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超市,商場已經把地方給圈好了，蓋了一層墻，這個墻不是姑姑那種假墻,而是貨真價實用磚頭搭的真墻。

　走進超市里面，有幾名工人正在檢查安裝燈,還有人在逐一檢查線路問題。

　看到進來，王延信走過來招呼,向講解裝修進度,又問還有沒有什麼要求,他這邊隨時可以改進。

　水電線路全都鋪好了,墻面也已經刷好了,瓷磚也都運過來了,接下來只需要將瓷磚全部鋪好就算完工。

　因為陸林希要盡可能利用空間,所以超市需要裝修的部分并不多。

　即便如此，也需要木工，油漆工,水電工和泥瓦工陸續進廠,分別作業。

　在王延信的協調下，裝修進度非常快。半個月就搞得這麼好，讓陸林希非常滿意。

　陸林希看了一圈，偶爾遇到不滿意的地方,王延信也會當場記錄下來,如果現在就能改，立刻就有工人過來修改,如果現在沒有材料，就會告之時間。

　過年之前開業肯定是來不及的，但陸林希想趕在三月之前開業,需要盡早把貨架定下來，和王延信一塊測量空間和位置，確定貨架擺放方位。

　雖然這方面不是王延信的工作，但他并沒有推諉，盡心盡力幫測量尺寸。

　兩人商量得正熱鬧時，陸觀華和陸觀一塊過來了。

　陸觀華仔細觀察一圈，滿意地直點頭，沖王延信翹了個大拇指，“怪不得你舅舅這麼推崇你呢，你確實有兩把刷子。”

　他夸得真心實意，王延信笑得得意，撓了撓頭發，“陸哥滿意就好。”

　陸觀華見兒盯著設計稿，坐過來，跟一塊商討方案。

　陸觀有點好奇這麼大地方裝修要花多錢。

　得知要花兩萬塊錢，眼睛瞪得溜圓，這麼多錢什麼時候才能賺回來。

　贊嘆兩聲，聽他們討論，在聽到尺寸時，微微蹙眉，“這中間是不是太寬了？”

　貨架之間用于行人走路的空間可比弟那小賣部寬多了。

　陸林希卻道，“留寬敞點才方便大家推手推車。”

　陸觀沒去超市逛過，聞言就睜大眼睛，“手推車？”

　陸林希還沒回答，見多識廣的王延信就笑道，“大城市都是有手推車，可以放東西在里面，下面有。上面還可以坐小孩。”

　陸觀暗暗咂舌，“這麼好？”

　皺了皺眉，看向弟弟，“哎呀，你手頭錢夠嗎？”

　的鋪面租金是弟弟的，丈夫不支持開店，怕虧本，只能跟弟弟合伙。一年房租加一個月押金總共了1950塊錢。

　陸林希也發愁呢，裝修花了兩萬，那麼多貨架至也得兩萬，手頭只剩下一萬塊余錢，還得買冷柜，這麼大超市怎麼也得要十臺冷柜吧？還有放牛的生鮮冷柜、魚缸等等。一萬塊錢未必夠用。

　手頭還有五千塊錢零用，并沒有放在存折上，但是這點錢好像也買不了多。老實搖頭，“不夠用。”

　陸觀華嘆氣，“爸手頭還有兩萬塊錢。你先拿著用。先把手推車買了。”

　陸林希點頭，“除了手推車，還有拉籃、收銀臺、塑料袋等等。”

　陸觀華暗暗咂舌，這麼多東西都要買，沒個負責人真是不行，兒天天要上學，馬上又要期末考試，也顧不上這些。

　陸觀華的念頭一閃而過，繼續回答兒剛才的問題，“如果錢不夠，我可以找人借。”

　家屬區都是街坊四鄰，只要他出面，大家還是愿意給他這個薄面的。

　陸林希面歉然，“這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知道爸要臉，輕易不愿麻煩別人。現在卻要開口問別人借錢，他多沒面子？

　陸觀華卻一點也不在意，擺了擺手，“有什麼不好的。怎麼也得先把超市開起來。這麼多房租都了，還能被這點事難住。”

　陸林希得到父親鼎力支持，笑彎了眼。

　王延信見陸觀華這麼堅持兒，心里也是暗暗佩服，不是誰都有這麼大膽支持才八歲的兒。而且錢不夠，他還主出去借。看看人家這氣魄。

　王延信也會說話，當下就說了不好聽話，把陸觀華夸得飄飄然。

　陸林希聽了一會兒，見對方要拐到這邊，忙打斷他的話，岔開話題，“你知道監控多錢嗎？”

　以現在的財力，買電腦收銀是不太可能了。但是這時候大家收不高，路匪猖獗，小自是數不勝數。如果安裝監控就能把人抓個現形。

　王延信顯然沒聽明白的意思，一頭霧水問，“什麼監控？”

