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觀華說到做到,第二天就去報社給兒發布招聘廣告。

　家屬區幾乎沒人會買報紙，但是婦主任第一時間拿到報紙，于是就過來找陸觀華詢問。

　陸觀華也沒瞞著,將況一一說了。

　婦主任回去一宣傳,于是整個服裝廠都知道了。陸家再次滿了人。

　周六很快到來,剛吃完早飯，陸家門口就被一眾街坊四鄰得滿滿當當。

　為了不影響小賣部的生意,陸觀華讓大伙到他家院子里排隊，不要堵在小賣部門口。

　但是陸家院子就那麼大,他們上百號人本站不下,為了安全起見,陸林希特地找周主任幫忙。

　周主任在大門口擺了一張桌子，想進來面試工作的人都會給一張號碼牌。

　街坊四鄰住得近,早早過來拿號碼牌,瞅到前面還有許多號，就先回家吃飯，等快到自己,再過來排隊。

　十點鐘的時候,有不生面孔找過來。

　這些人手里都拿著報紙,顯然是看到招聘廣告趕來的。

　當看到院子里有不人，這些人的心都開始慌了，不過卻沒人離開。競爭人數眾多也沒關系,興許老板就看中他們了呢，如果不來就會一直閑在家里被父母親人嫌棄。

　等前面的人陸陸續續離開,堂屋門口有了空位置，這些人好奇湊過去。一眼便看到正在問面試者問題的陸林希。

　居然還是個孩子？這些人表都裂了，頭接耳討論,“這是不是太兒戲了？怎麼讓孩子面試？”

　“不知道啊。管他呢，孩子又怎樣，只要照常發工資就行。”

　大伙細細一想也對。只要有工資拿就行。

　面試完，陸林希都告訴他們下周一到市中心為民商場看通知。

　現在許多人家裝不起電話。打電話不現實，一個個跑去通知太浪費力，還不如下周一直接去市中心為民商場看通知單。

　之所以不在小賣部門口，主要也是讓他們看今后工作地點，讓他們先悉下環境。確保上班路程，不會誤了時間。

　陸林希專門拿了個本子記錄面試信息。現在面試不存在簡歷，所以需要面試時記錄。本子上被寫得麻麻。

　唐奕暖在邊上替喊人，“下一個！”

　有個姑娘走進來，大大方方坐在對面，陸林希抬眼看到來人，微微有些驚訝，“是你？”

　鄧韻秋也沒想到給面試的人居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過這會也不是敘舊的好時機，下心頭的雀躍，矜持地點頭，“是我。我來面試會計。”

　陸林希公事公辦，也沒有續舊的想法，“你之前在哪工作？”

　“我之前在鋼鐵廠當會計。”

　陸林希記錄完，抬頭看著，有些好奇，“據我所知鋼鐵廠是國企，工資發的很準時，你怎麼會放著這麼好的工作不做跑來應聘我們私企呢？”

　鋼鐵廠是國家重點扶持企業，人家是有國家托底的，就算T市所有工廠都倒閉，鋼鐵廠也不會倒。

　鄧韻秋在來之前，應該不知道招工的是，所以也不存在報恩的想法。所以鄧韻秋辭職就很突兀。

　鄧韻秋不止一次被人問過這個問題，所以回答也沒什麼顧忌，“就上次的事我跟對象分手，他爸是鋼鐵廠的領導。”

　陸林希恍然，原來是被人穿小鞋了，又問了幾個問題，鄧韻秋一五一十回答，隨后陸林希就讓回去等消息。

　等一走，唐奕暖低聲音好奇問道，“你認識剛才那個小姐姐啊？”

　“有過兩面之緣。”

　唐奕暖恍然，沒再追問，扯著嗓子喊，“下一個！”

　很快就到周主任的外甥，名王延信，對方不是來面試，是為了接下陸家這趟活計。

　他準備得很充分，親自去賣場量了尺寸，然后畫了設計圖，而且還做了三種預算。

　據裝修預算，他分別做了低、中和高三種方案。

　除了預算，他還帶了過往功案例。

　看得出來，他在大城市接的案子都不大，最大也就是一百來平，都是私人商鋪，不是連鎖質。

　這時候電腦繪圖件剛剛興起，估計這家設計師還不太會用，所以他畫的都是手稿。但是這手稿畫得相當準，比電腦繪圖也不差什麼。

　陸林希提了些自己的要求，因為要開超市，所以設計以方便簡潔為主，盡可能多利用空間。好不好看反倒是次要的。

　為民國有商場有十幾年歷史，它的地面都是水泥地，需要單獨鋪設大理石瓷磚，只是中央空調要不要裝，還在猶豫，正好到個懂行的，就借機問他，“如果全部裝上中央空調要多錢？”

