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翹沉默地聽完這些話,又繼續沉默地打完水,再和平常一樣回去伺候姑娘洗漱。
又一日過去,翠翹去廚房拿菜時,聽到聚在廚房拿菜的下人在道:“昨半夜老爺的書房那邊不知道怎麼回事,妖風不斷,吹得門窗啪啪作響,屋子里的書頁飛,把去查房的管事嚇得夠嗆,還以為里面進了什麼東西。”
正提著攢盒經過的翠翹:“……”
這回,翠翹特意繞去了昨天的院墻那條路,剛走近就聽那些“人”在抱怨,“……昨夜里去的人太多了,靜太大,接下來這段時間我們還是安分些好,不然到時候他們請了道士來,我們可就要倒霉了。”
“話是這麼說,那昨晚上茗兒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沒?”
“茗兒都沒出現,現在我們又把一切弄了,應該是找不到了。”
“你們認識字嘛就使勁吹。”
“……”
耳聽著們快要打起來,翠翹心里想著們的話,卻總覺得有些古怪。
茗兒是老爺邊的心腹之一,當年會讓他待在書房,那他的忠心必然是經過了考驗的。而現在本該忠心的下人卻開始反水……翠翹總覺得發現了點東西。
就在即將到達姑娘的院子時,突然就被老爺邊的管事攔了下來。
翠翹嚇了一跳,管事卻不由分說,拉著去了旁邊僻靜的角落里,一臉嚴肅地問道:“前天七姑娘和你是不是去了護國寺?”
這事不是什麼能瞞的,翠翹自然點頭承認。
“那你們那天可有遇到什麼人?”管事繼續道。
“有。”翠翹沒敢說太明白,“遇到了兩位貴人。”
管事聽到這,嘆了口氣,道:“走吧,老爺要見七姑娘。”
翠翹沒敢問緣由,跟著管事回了院子里。
余淑雅見管事來找自己,以為爺爺是改變了主意,二話不說就跟著管事走了。
結果到書房后,進門就見爺爺一臉沉地坐在中間的太師椅上,眼神嚇人。
“爺爺。”余淑雅對于爺爺心里有種與生俱來的畏懼,平時在外面再囂張,此時也如鵪鶉一樣。
余閣老眼睛盯著,三白眼顯得異常兇狠道:“你前天去了護國寺,還見到陛下與皇后娘娘?”
余淑雅小心翼翼看了眼爺爺,道:“是。只可惜,孫還是沒能陛下的眼。”
“你想陛下的眼?”余閣老道,“怎麼,當我的孫就這麼委屈,只有當皇妃才配得上你。”
“爺爺我錯了。”余淑雅忙解釋道,“孫只是想幫您一點忙。倘若孫能進宮的話,到時候對爺爺您來說也是一份助力不是?”
“那你現在當了沒?”
余淑雅語塞。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擅自去接近陛下,讓陛下對我起了猜忌,這直接導致我之前為讓你爹當上巡鹽史的所有準備都毀于一旦。”這件事他從去年就一直在謀劃,眼見著就快要定下來了,陛下卻臨時改變了主意。
一個家族的興趣,不是靠他一個人就能行,在他之后必須得有人接手這個重擔,在朝里說的上話才行。結果就因為一個晚輩可笑的野心,讓他的心付之東流。
偏偏這還不是讓余閣老最棘手的,最令他棘手的是陛下對他的態度。
陛下想用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就是貪污賄都沒問題。但陛下若是想除掉一個不順眼的臣子,那方法可就太多了。
想到這,余閣老眼神再次變得翳。
他可以接被政敵擊敗,但絕不接自己被毀在這種蠢事上。
“我……”余淑雅還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但是余閣老卻已經不想再聽的解釋,“茗兒,去跟大夫人說,七姑娘既然即將親,那就該收收子,以后別再讓出府。另外,讓老大去給柳家寫封信,說四月日子不錯,把婚事提前。”
雖然眼下做這些給陛下看已經晚了,但是做了比沒做要好。
“爺爺你不能這樣對我!”余淑雅慌了,但很快,就已經被人給捂了拖了下去。
不提余閣老在朝堂如何,自這日起,余淑雅徹底被關在了房中。為了防止再出什麼事,管事還特地派了兩個婆子來日夜看著。
翠翹把這些都看在眼里,膽戰心驚不已,只能是更加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余淑雅又怎麼可能甘心就這樣被拘著,但是這回無論怎麼哭鬧絕食,卻再沒人來安,就連是余夫人過來,也都是責備讓安分點。
