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兩個小騙子一個老神在在, 一個神大言炎炎,還略皺了皺眉,指了指旁邊:“這種地方怕是不好眠?”
劉執事心道這可真是把自己當回事, 卻依然笑道:“兩位也知道此是何,多有不便, 既然是來做買賣,買家總要看到點效果。兩位小真人可諒一二?”
“行吧。”易醉出不耐煩表, 隨手抄起桌子上的丹,往里一塞,再將符向額頭一, 頃刻間便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劉執事自然也不是凡人, 自然能看出真睡假睡,見易醉確實呼吸平穩,心道這符也算是真, 難道這兩個小騙子覺得真假參半,這黑市竟然這麼好騙?
再看這睡著年剛才姿態, 又像是什麼大家族不得委屈跑出來的公子。也說不定是了這丹與符出來,花了錢, 胡說八道來運氣?
關注這間小黑屋的, 也不止在此的劉執事一人。
那紙符人捧盤出去后, 是要到黑市那幾位長老走一遭的。既然借了黑市的便,自然也要賣黑市幾分好,所有經由此流轉的東西,都要先過一遍黑市。
黑市不會價,但要一份購買優先權。
所以剛才, 幾位長老也是看到了這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丹與符的,本不怎麼在意, 卻被附帶那張紙正面的量大貨足和背面的品名吸引了。
這會兒也有幾道視線帶著興趣注視這邊。
沒人覺得這事是真的,卻有人覺得丹藥看起來火候都不錯,所以沒事干便看一眼,也好奇這來黑市胡鬧的熊孩子要怎麼收場這件事。
而小黑屋中,劉執事還在不以為然地思忖揣測,卻忽見年的呼吸微頓。
年仿佛陷了某種絕對的安靜之中,他坐在那里,便自然有一種玄而又玄的覺,又宛如一個天然的斗漩渦,想要將這方天地所有的靈氣都盡數吸納!
綢黑的門簾無風自,劉執事的眼睛越瞪越大,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顯然已經飛快地進了定狀態的年,竟然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這就真的定了?!
這未免也太輕易了些吧?!
黑市后幾位注視這里的長老猛地起,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那年的定絕對是真!
換句話說,這丹藥、這丹藥……竟然也是真嗎?!
虞兮枝也不站起,依然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只低聲音,微微一笑:“劉執事,您覺得如何?”
劉執事了,狹長的眼中有亮起,他恨不得立刻往自己頭上也一符、里也塞一丸,還沒回話,門口卻已經傳來了兩聲敲門。
黑簾微,白發長須的長老面激,一步踏。
修仙講輩分,講修為,講境界,卻向來不講年齡。這黑市雖然有元嬰境的大修士坐鎮,但走的這位白發長老卻也不過筑基。
修仙者壽命自然比凡人長許多,但這份“長”,自然也是有限度的。比如引氣,便拉長幾倍,到煉氣筑基,再長幾倍再幾倍,依次遞增,修為越高,越與天地日月同壽。
而修為停滯不前者,隨著時間的推移,自然也總會走到壽數的盡頭。
這位白發散修老者,顯然便是在筑基境蹉跎許久,竟已須發全白。
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定的易醉,繞著易醉的椅子左右繞了幾圈,手指微抖:“真、真的定了……?!”
他沉沉片刻,隨即旋看向虞兮枝,眼中已有破釜沉舟與瘋狂之意,聲音嘶啞道:“這丹與符有多,我全要了!”
劉執事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急急道:“陳長老,這……這恐怕不合規矩啊!按理來說,是先要看樓里要不要的。”
陳長老卻不理,眼中瘋狂之更勝幾分,死死盯住虞兮枝:“樓里出多,我開價雙倍!”
他壽數已到盡頭,左右不過三年,散修一生,也有不積蓄。然而積蓄再多,也得有命去花,他覺得自己活了這許久還不夠,還想要活更久。
可他窮盡辦法,也沒能到破境的門檻,甚至連小境界都不到。
原因無他,年輕之時,他機緣巧合下有過幾次定,這才將境界抬了上來,可后來,他竟是再也沒有定過一次!
陳老師本來都幾近絕,心道這是天將亡他,卻也不得不服。然而不料柳暗花明,竟然讓他遇見了如此奇妙的丹丸!
“陳長老,劉執事。”虞兮枝卻不慌不忙,仿佛陳長老那有如實質的目并不存在,依然冷靜:“事先有一事要說清楚,這一睡的符效果自然是好,可一夢定丹就不一定了。”
“我試驗了許久,卻也只敢說有三幾率定罷了。原本咱們錢貨兩訖,這里又驗證了這份定功效,這話我本說也可,不說也無罪。但修仙之人講究因緣,終究是我手里賣出去的丹丸,所以要將丑話講在前面,若是無效,便是運氣問題,與我二人的丹丸無關。”
直到此時,劉執事的臉才真正變了。
他一開始就看出,那邊定的小真人是境界高于他的修士,卻看不出這位一眼就知是扮男裝的的況,卻見小真人對恭敬,便也尊稱了一聲小真人。
然而他心底卻是不以為然的,甚至以為這是哪家大小姐帶著護衛出來,看個好奇。
可此時聽虞兮枝所說,這丹……竟然是出自手!