　“就是可以隨時看有沒有小？”

　這麼說，王延信倒是聽明白了，“哦？你說的是錄像機啊。可以啊。但是那玩意兒貴著呢，你可買不起。”

　陸林希追問，“有多貴？”

　“怎麼也得好幾萬吧？”王延信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大概數目。

　這數字一出可把陸林希嚇了一大跳，這麼大筆數目，還不如多招幾個員工盯著呢。

　陸林希這個窮人，立刻打退堂鼓，“那還是算了吧。”

　陸觀見弟弟要去借錢，為他擔心不已，可自己也幫不了他什麼，就想多賺點錢，到時候分賬的時候，弟弟手頭也能寬裕一些。不好再耽誤，回去繼續賣東西。

　陸林希和陸觀華檢查完畢后，對裝修非常滿意。

　工程進行到最后一個階段，陸林希去郵局把剩下的尾款給了王延信。

　王延信還是頭一回到這麼爽快的主顧，年前總算見到回錢，他心格外好，正好他要去趟批發市場，問兩人要不要去？

　他們明天要去建材城定貨架，明天未必有空去批發市場，現在對方順路，搭個便車也好。于是就同意了。

　陸林希和陸觀華坐上王延信的面包車。

　這是專門為了跑工程特地買的車。

　陸林希之前也想要一輛屬于自己的車，現在到有車的就想問問車的價格。

　王延信笑道，“昌河CH6320，花了4萬9500塊錢。掏我所有積蓄。”

　陸林希暗暗咂舌，真的太貴了。有點想不通，好奇問他，“你為什麼回老家創業？南方機會應該更多吧？”

　“南方機會確實大。但是我有妻小，他們在老家，我不放心，所以就回來了。我原本以為咱們T市改革開放，我回到家鄉，憑著我在南邊工作這麼多年，興許能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誰想一單都接不到。我老娘天天在家催我出去打工，我都煩死了。”

　陸林希聽著他的抱怨也是忍俊不，“我前幾天看報紙政府把城南一塊地拍賣出去了，等那片商品房建出來，他們肯定要裝修公司，到那時你的機會就來了。”

　王延信天天看報紙，自然也看到了，但是他的想法卻與截然相反，“地皮是拍下了，但是樓什麼時候建還不一定呢。南邊大城市學歐搞房貸，咱們這邊連工作都保不住，哪敢提前消費啊。可一次掏全款買房，有幾家能買得起啊。所以我看懸嘍。”

　陸林希下，不至于吧？

　看樣子王延信知道的比還清楚，轉了轉眼珠，“你知道現在土地拍賣價多錢嗎？”

　王延信還真知道，“就你剛剛說的那塊地起拍價才一百元每平。”

　陸林希瞪大眼睛，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多？”

　就算再不懂常識，也知道土地不可能這麼便宜。

　王延信被這反應逗笑了，這小姑娘別看年紀小，但是一點都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活潑，反而得像個大人，見出驚愕之，他忍不住樂了，“是不是覺得很便宜？”

　陸林希狂點頭，當然便宜了。簡直就是白菜價好嘛。

　誰知王延信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將澆了個心涼，“可惜不是誰能都拍得到的。人家可是打通了關系。這年頭沒有關系，不送點禮，你想拍地，那是做夢呢。”

　陸林希臉上笑容立刻淡了。上輩子明明也從這年代走過，但是小時候的天地太小，許多大人說話也會避諱小孩子，竟是不知道這個年代不僅治安差，就連員也如此**。

　陸觀華想起之前的市長，幫服裝廠找來了外國商人，市長應該不是這種人吧？他有些猶疑，“真的假的?”

　“陸老哥還不相信。”王延信嗤笑一聲，“自打上個月那位市長高升了，又調來了新市長，咱們T市就開始群魔舞了。收錢都是小的，我聽說他跟黑1社1會老大穿一條子。”

　他說話時，聲音得特別低。顯然也怕別人聽到。

　不過陸觀華不是外人，他知道也不會往外傳，所以說了也就說了。

　陸觀華恍然，原來之前那位市長調走了，難怪周廠長最近愁得不。看來他是被新市長坑了不啊。

　“上頭還在全力打擊路匪，保證社會安全，咱們這市長……”王延信不屑地哼了哼，“他不跟著添都是好的。”

　陸觀華皺眉頭，眼里閃過一暗芒。

　陸林希捧著下，以為在公車上遇到路匪都夠黑暗的了，沒想到還能更黑暗，看來是見識短淺了。

　一路上三人有說有話，大多數都王延信說，他在市中心混，自然是把上下關系都措了，所以說話特別合這父倆口味。

　到了地方，王延信要去另一區買東西，陸林希和陸觀華到生活區買手推車和購籃。

　兩人進去沒多久，陸林希就看到有一家在賣手推車。

　這手推車有各種規格，最小的是60L，中等80L、100L，125L，最大的280L。

　選了240L的問老板怎麼賣。

　老板以為他們是散客，價要得特別高，“55！不還價！”

