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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太子今天作死了嗎》 第73章 一更二更

 父喪之后,常泰需要丁憂。

 武的丁憂和文不同。文需要辭回家,扎扎實實守二十七個月的孝才能回朝廷;武丁憂不去職,只給假一百天,朝廷有事還得隨時回來。

 建設臺灣軍事基地需要時間,一百天肯定不夠。那邊還有施瑯守著,常泰守一百天的孝再出發,也不耽誤任何事。

 常泰在噶布喇墳前結廬而居,為噶布喇守孝;常海留在家中,照顧因噶布喇之死越發不好的國公夫人。

 康熙微服私訪來看常泰,發現常泰桌子上全是書。

 “你就在這天天看書?”康熙道,“還全是外文書。”

 常泰道:“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多讀點書。阿瑪看到我在他墓前荒廢時,也不會高興。”

 康熙翻了幾頁:“英吉利語,法蘭西語,德意志語,荷蘭語?你真貪心。”

 常泰道:“又不難。皇上不也會好幾門語言。”

 康熙合上書:“是不難。我也該再多學幾門語言。”

 微服出訪,康熙就要戲當個普通人,能不用皇帝自稱就不用。

 常泰道:“只是背字典很無聊,看故事就很有趣。”

 常泰拿出的故事書,全是那幾個國家的史書。

 康熙在開始關心海外諸國的時候,自然看過海外幾個主要國家的歷史書籍。不過他看的都是傳教士翻譯過的。

 現在翻開原文書籍,康熙噗嗤笑道:“怎麼和傳教士翻譯的不一樣?”

 常泰道:“傳教士翻譯的書籍對大清太過諂,有些失實。。”

 康熙嘆氣:“如果自己不懂英吉利語,只看傳教士翻譯的書籍,還真以為海外諸國都對大清畢恭畢敬,和附屬國差不多,只是隔著太遠,沒辦法來大清朝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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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泰點頭。他看其他國家原文書籍后才知道,原來每個國家都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康熙毫不臉紅地讓趙昌把常泰做好筆記的幾本書帶走,回宮后慢慢看。

 他搜刮完常泰的筆記后,道:“我還以為你要沉浸在悲傷中很久都緩不過來。”

 常泰道:“阿瑪已經病了很長時間,該做的心理準備都做過了,雖然悲傷難免,但不會耽誤事。”

 康熙抱怨:“保怎麼不學學你。”

 常泰無奈:“皇上,太子才多歲?他不習慣離別多正常。”

 “是正常。”康熙泄氣,“我只是怕他悲傷過度,壞了。”

 常泰道:“有皇上陪著,太子殿下不會悲傷過度。”

 康熙翻了個白眼:“他現在就像驚弓之鳥,天天盯著我打轉,還說不想長大。”

 常泰不知道該如何接

 康熙本來就只是找常泰吐槽,發泄緒。他繼續自顧自地說道:“孩子長大了,父親就會老去;孩子老去了,父親就會邁死亡。他太過聰明,過早的了解了這件事,這樣不好。”

 常泰忍了忍,沒忍住,還是接話道:“沒什麼不好。子養而親不待,太子小小年紀就有這中見識,肯定很孝順皇上您。”

 康熙失笑:“是很孝順。我的孩子中沒有比他更孝順的了。”

 康熙想起大兒子……心塞;至于其他小兒子,暫時還看不出格來。

 “太子以后肯定也會是皇上最孝順的孩子。”常泰道,“太子極重。”

 康熙搖頭:“這樣不好。你知道一句話嗎?”

 常泰道:“皇上您說。”

 康熙嘆氣:“深不壽,慧極必傷。”

 常泰瞳孔抖。這是……詛咒?

 康熙道:“你是不是認為這是詛咒?這是我汗阿瑪留評價保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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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眉頭:“我以前不信,現在是越來越信了。你說保怎麼才能別那麼聰明,別那麼深?不可能的。他阿瑪是我,額娘是仁孝,天生的,唉。所以除了我多護著他,還能怎麼辦?”

 常泰:“……是。”皇上,您這樣自夸真的好嗎?聰明就罷了,深?您確定?

 可能太子繼承了他姐姐的深吧。

 深不壽,慧極必傷是胤礽曾經忽悠康熙的話。現在這話被康熙用來評價胤礽。

 可憐的不知道自己被康熙詛咒了的小胤礽,正坐在墓碑前的臺階上,雙手托腮發呆。

 外祖父去世后,胤礽現在還沒從悲傷中緩過神來。

 其實非說對“噶布喇”這個人有多深的,倒也不至于。但“外祖父”是象征著疼胤礽的一個符號,在胤礽心中,是一顆能照亮他的星星。

 當他決定和這個時代的既定歷史對抗時,茫茫天地無邊無際,就只有他一個人在黑夜中踽踽獨行。

 這時候,每一個對他抱有純粹善意的人,都是黑暗天空中熠熠發的星子。

 星子的芒可能不夠照亮前路,也不能溫暖在夜里行走的路人,但它至可以讓路人惶恐時孤單時仰頭看見,為路人的心理安

 否則手皆是黑暗,連眼睛是睜著是閉著都不知道,那人還活著或者還死著,也是不知道了。

 胤礽曾經很喜歡一位先哲的話,愿所有年輕人都為照亮黑暗的燭火,為自己的

 當他在夢中見過第二世的父母,決定嘗試著在這個時代發時卻發現,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勇敢無畏,他得抬頭看到天空中還有星星,才有勇氣繼續走下去。

