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也是這樣想的,不會去主打攪平靜的生活,但若主來見,也實在沒道理避著。
大大方方去見一面,給行個禮問個安,總是要的。
所以,熙徹底撂下了手中的活,對衛夫人點頭道:“那我這就去。”說罷將卷到小臂的袖放了下來,又撣了撣擺,直接就這樣走出了門。
而此刻等候在花廳的徐夫人,很是坐立不安。
徐墨本來說要跟過來的,但徐夫人唯恐兒會不愿見到他們父子,所以是沒讓徐墨進來。徐墨陪著母親到了這兒后,就候在了宅子門外。
這會兒徐夫人邊,就跟了個行事穩重的嬤嬤。
這嬤嬤跟了徐夫人有好些年了,還是當年徐夫人還沒同徐平洲親時,徐平洲送到徐夫人邊伺候的。如今一晃眼,都十多年過去了。
伺候的時間長,嬤嬤自是忠心為主。見主子這會兒焦慮不安,想著主子子還欠著安,便寬說:“您別擔心,方才接待咱們的那位小丫鬟,可是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丫鬟如此,想來小姐定更是寬和可親。說不定心中,早就記掛著您這個母親了。”
徐夫人焦慮的倒不是這個。
“聽老爺說,如今爹不在了。而我又……”又早早的另嫁了他人,“如今才十七歲,我只要想到是我兒,這些年來又至親相繼去世,了孤好些年……我都心疼難過。”
徐夫人雖仍是沒有從前的記憶,但就算這些事是發生在別人上,總也會有幾分惻之心在的。何況,了孤吃盡苦頭的那個還是親兒。
再記不起從前,可骨相連、母同心,對的那份心疼和關懷,卻是在的。
嬤嬤道:“好在上天眷顧,如今小姐有您疼了。”
主仆二人正說著話,外面熙并衛夫人一道走了進來。
聽到響聲,徐夫人立即站起了來。
熙立在門框邊,突然駐足,只遙遙著此刻站在花廳中的子。花廳中的子瞧著三十左右的年紀,形是恰到好的,那張臉,同猶如是一個模子畫出來的。
二人站在一起,若說毫無干系,說出去旁人也不會相信。
難怪爹爹在世時,總說,一點點長大后,和母親越來越像。
熙的遲疑只是一瞬功夫,很快,便邁過門檻,繼續朝里面走去。
而此刻的徐夫人,見熙駐足之后又繼續朝走來,也一臉失神的朝熙這邊走了來。
相比于徐夫人此刻的緒激、熱淚盈眶,熙則泰然淡定許多。走近了后,沖徐夫人淺淺一笑,而后便福朝行了個禮。
“見過徐夫人。”
徐夫人一把扶住了。
徐夫人雖然還是半點從前的記憶都無,但這會兒見到人,緒是怎麼都平復不了。可能就如張嬤嬤說的那樣,母子連心,們是緣之親,哪怕沒了記憶,可緣關系是斬不斷的。
徐夫人很想去抱抱,可又怕這樣會太過唐突,會嚇著。
所以,徐夫人最終也只是攥握住了手,再沒了下一步舉。
衛夫人見母二人誰都不說話,一個哭,一個沉默著……衛夫人覺得這樣頗有些尷尬,于是就主開了口。
“徐夫人,您先坐吧。一會兒還有不話說,您先坐下說。”
徐夫人看向衛夫人,一時不知道是誰。
熙解釋說:“這位是鎮軍大將軍的母親,衛夫人。衛家一家也是吉安人,從前同我們是老鄉。”
徐夫人對衛家也知道一些,忙同衛夫人打招呼道:“衛夫人,您也快坐。”
三人都落座后,衛夫人又率先說:“一路來舟車勞頓,徐夫人可是辛苦了?”
