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怎麼就突然倒戈了呢!
平郡王羅克鐸分外不滿。若要論嫡長繼承制,哪還得到皇太極一脈?他們先祖代善才該繼承皇位。
祖上因為祖制沒了皇位,現在得益的皇太極一脈想推翻祖制,問過他們曾經在祖制上吃過虧的人愿意嗎?
哼。
“那小太子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他那病懨懨的愚笨樣,你居然看得上?”有一個老宗室不客氣道。
即使現在是在賜宴中,他也敢這麼說話。
八旗軍隊在他們手中,康熙聽到了也不敢怎麼樣。
常寧酒杯一頓:“愚笨?”
他看了那個人一眼,繼續喝酒:“不和眼瞎的人說話。”
那宗親正要發作,被平郡王羅克鐸按住:“好了,喝醉了就說兩句。被皇上親自教養的太子哪可能愚笨?他就是弱,看上去不像我們滿人。對吧,恭親王?”
常寧悶聲道:“不對。”
平郡王羅克鐸:“……”這人是被什麼糊了心眼,不對勁啊!
常寧嘆氣:“唉,說了你們也不懂。”
他不再理睬其他人,繼續悶頭喝酒。
經歷過汗阿瑪附太子侄子,從長生天上氣得跳下來教導兒子們的事后,常寧的心境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常寧在帳篷里記筆記時,聽到順治仿佛天書般的話,深打擊。
當皇帝需要知道這麼多事嗎?治理一個國家這麼難嗎?那些朝臣和宗室關系這麼復雜嗎?原來大清的目標不僅僅是中原大地嗎?
順治的理想讓他頭暈目眩。
常寧試圖學習記錄的筆記,卻怎麼也學不進去。
我這麼笨嗎?為什麼五歲侄子都學得會,我看不懂?
常寧瞟了一眼旁的宗親們。
順治在帳篷里把宗親的脈絡和野心理得一清二楚。常寧被灌了一腦子,現在看這群人還是麻麻的,搞不懂。
他唯一搞得懂的是,這群家伙把自己當槍使,用自己試探康熙。
畢竟自己作為康熙親弟弟,再跳也不過是個守陵。
呵呵。
常寧自嘲,爺沒腦子也沒膽子,就算再怎麼作死,都做不大死,被削爵圈這種事本不可能,頂多守陵。
守陵的話,汗阿瑪會不會給我托夢,把我暴揍一頓?不,汗阿瑪肯定懶得理睬我這個愚笨的兒子。
汗阿瑪甚至不記得我什麼名字!!
常寧又灌了一口酒,把宗親們的話當耳邊風,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沒有人能醒一個自閉的人,沒有!
恭親王現場表演何為自閉,其他宗親束手無策。
福全把這一切看到眼里,拍了拍懷里的絨太子:“別怕,回去伯伯就跟皇上告狀。”
這群家伙,仗著自己手中有兵,真是囂張極了。
等三藩平定了,看皇上怎麼收拾你們!
胤礽打了個哈欠,輕輕點頭。
他不和這群人計較。因為現在這群宗親基本都早死。之后參與奪嫡之事的宗親都是他們的晚輩。
那群小屁孩,現在已經被自己忽悠得去給阿瑪編神話故事去了。
胤礽自己沒有的下。
如果納爾圖是訥爾蘇伯伯。納爾圖不死,訥爾蘇他爹繼承不了平郡王的位置,那麼訥爾蘇就當不了世子,只能當一個無權無勢的紅帶子子弟了。
好耶!上上輩子的大仇輕易得報!
胤礽就想看看,沒平郡王世子這層份,訥爾蘇還敢不敢來招惹他。
小心眼的胤礽,把還沒出生的仇人都記在小本本上。等這群人一出生,他就要出宮去記錄這些人的黑歷史。
見完宗親后,福全準備抱著胤礽回去,被索額圖攔住了。
看著眼的索額圖,胤礽終究忍不下心,對索額圖出手:“叔外祖父,帶我去見見叔外祖父的友人好不好?”
索額圖QAQ:“是,太子!”
