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槍手距離遠，夜視裝置可以看清人影，但不能看清面容。隗辛不知道第一槍命中時的金屬頭骨有沒有暴，幕后主使是在附近暗中觀察，還是在遠控？他是否猜中了擋下子彈的方式？

　明白讓所有隊員發送實時定位不是個絕對嚴謹的做法，定位也是可以做手腳的，一個合格的幕后主使不會在細枝末節的地方暴自己。打通訊是為了確認所有人的狀態，詐一詐對方，萬一對方有破綻，就能鎖定幕后主使的份。

　可惜這次的幕后主使是個“高端玩家”，把自己藏得很好，甚至做了個連環局。

　五分鐘后Red趕到了，他騎著機車在街上飛馳，后座坐著調酒師，他們兩人都佩戴著偽裝面。

　調酒師率先下車，他面下的眼睛瞳孔變了紅，環顧四周：“沒有監控械，沒有攜帶武的可疑人員，目前安全。”

　Red撥了一下被風吹的挑染的頭發，上下打量隗辛，扔給一支藥劑：“給，外敷的。原來是傷在頭上，確實顯眼，這種新型藥品抹了三小時就能愈合，不用擔心。”

　隗辛拆開藥劑包裝手進帽子往額頭抹藥，“報告我發總部了。”

　“人抓住了嗎？”Red說。

　“死了。等你的時候我在調查現場，然后二次遇襲，第二次遇襲我沒去追，槍手距離太遠。”隗辛調出手環把拍的照片發給Red，“照片都在這里了，證是一枚通訊和一支槍，通訊銀面收著。”

　“沒見過的異種生。”Red嫌惡地皺眉，“能拍下這種惡心的照片，不愧是你。”

　調酒師湊近看了一眼，也皺起了眉。

　隗辛說：“殺手尸在二樓……當然現在已經是水了，只能采個樣。第二次襲擊時以廢棄居民樓為觀測點，槍手的方位應該是四點鐘到五點鐘方向之間……你們現在去排查排查應該能撿著子彈殼什麼的。”

　“我們中有叛徒。”Red不用隗辛細說就跟做出了一樣的判斷，“太巧合了，不可能有這樣的巧合……”

　雖然這個Red打扮怪里怪氣，但腦子還是好使的。

　隗辛說：“我和銀面特意換了路線回家，可是敵人追蹤到了我。”

　“敵人是用什麼手段追蹤到了我們？人力跟蹤？微型機械？”銀面沉重道，“我們境太危險了。”

　調酒師說：“我沒有知到追蹤裝置，對方不是用科技設備追蹤的，至于人力追蹤，這種原始的方法銀面和富婆不會發現不了。不排除對方有跟蹤監視類的超凡能力。”

　隗辛側目，調酒師的超凡能力似乎與知偵查有關，且可以知到高科技設備？

　“別回家了，太危險，在沒搞明白敵人的追蹤手段之前回去容易暴住址，富婆你和銀面回安全屋休息。”Red說，“我等會兒聯系總部，讓他們把幾個編外小隊調過來排查現場。”

　編外小隊的員一般是不備超凡能力的普通人，他們往往從事后勤之類的工作，比如清掃戰場、軍火裝配、技分析等等。不備超凡能力不代表他們是雜兵，每個隊伍員都接過絕對嚴苛的訓練，通專業領域的知識。

　相比覺醒者，普通人才是機械黎明組織的大多數。

　“剩下的事給你們了，我要上班，不像你們能彈安排時間。”隗辛說。

　“好。”Red說，“你專心應付緝查部，后方的叛徒，我替你理。”

　他的渾彌漫著一肅殺的氣息。

　“能抓到活的就把他帶到我邊。”隗辛說，“我要知道他是誰。”

　……

　球蟒拿煙的手微微抖，他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對著通訊低聲說：“我不干了。”

　“那個‘富婆’太敏銳了，殺手開完槍半分鐘……也許半分鐘都沒有，富婆就把他抓住了。富婆邊的‘銀面’，覺醒等級至是B級，可能接近A。”他重復說，“我不干了！我不想送命！”

　“我高估你了，我以為你會更有勇氣一些。”通訊里傳來喑啞的聲調，這是經過變聲偽裝的聲音，“我答應過你，事之后會給你安排新的份，讓你離開黑海市去別的地方生活。”

　“在擁抱新人生之前，我會先沒命。”球蟒說，“太危險了，該死，該死！我就不該鬼迷心竅答應你去殺富婆！Red的手段比你想象的恐怖，富婆也不是個好惹的，他們會懷疑我的……他們已經在懷疑我了！富婆遭遇槍擊后給我打了通訊問我在哪里，這家伙一定是在試探我！”

