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清歡(78)
自家爺這天晚上是被抬回來的, 喝的人事不省,醉的一塌糊涂。
桐桐也不要人幫忙,自己上手, 給洗了, 灌了醒酒湯,給安置在被窩里了, 這才喊了趙其山來問:“爺跟誰喝的?喝這個樣子。”
趙其山也不知道呀, 就大致說了在書房外聽見什麼了,而后又在宮里怎麼了,
“也沒外人, 就是皇上、太子, 和各位阿哥爺。這一喝就給喝多了。”
桐桐若有所思,然后笑了笑, “去吧,歇著吧,爺這兒有我呢。你跟了一天了,只站也把人累的夠嗆, 吃點順口的,洗洗早點歇著吧。”
謝福晉您了, 現在也就您心疼奴才。
桐桐笑看著人出去了,再瞧瞧睡的安穩的倆孩子,還沒出月子的其實并沒有那麼虛弱,這會子看著他, 哪怕他什麼也沒說,他也能覺到他發自心的高興。這跟剛親之后那種斂的抑是不同的。
那時候他想著自保, 而今,好似沖破了藩籬, 這不由的跟著高興了起來。
嗣謁一睜眼就看到眉眼都帶笑的福晉,真的!不管多大的事,只要一瞧見這笑臉,什麼煩心事都沒了。才要撐起頭說話呢,結果濡的就過來,一叨一然后咯咯咯的笑。
親爺一下那麼高興呀?
哪有親了?“嘗嘗爺昨兒喝的酒是什麼味兒的?”
嘗酒呀?“怪不得爺疼呢?”
“酒會喝的上火嗎?”桐桐趕就號脈看看,這酒是放了啥玩意呀,怎麼還上火了?
還真給號脈呀?他反手拽了人就抱了塞被窩里,這才悶笑出聲,“昨晚趁著爺醉了,是不是糖吃了?”
桐桐的臉刷一下就紅了,“爺不是醉了嗎?”
嗣謁不由的大笑出聲,把在外間的弘旭給吵起來,哇哇的大哭。
弘顯該去念書了,這會子卻轉向朝里面跑,“怎麼了?怎麼了?阿瑪你笑什麼了?”
笑你額娘是個小呆瓜。
一早起來,笑聲就不斷。家里的早膳才用完,趙其山急匆匆的進來:“爺,宮里來旨意了。”
旨意?什麼旨意?
這旨意竟然不是給自家爺的。
“給我?”桐桐嚇一跳,扭臉看自家爺,低聲問道:“是要給咱們再賜個人嗎?”
胡說!賜什麼人賜人?!“快,換禮服!”
對!得趕。
接旨的時候桐桐都是懵的,一聽,都是夸自己的,什麼賢良淑德,什麼秀外慧中,什麼和睦兄弟云云,恩賞一千畝的皇莊一個,京郊莊園一座,黃金千兩,各種首飾珍玩無數,反正正殿里快擺滿了。
接了旨桐桐都沒反應過來是為什麼的,恭敬的把宣旨的人給送走了,桐桐還問自家爺,“是爺拿什麼功勞給我換的嗎?”
不是!“剛才打聽了,皇上給了西林覺羅家下了恩旨,已經打發人出京宣旨去了。”
什麼恩旨?
“岳父恩賞一等伯。”說著,就出幾分沉思之,繼而眼里的流一閃,馬上明白了,他低聲道:“怕是府里的事皇上知道了。”
府里的事向來也沒想瞞著皇上,瞞著人的都是兩口子在被窩里咬耳朵說的。這些話除非站在炕邊上,否則也聽不到呀!再說了,兩口子被窩里說話,誰閑的蛋疼詢問這個。
桐桐一下子就明白了,“是那天晚上……拜祖……”
嗯!
可這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怎麼現在想起來了。
嗣謁笑了笑,“趕歸置家里,咱們該進宮謝恩了。”
對!該謝恩了。
好端端的,又是下旨賞賜兒媳婦,又是賞賜兒媳婦的娘家,為什麼的呀?
向來命婦的事那是后宮的事!
后宮沒皇后,但是有太后,一般都是太后下懿旨的,可這次不是以太后的名義,而是皇上親自下旨了。
所以才奇怪嘛!這是出了什麼不知道的事了?
都覺得甚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就打聽呀,總得知道為的什麼呀。
結果,謝恩的兩口子去,皇上夸人并不避諱人。
桐桐跟四爺跪在下面,就聽皇上道:“西林覺羅家家風清正,教養出的兒也識大,懂道理。‘父子相親,兄弟一心,天家家和,天下大興’,這話說的好。”
還真是為了這個?