 現在胤礽的天空中了一顆星星,他的世界又暗淡了一分。

 胤礽抱膝蓋。

 他作為穿越者在這個世界格格不,作為太子在這個世界幾乎舉目皆敵。

 就算是現在對他很好的阿瑪和兄弟,將來也不一定能抗得過權力的

 在外祖父和赫舍里家心中,或許家族家人的重要也很重。但因為他們與自己綁定,所以對自己的真心反而沒有什麼雜質。

 他們都盼著自己好。自己好了,他們才會好。

 正如外祖父所說的,只要太子還好好活著,赫舍里家就算現在敗落了,將來有了有能耐的子弟又能很快起復。

 胤礽眼淚。

 所以他現在不能繼續悲傷下去,要好好地往前走,盡快地往前走,才能庇佑赫舍里家。

 可是真的好累啊。

 胤礽不認為自己是什麼聰明人。他現在拼盡全力絞盡腦,將自己記憶中每一個可以改變歷史的時間節點拿出來反復琢磨推敲,在不引起康熙和其他人懷疑的前提下,悄悄引導整個大清朝廷的政務走向。

 他讓康熙對外國興趣;

 他讓臺灣馬上為大清海軍第一個基地;

 他讓治理黃河的靳輔、陳潢免去了名聲被毀、抱憾而終的下場;

 他讓索額圖和明珠沒有在康熙早年就訌消耗國力,讓漢臣們暫時擯棄互相攻訐攜手并行;

 他還讓康熙更改了剃發令,替史可法建了廟,杜絕了好幾場未來可能發生的文字獄……他在這麼小的年齡,就已經做了這麼多的事。

 可這些事,在浩瀚的歷史面前,都可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胤礽在用這些小事不斷敲擊著歷史慣的車,尋找著可能改變歷史方向的辦法。

 然后他發現,要串起這些事,他的智慧謀略都不夠,甚至現在能做到的事,隨著他年齡增長,將越來越無能為力。

 康熙會放心小孩子對他政務指手畫腳,但絕對不會聽從一個逐漸長大的太子的話。

 他無可奈何。

 唯一破局的方法,就是以自己為棋子,自己手持利劍踏棋盤中。

 這樣的后果,大概就是不但這太子不能繼續當下去,可能連得個有溫泉的大莊子當圈地都難了吧。

 咸安宮是你唯一的歸宿,請。

 胤礽又眼淚。

 外祖父這顆星星的黯淡,讓他想到了太多太多悲觀的事,更讓他深刻的到了自己有多孤獨和無助。

 其實躺平了就好了,可他都到了這個時代了,不甘心。

 以前他還可以對外祖父哭一哭,對將死的外祖父說自己想改變大清,想實現抱負。

 現在他連說話的人都沒了。他和任何人說這些話,都只會害了別人。

 胤礽把臉埋在膝蓋上,肩膀微微抖,渾都在抖,也不知道是哭的,還是怕的。

 這時候,一個人坐在了他旁,輕輕地嘆了口氣。

 胤礽抬頭。

 和他一樣坐在臺階上的是索額圖。

 索額圖現在老了十歲似的,花白的胡子都打了結,看上去很久沒有理過了。

 他是傳統的老滿洲貴族,所以剃發令改變之后,他仍舊把腦門剃得噌亮。現在噌亮的腦門上全是糟糟的短發茬,看上去就像是荒野里的雜草。

 索額圖的袍子也皺的,上沒有任何裝飾。他坐在這里的時候,不像個朝中大,倒像是沿街要飯的老乞丐。

 很難想象,索額圖會因為噶布喇的去世頹廢這樣。

 在外面,許多人都說索額圖和噶布喇不合。他們都說噶布喇作為嫡長子認為索額圖搶了他的風頭,索額圖作為厲害的庶子看不起無能的嫡子哥哥。

 “叔外祖父。”胤礽自己眼淚還掛著,卻不忘安索額圖,“別哭了,外祖父會難過。”

 索額圖毫無形象的用袖子鼻涕和眼淚,哽咽道:“他要難過,就從墓地里鉆出來罵我啊。他從小就罵我,自己還生著病都要從病床上爬起來罵我,現在怎麼不爬起來了?”

 胤礽含著淚失笑:“外祖父真的從墓里爬出來,你就該害怕了。”

 “我怕什麼?我從來沒有怕過他!”索額圖低吼道,“我那個阿瑪,你知道吧?”

 胤礽道:“知道,索尼大人。”

 索額圖道:“我阿瑪,他特別看不起我,特別討厭我!”

 胤礽道:“啊?還有這事?”

