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芳最恨的就是爸爸的子,上輩子也是這樣，明明是和他相依為命，他卻始終惦記著姐姐。甚至每次姐姐寄錢回來,他都讓省著點花，說什麼姐姐在顧家寄人籬下，不容易。

　姐姐不容易？難道就容易了？每次被同學嘲笑“爸爸是瘸子”的時候,他有沒有想過的面子,家里十天半月都不吃一回,一年才買兩件新,他就沒想過他虧待了？

　往事不堪回首，陸林芳很快改變策略，雙眼赤紅，眼睛含著淚，“我到顧家每個月的零花錢都有一兩百,可你呢？你給過我什麼？”

　說完還擼起袖子出手腕上的一串金鏈,“這是我哥哥送給我的。”

　又轉了一圈自己的服，“這服是我新送給我的。從小到大,我連雙子都沒給我買過。你不覺得你很失敗嗎？”

　要擱以前,自尊心強又面子的陸觀華還真有可能打腫臉充胖子,滿足小兒的一切。可現在麼？

　他都瘸了一條,就指著這房子生活,他把房子過戶到小兒名下。要是顧家或者吳麗敏借著小兒的名頭把他們趕走，那他和小希豈不是無家可歸。

　他當然不可能答應,見小兒炫耀的一切，他甚至還很欣，“看來你跟著你媽的確過得很好，爸就放心了。爸確實給不了你這麼好的條件。你不喜歡你,我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好在你以后不必跟生活。以后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任，更不要攀比。把學習搞好才是真的。”

　陸林芳都不可置信了，都這麼寒磣他了，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承認自己的失敗，怎麼會有這麼窩囊又無能的父親？！

　陸林芳深吸一口氣，“你就不想補償我嗎？”

　“如果你缺錢，我可以給你生活費。如果你想要房子，這不可能。這是屬于你們兩個人的財產，我不可能只給你一人。”陸觀華拒絕得徹底。

　陸林芳騰地站起來，再也坐不下去，轉就往外走。

　陸觀華見要走，立刻追出來，“你吃完飯再走啊。”

　陸林芳走得太急，陸觀華為了追，只能小跑，但因為昨晚地面上了凍，他腳不好，腳下一，直接摔倒了。陸林芳回頭看了他一眼，直接甩下兩個字“無能”。

　陸觀華不可思議看著離去的背影。

　一直靜觀一切的陸林希扶爸爸起來，卻發現他的假肢綁帶斷掉了。好在接口沒問題。陸林希把門旁的拐杖遞給父親追了出去。

　陸林芳剛走出小賣部，后傳來一聲暴怒，“你給我站住！”

　陸林芳回頭狠狠瞪了一眼陸林希，“你為什麼總是魂不散？”

　陸林希差點被氣笑了，上輩子最后那面，毫無緣由咒罵，不清楚原因不跟計較，重生后還好心勸不要跟媽媽走。可是怎麼做的？半年沒跟爸爸聯系，一回來就要讓爸爸把房產過戶給。這是打哪學的強盜邏輯！

　陸林希嗤笑一聲，“是我魂不散，還是你腦子有問題。既然顧家這麼好，你為什麼又要回來爭家產？”

　有時候真的想掀開小芳的腦子看看，為什麼從來不會找找自己的原因。上輩子媽每個月給一百塊零花錢，一分不花全省下來，除此之外還給同小區的熊孩子輔導功課，每天耐著子教他，只為賺那三百塊錢的輔導費。

　每個月寄四百給小芳，就是想讓和爸爸好好過日子，小芳能考個好大學。

　可小芳是怎麼做的？整天不想著好好學習，只知道打扮自己。小小年紀就逃學早，化得跟鬼似的，整日跟一幫混混攪和在一起。

　陸林芳仇恨的眼神一閃而過，隨即又了自己手腕上的金鏈子，“我在顧家當然過得好。我只是想拿回屬于我自己的東西。屬于我的東西，誰都不能奪走，你給我等著瞧，我肯定過得比你好。”