　球蟒惶恐不安，越想越害怕，他說：“我承擔的風險比你描述的大很多，我不能冒險了。”

　“不要推卸責任。你沒能把足量的氣味標記附著在你隊友上，這才是導致如今被局面的主要原因，如果氣味標記功了，今晚參加會議的所有人都能被順利追蹤到，我們會立刻開始斬首行逐個擊破，你也不用提心吊膽。”那個人冷冷地說，“可是你的氣味標記只標記了數幾個人，而且附著量太，只持續了兩個小時就散了，難以追蹤到他們。”

　“要不是時間太張，機會千載難逢，富婆的份和在會議中扮演的角又那麼‘重要’，我也不會讓你今晚就手。你知道一名訓練有素的臥底能對一個嚴的組織造多大的腐蝕，富婆必須死，錯過今晚氣味標記就沒了，我們不可能追蹤到！我們甚至不知道富婆是誰！你沒能按照我的要求殺死富婆，連的組織樣本也沒取到，這是你的失誤。”

　“Red沒明確承認富婆是臥底，沒有承認那就是疑似，需要深調查，你認定富婆是臥底有什麼用？你倉促做的失誤決策，我卻要替你承擔后果。”球蟒爭辯，“而且那氣味標記……我剛拿出來煙了一口，銀面那小子就把我的煙澆滅了，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就那一特制的煙，它被水澆了，點不起來。”

　提起這個球蟒就心累。

　他進會議室了雪茄，那雪茄是一個特制的任務道，點燃散發的氣味因子能附著在人上很長時間，形人類看不到也聞不到的氣味標記，只有一種夜間活躍的蟲子會追隨著氣味標記飛行。

　球蟒掐準了時間，在會議開始前點了雪茄，等煙氣充滿會議室，所有進會議室的人都會被標記到。會議結束放飛蟲子，看蟲子飛的方向就能大致鎖定被標記者的方位。蟲子也是做了特殊理的，帶上夜眼鏡就能看到它散發著顯眼的熒。

　球蟒考慮得很充分，他知道調酒師的超凡能力，一點點高科技追蹤設備都沒用。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煙剛點著，銀面啪的扔了團水，澆滅了雪茄，澆滅了希，澆滅了球蟒的打算。

　本來富婆和銀面上是附著了一點氣味標記的。球蟒給線人匯報了會議容后，線人開出了高價碼，要求他殺富婆。

　球蟒一頓作，放了蟲子，預估了路線，去酒吧找了幾個替死鬼植寄生異種控制他們，以為萬無一失。

　但是擊殺任務失敗了，徹徹底底的失敗了。

　“我不想再冒險了。”球蟒說。

　“不想冒險，那你想怎麼辦呢？你陷進去了，你想繼續待在機械黎明他們控制，被他們神洗腦嗎？”通訊里的人說，“聽我的，潛伏下去，等合適的時機到來，我可以讓你做回自己，你的名字不‘球蟒’，太久不用真實的姓名了，你不會忘了自己什麼吧？”

　球蟒沉默下來。

　“如果你覺得危險，近期你可以不行，專心傳遞報就行。”通訊里的人化了態度，“富婆的存在對于我們這邊是個威脅，所以我急于理，沒有估算好富婆和銀面的實力導致任務失敗，我同樣有責任，這是我的失誤。”

　球蟒仍在猶疑，“可是我……”

　“再加五百萬。”通訊里的聲音十分平靜，“等你功退，拿著這筆錢想去哪里去哪里。”

　“我缺的不是錢，你不明白。”球蟒說。

　通訊另一邊的人思考片刻：“加一瓶神。”

　球蟒愣住了。

　“你的天賦已經到頭了，覺醒者的道路止步于此，你終其一生只能是C級，不到更高的等級。”那個人循循善，“當你在覺醒者這條道路上看不到希的時候，你可以選擇另一條道路重新開始……你知道那條路是什麼。”

　“異者！”球蟒兩眼發直。

　“是的。服用神，為異者，你可以更強。”那個人說，“若你足夠強，機械黎明就不能拿你怎麼樣。”

　“我聽說異者的軀有幾率異化怪……”

　“神經過稀釋過濾后安全大大增加，異化幾率減很多了，你不能一點風險都不承。”

　球蟒沉默很久，“好，我可以繼續當臥底。按照你說的，我只負責傳遞報，別的我不管，別想我替你們殺人了。”

　“沒問題。”那個人寬容地說，“你得告訴我富婆更多的信息，高、型特征、聲音，越詳細越好。”