福全忍著笑把太子遞給索額圖:“本王也一同去。”
索額圖手腳僵地把絨太子抱懷里。
茸茸綿綿暖烘烘香噴噴的小太子,被他抱在了懷里。
索額圖差點沒控制住,把臉埋在小太子的絨帽子上去。
這一刻,索額圖的心境升華了。
他終于理解了大哥噶布喇的話。
赫舍里一家的榮衰都系在太子上。若要太子好,赫舍里家寧可平庸也不可招搖。
甚至于別的大臣能用的榮華富貴,赫舍里家在太子未登基之前也要稍稍忍著點,不要做出太過惹眼的事。好東西自己留著就好,不要拿出來炫耀。
索額圖原本認為這樣很憋屈。但在抱住太子的那一刻,索額圖突然發現,只要太子肯和他親近,金銀財寶什麼的不能吃也不能全穿在上,其實無所謂。
別說不炫耀,就算不要,問題也不大。
太子喜歡什麼,他就喜歡什麼!
這一刻,索額圖完全了溺孫子的老爺爺。
至于為什麼索額圖會對太子如此看重,這大概就是眼緣吧。
嗯,上上輩子叔外祖父也是這樣,第一眼見到他就恨不得把最好的給他。
胤礽收手臂,腦袋輕輕靠在索額圖的肩膀上。
索額圖現在還是個胖子,一看就很能吃很吃。
這樣能吃吃的人被活活死的時候,一定很難吧?
聽說死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
不知道死和凌遲哪一種死法更痛苦。
胤礽再次收雙臂。
索額圖敏銳地覺到胤礽的不高興,他小聲道:“太子殿下可是乏了?老臣送太子殿下回皇上邊去?”
胤礽搖了搖頭:“來都來了,他們都盯著我呢。”
索額圖掃了一眼正好奇打量絨太子的眾位同僚,把胤礽的腦袋往懷里按了按。
福全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索額圖這作讓他想起了康熙。
“常泰呢?”索額圖知道常泰和胤礽更悉,想把胤礽給常泰,讓胤礽輕松一些。但他張了許久都沒看到人。
“被皇上走了。”一位大臣酸溜溜道,“太監來的時候,還喊他國舅爺呢。”
胤礽從索額圖懷里把腦袋出來:“國舅爺?舅舅怎麼惹汗阿瑪生氣了?”
索額圖疑:“生氣?”
胤礽點頭:“舅舅和汗阿 瑪說過,想憑借自己本事出人頭地,汗阿瑪同意了。所以汗阿瑪只會在生氣的時候讓人舅舅國舅爺。”
胤礽頓了頓,無奈道:“居然當眾舅舅國舅爺,汗阿瑪肯定非常生氣了。舅舅做了什麼?隔這麼遠,舅舅也不太可能讓汗阿瑪生氣啊。”
眾位大臣面面相覷。
是這樣嗎?!他們還以為這是常泰皇上看重的表現,結果原來這是皇上生氣了嗎!
他們想起常泰那一臉無奈苦的笑容。
原來常泰苦笑不是不想出風頭,而是知道皇上生氣了?
君心難測啊!
他一路跟隨上面坐著那位年輕的帝王到如今,自詡對圣意揣很準確,但無論是大哥還是太子都說他不懂帝心。
原來他真的不懂!
他現在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國舅爺就是生氣,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生氣要國舅爺!
這不是很親昵嗎!
索額圖看向老伙計明珠。
明珠:“???”你看我干什麼?
索額圖虛心求教:“這件事我沒懂,明珠你懂嗎?”
明珠:“???”你問我干什麼!
胤礽問道:“叔外祖父要給我介紹的朋友,是明珠大人嗎?你和明珠大人是朋友了嗎?”
明珠:“……”
眾位大臣:“……”
索額圖看了一眼明珠難看至極的神,點頭:“是,沒錯。”
索額圖斬釘截鐵這句話,就像是在眾位大臣心間扔下了一顆炮彈,炸得所有人都心神震。
這件事,被旁邊聽的小太監傳到了康熙耳中。
康熙看著被他罰酒的常泰大笑:“索額圖怎麼回事?他什麼時候和明珠為了朋友,朕怎麼不知道?!”
常泰按著疼的太,喝第三壺酒。
康熙看到了他的小作,知道他不想上來陪酒,立刻遣人把他拽過來。
不想陪酒是吧?那就罰酒!
常泰喝完第三壺酒,還有三壺。
康熙說了,他已經備好轎子和醫,等常泰醉倒了就派人把常泰抬回去。
常泰苦笑,看來不醉是不行了。
“叔父在惡心明珠。”常泰了太,意識還算清醒,“面對明珠的時候,他總喜歡損人不利己。比作打架的話,就是他喜歡用自己的腦袋去撞明珠的腦袋。”
康熙笑得快直不起腰了:“很形象,很生。常泰,你要不要試試去考科舉,朕看你很有才華。”
常泰道:“好的,臣立刻辭職閉門苦讀。”
“滾,想都別想,朕現在缺人手。”康熙讓人把酒壺撤下去,醒酒湯端上來。
他只是和常泰開玩笑,沒真想讓常泰在元旦賜宴上出丑。
常泰道:“皇上,您趕找人代替臣。臣急著回去侍疾呢。常海笨手笨腳,臣放不下心。”
康熙擺了擺手,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朕知道你孝順,年后定給你找一個副手。”
常泰扶額。找副手的意思就是不肯讓他走了?
