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只手翻看奏折, 另一只手放在胤礽頭頂，就像是在把玩手把件。

　胤礽眼神死。

　如果他提前知道自己長出頭發后，會變康熙的手把件, 他一定會……

　算了，他還是會想方設法改掉這個剃發令。

　康熙下旨之后，滿洲貴族們擔心的“一夜之，前明舊俗復辟”并沒有出現。

　老百姓們經過這些年的習慣，已經發覺短發甚至禿頭實在是太好使了。當老爺們不再管他們什麼頭型的時候，連民間下地的子都剪短了頭發。

　習俗是家里不死人不剪頭發的滿洲人：啊這……

　習俗是不出家就不剪頭發的漢族人：啊這……

　有滿漢員聯合起來，讓子留長發。

　康熙不允許：“既然們愿意剪頭發，就說明日常勞作中長發很不方便。為了你們看著舒服, 你們就強迫們留長發。那我看著舒服, 是不是該繼續推行剃發令，或者強制滿洲男人留長發？什麼規矩, 每一條規矩在當時出來的時候都是新事，朕今天的規定幾百年后, 就是老祖宗的規矩！”

　康熙霸氣十足, 臣子們唯唯諾諾。

　漢臣們已經被大清關的時候殺怕了, 不敢在冠上多說；滿洲大臣們……三藩平定之后，康熙開始清算宗親和勛貴宮之事, 屠刀舉起，抄家流放, 無數人的頭顱落地，康熙的國庫增加到了四千萬兩。

　康熙陷沉思。這……抄家如此賺錢的嗎？！

　胤礽趕抱住康熙蠢蠢的手。

　阿瑪啊！您三思啊！現在您剛搞了大作，把漢臣滿臣都洗刷了一遍, 現在是要休養生息的時候！殺這一批就夠了！咱們徐徐圖之好不好！

　徐徐圖之四個字, 兒子已經說膩了！

　就算您真的想抄家攢錢, 那也得當十三弟長大之后再說。雍正朝抄家攢錢，全看十三弟的功勞。那雍正皇帝攢錢就是個屑！

　四十三這兩張牌要一起丟出去，才王炸。

　至于八弟和九弟，他們倆長大之后就打包丟去海外吧。

　九弟擅長用各種非法極端手段斂財，八弟老好人的蠢蠢形象適合給九弟打掩護，把這兩禍害放出去，大清海外民……暫住地的小錢錢肯定會如流水般回到大清的懷抱。

　就是胤礽得給這兩人安排一個聰明人守著，免得他們倆被外國人騙了。否則以八弟和九弟識人的水準，他倆就是跳樓局殺豬盤最找的凱子。

　胤礽拉了一下弟弟，發現弟弟們才華都還湊合，就是商都隨康熙。除了老四和老十三，都很容易被人連皮帶一同吞了。

　啊不對，幾個年紀更小的弟弟好像商不錯。這大概是沒有康熙影響的原因。

　所以罪魁禍首竟是你！我的阿……啊！！！！

　“不要揪我的頭發！”胤礽慘。

　康熙尷尬地收回手。

　他就是著太舒服，沒忍住。

　胤礽雙手抱頭，氣得奪門而出。

　無能狂怒的胤礽無法去揪他阿瑪的頭發，就只能去找弟弟們。

　胤祉非常乖巧，腦袋到胤礽手掌心，隨便胤礽。胤礽他腦袋的時候，他還會像小貓咪一樣嚨里發出呼嚕呼嚕的舒服聲音。

　所以胤礽最喜歡挼胤禛的腦袋（……）。

　小胤禛年紀尚小，本來就沒有剃發，這次剃發令和他沒關系。

　但小胤禛長大了，不喜歡別人他的腦袋。胤礽只要一上手，小胤禛就用盡渾力氣使勁甩腦袋，試圖把胤礽的手甩開。

　小胤禛抵抗胤礽的挼腦袋時，不會用上雙手。

　他雙手死死抱著布狗狗，就靠著甩腦袋掙胤礽。甩一會兒，他就把自己晃暈了，趴在布狗狗上長著舌頭直氣。

　這時候，胤礽就會試圖手指去夾小胤禛的舌頭。

　小胤禛多半會張開，用小米牙追著咬胤礽的手。

　偶爾胤礽被小胤禛咬住，就會疼得“嗷嗷”，惹得德妃笑得直不起腰。

　康熙圍觀了一番后，總覺得有點眼。

　仔細一回想，康熙發現，這不就是他以前逗弄胤礽時做過的事嗎？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寶貝兒子，像我！

