連忙跟出來：“不吃了？”

溫淩搖頭：“沒意思的。”

程易言微怔，旋即笑起來，撇撇：“確實很無聊。都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誰還不是人了？用得著這麼上趕著獻殷勤？你看看他們，我真替他們躁得慌。”

這話說到溫淩的心坎里了：“不理他們，我們走。”

路上，程易言還是非常八卦地問起傅宴的事。溫淩沒法，也無所謂了，把過去的事撿兩件告訴，當講笑話似的。說完，自己都覺得搞笑，自嘲一笑。

溫淩卻聽得一愣一愣的：“……靠！這你也能忍？你脾氣真夠好的，換了我，非得給他一掌不可。”

“現在想想，是應該給他一掌，虧了。”

程易言哈哈一笑。

走到門口，傅宴卻從后面追上來：“等一下。”

兩人一齊回頭。

溫淩還沒開口，程易言已經開口：“您還有什麼事嗎？”

傅宴微怔，似乎是沒料到會這麼不客氣。剛才在席間，兩人聊了兩句，算不上相談甚歡，也還算融洽。

“程小姐，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程易言本來還覺得他一表人才，如今再看他那從容的笑意，頓覺生理不適。不過，這是溫淩的的私事，也不好管，只是剜了他一眼，回頭看溫淩。

溫淩笑了笑：“你先走吧，我跟他聊兩句。”

“小心點，必要時可以報警。”湊過去耳語，說得溫淩都笑起來。

程易言走了，溫淩看向傅宴，臉上已沒有了笑容。不過，也算不上冷臉，只是平靜和漠然。

隔著半米遠，傅宴靜靜地著，向來能說會道的人，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晌，他輕嗽一聲開口：“是這樣的，聽說H5第二階段的研發已經完了，我看了模擬的品，不錯的。紫科技最近有關于這方面的研究，我想跟你談一談。”

溫淩奇怪地看他一眼，說出的話已經暗含譏誚：“現在不怕下面人造反了？”

之前，那樣卑微地祈求、，希他能網開一面，以為他會看在他們的上幫助，結果，他眼睛都不眨就選擇了任淼。

這就像是扎在心里的一刺，哪怕□□，也汩汩流，不能愈合。

那不僅僅是上的傷害，也是尊嚴上的侮辱。他從來都看不起的工作、事業。

現在，H5的項目已經快要功，他倒是出現了。溫淩只覺得諷刺——

“我一直都以為，你是個很有原則的人。怎麼現在也開始朝令夕改了？”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紫科技部已經穩定了。”

“意思是，之前剛剛上位，公司正，現在終于把異己都斬除了，不用再顧忌那些老臣了？”

傅宴面微變，眼中一閃而過的冷芒。

溫淩冷笑：狐貍尾藏不住了？他這人，向來是眼高于頂又獨斷專行的，怎麼會后悔？就算真的打心底里后悔，也不會低聲下氣去求人。

哪怕低頭，也絕對不是真正的后悔，只是迂回挽回的套路罷了。沒有人，會比更了解這個人。

就在以為他要翻臉時，傅宴眉間戾氣一松，目復雜地著：“我們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溫淩詫異，面上卻沒有毫異：“我不覺得我們還有私底下流的必要。”

傅宴挑眉，輕笑：“朋友也做不？”

溫淩直截了當：“話，我很久以前已經說明白了。朋友？你不覺得虛偽嗎？我們這樣，還能做朋友？”

“為什麼不能？”他目灼灼，冷笑，“除非你對我念念不忘，不敢跟我做朋友。”

溫淩表不變：“隨你怎麼說吧，反正，我就是這個意思。”

激將法都不管用，傅宴臉上的緒也逐漸收攏。

傅宴面冰寒，就這麼著，好似今天才認識，要把給看個清楚明白。

溫淩卻沒有興趣再看他。肩而過時，沒有看他一眼，邊接電話邊走到了大門口。

他分明看到，在接起那個電話時，臉上的酷寒如冰雪消融般消失不見了——這是誰的電話，不言而喻。

傅宴心里很，前所未有的。

理智告訴他，這會兒應該轉就走，免得自取其辱。但是，他的腳就像是在地上扎了似的，無論如何都挪不了分毫。

很快，一輛銀的勞斯勞斯出現在了視野里。

傅宴再也不想看下去，轉就走。然而，走出數米后，他又忍不住回了一次頭。

于是，看到了兩人嬉笑著上了車，傅南期的手托著的背，彎腰替系上了安全帶。

他站在原地，很久、很久都沒有。

……

“同學聚會？”車開到一半，傅南期問。

溫淩邊刷手機邊點頭，毫沒察覺他語氣里的異樣：“你怎麼有時間過來接我啊？”

“有個會議，正好路過這邊。”

“你的會議還真的多的。”

“沒辦法。”

溫淩搖頭晃腦：“嗯，領導嘛。”

他斜一眼，面無表：“又開涮我啊？”

“哪有？！”嗔道，“我哪兒敢啊？”

他笑，利落地打轉方向盤：“諒你也不敢。”

溫淩：“……”哼！

什麼時候覺得他溫和來著？如果時可以倒流，真想把自己那時候的腦子挖出來洗洗。

回去后，撇開他就跑過去，按了指紋鎖。

“叮咚”，門開了。

傅南期在后面瞧見，心道，這麼快就自己家了，這門路的，他倒像是一個來寄住的外人。

進門后，他的腳步更在門口停頓了一下。

不遠的過道里，已經拿了抹布在地上抹起來了。

“早上不是過？阿姨定期也會來打掃的。”