　王延信以前在大城市待過，他很快就算出數目，“如果全部裝上中央空調至要44匹。全部使用5匹的吸頂式空調，需要9臺；5匹和3匹混合使用需要10～15臺。就算你們一次采購拿貨多，蘇寧電給打折，一臺至也得要六七千。”

　現在的電價格普遍都很貴。尤其是空調，比后世價格還要貴一些。

　陸林希咂舌，這麼算下來，說也得要六七萬。沒那麼多錢，裝不起。暫時只能等著。

　王延信看表就能猜到資金張，來的時候，他特地找姐夫問過，姐夫讓他不要小瞧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天資聰穎，跟普通孩子不一樣，最好要小心對待。

　不管今兒這事能不能，王延信都相當激姐夫替自己牽線，他也極力想要拿下這個工程，“如果現在沒那麼多錢，我可以先把空調位置留好，以后想裝不用再改。”

　陸林希挑了挑眉，這人倒是會說話。

　在設計圖上提了些意見，然后沖王延信道，“雖然你設計得還不錯，報價也還，但是比你便宜的也有不。這次是看在你姐夫的面上，工程就給你了。你姐夫一再向我保證，說你工作細心周到，一定會好好完。你萬萬不可辜負他對你的褒揚。”

　王延信靜靜聽著，之前姐夫告訴他，面試是個小姑娘，他還有些不以為然。心想小姑娘再聰明，閱歷擺在那兒，又能聰明到哪兒去。

　可聽說了這番話，他不敢再小覷了。

　腦子聰不聰明看剛剛提的意見就很靠譜。甚至比許多大人都懂得抓重點。

　但是一個人的閱歷有限，有些話就不可能說出。但是現在麼？這番話說得相當漂亮，完全不是一個小孩子能說出來的。

　這幾句話既給了他姐夫面子，又在警告他，如果他不能好好完，不止他，就連他姐夫都會沒臉。這小姑娘了不？

　王延信看似想了很久，其實只是一瞬間，他的裝修公司能不能在T市開下去就靠這一單，幾乎等落話，他下意識向保證，“放心，我肯定會好好裝修。絕對不會工減料。”

　兩人就剛剛定下來的方案簽了合同。

　陸林希不需要太差的材料，太貴的也負擔不起，所以只能用中等方案。

　500平的大超市鋪設瓷磚、刷、吊頂以及燈全部加起來總共兩萬塊錢。

　簽完合同，王延信就離開了。

　陸林希繼續面試，這次進來的是個男人，看他的走路姿勢，就能看出他跟普通人不太一樣。他走路的時候，背得特別直，眼神也比較有力。

　果然等他坐下之后，自我介紹，“我武應杰，以前是名軍人……”

　陸林希又問了他幾個問題，沒任何表態就讓他出去了。

　快到中飯時，陸林希和唐奕暖停下歇息，兩人就著早上的剩飯剩菜吃了。

　一直等到天黑，總共面試了154人，其中面試最多的是收銀員、會計、理貨員、保潔和保安。倒是要招的負責人和主管寥寥無幾。倒也不是沒有人應聘，而是看不上。

　晚上整理材料，陸林希將之前定下來的二十三人挑出來。

　其實今天面試的人里有許多人比這二十三人出，但因為他們是陌生人，所以不得不排除掉。

　總共要招收銀員6名，理貨員10名，管理員1名，保潔員2名，采購主管2名，會計1名和8名保安。總共30人，除了采購主管和管理員，現在就能定下。

　其中武應杰應聘上了保安、鄧韻秋應聘上了會計，這并不是通融后的結果，而是武應杰的力和年齡非常適合這份工作，而鄧韻秋高中學歷，當了三年會計，能力出眾，也是難得的人才。

　“小希，管理員和采購主管怎麼辦？”

　“不急。超市裝修怎麼也得一個月，我還有大把時間招人才。”

　唐奕暖突然想到一人，“咱們市有那麼多廠倒閉，那些有經驗的管理人員總得找工作吧？興許他們看到報紙，會過來面試呢。”

　陸林希卻不看好這些人。失業是從1993開始，這些人連第一年都沒撐過，他們的水平也不見得很高。

　**

　翌日，陸林希去年宮上課，唐奕暖也跟去了，給報鋼琴班，每周上一節課，不上課的時候，也可以過來練琴。

　上完課，陸林希提議去對面的蘇寧電瞧瞧。

　唐奕暖咂舌，“你還沒放棄安裝空調啊？”