　陸林希皺眉頭，如果小芳是因為媽媽當初帶走而嫉恨。那現在已經到了顧家，應該知道顧家不是好相與的。為什麼還要如此仇恨？難不因為爸爸不肯把房子過戶給，恨屋及烏？

　陸林希突然對這樣的妹妹到厭煩，甚至也不打算細究妹妹為什麼恨自己。淡淡道，“這房子是我爸的，同樣都是他兒，你想獨占那是做夢。至于過得比我好？”嗤笑一聲，“誰給你這個底氣？顧家？”

　顧家的確舍得給花錢，可是天上不會掉餡餅，顧家花在上的每一分錢都會記錄下來，等將來十倍歸還。上輩子為了擺那個家，吃了多苦，還過多債。小芳不是真的八歲，難道看不出顧家的目的？明知顧家所圖甚大，居然還愿意跳進去，腦子有病吧！

　陸林希面嘲諷，轉回了屋。

　陸林芳最恨的就是這不屑一顧的眼神，好像自己是只跳梁小丑。氣得直跺腳，卻又拿對方毫無辦法。等平復好心，轉剛準備離開，扭頭卻發現石標峰正騎著三車往這邊走。

　石剛看到，剛要跟打招呼，誰知陸林芳就像見鬼似的，嚇得連連后，差點摔倒在地，里哇哇，“鬼啊！”

　這聲鬼哭狼嚎，毫無形象。

　說完，就以迅雷不及掩爾的速度跳進出租車，連連催促司機快走。

　石剛一頭霧水，任誰被鬼心里都不舒服，可想到那人是小希，他心里的氣又消了。

　石標峰見兒子蔫頭耷腦，忙解釋，“剛剛那是小芳，不是小希。”

　石剛一怔，“什麼？”

　“小希和小芳是雙胞胎。”

　石剛恍然大悟，“們長得可真像啊，簡直一模一樣。”

　石標峰笑呵呵，“剛生下來的確很像，不過現在區別很大。小芳比小希白。”

　石剛抿了抿，語氣有些嚴厲，“這個是父母區別對待造的吧？”

　石標峰噎住，他兒子還真是一針見。可不是區別對待嘛。觀華常年不在家，吳麗敏對兩個兒是兩個極端，把大兒當傭人使喚，把二兒養千金小姐。

　石剛突然道，“其實也不是非常像。小希眉心有顆痣，剛剛那個就沒有。”

　石標峰還真沒注意，“是嗎？有痣嗎？”

　陸林希眉心的確有顆小痣，不過因為皮黑，不仔細留意還真看不到。

　石剛觀察力驚人，兩人又一塊度過生死，所以他很快發現兩者的區別。

　就在這時，聽到聲的陸觀華從屋里追出來，目一直盯著出租車消失的方向，重重嘆了口氣。

　以前小兒甜，撒，可現在居然變得如此霸道，不講理。吳麗敏到底是怎麼教兒的？

　陸林希跟在他后走出來。

　石標峰拉著三車往前走了幾步，跟陸觀華打招呼，“小芳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陸觀華打起神，“有事先回去了”想到剛剛小芳那聲尖，忙替小芳說好話，“這孩子一驚一乍的，可能認錯人了，你們別介意。”

　石標峰和石剛忙搖頭，“沒事。不介意。”

　陸觀華想起昨天石標峰讓他燉的湯，忙道，“我早起就放在鍋里燉了，現在應該差不多了。你們到我家吃吧。”

　要擱以前，大過年去別人家吃飯不太好。可石標峰看兒子的傷，厚著臉皮答應了，“行。我再回家拿兩個菜，過年時我割了五花，買了金陵鹽水鴨，我現在就回家拿。”

　他將兒子安置到陸家堂屋，自己就要回家拿東西。

　陸觀華讓他把老爺子和巧芳也過來，“人多熱鬧，省得你們開灶了。”