罷了,到時候他再找借口。
“宮里現在到在修繕,到都是灰,不利于保養病。正月這段時間,朕想把保送到你家養病。”康熙開始說正事。
常泰想了想,道:“臣很想讓太子殿下來臣家里住,但臣的阿瑪額娘都病著,臣雖不相信這些,但太子健康重要,再小心都不為過。臣府中實在不是太子養病的首選之地。”
康熙嘆氣:“朕也知道。但其他地方朕不放心。總不能去索額圖家?朕怕索額圖教壞保。”
常泰道:“以太子殿下聰慧,索額圖教不壞太子。不過臣的確也不建議太子去叔父家。臣的幾個堂兄弟有點笨,好不容易老實做人了,若太子一去,他們以為有了靠山,估計會故態復萌。皇上為何不選裕親王?”
康熙道:“裕親王子嗣接連夭折,那地不吉利。”
常泰無語。皇上您這話太人心窩子。
康熙喝了半杯酒,繼續嘆氣:“找個信任的包,地位低了,朕不喜;其他宗室,對太子都不好;信任的大臣,佟家年輕一輩混賬太多,你家有病人,總不能去明珠家。”
常泰道:“其實去明珠家不錯。納蘭德對太子極好,明珠福晉又是宗親。明珠雖然傾向于宗親和勛貴,但他的福晉和兒子都對太子好,他除了自己賭氣不回家,其他什麼事都做不了。皇上若是擔心,讓大阿哥陪著太子便好。大阿哥行事端正,能照顧好太子。”
康熙不敢置信:“保清行事端正?”
常泰點頭:“大阿哥行事端正。”
康熙很認真地詢問道:“他行事如何端正?”
常泰解釋:“大阿哥嫉惡如仇。”
康熙繼續詢問:“……怎麼個嫉惡如仇法?”
常泰眨了眨眼,沒說話。
康熙扶額:“朕再想想吧。來,喝酒!”
常泰郁悶:“皇上,您剛才說,臣不用再喝了。”
康熙拍著桌子道:“罰酒不用喝了,這是敬酒!”
常泰:“……”我忍!
常泰雖然沒被抬著回去,但也差不太多了。
元旦賜宴上居然喝醉,常泰了眾人口中的笑柄。
但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就從常泰上移開。
康熙下旨,宮里重建還未完,太子年,不便在宮中過年,于是暫時送往納蘭明珠家休養。
對了,大阿哥和三阿哥也跟著去了,只有四阿哥和五阿哥年歲尚小,沒有離宮。
一時間,明珠風頭無兩,堪稱京城第一大得意人。
索額圖哭了領。
皇上啊!為什麼不讓太子來老臣府上過正月!是老臣做得還不夠嗎!
老臣現在就回去揍弟弟揍兒子!
明珠接旨后,傻眼了。
他看向自己那位太子近臣,大兒子納蘭德道:“容若,你知道這是為何嗎?”
納蘭德忍笑道:“阿瑪請放心,沒什麼特殊的原因,皇上真的只是為了讓太子殿下的快點好起來,換一個環境而已。和當年大阿哥、三阿哥被送出宮養育一樣。”
明珠問道:“那為何是我家?”
納蘭德道:“皇上信不過宗親,裕親王家中有病人,恭親王做事不太踏實,額娘是覺羅氏,我又是太子心腹,自然選我家了。”
納蘭德強調:“阿瑪,您別想多了,太子和大阿哥是來兒子家暫住,和您其實沒關系。”
明珠:“……”手了,很了,想揍兒子了!
覺羅氏干咳一聲。
納蘭德道:“額娘與阿瑪伉儷深,后院沒有糟心事,也是皇上選咱們家的原因之一。”
明珠捋了捋須:“這倒是。容若啊,你什麼時候再娶?你現在邊就一個沒名分的妾室,阿瑪給你找……唉,你別跑啊!”
納蘭德拔就跑,明珠在后面使勁追。
覺羅氏扶額淺笑。
這父子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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