這世間不缺丹師,可各門逐派所供奉的丹師也只是按著丹方,按部就班地煉些與修為有益的丹丸罷了,畢竟越高級的丹丸功率就越低,時常有一爐天地靈寶,最終卻炸平了半個山頭一無所獲的事,大家沖擊那些上古靈丹的時間還不夠,哪有時間搞別的?
而此刻在他面前的這位,卻煉出了此前從未有過的丹藥!
劉執事神一肅,態度變得與初時截然不同,他向著虞兮枝認真一禮:“這是自然。小真人請開價。”
虞兮枝哪知道這東西能值多錢,但對如何出售卻早有想法:“這丹丸不單獨出售,十枚一組,定價也并不太高。”
劉執事到底在這黑市中經營多時,立刻明白了虞兮枝的意思。
這丹藥并不保證一定有用,每一次服丹,便宛如一次獎。一組十枚丹藥,便是十連。運氣好,甚至能十連中,運氣不好之人,咬牙也要再來一試試。
這便像是在賭坊之中一般。越是不中,越是不服。而這效果,絕非散賣所能達到。
劉執事如此更是高看了虞兮枝幾分。
以稀為貴,手握這樣驚天地的東西,卻喬裝來黑市來賣,顯然是缺錢又不想別人知道。
甚至可以單顆拍賣出手,這樣來錢更快更直接。
可卻顯然更加深思遠慮,十顆打包價格自然會低,但耐不住大家開獎上癮啊!凡是最怕上癮,而這種上癮才是最可怕最生財的方式!
這……正是量大貨足時的最佳選擇!
這份眼與取舍,劉執事心底覺得佩服,他還要再說什麼,虞兮枝已經繼續道:“我希這丹丸只由黑市出售,最關鍵的一點是……我希這丹丸,只賣散修。”
劉執事一愣。
旁邊的陳長老卻幾乎落下淚來。
散修一生何其苦。
除去一些天生不羈自由的修士,大部分散修都是因為門年齡太大,錯過了最佳的骨年齡,從而被各大門派拒之門外,不得不從此如流浪狗般翻食門派不要的垃圾,從凡間稀薄的靈氣中拼命汲取,于境之中孤狼廝殺,甚至活下來者百中唯一。
而現在,有人竟然說,要將這樣的好東西,只賣散修?
這……這人,便是被稱為一聲散修之也不為過!
虞兮枝卻不知陳長老這許多思緒,只是怕自己丸子的手法被認出來,又怕這丸子功率太低,又或者太高,都容易引起宗門注意力,從而順藤瓜罷了。
這事茲事大,劉執事權限不夠,拿不下注意,正在準備告禮去問大掌柜,卻有一道帶著激的聲音直接傳音了他耳中:“要,多都要。的條件全都可以答應下來!再給一塊黑牌作為誠意!”
劉執事這才有了主心骨般,道:“小人斗膽建議,既然以這樣的形式出售,那麼這丹丸,許可以定價為十枚上品靈石一組,與睡符搭配出售。一應包裝與宣傳均由我方承擔,分按小真人所說的來。唯有一條,一批賣完后,我們會接預定訂單,還請小真人按時按批完,及時貨。如若小真人有別的事,也請提前告知我們,以防客人不滿。”
虞兮枝心道不愧已經有的商業模式,劉執事這一番話下來,也覺得沒有問題。眼看易醉快要醒來,虞兮枝再算算時間,只覺得差不多了,于是干脆利索點頭,再扔了一只芥子袋出來:“這其中有一百顆丹丸,一百枚符。之后你們如何炒價不關我事,我只希無人知曉這丹丸來歷,以及,我需要預付款。”
“這是自然,黑市若無這份口碑,恐怕也早已人走茶涼。”劉執事雙手接過芥子袋:“還請兩位小真人稍候。”
虞兮枝既然已經說得清楚明白,陳長老自然不會為難,左右東西已經在樓里,他這就寸步不離地跟去,再雙倍買來便是,自跟著劉執事而去。
歸來時,劉執事手中已經多了一只芥子袋:“一共九十枚上品靈石,請小真人查點。另有九十枚上品靈石的訂單訂金靈石三十枚與傳音符若干,不知小真人工期是?”
