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門大開。

　胤礽坐在城門正中間, 與黑的宗婦們對峙。

　宗婦們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盡陷兩難了。

　們不開口, 胤礽卻再次開口。

　“你們是不是無召來見，沖擊慈寧宮門？你們只需回答，是, 還是不是。”

　胤礽還未變聲的稚音故作深沉，若是平常，定會讓人覺得可到發笑。但現在，沒人能笑得出來。

　宗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敢回答？

　胤礽將橫放在上的刀丟給曹寅, 對著曹寅點點頭。

　曹寅領著一幫侍衛走到宗婦面前。

　為首的宗婦驚恐道：“你要干什麼？”

　胤礽冷笑：“你是不是無召來見, 沖擊慈寧宮門？”

　那為首的宗婦皮子翕，不愿回答。

　曹寅亮出刀：“皇上欽賜寶刀，給予太子殿下先斬后奏的權力。請回答太子殿下的問題。”

　曹寅皮子扯了扯：“你們一群宗婦, 見到太子殿下和大阿哥居然不跪, 果然是想造反吧？”

　曹寅是包, 且是康熙娘的兒子, 他只忠于皇帝一人。

　平時他包的份被上三旗的旗人們看不起，但現在他包的份卻最讓人恐懼。

　宗婦們都知道, 這群皇上的包只是皇上的狗, 他們不怕得罪任何宗親勛貴。

　胤禔了弓，不悅道：“你和們廢話什麼？們無召來見，沖擊慈寧宮門, 見我們不拜, 無論哪條都是死罪。全殺了就是。”

　胤禔話一出口, 宗婦們一，噼里啪啦跪了一片。

　不本來就對此事云里霧里，只是跟著族里親王、郡王福晉們一起來合群一下的宗婦們，被嚇得不斷磕頭稱“冤枉”。

　侍衛們胤礽的命令，挨個詢問跪地的宗婦們。

　問題只有一個，回答只有“是或者不是”。

　當宗婦們回答之后，就有太監和宮走出來，用綾緞將宗婦的手捆在前，將人帶進慈寧宮后殿大佛堂中看管起來。

　因太皇太后信佛，原本用于居住的慈寧宮后殿大堂被安放了一尊大佛像，太皇太后住在偏殿圍房中。

　現在后殿佛像前放了一個又一個團，宗婦們接連被帶到佛像前的團上跪坐著。

　面前是宏偉的佛像，墻上描繪著猙獰的羅漢，殿中香燭長燃，煙霧裊裊。宗婦們本就心中有鬼，于這種環境，一個個嚇得面無，好像那佛陀菩薩羅漢從雕像、壁畫中撲了出來。

　太監和宮只是將宗婦們的手虛虛捆著，沒有用力。

　們雙手合十，對著佛像口中念念有詞，以此排解心中恐懼。

　前面進來的宗婦開始念佛，后進來的宗婦一看到這環境、這氛圍，本來不害怕的都嚇得面容失，一個個抖得跟沒的鵪鶉一樣，也開始哆哆嗦嗦地念佛。

　侍衛們先從等級低的宗婦開始問起，最后胤礽面前只剩下了親王和郡王的福晉。

　們的表原本很是有恃無恐。當邊的人一個一個被帶走，們終于有些慌張了。

　可親王、郡王福晉們都在一個社圈子里，誰低頭都不能再融于這個群。們心慌是心慌，都不敢率先低頭。

　侍衛們不再抓人。胤礽從曹寅手中接過刀，重新橫在上。

　京中所有親王和郡王府都有宗婦前來，除了福晉之外，還有老福晉和側福晉，都是家中主事者。

　胤礽先將視線投向康親王，即原和碩禮親王代善一脈的宗婦：“康親王對汗阿瑪忠心耿耿，康親王宗婦居然會宮，孤是不信的。孤給你們機會自辯。”

