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家很有分寸,笑完吳大山，立馬就頭跑回了院子里。

　只要他跑得足夠快，就算吳大山在氣頭上要找人出氣,也出不到他上。

　何月香和蘇瓷沒有出去，兩人在院子里坐下來，何月香用個豁了口的破瓷盆切草。

　把草葉子切得細細碎碎的，待會再拌上點糠皮,拿去喂小。

　現在窩里的都很小,吃不了多東西,有時候掐一把草葉子就夠了。

　看葉安家跑進來,何月香笑著問他：“他把家里的墻給踹塌了？”

　葉安家點著頭說：“一腳就給踹塌了,他臉都氣綠了,太好玩了。”

　何月香和蘇瓷只當是笑話聽,互相對視著笑。

　蘇瓷笑一會問何月香：“他家經常這樣嗎？對你和大哥冷嘲熱諷的？”

　照理說經歷過上次打仗的事，吳有財家被打砸,吳姓的人都不敢再隨便欺負他們葉家的人了才對,哪怕吳有金是副書記，也不能憑副書記的名頭到他家什麼。

　確實也沒有,何月香搖搖頭，“平時忙都忙死了，哪有那閑功夫聽他們說廢話。就這個吳大山，是不是對你大哥有什麼意見？之前也沒怎麼見過，他不是在城里有工作嗎？”

　蘇瓷哼一聲,“他有什麼臉對我大哥有意見？當年大哥應征伍,都已經選了，結果被他給頂替了。他當了兩年兵就復員回來了，在城里得了個開車的工作。”

　何月香停住切草的手,抬頭看向蘇瓷，“他頂替了你大哥去當兵？”

　蘇瓷點一下頭道：“是的，不然大哥現在也不會在家種地。”

　說著想到剛才的事，又接著說：“他頂替了大哥，當然也就看不起大哥，總是要拿著比的，那就著我大哥唄。沒想到大哥能娶到你，樣樣都比他媳婦強，他酸得都冒泡了。”

　何月香倒不為這個沾沾自喜。

　凝神想了一會，看著蘇瓷問：“不能告他家嗎？”

　蘇瓷深呼吸一口氣。

　片刻搖搖頭，“太難了。”

　之前跑去武裝部，可以說是了一圈壁。

　何月香屏氣默聲片刻。

　隨后低頭繼續切草葉，里說：“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沒有公道，只要是真相，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蘇瓷剛想接著話往下說，葉安國從外頭回來了。

　他下工后去了一趟新分的自留地，因為是荒地施剛種莊稼，他總惦記著莊稼能不能長起來，所以沒事就去看看。

　他到家坐下來休息，好奇問：“吳大山家的院墻怎麼塌了？”

　何月香、蘇瓷和葉安家還沒說話呢，忽聽到外面傳來吳大山親媽的罵聲，激辱罵道：“哪個死八代的孬種推了我們家的院墻，讓我抓到，非打斷你個狗娘養的！”

　這話剛罵完，連點氣的機會都沒給人留，忽又聽到吳大山的聲音，“媽，你罵人之前能不能先搞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墻是我不小心踢塌的，你罵誰死八代、狗娘養的？”

　吳大山這話一說完，蘇瓷和何月香直接笑。

　葉安家也在旁邊捂著肚子笑，哈哈哈地笑起來像個小傻子。

　葉安國沒繃住，也跟著笑了兩下。

　他最先收住笑意，看著何月香和蘇瓷問：“吳大山把他家的院墻踢塌干什麼？”

　蘇瓷輕輕松松道：“被我們氣的，他活該。”

　葉安國看看何月香，又看向蘇瓷，揣測道：“他欺負你們了？”

　何月香繼續切草，“就是怪氣說了幾句話。”

　蘇瓷跟著補充，“他眼紅你娶了大嫂唄，你打才符合他的期待，他不得一輩子死你，讓你翻不了。”

　說到被吳大山著，葉安國心底的那刺便開始疼。

　雖說這麼多年他一直說認命了，好像也早就接了這樣的結果，其實那刺，從來就沒有從他心里□□過。

　蘇瓷看到葉安國的眼神變化，知道自己說的話怕是刺到他了。

　于是語氣不換，繼續又說：“大嫂說得沒錯，這個世界不會沒有公道，只要是真相，就一定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葉安國不想在自己老婆弟妹面前喪氣。

　他打起神來，微笑著沖蘇瓷點頭，“我也堅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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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安國和何月香留蘇瓷和葉安家吃飯，蘇瓷便帶著葉安家留下了。

　留下來吃完晚飯又玩了會，葉安國送蘇瓷和葉安家回家。

　外頭的月很亮，在路上照出斑駁的樹影子。

　蘇瓷牽著葉安家的手，走在葉安國旁邊，問他：“大哥，結完婚之后你好像更忙了，每天還有在看書嗎學習嗎？”

