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清歡(72)
老六進宮了, 一個時辰之后,又出宮了。
這肯定是皇上見了他了。
這是又給皇上畫什麼玩意了嗎?畫什麼了呢?
跟著他們就覺得他們知道了,因為皇上下旨, 老六監管將作監。
這地方, 可當真是個好地方。這里過手的可都是貴重的東西!從宮殿的修葺,到金銀珠寶、各種的的首飾和, 包括各種刺繡品, 最頂尖的好東西,都在這里制作的。你說你監管這里,能沒點油水撈?
羨慕死了好嗎?老九羨慕的眼珠子都紅了。
心眼里全是白花花的銀子的老九是這麼想的, 可直郡王去想, 他想的是將作監分的很細,像是左校署, 這管的是婚喪嫁娶以及皇室禮服用品,甚至包括了給員的一些規制的獎勵品。而右校署管的是版筑、涂泥這些東西,都歸這一部分管。除此之外,還有個中校署, 管舟軍、兵械、雜械。這個兵械牽扯的可就大了,更何況雜械里面包括一應農水利用等等, 都能歸為雜械。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署,管陶土,瓷,各種石雕、碑、柱等等等等, 活人用的,甚至包括死人用的明都歸人家管。就是說, 皇陵祭祀那一套,也跟這個衙門不了關系。
地方不顯眼, 也不顯貴,可說實話,這個地方能牽扯到皇室到天下的方方面面。就像是鑄錢,就跟人家沒關系了嗎?有的!
這個老六,怎麼鉆營的,皇阿瑪把他放到這個位子上去了。
是又有了像是之前的箭弩那樣的東西了?還是在農上又有了革新?
結果還沒琢磨明白呢,又有消息送進來了:皇上把玻璃造辦和自鳴鐘造辦給挪到將作監了。
哦!這麼一聽好像是老六又往這兩個方面偏移了。
可要只鉆這個,皇阿瑪能這麼安頓老六?不斥責一句不務正業才怪。
除非……還有別的不能人知道的東西。
一瞬間他就懂了,一定是比那個箭弩還厲害的東西,所以,老六的差事尤其要。
直郡王擺手人退下去了,坐在椅子上不能地方。老六其實比自己這個當大哥的要聰明!老六給他自己找到了退路,可自己呢?自己的退路又在哪里呢?
聰明?要真聰明就該像老六似得,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反正皇上這突然一下旨,眾人的視線都放到宮里了。想看看皇上還有別的安排沒有。
可安排沒等到,卻等到了皇上宣佟國維和和碩額駙的消息。
找佟家人?給佟家人安排了差事嗎?
大家翹首以待呢,可等來的卻是這祖孫倆不大工夫出宮了,然后額駙沒回駙馬府,直接回了佟家。跟著佟家門戶閉,只佟家老夫人去了公主府。
什麼意思?沒看懂。
四貝勒懂了,他問福晉:“溫憲跟額駙怎麼了?”
回來真沒顧得上來問。
四福晉得了信了,一五一十的說了,“六弟說他辦,六弟妹捎話過來我暫時別過去了。我人送了兩次東西,公主言說勿用憂心……我這還沒來得及跟爺說呢。”
原來如此!老六進宮是告額駙的狀去的。
懂沒懂的,懂了多的都沒關系,反正六貝勒異軍突起,誰都沒料到。
桐桐就瞧見自家爺冷然一笑,讓人總覺他這里還裹著別的目的一樣。這種圣寵有用沒用呢?這可太有用了,每天來投帖的人多了好幾倍。
不好的一點就是,自家爺要出去當差了。想整日里留在家里,那是不可能的。
可跟著問題就來了,孩子的上學的事怎麼辦?
想找合適的啟蒙先生,不是那麼容易的。然后直接打包,送到四貝勒府去了。那邊接著教便是了。
孩子真就是這邊住一住,那邊住一住。那邊顧不上了,扔過來。這邊顧不上了,扔過去。
也行吧,那邊有四貝勒在府里能管,自己這邊肚子確實是大了,管束不了了。
“不是一直想吃鮮菜嗎?爺今年一定在后院給你蓋個大大的暖棚。”
哄人呢!暖棚拿那麼小塊的玻璃拼接,宮里也就孝莊老祖宗住過的地方有那麼一個花房,別的地方可都沒有的。真敢那麼干,皇上該斥責了。
可他家爺還真沒吹牛,接管了將作監不足兩個月,就給皇上抬去了一塊極大的通明的玻璃。
皇子阿哥圍了一圈,皇上馬上人,把好些親近的大臣都喊來,瞧瞧,都來瞧瞧。
大家都瞧稀罕呢,老九看見的全是金閃閃的銀子。
這玩意現在往下推廣,是特別艱難的事。百姓都吃不飽,更遑論其他。在吃不飽肚子的前提下,什麼都是假的。現在只能說造出來了。至于下一步怎麼辦,這個卻急不來。
皇上短期,會把這個東西當做一種恩賞。皇家特有的,哪個臣子干的好了,賞賜一些便是了。
老九看著金燦燦沒用的,得看皇上的意思。
這會子大家都關注的是,這玩意難造嗎?本大嗎?