“我樂意！你瞧瞧你這屋子，一點人氣都沒有，我幫你裝飾一下，是不是溫馨多了？”自得其樂。

傅南期四看了看，原本單調的屋子確實多了很多彩。

黑的大理石玄關桌上，還擺放了幾個五六的彩繪陶罐，細心地上了別致的紙花。

他笑道：“這花不錯，網上買的？”

橫他一眼：“我做的！”

他倒是意外了，走過去，在面前俯下：“你還有這手藝？”

溫淩抬一下頭，被他含笑的眸子看得定住。哪怕都是蹲著，他也高太多了，修長的手自在地搭在膝蓋上，莫名覺得自己氣短，不由了膛：“那是。”

“別的手藝呢？”他手解領帶。

溫淩看得愣住。

后知后覺的，耳子紅起來。這老不正經的！

撈起抹布在面前一通抹：“讓開讓開，擋著地兒了！”

他猝不及防的，往后跌了一下，干脆順勢坐到地上。溫淩連忙丟下抹布去扶他：“你沒事兒吧？”

他笑著躲開：“手洗了嗎？剛剛過抹布就來我？”

溫淩本來還擔心他，這麼一來，氣得撲上去打他。鬧了半宿，他抱著去了房間。

“混蛋！明天還要上班！”

“上班？不是在每天魚？”

溫淩氣到了，回頭狠狠咬了他一口，在上。

傅南期嘶了聲，手一，都見了。

頓時心虛起來：“我不是故意的……”

就在以為他要找的麻煩時，他只是了張紙巾來按住，瞟一眼，要笑不笑的：“牙口利的。”

溫淩做錯了事，垂下頭，沒反駁。

這時他接到個電話，溫淩忙從他懷里出來。

傅南期起接通，披了件睡袍去了客廳。房間隔音效果一般，夜間又很安靜，約能聽到他跟那邊人在談什麼“稀釋資金”、“對賭協議”之類的。

不大聽得懂，但也知道是極為重要的事，坐在床上有些拘束，似乎也被這氣氛染。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他才回來。

溫淩趴在床上玩游戲，小腦袋乖順地低垂著，手指在屏幕上一下、又一下。

他笑了笑，喊：“玩什麼呢？”

應聲抬頭，誰知，就這開了會兒小差的功夫，縱的小人死了。哀嚎一聲，悲憤地著他：“你害死我了，傅總——”

他走過來，彎腰朝那屏幕看了眼：“就這麼死了？”

溫淩仍瞪著他。

他卻笑出來，手飛快在腦袋上彈了一下：“這麼菜，還好意思瞪我？”

捂著頭，撲上去，像只樹袋熊似的掛到他上，不依不饒的。打打鬧鬧，不小心翻了床頭的包。

“啪嗒”一聲，有什麼東西從包里掉出來。

傅南期弓，從地上撿起了一個財神娃娃。

娃娃不大，只有手掌大小，是用布合做的，瞧著像是手工藝品。

溫淩臉大變，手要去搶：“我做來玩的……”

傅南期已經轉過了娃娃。娃娃后背是一塊金的布條，歪歪扭扭地著兩行字：“財神爺爺傅老師，保佑我財源滾滾，麼啊 >3

“你，永遠你(* ￣3)(ε￣ *)”

傅南期覷，舉起那娃娃：“這是什麼？”

溫淩心虛極了，眼睛一直轉：“就是一個娃娃，圖個吉利用的。”

“拿我做娃娃。”

“嘿嘿。”

“還得這麼丑。”

這可就不干了：“哪有丑？明明這麼好看……”聲音越到后面越小，更不敢去看他的目了。

他走近，手就勢撐在邊：“你都不問問，我同意你這麼干了？”

溫淩被籠罩在他高大的影里，心肝兒了又，偏偏他俊冷靜的臉上一派正經，可沒有平時逗的樣子。溫淩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也收起了脾氣，小心翼翼地抬頭去看他的臉。

也對，正常人哪有開心自己被做娃娃的？

雖然沒什麼壞心眼。

“說，為什麼把我做娃娃？”

只好實話實說：“想沾沾你的財氣。”

傅南期看著，知道沒說謊。每次心虛的時候，就會直視著他，眼睛睜得很大，可能自己都沒發現。

他手了下的鼻子。

溫淩躲開：“干嘛啊？要扁的！”

這麼一退，人就跌到了床里。他欺上去，雙手撐在兩側，語氣戲謔：“扁就扁了，我花錢給你做一個？”

溫淩拍了他一下。又涮！

“很晚了，休息吧。”他不逗了，抬手關了燈。

房間里昏暗下來。

但是很快，眼睛就適應了這種昏暗。溫淩往窗外，窗簾大開著，外面繁星點點，是難得的好天氣。

“好漂亮。”

他從后面攬住，聲音在耳邊：“喜歡看星星？下次帶你去東城那邊的山頂別墅，屋頂是玻璃的，可以打開。”

“真的假的啊？”

“我騙過你嗎？”

“你沒騙過我嗎？嗯，你不騙我，你欺負我！”

“我哪兒欺負你？”

“你現在就在欺負我——哈哈哈……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