　葉安國沖點點頭，“再忙每天都會出空看一會。”

　蘇瓷聽了這話心里踏實，又說：“你可以帶著大嫂一起看啊，一起學習會更有意思一些。”

　葉安國笑起來道：“我過，但數學理化學不好，不愿意看，就陪著我看看書。”

　蘇瓷點了點頭，“哦，你學習看書，那得好，覺浪漫的。”

　葉安國臉上的笑意在月下毫不遮掩。

　蘇瓷覺自己都要酸起來了，莫名其妙在吃人狗糧的那種覺。

　以前沒結婚的時候，葉安國笑都還是暗的。

　現在結了婚了，歡欣喜悅和甜幸福，真是心里有多，臉上就直剌剌地掛多，生怕別人看不出他過得有多甜似的。

　以前蘇瓷一直都覺得，有飲水飽是最毒的毒湯。

　但現在看著葉安國和何月香的狀態，覺得這句話在單純的環境和人心里，是真的意指幸福。

　兄妹倆閑聊著天，葉安家在旁邊乖乖地不出聲。

　葉安國把蘇瓷和葉安家送到家里，又和葉老二蘇華榮說說話，便回自己的新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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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過完，周一上學。

　蘇瓷按時起床，吃完早飯去小樹林和李秋玲頭。

　今天李秋玲來的有點遲，蘇瓷便在小樹林邊站著多等了一會。

　在等到李秋玲的時候，把同樣去上學的吳巧艷也給等到了，當然看到也是完全互相無視。

　不過李秋玲沒有過分無視吳巧艷。

　走到蘇瓷旁邊，故意拉著蘇瓷走得慢一些，等拉開了距離后，小聲對蘇瓷說：“你覺不覺得，最近吳巧艷怪怪的？”

　蘇瓷還真沒放什麼心思在吳巧艷上。

　看著李秋玲搖搖頭，“我沒有注意，又怎麼了？”

　李秋玲抿想了想，“你可能沒注意，但我近來到，總覺得跟之前又有點不一樣了，莫名其妙總是勁兒勁兒的，好像誰都看不起，高高在上的覺。”

　蘇瓷想一會笑了。

　吳家最橫的吳大彪現在都老實了，他家又被打砸過，現在憑的什麼看不起別人？

　李秋玲又想了想，小聲說：“我跟你說哦，我覺可能是談了。”

　蘇瓷又笑了，只當無聊聽故事，“和誰談了？”

　李秋玲轉頭看向蘇瓷，“好像是我們大隊的吧，但是我又不認識，流里流氣的一個小流氓。”

　蘇瓷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疑著表問：“小流氓？”

　李秋玲點點頭，“就是小流氓。”

　蘇瓷確實有點不相信，“不可能吧？”

　別人不知道，蘇瓷是知道的。

　吳巧艷是重生回來的，平時很多習作風可以看出來，重生之前年齡不小。雖說現在就是十三四歲，但心理年齡不是啊，居然會和同齡人談？

　而且，還和一個二流子？

　什麼年人，能干出這種事？

　想到一種可能，蘇瓷出聲又問：“男的家有地位？”

　李秋玲沖搖搖頭，“我不知道，也有可能這個小流氓特別會打架，覺得有人撐腰了呢？”

　年輕的小姑娘會這樣，蘇瓷覺得能理解。畢竟很多小生思想不，會覺得會出風頭會打架的男生帥，然后芳心暗許，年人就不太可能了。

　不知道的原因，蘇瓷也就沒再追著多問。

　只要吳巧艷乖乖的不作妖，蘇瓷都可以把當是空氣，管談還是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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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李秋玲的提醒，蘇瓷接下來的一周會偶爾關注一下吳巧艷。

　然后發現李秋玲說的沒錯，吳巧艷確實又飄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公主呢。

　李秋玲猜測的原因也非常靠譜，因為吳巧艷總跟一個校外男生單獨出去。

　蘇瓷順藤瓜找人問了問，得知這個男生是三隊的，名字嚴正兵，他家是剛搬到向大隊的散戶，家里沒有地位也沒有錢，非常普通。

　這個嚴正兵也沒什麼了過人之，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二流子。

　和吳大彪一樣，平時基本不干正事，就結集幾個狐朋狗友出去混，上樹掏鳥窩，下水大魚。

　蘇瓷告訴李秋玲后，兩人同時陷迷。

　因為和自己沒有什麼關系，迷一陣后也就不管了，有這閑工夫不如多做兩道數學題。

　這一周的天氣都很好，到星期天的時候，早上卻下起了大暴雨。

　因為雨勢太大，所有人都呆在家里沒有出門，一直等到中午雨停，才有人陸陸續續出門頭。

　一天的時候過了半，蘇瓷便沒去縣城挑攤賺錢。

　蘇華榮剛抓了點高粱米要做午飯，葉安國突然過來了，家里人今天都去他那邊吃飯。

　蘇華榮聽到這話有些猶豫，只說：“這麼多人，過去麻煩干什麼？”

