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心中再有千般不解,以及萬般的防備之心,但來者即是客,熙不好不見。
熙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的知道,日后是要在這京中扎下去的,以后什麼樣的人可能都會打到道。所以,怕是沒有用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積極的去面對。
最多就是,既有前世的記憶,那便多防備著些就是了。
不過熙又覺得,謝端嬅乃大族的千金小姐,之前也是見過的,謝小姐端方有禮,溫和可親,看那樣子,也不像是跋扈囂張之人。
想來,此番無緣無故登門過來,也不會是來鬧事砸場子的。
可若不是針對而來,熙又實在不知道到底為何而來了。
多思無益,既猜測不到此番來意,熙便也不再多想,只迅速整理了下心,然后下樓親自迎了出來。
熙下來的時候,謝端嬅正執著支碧玉簪在端看。見熙過來了,則立即擱下那簪子,然后笑著朝熙走過來。
二人走近了后,熙朝福了下。
“謝大小姐安。”
謝端嬅則道:“姑娘,我可是慕名而來的。”謝端嬅舉止投足間皆貴氣盡顯,就算此刻在笑,也是笑得溫婉大方,恰到好。
方才雖傾手過來扶了熙一把,但發上簪著的流蘇玉飾也只是輕輕晃了下。
更是笑不齒,的一言一行,一舉一止,無一不在彰顯著大家閨秀的氣度。
熙還是第一次到這樣端方大氣的子。
之前雖然也見過魏琦魏珊兄妹,見過黃清月,甚至是同在宮里長大的順安縣主婉甚好……但若論起這中端莊大方的大家閨秀氣度來,眼前的這位謝小姐當然是首屈一指。
熙略有怔愣后,很快,便也禮貌笑著回道:“多謝謝小姐夸贊,但熙不過只是懂點做簪的手藝罷了,實在不敢擔小姐‘慕名’二字。”
又問:“小姐今日到訪,可是有什麼指教?”
謝端嬅仍笑著,聽熙說完后,不急不躁道:“姑娘實在不必妄自菲薄,我方才仔細瞧了姑娘親手做出來的發簪,實在是別出心裁,姑娘既有巧思又有巧手。我說慕名而來,也不是說的刻意奉承的話,的的確確是特意沖著姑娘手藝來的。只是……這里擺出來的發釵都很好看,我一時挑花了眼,不知姑娘可否親自為我選幾件?”
熙心中略有思忖后,便應了下來。
按著謝端嬅的長相和氣質,替在擺出來的飾品中挑了兩件。
謝端嬅看了后點頭,沒有任何異議,直接就讓自己丫鬟去柜臺結賬付錢。
熙原想著,既是有過一面之緣,且人家又說了是慕名而來,該不該請人家去樓上坐下來喝杯茶。但熙到底警惕,如今并不知道謝端嬅是敵是友,所以,最終還是放棄了多此一舉。
而謝端嬅也并沒有要繼續逗留的意思,讓丫鬟付完賬后,便又笑著同熙道別。
“能看得出來你這鋪子生意極好,想來你也忙,我今日就不多打攪了。待改日,我再登門,屆時必親自向你討教一二。”
謝端嬅姿態謙遜,言語也始終客氣。
此番自來的做派,倒更是熙不著頭腦了。
但手不打笑臉人,謝端嬅如此客氣而有涵養,熙只能也客氣道:“謝小姐不嫌棄熙手藝糙,熙自隨時恭候芳駕。”
“好,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謝端嬅懂得見好就收。
既此來目的已達到,便不再多留、多言。
熙親自送謝端嬅到門口,一直目視著登上馬車,然后離開。直到謝家的馬車漸行漸遠,直到徹底離開視線后,熙這才把目從遠拉回。
扶著門框又垂眸靜思片刻,之后才轉回了樓上,繼續做方才沒能做完的事。
此事是想不明白,但可以讓魏珩去查。既魏珩在四周安排了人保護,那相信,今日謝端嬅到訪簪花坊一事,魏珩必然會知曉。
果不其然,傍晚時分,熙前腳才回到家,跟著,就見丁香來稟說魏大人來了。
熙倒沒想到魏珩會來的這麼快,略有怔愣后,便讓丁香先請著魏珩去花廳坐。而則先換了裳,之后,也即刻往花廳去。
如今雖是夏末,但天仍很熱。即便是坐在那里不,但熙做簪活也是需要費很多腦力跟力的,所以,大半日下來,熙汗了里。
若不及時洗一番,再換裳的話,會渾上下都很不舒服。
因有此一番耽擱,等熙到花廳時,魏珩已等候多時。
熙急匆匆趕到花廳時,魏珩正氣定神閑坐在那兒品茶。才輕啜完一口,見熙過來,魏珩便也擱下茶盞站起了子,迎過來了幾步。
既是失禮,客人久候了,熙也不是不懂禮數之人,自然開口先致了歉意。
魏珩卻說:“是我來早了。”如今天仍余暑未消,他該考慮到回來后是會要先沐浴更的。
他應該把這個時間留出來才對。
這樣想著,魏珩心中便暗暗敲打了自己一下,告誡自己下次要注意。
熙卻不知道他這會兒在想什麼,又請他坐下后,熙直接了正題。
“下午時謝家小姐來找過我,這事你知道了是嗎?”熙輕蹙著秀氣的眉,問得一本正經又嚴肅。
魏珩點頭:“知道了。”又問熙,“找你都說了些什麼?”