　德妃笑不出來了。

　全后宮的嬪妃們都知道，康熙自以為自己很溫，但他的溫大多時候都會現在很微妙的地方。比如和一個嬪妃說，天氣冷了，你記得給另一個嬪妃做服。

　太子這麼心的孩子在，怎麼可能像皇上？別讓皇上帶壞了太子才是。德妃在心里悄悄念佛。

　留頭發之后，最開心的是胤禔。

　胤禔聽了胤礽的故事之后， 對發型有許多奇思妙想。

　他一會兒想留一個莫西干，一會兒想留一個冠頭，一會兒還想把頭發染五六……

　康熙嚴厲地制止了胤禔的來，叮囑惠妃看胤禔。

　惠妃笑容僵。皇上啊，您都讓大阿哥從妾的宮中搬出去了，您還讓我看大阿哥，妾怎麼看？

　還好大阿哥雖然看著混賬，其實心里還孝順，每日都會按時向惠妃請安。惠妃能夠每天檢查他的發型。

　因發型延續的風波還會持續許久。這些都是康熙需要擔心的事。

　胤礽這時候發現，當沒有實權的小太子真是太好了，他只需要敲邊鼓讓康熙努力，自己在一旁劃水魚。

　看著康熙發型的事沒忙完，又要觀察新學，還要召集群臣商量打隔海相的臺灣島，在臺灣島上建造大清第一個離岸屯軍基地……哈哈，怪不得歷史中今年康熙后宮沒有妃嬪懷孕。康熙忙得腳不沾地，哪有空去后宮。

　他僅剩不多的時間，就是陪佟皇貴妃了。

　皇宮里自從孝安皇后吃藥落胎后，妃嬪們就把娘家送來的所謂偏方全部藏了起來，不敢再吃。

　佟皇貴妃拿到佟國維托人送來的偏方后猶豫了許久，見康熙最近幾乎獨寵，便暫時把偏方在了箱底，想再試試能不能自然懷孕。

　人懷抱著希，神和都會逐漸變好，康熙也更喜歡去佟皇貴妃那里了，這是一個良循環。

　胤礽背著手長嘆一口氣，然后繼續開開心心找大哥玩。

　大哥最近在學樂，胤礽也跟著學了一會兒，為自己將來音樂神的份找個鋪墊。

　三月，康熙的陵墓終于修好了。太子領大阿哥和一眾大臣，送兩位皇后的梓宮陵墓地宮。

　這是胤礽第一次獨自承擔如此重大的儀式。

　他穿著厚重的皇太子禮服，板著小臉一步一步將所有儀式完得十分完，看得大臣和命婦們驚嘆不已。

　有大臣說，這標志著太子正式登上大清朝堂舞臺。

　只有裕親王福全和恭親王常寧在心中得意笑。你們本不知道這位太子已經開始參與政務了。咱萬歲爺最近事這樣激進，有不功勞得落在咱們的小太子上。

　哦，其實不應該落在小太子上，而是落在曾經附過小太子的順治爺上。

　唉。

　福全和常寧擔心道：“還撐得住嗎？”

　胤礽小臉累得通紅，汗水已經將臉上每一皮都浸，仍舊微笑著點頭：“沒問題。”

　胤禔撤了撤自己的皇子禮服：“真的？我都覺得我有問題了，你還沒問題？撐不住就告訴我，我裝暈倒，然后你就可以順理章地借照顧我為借口休息。”