　康親王府的宗婦們神一變，其他親王郡王宗婦們用晦的視線掃著們。

　胤礽將這些宗婦們的神一一記下，據們的神反應不同，將們劃分進不同的群。

　康親王繼福晉董鄂氏年紀尚輕，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茫然地看向老福晉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

　胤礽想起這個人的姓氏之后，用蒙語再次提問。

　康親王老福晉巍巍磕了個頭，道：“臣婦出科爾沁博爾濟吉特。聽聞宗族中有人要來慈寧宮，臣婦一擔心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是否真的有事，二擔心其他人沖撞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便無召前來。若這些人敢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臣婦拼了命也要保護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說完，康親王老福晉再次磕頭。

　宗婦中，順承郡王勒爾錦、多羅平郡王羅科鐸的嫡福晉同為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們聽懂了康親王老福晉的話，頓時大驚失。

　莊親王博果鐸的嫡福晉為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和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的關系大概屬于山南姓王的和山北姓王的這種。也能聽懂蒙語，臉也很不好看。

　康親王老福晉搬出這個理由罪，如果們這些姓博爾濟吉特的不和理由一致，豈不是說們對不起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們在族中的地位全仰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若得罪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就算家族里的男人奪得了權力，們的日子能好過嗎？

　“孤相信康親王。”胤礽相信康親王老福晉所說的話。

　康親王一家雖然子嗣英年早逝的多，但基本都是能在戰場上拼戰功的人。他家即使有個兒嫁給了納蘭明珠三兒子，夫妻倆也是游山玩水詩作畫不問政事。

　康親王一家子是宗親中難得的忠君國還有才干的老實人，家里人除了有個寫宗親和勛貴黑八卦《嘯亭續錄》的新覺羅·昭梿，沒有一個人獲罪奪爵。可見其老實程度。

　胤礽讓太監將康親王的老福晉和繼福晉扶起來，送往太皇太后。

　聽到胤礽這個命令后，出蒙古的宗親眷們心中更加搖。

　太子殿下敢把康親王老福晉和繼福晉送往太皇太后陪伴太皇太后，是不是說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安然無事，現在皇上的事也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準許的？

　即使嫁為宗親之婦，蒙古出的人們心仍舊難免更向著蒙古一些。

　說白了，滿清皇室與們何干？更改剃發令又與蒙古何干？甚至漢人們有了機會，蒙古比漢人與大清更親近，獲得的機會說不定更多。

　最近蒙古老來人抱怨說滿洲勛貴對他們制和警惕越來越多。若皇上削弱滿洲勛貴，或許對蒙古只好不壞。

　胤礽見幾張蒙古面孔的宗婦神搖，道：“還有人和康親王老福晉一樣，只是因為擔心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才無奈前來的嗎？”

　兩個科爾沁出的宗婦還未說話，莊親王嫡福晉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猛地往前爬幾步，磕頭道：“臣婦也是因為擔心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臣婦愿對長生天發誓！對皇上絕無二心！”

　莊親王嫡福晉說完之后，立刻發了最狠毒的誓言。

　其他宗婦們倒吸一口氣，看著莊親王嫡福晉的眼神十分不對。

　你這家伙諂得過了吧！你還有親王福晉的自尊嗎！

　莊親王嫡福晉在心中冷笑。

　自尊？什麼是自尊？莊親王府現在都還沒兒子，莊親王和所有宗親、宗婦們都來踩過一腳，說母不下蛋，說善妒，說是莊親王一脈的罪人。

　可本就不寵。莊親王府中有眾多庶福晉和侍妾，不也只給莊親王生了兒？何錯之有？！生不出兒子明明是莊親王博果鐸！

　博果鐸貴為莊親王，但文不武不就，一直碌碌無為。

　這次他是跳得最歡的人之一，仿佛以為只要能恢復貝勒議政制度，他就能一攬大權似的。

　莊親王嫡福晉卻不想如博果鐸的意。在親王府已經過得很不好，全靠蒙古的娘家為撐腰才能口氣。若博果鐸得意了，的日子還能過嗎？

　見太子英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安然無事，不如投靠太子和太皇太后，以后的日子會更好過一些。