　球蟒想了想：“富婆有變聲，真實聲音不明，高目測一米七五左右，別也不明……”

　“別不明？”那個人一怔。

　“富婆這個代號的別指向太明顯了，可能是一個煙霧.彈，富婆的真實份說不準是男人呢，你看一米七五的高，說是男人也行，說是人也行，萬一富婆為了偽裝特意穿戴假呢？機械黎明里瘋子多，瘋子大多有怪癖，比如Red，他好就蠻怪的。”球蟒無比慎重，“以我的經驗來看，富婆這代號即便一聽就是人，也不能真把這人當人！高穿鞋墊或者挖空鞋底也能偽裝，要是富婆的超凡能力正好和偽裝有關，那咋辦？”

　“……你這報提供了相當于沒提供，我鎖定不了目標。”那個人說。

　“當臥底，不能不多想。”球蟒張兮兮的。

　“你以前想的是多，但沒想過這麼多，是富婆今晚把你嚇破膽了才讓你胡思想嗎？”那個人冷笑。

　球蟒正要反駁，忽然看見自己的手環在閃爍，刺薔薇發來了通訊。

　“我要掛了，隊友找我。”球蟒關閉通訊，點開手環用一如既往的大嗓門說，“喂，大姐頭！”

　“夜宵吃完了嗎？吃完了就趕滾過來干活。”刺薔薇冷冰冰地說。

　“是是是，我這就過去！五分鐘就到，大姐頭您先歇著！”球蟒諂道。

　掛掉通訊，球蟒拍了拍自己布滿橫的臉，直腰背，整個人恢復了打鳴公似的神抖擻的狀態。

　他離開原地上機車，一路飛馳找刺薔薇去了。

　……

　“這房間不錯。”銀面東看西看。

　隗辛拉開柜子，發現里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服，從嘻哈服到西裝，應有盡有，旁邊的小格子里化妝品種類齊全，大概是為了方便組織員做偽裝用的。

　抱出服敲了敲柜底部，木板發出空的咚咚聲，掀開一看底下是個道，Red說這道直通錯綜復雜的城市下水道，是一個逃生通道。

　他們又回了紅寶石酒吧，這次是在負三樓，供組織員休息養傷的安全屋里。

　銀面撕拉開了一聽水果罐頭，盤膝坐地吃了起來。

　安全屋里的應急食品全都是罐頭裝的，藥品和武補給也有單獨的箱子放著，墻上的掛畫后面有一個保險柜，里面是金條。第二世界是無現金社會，但黃金作為貴重金屬依然在流通，是黑市易的通貨。

　“明天早上你怎麼去上班？”銀面問。

　“走道去。”隗辛坐床上，打開地圖研究下水道線路。

　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凌晨三點。

　再這樣白天夜晚連軸轉，遲早要猝死。

　“我睡哪？”銀面說。

　隗辛說：“打地鋪？”

　銀面沒有反對的念頭，他在隗辛家里休息時睡的沙發，從沒指能睡上床。

　吃完罐頭，銀面抱了被子往地上一鋪，一躺，被子一卷，準備睡覺了。

　隗辛關掉燈，躺在床上。

　細數目前認識的所有人，銀面居然是最靠譜的。

　讓隗辛在參加會議的所有人中選一個最不可能對下殺手的，那就是銀面了，他的超凡能力很強，要殺隗辛本不用大費周章，手指一就沒命了。銀面其實是個純粹的人，他心思不多，這是隗辛放心銀面的主要原因。

　第二個則是Red。Red了解隗辛的份和承擔的任務，知道家的地點，知道在緝查部的職位，他要殺隗辛也是很簡單的事。

　若讓隗辛選一個最覺得可疑的人……會選球蟒。

　因為他太跳了，表現太傻了。

　球蟒沒有刻意扮傻的覺，他的一切行為都很自然，看不出表演的痕跡。可是隗辛就是認為他可疑，沒有道理地認為他可疑。

　隗辛左思右想，自我剖析，分析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球蟒產生惡的。

　回憶了一下，發現對球蟒煙的行為最看不順眼。

　隗辛討厭那雪茄煙的煙味。

　躺在床上睡不著，銀面小聲問：“你怎麼還沒睡？”

　“你的呼吸聲太大了。”隗辛說。

　銀面：“……我盡量小聲呼吸。”

　隗辛冷靜地思考一會兒，起手環給Red發信息：“Red，重點查球蟒，我覺得他不對勁。”

　不久，Red回復：“收到。”

　快凌晨四點了，必須得睡了。

　隗辛明天要迎接新挑戰——需要在緝查部各組組長的觀察和提問下進行轉正面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