桐桐趕低頭:“兒媳不懂太多大道理,從小聽到大,家里說的最多的便是家和萬事興。兒媳笨,唯本分而已。”
李德全不由的看了一眼低眉斂目的六福晉,話不多,可說的真好。
先不說家和萬事興,只一句‘本分而已’,就抵得過千言萬語。這是笨嗎?六福晉要是笨,這天下只怕再無聰明人了。
這會子,不巧不善言,把‘拙’做好了,那就是恰恰好的。
有時候,人心里或許是有點什麼苗頭,這個時候,一個幫著掐掉苗頭的福晉,和一個幫著煽風點火的福晉,對阿哥爺們的影響是巨大的。
皇上就是要人看看,什麼樣的行為,皇上是贊賞的。那麼反之,必是皇上所厭惡的。不是這麼把事點在明,只怕這背后煽風點火的人還不明白錯哪兒了。這其實就是提醒,提醒有些人,改改吧!別一條道兒往黑的走。
皇上把給兒子府里放人的事挑在了明。放人這個事,阿哥們都知道。皇上呢,只是放人了,但平時不問。非造反大事,下面不用報。非問詢,下面不許消息。
皇子們開府之后,那天晚上是唯一一次召見圖里琛大人。
這次的事里,自然是有表現好的,也有表現不好的。正是因為皇上要對阿哥們換個用法,所以,才急需清理掉皇子邊那些不攛掇好話的。這只是點撥福晉嗎?不是!這里面包含了跟阿哥們利益先關的那些人。六福晉本分,西林覺羅家本分,皇上就賞。那若是其他的,以姻親為紐帶攛掇阿哥們不本分的人,包括索額圖在,再犯了不該犯的,怕是得遭殃了。
六福晉很幸運,帶著西林覺羅家都走了大運,被皇上當了一次鼓槌,去敲了一次響鼓。
想來,隨著六貝勒和六福晉的出宮,圖里琛大人把那天晚上六福晉說給六貝勒的話已經傳出去了吧!
是的!這邊一出宮,宮里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京城里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消息還會散布出去,大清國上上下下都知道知道。
德妃靜靜的聽著屏嬤嬤打聽回來的消息,“……因而,皇上賞了六福晉,賞了西林覺羅家……”
德妃眼圈一紅,跟著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娘娘……”屏嬤嬤跟著紅了眼圈,“不用跟著懸心了……”六福晉瞧著憨,可里是一等一聰明人。
這可不僅僅是聰明!這世上的聰明人從來都不,可聰明人那蠢事也沒干!
四貝勒聽完了,將手里的筆緩緩放下,然后打發蘇培盛,“去院,跟福晉細細的說一遍。”
蘇培盛連聲應了,往院去了。
四貝勒是估著蘇培盛說完了,才去的后院。四福晉眼看就臨產了,著肚子緩緩的行禮。四貝勒一把扶住了,“怎麼還多禮了。”他拍了拍福晉的手,“不是你不好,是爺沒把外面的事跟你提過……”
“瞧爺說的,說了妾也不懂外面的事。”便是知道了,自問自己能做出那樣的舉嗎?心里搖頭,做是做不出來的。腦子里轉了一圈,幾乎是沒有猶豫,就主提了一件事,“爺,弘暉再大兩歲,就該正式請先生了。在請先生之前這兩年,我想把弘暉給六弟妹教養。”
四貝勒一愣,“福晉這是……”四福晉就笑,“孩子便是在府上,我也沒那麼多力教。所教孩子的,也有限的很。都說,男丁不能長于婦人之手,因此,六歲之后給爺,規矩是這樣的。可孩子在六歲之前的教養,難道不是教養?六弟妹的心、見識和決斷,絕不是一般婦人能有的。且善醫,又擅武,學問什麼時候開始學都不算晚,但打熬,打小習武,這卻得從小開始,不能耽擱。再者,六弟妹是嫁人之后才學的醫,也是從嫁人之后,為了六弟的,才開始習武的。可這麼一個半路出家的人,卻學得有模有樣。妾覺得,這不僅僅是聰明就能做到的,這非大恒心大毅力不可。妾也不敢說弘暉一定能學幾分,但能在其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哪怕只培養了恒心和毅力,有這樣的心,將來他想干什麼是干不的?”說著,就緩緩起,福下去:“妾無能,才平庸,唯自知耳!為母親,妾難教孩子其他,唯求一好去教養……還請爺準許!”
四貝勒一把將福晉扶起來,攥著的手沒松開:“子之深,則為其長遠計,福晉所請,爺準了。而福晉,不可妄自菲薄,知人者為智,自知者為明,且福晉見賢者不嫉不妒,又哪里是沒有懷的婦人?在爺心里,福晉是好的!”
四福晉便笑,笑著笑著眼圈就紅了:每個人都有亮,幸而我的你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