　莊親王嫡福晉發毒誓之后，也被允許前往太皇太后。

　兩個蒙古出的親王福晉倒戈太子，剩下的宗婦們心中更加惴惴不安。

　這時候，又一個親王福晉緩慢爬出人群，對太子磕頭：“臣婦安親王繼福晉赫舍里氏，只為保護太子殿下而來。”

　說完，從懷里拿出一柄寶石匕首：“此匕首為仁孝皇后所賜。”

　宗婦們：“？？？！！！”

　這個才是真正的叛徒！！

　胤礽失笑：“姨婆一直不出聲，把孤都嚇到了。若是姨婆也來宮，孤只能抱著皇額娘的牌位哭訴了。快把姨婆扶起來。”

　安親王繼福晉被扶起來之后，再次徐徐一拜。

　沒有進慈寧宮，而是走到胤礽側前方的侍衛旁，手持匕首面對眾位宗婦。

　宗婦們：“？？？！！！”

　赫舍里氏你想干什麼？！你是在威脅我們嗎？！

　特別是平郡王老福晉佟佳氏，恨得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

　胤礽掃了佟佳氏一樣，心里“喲”了一聲。

　這個老福晉佟佳氏是佟國賴一家遠親堂叔佟養的兒。和的兒子貝勒諾尼，因為待諾尼的嫡福晉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被其姑姑兼岳母的覺羅氏給告了。

　岳樂看不過去諾尼福晉的慘狀，將老福晉佟佳氏和貝勒諾尼都關進了宗人府，革了諾尼的貝勒爵位，導致諾尼了閑散宗室。老福晉佟佳氏一直恨安親王岳樂骨。

　對了，岳樂死了十年后，諾尼聯合當時的佟半朝攻訐岳樂事不公。

　新的安親王為繼福晉赫舍里氏所出，正好康熙逐漸厭惡太子，打太子在軍中勢力，于是岳樂被取消謚號，子孫降爵為郡王。

　再之后因岳樂的外孫嫁與八阿哥胤禩為福晉，安郡王一脈見太子不中用了，投往宗親一脈支持八阿哥，被雍正遷怒，又被揍了一次。

　安親王一脈后人連續挨揍的凄慘事跡暫且不提。只說這待兒媳、導致被關進宗人府的佟佳氏，嗯，莫非折磨兒媳、寵妾滅妻、后宅混，是佟家的家庭傳統？

　胤礽心中八卦之時，眼睛一直盯著老福晉佟佳氏看，看得佟佳氏從怒氣中回過神，被嚇得冷汗漣漣。

　忽然想起，自己為已故的慈和皇太后遠親，應當該支持皇上的。

　但家中男人都站在皇上和太子對立面……老福晉佟佳氏又突然想起，這太子是赫舍里氏所出，和佟佳氏沒關系，給太子添些麻煩才好。

　會因為待出高貴的兒媳而被關進宗人府，老福晉佟佳氏腦子本就不好。想得一多，作就慢了。當回過神時，蒙古出的宗婦已經紛紛站隊太子這一邊，聲稱自己是擔心太皇太后的安全，并非前來宮。

　的兒媳婦，平郡王嫡福晉也已經“投誠”。

　平郡王嫡福晉“投誠”后傻眼，起了，婆婆佟佳氏居然還倔強地跪著。

　老福晉佟佳氏見大兒媳居然擅自做決定，腦子一熱，對著大兒媳破口大罵。

　害得被關宗人府的三兒媳也是科爾沁博爾濟吉特出，和大兒媳同一族。新仇舊恨一上頭，本來就因為年老而變得偏執的佟佳氏完全沒了理智，居然要撲上去撕打平郡王嫡福晉。

　胤礽立刻用寶刀拍打椅背，警告失去了理智的老福晉佟佳氏。

　怒火燒灼了理智的老福晉佟佳氏，轉過來就對胤礽一頓罵，說自己是皇太后親族，胤礽管他就是不孝。

　胤礽：“？？？”