 索額圖道:“我是庶子!我娘剛生下我不久就犯錯死了。”

 胤礽道:“……對不起。”雖然不該他道歉,還是先道歉吧。

 索額圖眼淚,道:“你道什麼歉?和你沒關系。我親娘……唉,不提了。我是被額娘帶大的,阿瑪特別討厭我。他每次吼我,額娘就護著我,大哥也護著我,弟弟們也護著我。”

 胤礽道:“你們真好。”看出來了,索額圖護著幾個弟弟的時候,就跟護著親兒子一樣。

 索額圖吸吸鼻子:“阿瑪他從來懶得教我,都是大哥教我。阿瑪也從來懶得罵我,都是大哥罵我。”

 胤礽道:“外祖父還會罵人啊。”

 索額圖道:“罵啊,還打呢。那麼的荊條,就往我手掌心上。”

 胤礽“嘶”地倒吸一口氣:“那好疼啊。”

 索額圖點頭:“疼啊。背不出書就罵,寫不完字就罵。罵了后,我沒哭他先哭,說他差,承擔不了赫舍里的榮耀,護不住弟弟們,我是老二,我也不學誰學,讓弟弟們保護哥哥嗎?結果我挨了打,還要哄他不哭。可不可怕?”

 胤礽使勁點頭:“可怕,可怕極了。”沒想到外祖父還做過這樣的事。

 索額圖撿了好幾件以前噶布喇教導他的事說,越說越傷心。

 他作為有罪的侍妾的孩子,即使在襁褓中就被赫舍里家的主母帶在邊,待遇和嫡子沒差別,但在索尼眼中,有罪的侍妾之子就是低賤。

 索尼倒是不至于折騰他,何況還有索尼的夫人護著,但無視是肯定的。

 長兄如父。索尼無視索額圖的時候,索額圖的教育誰來看著?那自然只有噶布喇這個當大哥的了。

 噶布喇力有限,管不住所有弟弟,就把最聰明的索額圖帶在邊教導,告訴索額圖,自己弱肯定活不長,以后弟弟們就只能靠索額圖照顧,索額圖要爭氣。

 索額圖在朝堂中的資源,一直是赫舍里家嫡長子的資源。

 否則他一個獲罪的侍妾的兒子,哪有機會展現自己的才干?他能為康熙的玩伴,就可見赫舍里家對他的看重。

 嫡長子的噶布喇為完全的形人,索額圖為赫舍里家唯一的代言人。

 這些都是噶布喇和索尼力爭之后,為索額圖爭取來的。

 否則索尼如此厭惡索額圖,就算噶布喇病弱,他也會率先照顧其余孩子。

 可噶布喇說,家里就索額圖最聰明。赫舍里家就只有索額圖這一個能人。

 “可是我真的聰明嗎?”索額圖說著說著,又嚎啕大哭,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大哥病重時又罵我,說我太囂張,我當時已經聽不進去了。我說大哥老在家待著,懂什麼朝堂的事。我后悔啊,我為什麼當時要頂撞大哥!”

 索額圖嗚嗚嗚大哭,胤礽哭不下去了。

 他站起來給哭得直打嗝的索額圖順背:“叔外祖父別傷心了,你現在不是聽了外祖父的話了嗎?外祖父肯定很欣,一定不生氣了。”

 索額圖大哭:“我希他生氣啊,以后沒有他對我生氣,我又糊涂了怎麼辦?”

 胤礽安道:“別擔心別擔心,還有常泰舅舅,還有保我。”

 ……

 大樹樹干后面,康熙自己新剃的板寸小鞭子新發型:“索額圖居然是噶布喇帶大的?!我居然不知道這件事!你知道嗎,常泰?”

 常泰道:“知道一些。”

 康熙不高興了:“你知道,我居然不知道?”

 常泰無奈:“皇上,誰會把自家怎麼教育的事到說?赫舍里還未分家的時候臣已經知事,當然知道。”

 康熙道:“好吧,有道理。但是索額圖居然是噶布喇教導出來的?!”

 常泰:“……”有那麼值得驚訝嗎?

 康熙道:“噶布喇還打索額圖的手心!”

 常泰:“……”教導的時候不聽話,不打手心打哪里?

 康熙道:“索額圖長大后還搞叛逆,不肯聽噶布喇的話!”

 康熙清了清嗓子,學舌道:“大哥你老在家待著,懂什麼朝堂!”

 常泰:“……”皇上您夠了。

 康熙:“沒想到索額圖在噶布喇面前,就像個兒子。”

 常泰:“……”皇上您一邊看一邊說叔父壞話,太不符合禮儀了吧?

 常泰開始擔心,康熙會把乖巧懂禮的太子教壞。

 “索額圖真沒用,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讓這麼小的太子安他。”康熙又道,“你說他是不是沒用?”

 常泰:“……”我怎麼說?我怎麼能說叔父的壞話?叔父都那麼傷心了,皇上您能不能別太過分?

 常泰斟酌了一會兒詞句,道:“至叔父這麼一哭嚎,太子殿下終于不哭了。”

 康熙愣住了:“對啊。難道索額圖是早就聊到了此事,故意的?”索額圖心機果然深沉。

 常泰道:“不,以叔父好面子的格,他在太子面前毫無形象的哭訴,大概是悲傷得失去理智,才會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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