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子板結實,雖然淋了雨，睡了個好覺后，翌日起來還是神抖擻。

　他剛起來,就瞧見蘇培盛從外面走進來，手里拿著東西。

　胤禛瞥了一眼,問道：“你拿的是什麼？”

　“爺，是六阿哥搜羅來的醫書，說是和安妃娘娘借的孤本。”

　蘇培盛說道。

　胤禛一聽怔了下，朝蘇培盛招了下手,蘇培盛把醫書捧到了胤禛面前,那醫書有些年頭了，胤禛認出是前朝一個名醫寫的書，因為刊印的,便是知道的也不多。

　這樣一本醫書，都可拿來當傳家寶，等閑是不輕易示人的。

　胤禛數日來的愁悶因著這意外之喜的醫書而有所緩解。

　他臉上出笑容，“收起來,今日就帶這本過去。”

　“喳。”蘇培盛覷著他的臉,心里松了口氣。

　早朝結束。

　佟國維跟隨康熙回了養心殿。

　了養心殿后,茶房的小太監送上了熱茶,康熙接過茶，看著面前跪下的佟國維，有些頭疼。

　佟國維雖是朝臣,卻也是他舅舅。

　自從康熙登基以來,這個舅舅沒幫他的忙，但凡什麼棘手的、難理的事，佟國維能幫就幫。

　不但他,連佟國綱也是如此。

　康熙對這個舅舅還是很有分的。

　佟國維跪在殿下，冰涼的石板傳來寒意，他不做聲，只跪在殿前。

　閨的病佟國維從年初就知道，先前聽說好轉，他還高興了好一陣，讓人去派米施粥給皇貴妃積德，哪曾想，沒一陣子，就傳出閨不好了，連白事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昨日聽說了宮里的消息，佟國維便打定主意要讓兒完心愿。

　“舅舅，你可知道這是在讓朕為難。”

　康熙把茶盞放下，上前去攙扶起佟國維。

　佟國維也沒賴著，知道萬歲爺的脾氣，吃不吃，他順著康熙的攙扶站了起來，但仍然弓著腰，“皇上，奴才只盼您全了這個心愿，這輩子就只有這麼一個想頭。奴才也知道做了很多錯事，可這妖怪只能怪奴才沒教好這個閨，從小驕縱了，讓不知道天高地厚。”

　康熙閉了閉眼睛。

　佟國維要是帶人聯名上書，想封皇貴妃為后，康熙還不至于這麼為難，但偏偏佟國維沒有，而是私下來求他，以皇貴妃父親的份，他舅舅的份，而不是議政大臣。

　康熙挲著拇指上的扳指。

　良久之后才嘆了口氣，“朕應了。”

　到底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再不喜佟佳氏，他也得照拂下舅舅的舐犢之。

　“奴才叩謝萬歲爺隆恩。”

　佟國維眼眶含淚，屈膝磕了幾個響頭。

　康熙看著他，眼神有些復雜。

　佟大人出了養心殿后，萬歲爺要封皇貴妃為后的消息不脛而走。

　宜妃起初聽到時，只覺得荒謬。

　和德妃道：“昨兒個萬歲爺才氣沖沖從翊坤宮出來，怎麼可能會封那位為后？”

　德妃的反應卻比平和多了。

　自從知道皇貴妃命不久矣，德妃反而不像以前那麼恨皇貴妃了，說到底，一個活人和一個要死的人較什麼勁。

　人死如燈滅，等皇貴妃一走，德妃也就沒什麼好怨恨的。

　十四阿哥跑跑跳跳地從外面走進來，他生得結實，像小牛犢子似的，跌跌撞撞地朝德妃走過來，手里著一只草編的蛐蛐，“額娘。”

　德妃一把抱住他，瞧見他手上的蛐蛐時嚇了一跳，等仔細一瞧，發現是假的時，臉上出笑容，抱起他坐在上，對宜妃道：“我看倒不是不可能，今兒個早朝萬歲爺獨見了佟大人，萬歲爺和佟大人的分可不同萬歲爺和皇貴妃。”

　正說著，齊嬤嬤就走了進來，屈膝行了下禮，“娘娘，梁公公往翊坤宮去頒封后圣旨了。”

　宜嬪沒拿穩手里茶盞，手上一松，茶盞倏然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靜把周圍宮都嚇了一跳。

　德妃還怕十四阿哥嚇著，誰知道他膽子大，愣了下后反而拍手道：“再來，再來。”

　宜妃都從錯愕中回過神來，啞然失笑，讓人打掃了這碎片，點了點十四阿哥的鼻子，“你這小家伙膽子倒是大。”

　“再來、娘娘再來。”宜妃常來德妃宮里，十四阿哥并不怕，還抓著的手，要繼續砸。

　宜妃笑瞇瞇，“再來倒是好，就怕你額娘心疼錢。”

　“我可不心疼，我這里東西要是砸沒了，就去你延禧宮拿，”德妃難得打趣一句：“橫豎誰都知道你延禧宮好東西多。”