徐夫人蒙了淚珠的雙眸一直都看向一旁的熙,聞聲答衛夫人道:“是有些勞頓,但不至于太辛苦。倒是……熙……熙兒,這些年你吃苦了。”
熙倒不覺得自己苦。
事實上,熙從小就是被家中長輩寵著長大的。祖母疼,父親更疼。除了自沒有母外,別的親什麼都不缺。
甚至爹爹和祖母為了彌補在母親這一塊的空缺,更是對百般呵護,唯恐哪里了委屈。
后來爹爹和祖母就算相繼去了,為他們守孝期間,家中也有忠仆護著。
再后來,去了舅舅家里,舅父舅母也很疼……
想起舅父舅母來,熙說:“您在這世上還有別的親人,若舅舅舅母得知您還在人世,他們肯定很開心。若您愿意見他們一見,我可即刻去信吉安,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
徐夫人忙道:“早在回京的路上,老爺就已經去信吉安了。”口中的老爺是徐平洲。
但說完后也愣了一下。
熙聽明白了,點點頭道:“這樣就好。”
徐夫人在回京的路上的時候,就已經和徐平洲商量好了。雖然現在仍是不記得從前,但兒是的兒,如今既然知道的存在,便做不到不認回來。
徐平洲什麼都聽徐夫人的,對此他是半點異議都沒有。
甚至他還向徐夫人保證,接了回府后,他定會待如親。便是小兒明朗,也得敬重著這個姐姐。
徐夫人怕兒會覺得如今另有了丈夫和兒子后就不要了,怕會傷心和多想,所以徐夫人忙道:“熙兒,娘沒能陪著你一起長大,但如今你我母既相認,從今往后,娘定會把從前沒給你的一切都補給你。熙兒,你跟娘回家吧,以后都跟娘在一起。”
熙想也沒想就搖頭。
笑著道:“其實能見您好好的,而且如今還過得好,我就什麼都放心了。至于家……如今這兒就是我的家,我住這兒好的。”
徐夫人卻以為是怕徐平洲不高興,于是忙道:“老爺也是希你跟我們一起住的,這回來的一路上他一直說,等接到你人后,他定會如待親一般好好待你,會和我一起疼著你。所以熙兒,你不必擔心他會不同意。”
熙心里想的卻是,是爹的兒,也只是爹的兒。對徐將軍可以做到尊重,但卻絕對不會親昵,更是不會認他做爹。
不過這些話若是說出來,知道無疑是在徐夫人心口刀。
這樣傷人的惡言,還是不忍心說出口。
也沒有錯。
所以,熙只笑著道:“您可能還不知,我如今已經自立了門戶,是一家之主了。這一大家子人,還得我養活呢。反正我人就在京城,日后您若想我,可來看我。至于搬去和您一起住,我想實在是沒這個必要。我如今……其實真的過得好。”
衛夫人知道熙的意思,所以也忙幫腔道:“夫人能有這份心,這就夠了。只是這孩子如今實在是自立慣了,又能一個人過得好,也不必強離開這兒。左右都在京中,以后還可來往。”
徐夫人有想過兒會拒絕,但在的想象中,兒是因恨才拒絕的。可如今見態度還好,卻也……
所以,徐夫人一時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想了想,徐夫人這才問:“你爹他……”但話才開了個頭,徐夫人又后悔問了。
兒就站在眼前,就算沒了記憶,可人就在,而且還同那麼像,對是不可能沒有的。但父親……是真的沒有半點印象。
便是想關心著問幾句,都不知道何從問起。
而且聽老爺說,他已經在幾年前病逝了。且這一生,他都未再續娶。
徐夫人只覺得滿心的愧疚。
熙見話只提了個開頭又不提了,且面有難,倒是為解了圍。
“您不必擔心,也不必自責。其實爹爹到臨終前,他心里都很愧疚,因為當年給您的承諾沒有兌現,這才導致您遇了難。這些年他都總覺得,當年您遇難,是他一手造的。若他如今還活在人世,他也定會為您還活著到高興的。至于您再嫁……他可能最多心中只是有些憾,但會釋懷的。”
徐夫人說:“可終究是我對不住他。”
熙咬咬,一時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了。
衛夫人覺得這母倆氣場不對勁,就忙道:“徐夫人,您今日才抵京,這一路上想必十分勞累。如今人既也見著了,母也相認了……不若先回去歇著?來日方長。”
徐夫人有些猶豫,其實今日來就是想即刻把兒接走的。
可眼下況是,兒不恨不怨,但似乎也與并不親昵,不愿跟走。
若再僵持下去怕也只會讓母關系更僵,倒不如順著衛夫人的意,今日暫且先到這兒,以后再說。
所以,徐夫人便起了。
“熙兒,那娘明日再過來。”徐夫人言又止,但見兒始終冷靜,并沒有同一樣的喜悅,最終徐夫人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衛夫人同熙一道送徐夫人到門口,直到看著徐府的馬車離開后,二人這才轉往回走。
“你確定了?”衛夫人問。
熙知道指的是什麼,堅定點頭。
“嗯!”
