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院判滿腹擔憂地過來。
萬歲爺子嗣不, 眼瞅著那拉貴人的小阿哥都立不住了,這要是再有一個阿哥出事,他們太醫院的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可等到翊坤宮, 周院判一瞧被抱出來的小阿哥的臉,神微微變了變。
他看向站住一旁不敢抬頭的嬤嬤:“嬤嬤, 小阿哥今日幾時咳的?咳過幾聲?可有痰?”
“小阿哥卯、卯時咳的, ”
嬤嬤說謊說的都結結, “下午就不咳了,也沒痰。”
說謊。
周院判心里想道。
這小阿哥面紅潤,雙眼有神,舌苔無痕, 分明好的不能再好。
他把過脈,心里有數了, 小阿哥沒病。
“周院判,”佟貴妃早知這事瞞不過周數,要是周數連這點問題都看不出來,太醫院院判早就換了人了, “大半夜讓您冒著風雪來給小阿哥看病, 本宮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這是本宮的一點兒心意。”
說吧,沖劉點了下頭。
劉捧著一個匣子上前, 匣子打開, 里面金黃黃的一錠錠銀子亮得能晃花人的眼睛。
周數卻不為所,他弓著腰,“娘娘客氣了, 奴才來給小阿哥把脈乃是奴才的職責, 無功不祿, 奴才不敢收娘娘的禮。”
言下之意是婉拒了。
佟貴妃臉變了變。
在周數開口告辭后,更是瞬間拉長了臉,“周院判當真要如此不留面?!”
“欺君之罪太大,奴才不敢冒此風險。”
周數心里也苦。
這要是旁的細枝末節的小問題,他能給佟貴妃全了就全了,可這麼大的事,他怎麼瞞?
再說,就算他這邊瞞得過去,萬歲爺若是起了心思來看小阿哥那怎麼辦?萬歲爺可是懂醫書的,回頭事敗,佟貴妃是貴妃,又是萬歲爺表妹,自然不會有什麼大事,可他一家老小的命卻未必能保得住。
佟貴妃黑著臉看著周數去了。
另外一旁,康熙在聽完周數的回稟后,眉頭微沉,眼眸里掠過一惱意,他砰地一聲將茶盞放下。
屋子里所有人連忙都跪下。
“既這麼說,小阿哥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回萬歲爺的話,的確如此。”
周數說道。
德嬪此時心要說多復雜就有多復雜。
一來小阿哥平安無事,是欣喜的;二來以為自己步步忍讓,佟貴妃心里也該沒什麼芥了,卻不想貴妃為了不去的喬遷宴竟然還以小阿哥有病為借口。
“萬歲爺,既然小阿哥沒事,那臣妾就放心了,”
佟貴妃事敗,德嬪還得替打圓場,“也是臣妾多心,想來貴妃娘娘一直把小阿哥照顧的很好,臣妾這回真是多此一舉了。”
“你不必替說話!”
康熙黑著臉,說道:“朕是太縱容,以至于都沒了規矩!”
“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忙答應。
“去翊坤宮一趟,就說讓貴妃娘娘好好學學規矩,將宮規抄個十遍。”
康熙沉著臉,惱怒地說道。
他的怒不但為佟貴妃的不容人,更為佟貴妃的心 狠,小阿哥從出生就養在跟前,就算不為旁的,也不能拿小阿哥有病來當借口,這要是往大了說,就是佟貴妃不慈了。
德嬪心里一跳。
不但沒有喜意,反而還憂心忡忡。
佟貴妃被罰的事,一夜傳遍了整個紫城。
有關于這件事的原委,也是眾說紛紜,有說德嬪在萬歲爺跟前上眼藥的,也有說是佟貴妃做錯了什麼事被萬歲爺發現了才罰的。
總之,竟沒什麼人同佟貴妃。
阮煙聽說后都不由得到驚奇。
要知道,敬常在當初被罰時,宮里還有一兩句閑話說敬常在是了夏答應連累,是無辜的呢。
那會子,敬常在犯的可是謀害皇家子嗣的重罪呢。
“都說秦檜還有仨朋友,佟貴妃被罰,怎麼沒人替說幾句?”
阮煙納悶不已。
這回佟貴妃被罰不過是抄宮規,想來錯并不大,這等事,應當有人愿意出頭賣人才是。
“那脾氣,旁人不落井下石,已經是仁善了。”
安嬪冷笑了一聲,摘了指甲套的纖纖素手剝著松仁,“后宮哪個妃嬪誰沒吃過的虧,過的氣,不說旁人,連惠嬪以前都沒折騰呢。”
“真的?惠嬪可是生了大阿哥。”
阮煙順了一顆松仁送進里,悄悄八卦,“論地位恐怕也就是遜于皇后罷了,怎麼敢?”