不難造,本當然也不大,但對百姓人家已經是奢侈品。
從宮里一出來,老九隨其后就追過來了,“六哥……六哥……別急著走呀,有正事呢。”
你說的正事不跟皇上說,跟爺說有用呀?爺得了三千兩白銀的賞賜,得了各種珍玩無數,就算沒白忙。之后還有各種的完善,包括發展各種的玻璃,這都是方向。
但這里沒有一件跟做生意有關!要讓皇上開這個口子,難!
九爺不這麼想,他追上來,一把把人給拉上,“這有造,自然就該有造。能不能再江南設立兩個制造。”
老九這腦子好的很!竟然想到造上了。沒錯,造是個路子。可這玩意的是私,朝廷不賠本就不錯了。
他請了老九府里坐,攤開了說:“皇阿瑪給了我點差事,但是呢,沒給多銀子。哥哥弄這個東西出來,也是掙了錢好投到燒錢的玩意里,懂?”
就是說沒私人的油水?
是!你要奔著往自己包里撈錢,那基本沒戲。
老九的腦子又不笨,自然明白燒錢的玩意可能跟什麼有關,除了兵械制造需要保又比較費錢之外,也沒別的了。
他撓頭,要是為了這個,自己倒是得收起自家的打算了。賺錢嘛,賺來誰用不重要,重要的是爺賺來了。
老九就說:“其實,沿海外貿是可行的。”
是的!外貿是可行的。自康熙二十三年收臺|灣開海之后,閩、粵、浙、江四海關,與國外同商從沒有中斷。只不過問題出在稅收上。
老九心腹誹的就是這個!凡是來經商的,都得說是‘朝貢’來。既然朝貢,那怎麼能從別人收重稅呢?皇上的意思是結遠民,得以善意,多讓利。如此,朝廷就賺不到。若是賺不到,還得承擔開海的各種風險,當然就覺得這玩意肋的很了。可實際上呢,不是開海錯了,而是這政策錯了。以做生意人的角度思量,國外的商人愿意來,那肯定是有利可圖。跟他們做生意,這就是結。
心態高,姿態高,這跟做生意是兩碼事。對商人用懷那一套,不頂用的。就是利字擺中間的事。你他有利可圖,一切都不是問題。
皇上如今也沒說要關閉海,這是不是就是個機會呢?
老九呲牙,難的不行,看著錢從手指里走,比殺了他還難。這麼想著,就直接起,“我先回去,我得想想去。”
輾轉反側一晚上,睡不著呀!是寫折子給皇上呢?還是自己跑過去跟皇上說,您錯了,您這麼著當皇帝可以,但是賺錢,您不行。
可是膽子再,他還是不敢。
第二天找八哥商量,老八給攔住了,“你瘋了!皇上是天可汗,自來便該是萬邦來朝才是。如今,你告訴皇上,沒什麼萬邦來朝,沒有什麼威服四海,只有利益而已。你這不是把皇上的臉皮揭下來了嗎?”誰都要面子,更何況是皇上?你這都不是找,你這是找死呢!皇上厭棄也不過一眨眼的事。
這麼想著,就繼續道:“這里面的事,你明白,老六也明白。可老六只造出來了,多余的話說了嗎?你想到的事,他想不到?那他為什麼不說呢?因為他知道,說了沒用。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將來的帝王跟皇上不一樣,能認同你這個想法。老八心里這想,但上萬萬不敢這麼說的。他的手重重的摁在老九的肩膀上:“聽哥哥一句勸,這事上千萬別魯莽。”
老九嘆了一聲,渾的勁兒都泄了:罷了!罷了!等將來吧!將來……總有機會的。
直到晚飯時間,趙其山在低聲稟報:“九阿哥在八貝勒府上,一整天都沒出來。”
桐桐就見自家爺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隨即聽他微微嘆了一聲:“……老八和老四……我知道為什麼……”最后是老四了。
什麼?
“老九今兒若是進宮,我跟老四便會進宮敲邊鼓。做生意那一套,我們確實沒有老九。可老九說的有道理!這事皇上許是會面子上下不來,斥責許是會有。但是,不爭取到底是可惜了。而如今,老九在老八那里耽擱了一天,只怕被老八一攔,放棄了。”
那爺還去說嗎?
說了就有用嗎?這事子上不是誰說的有道理,而在于誰能去辦!爺辦不了,老四辦不了這個事,數了一圈,非老九不可。
可老九了!
“還真就是離了老九這個屠戶,不得不吃帶豬!”這話說的:呵呵!老九一定會謝你這麼夸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