　葉安國接下手里的飯盆放回灶臺上，不讓多說推辭的話，先就把給推走了。

　蘇華榮一走，那葉老二和家里的娃娃們，自然就都跟著過去了。

　家里的幾個娃多都有去葉安國那邊吃過飯，葉蘇紅走在后頭小小聲說：“我覺得大嫂做的飯比咱媽做的飯好吃。”

　話一說完就挨葉蘇梅掐了一下子。

　葉蘇紅哎喲一聲，拍葉蘇梅一下，小聲道：“二姐你掐我干什麼呀？”

　二姐沒回答，跟在人群后頭往前排莊子去。

　到了那邊也不閑著，能幫上什麼幫什麼，張羅著一起做飯。

　蘇瓷不上手，就到一邊歇著去了。

　無聊出門看了一眼，只見吳大山家塌了的那面院墻，已經都修補起來了。

　也就剛好掃過去這麼一眼，吳大山恰好端著飯碗從院門里出來。

　好巧不巧他又往東這邊轉了頭，正好就和蘇瓷的目上了。

　蘇瓷看到他覺得實在是臟眼，不想多看他一眼，直接就收回目準備回院子里去。

　哪知道這表卻刺激到了吳大山。

　還沒邁開步子呢，就聽到吳大山說：“葉四丫你牛什麼東西啊？有知青幫你家打架，你家就牛得上天了？我要是家里窮得快屁，門都沒臉出！”

　蘇瓷頓住步子，慢慢轉過頭來看向他。

　目里出些寒氣，片刻說：“我要是了人家的前程，我直接一繩掛房梁上吊死，本沒臉活在這個世上。”

　說完沒再理吳大山，蘇瓷直接就進院子去了。

　可沒那麼無聊，站在外面和他吵，又不能吵出花來，純屬浪費時間。

　結果吳大山被這話徹底點炸了。

　他兩步走去兩家的分界線邊上，扯著嗓子就沖葉家院子里喊：“葉四丫你別走，你給我出來！我了誰的前程，你今天要是不把這事說清楚，我今天跟你沒完！”

　他嗓子渾厚又重，喊起來猶如炸雷。

　鄉下人對吵架最是敏，很快附近幾家的人就都出來了，吳大山一家子當然更是都被喊出來了。

　吳有金出來就皺眉問吳大山：“你喊什麼呢？！”

　吳大山一臉怒氣，看向他這副書記老父親高聲說：“葉四丫說我了人家的前程，我讓出來說清楚，我到底了誰的前程，搶了誰的鐵飯碗，今天必須給我拿出證據來！”

　吳有金聽他嚷嚷這種話，恨鐵不鋼地一掌呼在他腦袋上。

　他皺著眉說吳大山，低了聲音怒斥：“嚷嚷什麼東西，趕回家吃飯去！”

　吳大山心里有氣不想走，仗著葉家拿不出證據，想和葉家往死里磕。

　他爸是大隊副書記，他手握鐵飯碗，富裕程度在整個大隊都能排上頭幾，他憑什麼幾次三番窮鬼葉家的氣！

　吳大山和吳有金在外面拉扯。

　吳有金沒拉住吳大山，吳大山直接跑去了葉家院門外，沖已經坐在了院子里的蘇瓷繼續喊：“葉四丫你給我出來！出來把話說清楚！別當頭烏！”

　蘇瓷坐在小板凳上，手指在一起使勁了。

　要是不算犯罪，真想一拳送他上西天。

　而吳大山站到門口一喚，葉家的人全從屋里出來站在了院子里。

　葉安國和葉安軍臉全都黑了，葉安軍無語至極道：“怎麼就能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蘇瓷沒說話，然后就在著手指要站起來的時候，院門外忽然出現兩個陌生人。

　這兩個陌生中年男人人手一輛自行車，都穿著規整制服，其中一個看著吳大山客氣問：“請問這位同志，吳大山家是哪一戶？”

　被完全不認識的人問了名字。

　吳大山愣了愣，眨眨眼睛說：“我就是吳大山，你們是……”

　另一個男人又接著說：“我們是縣武裝部的，接到舉報，下來調查一起多年前的當兵頂替事件，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順便再問你一下，葉安國他家，在哪里？”

　聽到這話，蘇瓷瞬間眼睛一亮手指松開。

　刷一下從板凳上站起來，心里猛地照進萬丈，覺整個世界都亮了。

　葉家的其他人都意外得驚懵住了，還是葉安國最先有反應。

　他忙沖外頭的調查人員舉起手，急聲喊道：“同志，我是葉安國！我是葉安國！！”

　而與此同時，院墻外吳有金一家所有人的臉，瞬間都如土如死灰。

　吳有金甚至晃了下子，差點一頭栽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吳有金：要證據得證據，你個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