　之前也聽了一耳朵，全部裝空調要好幾萬呢。

　“不是。”陸林希搖頭，“先了解下行，等裝得起，咱們直接過來定貨。”

　唐奕暖想想，閑著也是閑著，也就沒說什麼。

　兩人進了蘇寧電。蘇寧電賣各種電，但熱銷產品是空調，雖說空調既可以制冷又可以保暖，但是多數人會用它制冷，所以夏季是它的旺季。現在是冬季，正是空調銷售淡季，店里早已不像開業時那般熱鬧。

　陸林希看電的價目表，上次來看時，價格可比現在便宜。

　唐奕暖在邊上嘀嘀咕咕，“上次我跟過來逛街，原本想買臺洗機，沒想到價格那麼貴，一臺居然要八百多塊錢……”

　嘮嘮叨叨說了一長串，始終沒有得到陸林希回應，一扭頭發現陸林希居然盯著別人瞧。

　順著對方視線看過去，對方是個二十七八歲的人，剪著一頭短發，穿著職業套裝，前掛著一個牌子，一看就是明強干那類人。

　這麼多家電就屬家生意最好。客人多，但是也不見不耐煩，反而一直耐心為顧客解答。

　唐奕暖了的胳膊，小聲問，“你是不是想招？”

　陸林希看了眼門頭上的牌子--春蘭，這個牌子是華國第一家研發出變頻空調、連續8年保持行業第一的空調企業，今年八月國家統計局等單位聯合授予春蘭空調“華國空調之王的稱號（來自新聞）。但是在若干年后，這個牌子的空調銷量慘不忍堵。

　陸林希沒有回答唐奕暖的問題，而是拽著一塊進去瞧瞧。

　兩人到店里，被陸林希關注的銷售員沖兩人笑笑，“你們隨便看看哈，有什麼疑問盡管問我。”

　去過那麼多家，還從來沒有人拿們兩人當正經顧客招待。

　要麼問“你家大人呢？”，要麼干脆當們是空氣。

　唐奕暖有些寵若驚，悄悄趴在陸林希耳邊夸贊，“真的不錯！”

　陸林希笑笑，卻在震驚中出了品牌專柜。

　等兩人在其他地方轉了一圈，重新回到這邊時，春蘭品牌柜臺的客人已經走了。剛剛那個人正在打電話。另外兩個銷售人員正一南一北在不同方位拭電。

　唐奕暖終于看出不對了，“哎，我怎麼覺得那個人不是普通銷售員啊？”

　陸林希笑了，“本來就不是銷售員啊。你沒看到其他家都是兩個，只有他們家是三個人嗎？”

　經過電門口，聽到對方正在跟領導打電話，“我反對，不能盲目降價。其他品牌降價，咱們沒必要跟進。咱們賣的不只是產品，還包括服務。要是出了問題，口碑會嚴重下。”

　的提議似乎并未被對方采納，沉著一張臉，有點氣憤，“你已經決定了，還問我干嘛。”

　又勸了幾句，對方還是一意孤行，最終掛了電話。

　唐奕暖看著陸林希的作，就這麼點距離，跟烏爬似的，這聽也太明正大了吧？

　站在邊上等陸林希，沒想到下一秒小希扭頭轉進專柜，沖著那個人大方一笑，“你好，我陸林希，冒昧問下你什麼名字？”

　人剛才打電話怒氣沖沖，也沒太在意對面的孩子聽，但是對方突然湊過來，著實嚇了一跳，怔住，“我周蘭芳。”

　陸林希看了眼口的牌子，居然是J省經營部長，指了指電話，比較好奇，“周部長，我剛才不小心聽到你的電話，其實你和春蘭的理念不合，不如選擇加我們多多超市吧？”

　周蘭芳愣住，雖然剛剛的確拿孩子當客人招待，但是這跟對方邀請跳槽是兩回事。瞪圓眼睛，好半天沒有回神，等緩過神來，不可思議問，“多多？”

　“對。位于市中心的為民商場，我們家剛剛租下五百米的店面。正在招募負責人。我覺得你很適合。”

　周蘭芳哭笑不得，“你一個孩子……”

　“我是孩子不假，但你不覺得這正是你的機會嗎？”陸林希目灼灼，“你能力出眾，在春蘭得不到重用。只能當個銷售人員，未來已經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何不加多多，重新創造屬于自己的機會呢。”

　這不是一個八歲的孩子能說出的話，周蘭芳沒辦法再拿當小孩，沖使了個眼，“我們去外面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