“難道你還嫌不夠留人嗎?”余夫人不似以往親和,“這次你爹好不容易能有個往上走的機會,結果就因為你白白錯過了。你爹若是能當上巡鹽史,到時候你的哥哥們也能跟著用些。可是現在呢,全都泡了湯。你是我們余家的兒,也該為余家著想。”
余淑看著母親陌生的樣子,突然明白了點什麼。
“您以前從來沒對我說過這樣的重話,現在就因為我妨礙了爹和哥哥們,在您眼里也就從兒變了礙事的玩意兒是嗎?”余淑雅覺得心有點冷。
“現在我說了你一次重話,以前對你的好也就都被忘在了腦后。早知如此,我當初或許就不該縱容你。”余夫人也寒了心,“你自己好好反省吧。翠翹,你們好好看著七姑娘,到時候若再出什麼意外,我拿你們是問。”
翠翹們自然答是。
連最后一個靠山也都拋下走了,余淑雅終于明白,家族是鐵了心要把嫁去柳家。
“哈哈,”余淑雅又哭又笑,“什麼世家貴,什麼疼惜寵,原來不過如此。”
這時,余淑雅瞥見了落在梳妝臺上的紙鶴。
那紙鶴不是放在那的,是它自己落在那的。相對于之前的抗拒,現在緒起伏的余淑雅反而沒那麼害怕了。
像是到蠱一般,一步步上前拿起了紙鶴。
“你們都想把我往泥里踩是嘛,我就偏不如你們所愿。”恨恨地想著,卻沒立即點燃紙鶴,而是將紙鶴珍而之地收了起來。
不到最后一步,不想走這一步。
……
此時,長安以北的草原上,祁霜白正帶著人走在回長安的路上,不過眼下他們卻迷了路。
“祁公子,不能再往那邊走了,再去很同意遇到匈奴的兵,到時候不得又要打點他們。”商隊的人提醒道。
祁霜白卻道:“無礙,花點銀子若是能讓我們更快回到長安,那這筆買賣也很劃算。”
“如果真是這樣就罷了,”那人道,“就怕我們被他們遇到了,有去無回。”
“不會。有我在,諸位不必擔心,我們就走這條路吧。”祁霜白道。
其他人見他有竹,無奈之下,只得聽他吩咐。
就和那商人勸說的一樣,他們果然遇到了匈奴的騎兵。
不過祁霜白卻不知用什麼手段,不僅沒讓匈奴們殺他們,反而開始和他們稱兄道弟起來。
這些轉變讓商人們高興的同時又覺得非常不安。他們到底是漢人,和匈奴走太近并不太好。
可祁霜白卻表示,這些只是權宜之計,“這若是同這些人把關系打好,以后我們再出草原,不是更方便些?”
這些話聽上去合合理,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最終大家都接了這個安排。
……
在余淑雅被關著的時間里,不在繼續鬧事,反而積極的向家族表態,知道錯了。然而這回換來的,仍舊是充耳不聞的關押。
在確定自己必須要嫁給柳賦云后,余淑雅對余家絕了。
在二月結束的那天,點燃了收起來的紙鶴。
紙鶴燃盡,余淑雅想見的人果然從外面推門而。
“考慮好了?”傅杳搖著玉折扇進來道。
“想好了。”余淑雅看著道,“不過在這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清楚。您說的魂魄,指的是什麼?我如果用這個和您換,我是不是就要變傻子了?”
傻子是缺了魂魄的人。
“這倒不會。”傅杳笑道,“你的魂魄我只會在你死后收取而已。”
死后嗎?
余淑雅松了口氣,這個答案和預想的差不多。
“那好,我同您換。”道,“我要宮。”
“沒問題。”傅杳道,“你的壽命可以讓你當兩個月的婕妤。”
“不不,您弄錯了,我要用魂魄與您換。”余淑雅道。用壽命去換的東西有什麼用,又無法。
“哦?然而你的魂魄并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值錢。骯臟的靈魂,我連拿著都覺得臟手,若不是正好需要,我才懶得易。”傅杳一臉的興趣缺缺。
被這麼含沙影罵了一通,余淑雅卻不敢嗆聲,忍氣吞聲道:“那我能換什麼?”
“一個符合你價值的愿。”傅杳將球拋還了。
“那我不要嫁給柳賦云。”
“這沒問題。”傅杳道。
“不對,不能是這個。”余淑雅突然想到,就算不是嫁給柳賦云,也能被嫁給其他的張賦云高賦云。的親事,無法掌控,換這個,不過是浪費的機會。
在思考了將近一刻鐘左右,余淑雅最后道:“我要柳賦云以后加進爵,居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