　陸觀華笑瞇瞇道，“我家是開超市的，想要兩百個手推車。你給個實在價！”

　老板愣了一瞬，眼里過一驚喜又很快下去，“我給你實在價，40塊錢。最低價，你到哪個地方都給不了我這麼實惠的價格。”

　陸觀華暗暗吃了一驚，居然這麼貴。兩百個，豈不是要8000塊錢？

　陸林希微微蹙眉，“你確定是最便宜的價格？我待會兒要去別家問價的，貨比三家，誰家最便宜，我就從誰家買。”

　老板見如此，“你這就不厚道了，你拿我的價格去別家問。人家肯定給你更便宜。你拿我當墊腳石呢。”

　“那說明你給的價格確實有讓的空間。要是不賺錢，他也不可能便宜賣給我啊。”陸林希半點不吃這套，笑瞇瞇道。

　老板見這小丫頭片子不上套，狠狠心，一咬牙，“你要是真想要，最便宜我給你39，這是最低價，你到哪都沒這個價，不信你去問。”

　陸林希順著桿子片上爬，“。我待會兒去問。要是別家給不了這個價格，我還來你家定。”

　老板了，到底沒說什麼。

　陸林希又指著另一個購籃問價。這是塑料的，底下帶四個子，沒有手推車方便，但是手拉的話也便宜。

　老板也沒敢要高價，“最便宜6塊。”

　陸林希又指了一個沒有子的購籃問，“這個呢？”

　“這個3塊2。”

　陸林希記下價格，轉走了。

　老板不死心，囁嚅著，眼睜睜看著走了。

　接下來，陸林希又問了好幾家。價格和第一家給的都相差無幾，甚至有的比他還貴一些。

　這一路問，卻沒有真的定下來。

　購籃的價格，兩人也順便問了，帶子的購籃最便宜能5塊8一個。不帶子最便宜能給3塊錢。

　陸林希回到最一家，問老板能不能也給這個價格，“你要是給，我都從你這邊定。”

　一下做三單，老板自是答應。

　最終買了兩百個手推車，一百個子購籃和三百個簡易購籃，總共花了9280。

　陸觀華讓老板給抹個零，老板舍不得，直接送了一個手推車給他，湊了個整9300塊錢。

　陸觀華占了便宜，也沒再說抹零的事。

　買完手推車，陸觀華和陸林希又去買塑料袋門面。

　陸觀華顯然是有備而來，他給兒介紹，“前幾天我在報紙上看到這家塑料袋廠的報導，從年初它被私人收購了，生意特別紅火。你瞧瞧這麼多家塑料袋門面就屬他家生意最好。”

　陸林希左看右看，賣塑料袋的門面有十幾家，這家位置并不算最好的，但是買的人卻是最多的。而且來了就買，連價都沒還，一看就是老顧客。

　別看1993年失業來臨，但是國家整的GDP卻是上漲的。原先在于：改革開放初期，國營企業沒有適應這場變1革，由于不知變通或腐朽的管理系在這場競爭中被私企和外企淘汰。有數據表明，1993的GDP比前一年增長13.4%。

　就比如今年T市倒閉了二十多年家，但也有不私企和外企加其中。雖然還沒有達到平衡，但是遲早會迎來新的平衡。

　陸林希問了價格，的確比別家便宜，

　店主態度非常好，“兩位要哪種？”

　這塑料袋各種規格都有，上面也可以印刷名字。不過陸林希對塑料袋是有要求的。要求袋上印刷“多多超市”字樣和地址。

　店主笑瞇瞇答應，“印刷需要等兩周。您需要多？”

　陸林希報了數目，然后要求跟廠房簽合同，每個月送一批塑料袋到超市。

　店主一聽是個大主顧，主打電話給廠里領導，讓他們等半個小時。

　這銷售主任來得相當快，對陸觀華的要求，他認真記下，能做到就會一口答應，不能做就會解釋緣由。陸觀華對他的態度很滿意，和對方簽了定貨協議。開業前十天，他們會將塑料袋送過來貨。陸觀華先付了三定金，剩下的錢等三個月后再結賬。

　這是長期主顧才有的待遇，普通散客都是現貨現結。

　買完東西，兩人走到批發市場停車場。

　王延信已經買完東西了，他這次居然是來批發春聯。后面的座位全都堆滿了。

　王延信見兩人面驚奇，笑呵呵道，“你們別看這春節是季節東西，其實生意還不錯。我閑著無事擺攤，也能賺點零花錢。”

　陸林希稱贊他能屈能。

　王延信謙虛擺擺手，“混口飯吃罷了。擺個攤也不容易，不僅要盯著城管，還得給混混保護費。難著呢。”

　陸林希也是過來人，對此深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