對此熙就從來沒考慮過,更是沒猶豫過。打從知道母親還在世起,就沒想過以后搬去同一起過。
若未嫁,是孤苦一人,那會接來一起住。但如今另有家庭在,且家庭和睦溫馨,日子過得極好……那就顯然是們母各過各的,涇渭分明的好。
“好!”衛夫人因此反而更贊賞了熙幾分。
衛夫人笑道:“你如今果然長大了,是個能獨當一面的大人了。”
熙也覺得這種獨當一面,能自己說了算的覺好的,于是真誠的沖衛夫人展一笑。
衛夫人沒久呆,知道熙很忙,所以徐夫人離開后沒多久,也走了。
熙才進屋去坐下沒多久,便聽屋外有人敲門。
熙只以為是丁香,或是金簪們,頭也沒抬一下,仍專注著手中活計,然后讓們進來。但門外的人卻未推門而,仍是又輕輕敲了下門。
熙疑,便抬起頭來朝門口看去,就見門上映著一個高大的影。熙只瞥見這樣一個影,便猜到了來人份,臉立即就沉了幾分。
門外魏珩像是猜到已經知道了自己份一樣,于是道:“娘,是我。”
“你來做什麼?”熙質問他。
魏珩語氣頗有幾分嚴肅:“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熙卻道:“我同你沒什麼好說的。該說的不是早已經都說清楚了嗎?”
魏珩有靜默一瞬,然后他才啟口道:“是有關你另一世的死因。”
熙愣住。
一直都沒忘前世是被一碗藥給毒死的,而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到底是誰要害。雖然如今人已經不住在魏府了,但也不能保證那個害的人就不會再一次出現在面前。
敵在暗,在明,這是令恐慌畏懼的原因。
魏珩若知道……等等,魏珩他怎麼會知道這些?
魏珩雖有說過他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但做夢又怎會同這種重生一回的一樣?夢境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就如近來做的那些夢一樣,模糊,細碎,不知所以,不明緣由。
所以,這會兒魏珩提到前世的死因,不免讓惶恐不安中又著好奇。
莫非魏珩同一樣了?
但又覺得不可能。
熙迫使自己冷靜。
待冷靜下來后,不免也會想,若能借魏珩之手將那暗中敵找出來也好。找出來后,也就不必再擔驚怕了。
或許,這事魏珩就是起因,不過是了他的連累。
這樣一想,熙便去開了門。
門雖開了,但熙還是忍不住要刺他幾句。
“魏大人為何大門不走,非要做這梁上君子?大人不是最自詡是正人君子的嗎?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如今怎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這等罔顧禮法之事?”
魏珩心中清楚的明白,如今刺自己、奚落自己,總好過對自己搭不理。所以對此,魏珩也自諷道:“近來越發覺得書中之言也不盡然全是對的,而我從前所堅持的那些、信奉的那些,也都不見得都是對的。娘,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如今已經知道錯了。”
熙卻并不想再順著他話說下去,熙只問他:“你方才的話什麼意思?”