　福全和常寧：“……”大阿哥，佩服！

　這種純純的兄弟，讓同樣是兄弟的福全和常寧羨慕極了。

　胤礽雖然不會這麼做，但仍舊道：“好，謝謝哥哥。我撐不住一定告訴你。”

　兩孩手牽手溫馨對視，福全和常寧干咳一聲，讓孩子們多喝了一點水，繼續接下來的儀式。

　完儀式之后，兩孩子沒有回皇宮，而是到了西苑。

　康熙終于撐不住待在皇宮那個四面都是墻和石頭的地方，跑西苑辦公了。

　因為三藩平定，他就在西苑瀛臺設宴款待群臣，京中員外郎以上的員都可以參與宴會并獲得采幣。

　宴會之后，康熙便待在西苑不走了。太子和大皇子送兩位皇后安葬地宮之后，也直接回到了西苑。

　西苑不僅有山有水，還有帝后為了鼓勵耕織而設置的試驗田。

　兩位皇子一來西苑，康熙就仿佛炫耀似的，帶兩位皇子下地種田。

　在仁孝皇后還活著的時候，康熙與仁孝皇后每年都會來瀛臺以北的澤園耕織。康熙種地，仁孝皇后養蠶，頗有些宮外尋常人家夫妻的樂趣。

　康熙親政之后事務繁忙，又景傷，好幾年沒來了。

　胤礽看到康熙親自下地耕種，還和他炫耀，他一撇，挽著也下地了，干得有模有樣，比康熙還練。

　康熙疑：“你怎麼連種地都會？”

　胤禔看了看，挽著也跟著下地：“在田地里拔草和在花園拔草沒區別啊，我也會。”

　胤礽差點對胤禔豎起大拇指。

　康熙哭笑不得：“這能一樣？”

　胤禔拔了幾棵草：“看，一樣。”

　康熙：“……”大兒子只要一張，就讓人想揍他啊。

　如果大兒子不是皇子，恐怕未來會被很多人揍。

　康熙見兒子們都不屑他的種地技能，非常壞心眼的給大兒子和寶貝兒子一人分了一小塊田地，說要比賽誰先拔完草。

　父子三人都養尊優，又都爭強好勝。最后三人泡澡的時候都在鬼哭狼嚎。

　痛痛痛，渾都快散架了！

　太監們都在努力忍笑。

　必須忍住啊，笑出聲了這是會掉腦袋的事！

　泡完澡之后，兩位皇子平躺在椅子上躺尸，康熙著酸疼的手臂，卻還要繼續理政務。

　康熙看兩眼奏折，就去瞅一眼躺著的兩個兒子。

　他看見兩個兒子趴在躺椅上蠕蠕，長脖子含著麥管做的吸管，滋滋地吸著冰鎮過的牛。

　康熙不悅道：“這麥管當吸管是誰想出的法子！”

　諂！這不是教壞朕的兒子嗎！

　康熙：“……”

　破案了，是他自己的兒子不把聰明才智放在正事上，就只知道想些歪門邪道。

　“汗阿瑪，這里很好，以后我不回宮了，就住這里好不好？”胤礽突然開口道。

　康熙失笑：“現在知道汗阿瑪這里好了？以前誰嚷嚷不想做太子？”