嫡長、嫡長。
惠嬪的大阿哥占的是長子之位。
不說別的,就為這兒,后宮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給幾分薄面。
就比如說宮權這事,當初不就點了和榮嬪、宜嬪負責?
“你是這麼想,可人家可不這麼想,”安嬪道:“本宮還記得前幾年,有回本宮去花園,巧撞見了貴妃和惠嬪,聽說是惠嬪不小心撞了貴妃,累的的珠釵摔壞了,佟貴妃發了好大的脾氣,又是指桑罵槐,又是讓惠嬪跪著聽訓,本宮一個旁觀的都替惠嬪委屈,你想想,多大的面。”
阮煙真是大開眼界了。
是知道佟貴妃脾氣不好,善妒,容不得人。
可進宮比較晚,再說和佟貴妃接也,因此還真不知道佟貴妃敢這麼囂張跋扈。
這簡直是直接踩惠嬪的面了。
惠嬪要是這回趁機報復,阮煙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我倒是不知,原來這麼跋扈的。”
阮煙嘆道。
“那是這幾年想當皇后,收斂了脾氣,想博一個賢良淑德的名聲,可到底骨子里就不是這樣的人。”
安嬪搖頭說道:“可這輩子都別想了。”
阮煙默默點頭。
也看出來萬歲爺沒打算讓貴妃當皇后的意思了。
兩人就此八卦了一番后,就把這事給撂開了。
說到底,這些事也和們沒什麼關系。
了十一月后,日子越過越快,轉眼就進了臘月。
今年的冬天也格外的冷,阮煙掐指算了算,這胎足月生那會兒是在明年四月份,四月份初春,天氣不太冷也不太熱,正是適合坐月子的時候。
心于是大好。
“娘娘,”
&nbs p;春曉和言秋有說有笑地掀開簾子進來。
屋子里,阮煙正靠在枕頭上,手里捧著一本笑話集,正笑的開心,見們進來,笑道:“下雪天的,你們跑哪里野去了?也不怕凍壞了?”
今早就開始下雪了。
起初是鵝細雪,到后來越下越大,地上積了一層一尺厚的雪。
開簾子,阮煙都覺得冷,連門都不愿意出了。
“娘娘,雪停了。”
春曉道:“院子里的小路子堆了好幾個雪人,您要不去瞧瞧?”
堆雪人這事,阮煙念叨了好一陣子了。
原本冬天該去太池看冰嬉才是,偏偏今年有孕在,以康熙的意思是,這事什麼時候都能答應,可如今子大了,要穩妥些,等明年。
于是,阮煙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堆雪人來瞧瞧。
“真的?”
阮煙驚喜極了,書也不看了,撂下書就要坐起來。
言春、言夏連忙上手去扶著。
上一回懷雅莉奇的時候,阮煙是五六個月肚子才顯得稍微大些,可這胎不知道是吃多了,還是怎麼的,同樣六個月,的肚子已經非常大了。
康熙上回來看了都嚇了一跳,回頭問了太醫,說是無妨,若是頭一胎肚子這麼大還得擔心,可阮煙生過一胎了,這回生育又鄰著,生的時候能輕松不。
康熙這才放下心來。
饒是如此,也是再三叮囑不可讓阮煙吃太多。
因此,阮煙的小零食,什麼花生糖、栗子糕、驢打滾全都沒了。
吃食上沒有自由,就只能自己找些玩樂了。
披著狐裘斗篷,手里揣著個暖爐,整個人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言春這才讓阮煙出去。
院子里的雪已經掃過了。
書房外頭的地上堆了四五個雪人。
阮煙一眼瞧去,竟覺得有些眼,“這不是夏公公?”
指著最靠邊的那瘦高瘦高的雪人說道。
以為的雪人是小球堆大球,了不起再戴個帽子。
可這幾個雪人卻是把五四肢都雕出來了,連裳鞋子都齊全。
這要是大半夜冷不丁瞧見,還真得看錯了。
“可不就是奴才。”
夏和安逗趣地說道,“奴才剛才一瞧,還以為是照鏡子呢。”
阮煙笑了,又一一看過去,“這手藝好的啊,本宮還沒瞧過這麼細的雪人呢。”
“奴才手藝糙,當不得娘娘的夸。”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太監出來說道。
阮煙一瞧,便知道他就是堆雪人的小豆子了。
再瞧他雙手都凍紅了,心里不一,“這麼冷的天,難為你有心了,手都凍這樣,言春,回頭你送一盒羊油過去,別把手指頭凍壞了。”
“謝娘娘的賞。”
小豆子忙跪下磕頭。
阮煙忙讓他起來,又問起這眉眼怎麼雕的。
正說著,前面安嬪和周答應也來了。
安嬪披著一件梅子妝花仙鶴補紗面、白狐貍為里的鶴氅,清冷眉眼如同寒梅一般,過來后就笑道:“大雪天的,你們在這里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