“工期啊。”虞兮枝笑意微深:“要看其中一味原料的產出時間,想來不會超過兩個月。”
劉執事自然無異議,兩個月已經比他想象中的事快許多了。他再掏出一張黑令牌遞過來:“這是黑市黑牌,小真人拿這只牌子,以后來黑市買賣時,買可打九折,賣則多一分。”
坐在一側的年從定與睡中醒來,他慢慢睜眼,了懶腰站起來,神清氣爽,卻有不滿:“你們這里靈氣也太稀薄了吧?個定覺自己快要被憋死了。喲,這不是黑牌嗎?”
虞兮枝不甚在意地將牌子地給他,然后重新目灼灼看向劉執事。
劉執事心道該說的都說完了,黑牌也給了,難道還要簽字畫押蓋手印嗎?可黑市之所以為黑市,便是因為不留證據,口頭協議從不毀約,難道這位小真人不知道?
這樣想著,他便試探問道:“小真人還有別的事嗎?”
卻不料虞兮枝道:“我剛剛給裝丹丸的芥子袋呢?用完記得還給我。”
易醉大吃一驚:“這都要?”
虞兮枝更加吃驚:“一個芥子袋值十塊靈石,為何不要?”
兩人面面相覷,劉執事飛快去取了芥子袋回來,又想起一個問題:“日后興許多有叨擾時,還想請問這位小真人尊姓?”
虞兮枝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一遭,私賣丹丸,說出去興許是要被宗門罰的,這鍋決不能自己背,所以口而出:“我姓夏。”
夏亦瑤的夏。
風雪之中,一高一矮兩道聲音穩穩遠去,劉執事目送兩人背影消失,心十分復雜。
那年嫌此間靈氣稀薄,顯然常在靈氣充沛之地,定然是大宗門的弟子,卻偏偏對恭敬認真,明顯是地位更高。
所以……有哪個宗門的親傳弟子里,有姓夏的嗎?
劉執事心緒飛轉,覺得要去查一查。
畢竟這黑市,不僅易,還賣消息。
第30章 “巧了,千崖峰正好缺一座正殿,也缺一千五百塊上品靈石。”
有了靈石, 下一步自然是去采購。
采購自然不用在逐云城這麼遠,兩人找了無人,散開神識, 確信無異,便了傳送符輾轉回罹云郡。
重新踩在罹云郡悉的青石板路上, 易醉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我剛剛定得還不錯吧?但是二師姐,你為何要說自己姓夏?”
虞兮枝也悄然松了口氣, 黑市也是第一次去,剛才裝模作樣討價還價的時候鎮定自若,這會兒手心倒是有了薄汗:“什麼夏?誰姓夏?”
易醉:……?
行叭。
“小師叔若是問起, 我們為何今日采買格外闊氣, 要如何作答?”易醉將罩在外面的一層純黑袍下,出里的昆吾道服。
“就說是齋主師尊提前給你的歲錢。”虞兮枝從善如流。
易醉言又止,心道自己這麼大年齡早就不收歲錢了:“不是, 那個,二師姐……雖然冬了, 但現在距離過年也還有大半個月……”
“大半個月,四舍五就是明天了。”虞兮枝毫不慌, 擺擺手:“快去買東西。”
邊說, 便抬手將臉上七八糟的易容下來, 再了張符紙將這些易容用謹慎燒掉,還重新拿出了一個做了明顯標記的芥子袋,將易醉與的黑袍一并塞了進去,再芥子袋套芥子袋地收好了,這才安心。
這半年來, 易醉已經從最初不是人間煙火的小爺,迅速轉型, 如今拿著虞兮枝的購清單買起東西來,手腳麻利,作輕快,還會著鼻子與攤主砍價個來回,最后總能砍掉幾塊下品靈石。
――講道理,易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變這樣。
就很突然的,在到了千崖峰后,他總有種莫名的,與昆吾山宗割裂開來的覺。小爺心高氣傲,既然心中這樣想,便也這樣做,干脆連他自己的那份份例都沒有再去領過。
……然后他就發現,自己不領這邊的,也不好意思和白雨齋開口。
日子于是越來越快樂,卻也越來越拮據,事到如今,他竟然變了一個大寫的窮,砍掉的這幾塊靈石落自己口袋中時,易醉還有種扣扣索索中自力更生的詭異快樂。
兩人速度飛快,不一會兒就裝了滿滿兩芥子袋的東西。
天太晚,雪又深,縱使修士對溫度并不如凡人敏,卻也總想要些藉,比如熱氣騰騰湯水淋漓的一碗面。
所以等符回到千崖峰的時候,劍氣比雪更盛地撲面而來,但湯底的香氣已經籠罩了整個山頭。
黃梨兢兢業業蹲在地上,拿著小扇子扇火,時不時還要扔兩個小火符進去填著,邊還窩著一只烤火的橘貓。橘貓已經半閉上了眼睛,顯然是此比別的地方愜意太多的溫度讓它舒服不已,只有一條尾慵懶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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