　宜妃不給面子地沖翻了個白眼。

　因著這麼個岔子倒是沒提皇貴妃封后的事了。

　齊嬤嬤等人也只當不知道。

　皇貴妃病得厲害，七月里，屋子里點了兩個銅盆，還蓋了三床被子。

　是在正殿待著，梁九功都覺得汗如雨下，恨不得拔走人。

　“梁公公，我們娘娘病著起不來，……”周嬤嬤從里屋出來，張了張試圖解釋。

　梁九功哪里在乎這個，何況萬歲爺也允了皇貴妃不必行禮。

　他又不是瘋了，非要在這時候拿腔作調。

　他笑道：“嬤嬤，萬歲爺諒了娘娘的子，說讓你代接圣旨就是，不必驚娘娘。”

　“是，是，萬歲爺。”

　周嬤嬤紅著眼眶，提起角跪下。

　一屋子的宮太監也全都跟著跪下。

　梁九功念了圣旨，這次的封后說到底真就是個面子功夫，不過是因著皇貴妃人之將死才破例。

　其實和死后提份位沒多大區別，因此，什麼禮部擇日期，金冊等等禮節都沒有。

　但饒是如此。

　周嬤嬤接過那明黃圣旨時，也都激得手在發抖。

　高興之余，不忘讓人打賞了梁九功一行人。

　每人一個紅封，是梁九功的紅封里就有三百兩銀票。

　梁九功等人倒是不意又這等意外之喜，臉上笑容真切不，“恭喜皇后娘娘，周嬤嬤，奴才還得去伺候萬歲爺，就先告退了。”

　“梁公公慢走。”

　周嬤嬤說道。

　目送了梁九功一行人離開，才忙拿著圣旨進了里屋。

　屋子里。

　佟佳氏躺在床上，臉頰凹陷，鬢發凌，的手垂在床側，手腕的玉鐲因為手腕瘦削落在地。

　瞧見周嬤嬤進來，佟佳氏眼里放出異樣的來，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周嬤嬤手里的圣旨。

　“皇、皇后……”

　周嬤嬤心里一酸，了下鼻子，拿著圣旨走到佟佳氏床邊，把圣旨給瞧，“娘娘，萬歲爺封您為后了，您高興不高興？”

　圣旨上的字一一映了佟佳氏眼簾，在瞧見冊封佟佳氏之為后時，出個笑容，捂著咳嗽一聲，“本、本宮是皇后了。”

　“是，您現在就是皇后了。”

　周嬤嬤說道，紅著眼眶，“您要好起來，等您好起來，后宮還得您來管呢。”

　對。

　現在管理后宮名正言順！

　佟佳氏眼里迸發出來。

　興許是這巨大的驚喜，的臉竟然好多了。

　連胤禛送來的藥也肯喝了，喝完之后，佟佳氏也仿佛有了，整個人都能坐起來了。

　周嬤嬤高興不已，一面攙扶佟佳氏起來，一面問道：“娘娘，您不？您昨日也就喝了幾口粥，要不膳房送一碗小米粥上來？”

　佟佳氏竟也答應了。

　周嬤嬤高興得跟什麼似的，雖然說佟佳氏連累得被罰去辛者庫吃了好幾個月苦頭，可到底佟佳氏是看著長大的，周嬤嬤和二十多年分，不同常人。

　周嬤嬤忙讓人去膳房要小米粥。

　小米粥送來后，佟佳氏也喝了幾口。

　一屋子宮太監全都喜氣洋洋。

　這要是皇貴妃真的病轉好，那以后們翊坤宮可就不同了，皇貴妃如今可是被封為皇后了。

　胤禛心里卻不斷地往下沉。

　他瞧見佟佳氏這般模樣，腦海里想起的卻是一個詞——回返照。

　“四阿哥這些日子也辛苦了，嬤嬤，讓膳房給四阿哥送些早膳。”

　佟佳氏如今如愿以償，說話也仿佛和氣了不，但對胤禛的態度分明是疏遠了。

　胤禛心里一陣刺痛，道了謝，同蘇培盛退了下去。

　皇貴妃封后的消息不但震驚了后宮，滿朝文武也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誰也沒想到萬歲爺這事竟然不聲不吭就這麼辦了。

　索額圖惱怒極了，在府上拍著桌子道：“我就知道，那佟國維不安好心，那皇貴妃封后，四阿哥名義可就是嫡子了！”

　有大阿哥這麼個狼子野心的，現在還要多一個背靠佟佳氏的四阿哥，索額圖都替太子的境擔憂。

　太子被立儲，除卻當初萬歲爺子嗣不的原因之外，更有太子乃是赫舍里皇后所生的嫡子緣故。

　滿族關以來，漸漸學了漢人習俗，要麼立嫡，要麼立長。

　凌普道：“索相，那如今咱們怎麼辦？”

　索額圖黑著臉，“能怎麼辦，咱們就等著，要是那佟佳氏活下來，那就麻煩大了，要是活不下來，這皇后封了也和沒封差不多。”

　一個活的皇后，才人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