熙回想了下下午時同謝大小姐相見時的場景,認真道:“倒沒說什麼,只是過來買了兩支簪子,讓我親自給挑的。不過臨走前說,改日還會登門造訪,說要向我討教做簪子的手藝。”熙心里知道,討教簪藝必然是假的,謝大姑娘應該就是想找。
至于找什麼事,便不得而知了。
謝端嬅此舉的確奇怪,魏珩不免也擰了濃眉。
未見得就會對娘不利,但言行怪異卻也是真。
而且,早不來尋晚不來尋,偏在他去謝家試探過后來尋……就實在不得不令人深思多想了。
但娘說在的夢中,他最終是同謝端嬅定了親事,此事他仍是覺得荒唐。他是絕對不可能會同謝端嬅結為夫妻的,哪怕只是做戲給旁人看的,他們雙方各取所需,這也絕不可能。
夢中的所謂前世不可能,今生就更不可能。
所以,娘說他最終定了謝端嬅為妻,此事定然另有蹊蹺。
謝端嬅到底想做什麼?
魏珩挲著套在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一番沉凝思后,他又朝熙看了過來。
“謝大小姐的確是同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但在當年,我們跟在表兄邊的幾個人,誰不知道同兄郎妾意。若沒當年的那一場兵變,如今,怕是早太子妃了。所以,此番言行的確怪異,或有其目的在,但我同……是絕對不可能的。”
有關先太子府一事,打從了京后,聽魏珩說,聽婉說,熙將這些零碎的東西拼湊在一起,大概也能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魏珩說謝大小姐是同當年的太子府公子投意合,熙是相信的。畢竟今日一見,也能看得出來,憑謝大小姐的氣度和涵養,以及謝家當年的地位,謝小姐足以匹配皇家嫡長孫。
只是……
只是所言也非虛,在前世,謝小姐后來的確是同魏珩定了親事。
若不是確有其事,熙自也不敢拿出來說。
熙道:“你說的這些,我也相信。只是想問,當年你們都多大?”今上登基都有十二三年的時間了,若沒算錯的話,他們追隨在當年嫡長孫邊的景,也是十多年前了。
而那時候,不論是謝小姐,還是魏珩,不過也才十一二的年紀。
熙想了想自己十一二歲的時候,那時候本還不知男為何。就只知道吃,只知道玩,腦子里本就不會有這些。
所以魏珩說,謝端嬅在十二歲的時候就堅定不移的喜歡上了皇長孫,熙總還是不太信的。
更信可能謝小姐當年同十一二的時候一樣,本就不知為何。大家都以為是喜歡皇長孫,但其實真正喜歡的人是魏珩。
而后來,哪怕是二人因禍事而天各一方了,也仍堅守著自己的心。
直到如今,隨謝家一起被圣上召回。
魏珩能明白熙的意思,他突然也想到了他那個時候。
他當時除了會很欠揍的起哄兄和謝小姐外,好像還會給他們制造獨說話的機會。至于之事,他的確也是一竅不通。
尤其是如今他也嘗盡了的滋味后,再回想當年,他更是覺得自己當年那是懵懂無知。
但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同謝端嬅彼此都對對方并無意。
在熙面前,魏珩倒并不藏著自己對當年往事的追憶,和不舍。
他輕喟一聲,語氣有些悵然的道:“當年我的確不懂之事,當年我只知道跟在表兄跟前,聽他的話,為他沖鋒陷陣。而我若去外頭闖了什麼禍事,也一應都是表兄替我扛著。那個時候的我……還算是個熱年郎。”
如今再回想起從前的自己,魏珩自己都覺得那很陌生。
熙了他一眼。
其實這些日子從婉那里也聽到了許多關于魏珩過去的事,婉說,那時候雖然小,但有些事約還是有印象的。說魏珩在小時候的記憶中,并非是如今的這個樣子。
記憶中的魏珩,會把舉得高高,會扛在肩膀上,帶著溜出去玩兒。
他還會當街痛打勛貴權臣,被皇.祖父礙于面子不得不訓斥意思著罰他時,他在烈日底下跪得曬裂了皮,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當然,他后來學壞了,捉弄人不會明著來,他會暗中的耍計使壞,那些人挑都挑不出錯來。
熙當時聽到婉這些說時也頗為驚訝,原來后來言之規矩禮數的魏珩,他年時,才是最不守禮數約束的一個。
思及此,熙總有一陣唏噓。
談及過去畢竟有些沉重,而魏珩也并不想把這些負面的緒再傳給熙,所以他點到即止。
只淺提了一二句后,并沒再繼續說下去。
謝端嬅到底意何為,他會繼續去查問清楚。但魏珩還是想把碧竹和玉蘭二人差遣過來,放在邊伺候。
熙仍是沒接。
魏珩又靜坐了會兒,直到外面天漸晚,他實在也無理由借口再繼續呆下去,魏珩這才起。
魏珩若再不告辭,熙也是要給他下逐客令的。
好在他是在天黑之前提了離開。
熙不免又想到當初還住在魏家雅軒時,事實上,若非前世以迷香算計了魏珩睡了他,魏珩自始至終都恪守著君子之禮。
比如說到院中坐,他也從未在晚上來過。
他一直都在盡力的避嫌,在全一個名聲。他當時應該想的是,等他娶了正妻進門后,再給一個名分,再來。
熙其實有時候心里也很矛盾,恨魏珩,也厭倦前世后來那樣的日子。可回首細想想,那樣的日子,不也是自己一手造的嗎?