　石標峰點頭答應了。

　陸觀華去灶房盛湯，石剛看向陸林希，有些汗，“昨天我在醫院睡著了。還沒來得及跟你說聲謝呢。”

　“你之前不是謝過我了嗎？怎麼又說謝？”陸林希有些不解，把碗筷擺好，石剛要過來幫忙，陸林希趕拒絕了，“不用啦，我自己來就。你那麼重的傷還是歇歇才好。”

　石剛撓撓頭，“我就是覺得以前對你態度不好。其實你是對的。我確實不該那麼沖。”

　陸林希吃了一驚，石剛居然會認錯？他之前不是一副“老子沒錯”的架勢嗎？現在居然主給道歉，還真是太打西邊出來了。陸林希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原因，頓時哭笑不得，“雖然我救了你，但你沒必要言不由衷故意討好我，就說我是對的。”

　石剛見懷疑自己的誠意，立刻急了，“不是，我沒有言不由衷，我就是覺得你之前說的對。外面真的太危險了，我不該不辭而別，應該好好學習。”

　陸林希定定看著他。

　石剛見不信，還向保證，“真的。我跟我爸商量好了，等初五，他就給我找老師補習功課，我肯定會考一個好大學。”大概覺得自己說了大話，他又補充一句，“今年考不上，我再復讀一年，保證會考上。”

　陸林希噗嗤一聲笑了，“好啊。興許你是咱們家屬區第一個大學生呢。”

　陸觀華端著一鍋骨頭湯進來，見兩個孩子有說有笑，好奇問了一，“你倆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陸林希把石剛準備考大學的事說了。

　陸觀華知道石剛是個學渣，聽到他居然下如此大的決心，忍不住贊嘆他現在懂事了，“學習好，考個好大學，將來機會才能比別人多。”

　他拿周廠長舉例，當初有兩個副手競爭廠長之位，另一個人在廠里人緣特別好，誰家有事，他都愿意搭把手。廠里要是加班，他頭一個響應。廠里搞投票，他的票數比周廠長多了二十多張。可因為周廠長是高中生，上頭力排眾議選了他當廠長。

　陸觀華來了一句總結，“以前高中學歷就很了不起，現在大學生越來越吃香。以后說不定得碩士、博士。競爭真的太激烈了。”

　陸林希連連附和，“考個好大學，將來創業，上升的道路都比別人寬。像那些暴發戶現在的確賺到錢了，但他們不能與時俱進，很有可能跟不上時代發展。遲早會被自己的短視堵死。”

　石剛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石標峰從外面進來了，他推著一輛燒烤車，石爺爺在后頭拎著東西，有些不好意思，沖陸觀華一個勁兒抱歉，“大過年跑你家來。真是失禮。”

　陸觀華說他太客氣，他和石標峰可是好兄弟云云。

　“咦？你媳婦怎麼沒來？”

　提起這事，石標峰就是一肚子氣，“趁我們不在家，回娘家了。還把我之前買年貨割的五斤五花全拎回娘家了。這敗家娘們，之前我給的兩百塊錢，一分沒花到自己上，全花到娘家上了，只惦記娘家，把我當冤大頭呢。”

　陸觀華讓他消消氣，“大過年的。回娘家總不能空手回去。拿就拿吧。”

　石標峰有些歉然，“好在家里還有許多串串。我想搞個燒烤，也算添個菜，你覺得行不行？”

　“那好啊。”陸觀華早就聽兒說石家燒烤味道一絕，今天能吃到，自然很高興。

　石爺爺將帶來的鹽水鴨切塊，放到飯桌上，然后和兒子一塊烤東西。

　石標峰和石爺爺以前在家從來不干家務，他們要是不聽話，石能斷了他們的吃喝。所以兩人對石是言聽計從。

　可現在麼？兩人烤東西的手法越來越準，什麼時候灑什麼調料，他們都能拿得相當準。

　很快陸家院子就彌漫一奇異的香味。

　石標峰將烤好的串遞給陸觀華，他還沒吃，只聞味道就滿臉贊嘆，“哇，太香了。小剛這手藝真是絕了。”