　胤禔腹誹。汗阿瑪這里的確好，但也不是太子弟弟的啊。

　幾年后他出宮建府，喜歡這樣的地方就可以每日住在這里的地方。太子弟弟想要住在這里，你絕對不會允許。

　康熙的確不會允許。

　這麼小的太子怎麼可能單獨住在宮外？康熙只是承諾會多帶太子來這里。

　胤禔腹誹得更厲害了。弟弟這太子當得真是沒勁。

　胤礽也沒想過康熙會同意，他只是想得到一個可以隨時出宮來這里的準許。

　胤礽看重了這里的試驗田和桑蠶養場，想要在這里做點事。

　他現在閑著也是閑著，除了給康熙當智囊之外，也需要做一些其他的事。比如培養良種、改革耕織機、選育高產牲畜的事，都可以在澤園完。

　胤礽詳細述說了自己的請求，他看了許多西洋書籍，里面有很多改善國計民生的好東西，他想自己實驗出來。

　康熙知道兒子坐不住。他看多了西洋書籍，也知道研究這些不能算奇技巧，玩喪志。且胤礽時常在宮外，才會更好，康熙便同意了，只要求胤礽必須按時回宮。

　“嗯，等我做出好東西，就以汗阿瑪的名義發布出去！汗阿瑪保護我，別被紅眼病盯上！”胤礽道。

　康熙疑：“什麼是紅眼病？”

　胤礽道：“就是見不得我好的人！”

　康熙那帝王腦袋里立刻閃現出一群人的名單，點頭道：“好。”

　胤禔把臉埋在椅子上，遮住不爽的表。

　他有很多話不吐不快，但又不敢吐。

　胤禔已經開始學史書。他專門翻看了許多朝代對太子的記載。

　聽胤礽這麼一說，他立刻想，弟弟哪里怕被其他人嫉妒，是怕才干太過突出，被汗阿瑪忌憚吧。

　胤禔悶聲道：“你有什麼想法就告訴我，等哥出宮建府之后，比汗阿瑪做事方便得多。”

　胤礽立刻翻滾翻滾，在了胤禔的上：“謝謝大哥，大哥最好了，來，一個。”

　“哼。”胤禔一個翻滾，就把胤礽掀了下來。

　胤礽反擊，太子山頂。

　胤禔雙手撐著椅子，屁一拱，就把太子山頂了下去。

　兩小孩不起，就在寬大的躺椅上滾來滾去拱來拱去，就像是兩條蟲打架。

　康熙津津有味地看著，筆筆尖的墨滴到了折子上都沒發現。

　趙昌急得抓耳撓腮，不知道是否該提醒萬歲爺。

　……

　胤礽得了可以任意使用澤園的允許之后，便每日待在這里，真開始琢磨東西了。

　胤祉和終于能跑能跳的胤禛被胤礽帶著，也常來澤園玩耍。

　康熙無奈極了。他只允許了胤礽一個人去澤園，胤礽卻把弟弟們都帶去了。

　現在他被胤礽說服，每隔六天給了讀書的胤禔一天假。那一天假，胤禔也跟著弟弟們一起去伺候莊稼、照顧蠶寶寶。

　康熙向太皇太后抱怨此事，太皇太后看著康熙得意洋洋的眼神，給了康熙一個白眼。

　皇子們這麼小就親自耕織，知道民生疾苦，這都是明君賢王的好苗子，你就得意吧，還抱怨什麼？

　時近五月，又是仁孝皇后的忌日。

　胤礽做好了沐浴齋戒祭祀的準備時，卻得到了自己要開生辰宴的消息。

　胤礽傻眼：“啊？我？搞錯了吧？”

　胤礽上輩子長大之后，在生辰時會有賀禮和賞賜，但也沒有隆重地辦過生辰宴啊。

　康熙道：“五月初三給你額娘祭祀，你的生辰移到五月初四。老不給你慶祝，你額娘估計也會難過。”

　胤礽還傻傻愣在那里。

　他以為自己幻聽了。

　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被圈久了，現在的一切都是臨死前的一場幻夢。

　阿瑪會說“不給你慶祝生辰，你額娘會難過”，而不是“額娘為了生你而去世，你每年這個時候必須難過”？

　康熙沒發覺胤礽的呆滯，繼續道：“本想給你定在五月初二。你五月初三凌晨出生，說是五月初二晚也行。但第二日就要祭拜你額娘，你大概也沒有心玩樂吧。”

　康熙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沒有臣子阻攔。

　反正康熙去年和今年做的驚世駭俗的事多著去了，不過是讓太子晚一天慶祝生辰，不算什麼大事。

　用孝道作為借口，臣子們都覺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