魏珩也更嚴肅了幾分,他抬手指了指屋里。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進去說。”
熙看了他一眼,并沒順著他的意邀他進屋,而是帶他去了前院的偏廳。
如今他們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關系,不必。
同時,熙也對魏珩道:“魏大人日后若有要事找,大可走正門,不必這般行徑。”嚴肅道,“我如今是堂堂正正之人,不是需要藏著掖著見不得的存在。大人此舉,未免有輕視之嫌。”
魏珩了一眼,忙應下道:“姑娘教訓得是,在下記住了。”
見他將姿態放得如此之低,熙撇了撇,倒也沒再多言什麼。
二人一道去了偏廳后,熙這才問他:“大人方才所言,是何意?”
魏珩目也落在上,問道:“娘,那你告訴我,你是否也同我一樣,夢到了前世。”其實有關這一點他已經猜到了答案,并且也能確定。只是,他還是想聽親口告訴他。
但熙卻偏不答他的話,只反過去問他:“大人既有此問,想必是夢到熙的死因了?那麼大人可知,熙到底是因何而死?”
魏珩知道對自己仍有怨和恨,所以他只順著話道:“夢中,只能看到你是吃了什麼被毒亡。再多的,還尚不知。”
熙:“……”
那他知道的還沒知道的多,又憑什麼擺出一副能幫的架勢來找?
“就這些?”熙已然有些不高興了,覺得是被他耍了,他是故意的。熙如今面對魏珩,不高興時就給他臉瞧,也不再如從前一樣,那麼刻意的敬著他了。
沒必要。
該說的都說了,是他自己非要湊上來的。
他自己主過來討嫌,熙便也不想著自己不高興的緒遷就他。
“你先別急。”魏珩安了一句后,繼續說,“我雖不知道更多,但盤算了一下,也大概能確定下來幾種可能。”
熙見他是在認真說,便也豎起了耳朵來認真聽。
其實魏珩在最初夢到死時,就已經提高了警惕。他沒以為這只是一場夢,他怕這會在現實中真實的發生,所以并不敢掉以輕心。
后來又經慧云大師點撥,他才知道,或許這所有的夢都是曾經發生過的。
所以,他更是在暗中排查了一番。
最先懷疑的,自然就是他的母親和國公爺。這兩個人,明爭暗斗了多年,包括他在,其實很多人都是他們爭斗的棋子。
所以,娘保不齊就是遭了池魚之災。
但是對越戒備的人,他警惕就越高。所以,其實不管是母親,還是國公,他們想在他這里得逞,可能是微乎其微的。
他也沒發現他的松青院,或是雅軒,有被什麼眼線。
所以他想的是,若娘能在他知道的基礎上再提供些線索,或可能助他盡早查出真相來。
之前只是疑心母親和國公,覺得他們既然能拿自己打擂臺,同樣也能拿娘的命來做這樣的爭斗。但如今,徐夫人回京,這不得不讓他又有了別的想法。
或許,事并沒他想的那麼簡單。
魏珩把自己知道的這些都說給了熙聽,也并未避諱著自己家中的那些齷齪事。他沒瞞著毫,包括可能是因為母親的原因也一一都分析了給聽。
但熙聽后卻很平靜,只是靜默著魏珩,然后問他:“大人同謝家兄妹如何?”
其實熙心中也有一個懷疑的對象,那便是謝家人。前世,魏珩最終同謝家的大小姐定親,而當時的存在,應該是不能容于謝家人的。
不過不敢確定,只是猜測。
但魏珩聞言卻擰眉:“謝家?”他從沒往這方面想過,甚至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的,所以,他再次確定了一遍,“你說的是謝國公府?”
熙想著如今的日子,前世的時候,魏珩同謝大姑娘的親事,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定下的。
但魏珩前幾日還來說要迎娶為正妻,想來這一世他同謝大姑娘的親事還沒定下,而他該也不會是那種奉違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更新,熱乎乎的~
繼續掉100個紅包~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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