　石剛被夸非常高興，忍不住翹起角，陸林希看過來時，他又住角，矜持道，“其實我媽媽廚藝才是最厲害的。我們家飯店的菜都是我媽配的。平時在家就給我們做新菜。我都是跟學的。”

　陸觀華看了眼石標峰，見他沒什麼反應，沖石剛一笑，“那不錯呀。你媽有心臟病，有喜歡的事做，才不會無聊。”

　“是啊。”石剛點頭。

　石標峰和石爺爺烤了三十多個串串，陸觀華除了煮了個骨頭湯，還做了小燉蘑菇，辣椒炒豆芽，清蒸鱸魚，五香牛干，白菜燉，再加上石家拿來的鹽水鴨湊了八個菜。

　這一頓飯吃得相當滿足。

　大人們喝酒嘮嗑，陸林希和石剛不能喝酒，兩人就在邊上聊天。

　石剛因為對有救命恩人的濾鏡，態度不像之前那樣惡劣，反而像個大哥哥一樣照顧，甚至還給剃魚刺。

　陸林希有些寵若驚，但是覺得自己這個救命恩人其實之有愧。囁嚅，最終決定和石剛說實話，“我選擇救你其實是有私心的。如果我沒有說服你養父養母收養包子。興許你就能早點回Z省。我一直對你心存愧疚，再加上你養父母還給了我兩萬塊錢。但是我一直沒有照顧過你。所以……你真的不用這麼討好我。”

　石剛覺得的愧疚來得莫名其妙，“我不回Z省跟我舅舅收不收養包子沒有關系。是因為他們放棄了我。我不能再回去了。至于我養父給的兩萬塊錢，你沒照顧過我。那是因為我固執己見，不聽你的。你不用心存愧疚。但是你救了我一命這是事實，我對你是應該的。”

　陸林希看了眼魚，之前以為石剛的子有點剛，他認為這世界非黑即白，這就夠讓頭疼的了。可沒想到他待會也是如此，只要是他認可的，他就是毫無保留對好。要是不認可，態度極其惡劣。這世上怎麼會有格如此迥異的人？

　石剛可不知道陸林希想這麼多，他繼續說道，“我甚至還得激你給我爸媽介紹包子。我媽有心臟病，上次因為我被搶走，我媽差點心臟病發。我爸才那麼生氣。如果我親爸不那麼強，或許我們兩家早就和解了。但是事已經無可挽回。以后兩家也不必再見。我將來會好好照顧他們的。”

　陸林希看得出來石剛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大概是經歷過生死，他真的長許多，也豁達許多。不再糾結父母是不是真的無條件他。這真的是一大進步。

　陸林希笑彎了眼，“你現在的心境比以前好多了。”

　石剛哈哈大笑，“在死亡面前，這些都是小事。”

　陸林希看了眼正在吹牛喝酒的大人們，小聲跟他商量一件事。

　石剛聽說完，沒有多想就點頭同意，“可以。我完全可以配合你。”

　陸林希樂不可吱，“我也是沒辦法，我實在太缺錢了。”

　腳上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陸林希低頭，發現土霸王不知何時溜過來，正繞著石剛的轉圈圈。

　陸林希和石剛提起把土霸王還給他，“唐奕暖說會幫我從舅舅家抱一只。你的狗還是自己養吧。”

　石剛看著桌下啃骨頭的土霸王，點頭同意了。

　臨走的時候，石剛還將欠陸家的一千塊錢還了。

　等回到家，石剛讓爸爸把欠親朋好友的賬也給還了。

　還完私人債務，手頭還剩下一千塊錢，石剛原本打算先還一千給廠里。

　石標峰卻讓他留點錢在手里，畢竟還要請老師回來補課，至于廠里的債他們繼續賣燒烤，肯定能還上。

　石剛想想也沒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