　別說你佟養的兒只是慈和皇太后遠親，就是佟國綱和佟國維站在自己面前，都不敢指著自己的鼻子罵！你很勇敢啊？

　出嫁時帶著六十人陪嫁，把皇太極都嚇了一跳，連累多個都統被責罰的老福晉佟佳氏確實很勇敢。居然從地上跳了起來，要追打平郡王嫡福晉。

　大阿哥胤禔手中的箭都拉滿了，不小心手一抖，一箭到了老福晉佟佳氏的上。

　胤禔：“……”哎呀，糟糕。

　他看向胤礽：“手。”

　胤礽：“……沒關系。”

　他站起來，走到疼痛后終于恢復理智的老福晉佟佳氏面前，出寶刀，劃傷了佟佳氏另一條。

　老福晉佟佳氏慘連連，聽得其他宗婦肝膽裂。

　胤礽強忍著不適收回刀：“把抬去乾清宮，告訴宗親們，宗婦擅闖慈寧宮，孤好言相勸，居然敢打罵孤，孤和大阿哥自衛傷其。替孤問問宗室大臣們，這個人該如何置。”

　曹寅領命，讓人用床板拼擔架，將老福晉佟佳氏綁上抬走。

　胤礽再次坐回椅子上，橫掃了一遍宗婦：“繼續。”

　宗婦們茫然。

　繼續？繼續什麼？是認罪還是認死？

　還未離開的平郡王福晉立刻跪地磕頭，將頭磕出了跡，不斷辯稱平郡王府絕無二心，老福晉只是老糊涂了。

　胤礽沒有理睬這個可憐的人，只繼續用平靜的目注視著還跪在地上沒有表態的親王、郡王福晉們。

　大阿哥和太子居然當著們的面傷了人，這群宗婦終于知道害怕了。

　們紛紛認罪，被太監捆住雙手送往佛堂。

　佛堂中的正在念經的眷們看到親王、郡王福晉們居然也被捆進來了，心中僥幸全部消失，一個個都對著佛堂門口磕頭認錯，希太子和太皇太后網開一面。

　侍衛們和太監們反手將佛堂大門關上，將宗婦們的聲音關在了肅穆的大佛堂中。

　門扉閉，佛堂變得一片昏暗，配以宗婦們的哭喊聲，明明們沒什麼事，都產生了自己地獄的幻覺。

　幾個年紀大一點的宗婦支撐不住，暈倒在地；較為年輕的宗婦們不敢再對著佛像，找了個角落蜷起來，似乎這樣會更有安全。

　對宗婦們的理傳到了太皇太后這里。安親王繼福晉赫舍里氏將慈寧門后面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太皇太后。

　被送到太皇太后邊的宗婦們面蒼白，心道太子真是太狠心。

　太皇太后卻啐了一口，皺眉道：“太子還是太仁善！這群膽敢直接闖門的人就該直接被打死！特別是那佟佳氏，居然敢辱罵太子！曹寅也是沒用！居然還要太子親自提刀自衛！他就該直接拿著刀把那個人的腦袋砍下來！”

　宗婦們：“……”

　好了，們明白了，太皇太后的確是站在皇上和太子這一邊的。們想要來找太皇太后哭訴，讓太皇太后給皇上施的事，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蘇麻喇姑勸道：“畢竟是宗婦長輩，太子已經給了們最大的臉面和寬容。此事傳出去，也不會有人說太子不好了。”

　“誰敢說哀家的曾孫不好？！”太皇太后怒道，“哀家倒要看看，這次宗婦闖門的事，宗親要如何自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