當初舅母和衛伯娘都勸三思,不聽,非要跟來京城。之后魏珩待疏遠又恪守規矩,卻以迷香算計之。
看不清形勢,看不到和魏珩之間有一道本就無法越過的鴻。急功近利,急于求,甚至不惜施以卑劣的手段。
其實更該怪自己。
許是今日又想了許多有關魏珩的事,有關前世的事。所以,熙晚間睡時,又再次做了那個夢。
夢中的魏珩,仍是一尊貴的黑袍,頭戴金冠,貴氣盡顯,盛氣凌人。他獨自一人坐在偌大的殿宇,大殿空空,他邊無一人侍奉。
昏暗中他那雙黑眸如鷹般犀利,但在看到時,他目卻又漸漸和了下來。
熙子不控制的朝走去,然后下一刻,就被他打橫抱臥在了懷中。熙被迫對上他那雙眼眸,然后就聽他在自己耳邊說:“娘,你莫要怪自己,你沒有任何錯。”然后他突然俯,那張臉在面前無限放大,直到最后二人近得什麼都看不清了,然后覺到他溫熱的在了上。
熙覺得他在蠱的心,但仍存有一理智,于是掙扎著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覺得不過才睡下不久,但其實,這會兒外面天已經蒙蒙有些亮意了。
熙只覺得渾疲憊。
沒休息好,沒睡好,但這會兒再讓睡,也睡不著了。
外面值夜的丫鬟聞聲問了句:“姑娘怎麼了?”
熙答了句“沒事”后,便披起,去了窗下坐著。
清晨的風著涼意,吹了會兒風,熙徹底冷靜下來后,認真想了想,忽然覺得好像每次做這樣的夢都是因為白日時發生了些同魏珩有關的事。
昨兒傍晚魏珩來找,所以便是想著前世的事睡的。
好像每回都是這樣。
既想到有這個可能,熙便在心中暗暗記下了。下次臨睡前,必不會弄再想有關魏珩的事,有關前世的事。
思定之后,熙這才后知后覺的到口干舌燥。
方才雖是夢,但那中覺實在是太真實了,以至于現在都覺得滿口都是魏珩的氣味。
熙喚丫鬟端了一杯涼茶進來,一飲而盡后,方覺得好一些。也不打算再睡,熙便讓丫鬟伺候著梳洗。
自衛轍派了兩個會拳腳功夫的婢到熙跟前來伺候后,如今守夜都是這二人流來。
食為天的生意如今是越來越紅火,桂媽媽忙得很,一般晚上不太回來,都是宿在食為天后院。檀香幫桂**比較多,平時都是跟在桂媽媽邊幫忙的,如今也鮮回,也跟著桂媽媽一起宿在后院。
不過這也是熙要們這樣做的。
熙自從從魏家搬出來自立門戶后,越發知道子想在京中立足實在不容易。既桂媽媽如今有這樣的本事和手藝,并不想將桂媽媽一直框在邊伺候。
想讓放開了去外面闖,去博一個前程。
食為天如今只是小小的食肆,但熙看過進賬,清楚的知道,很快小食肆便可擴大。再過幾年,發展大酒樓也不是沒有可能。
若真能有這一日,熙也會很為們高興。
桂媽媽雖拗不過小姐,但也有自己的堅持。開食肆的本錢原就是小姐的,所以,哪怕如今小姐早把契還了,且也了食為天的老板,但食為天的東家永遠都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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