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臘月,天寒地凍，大城市查盲流查得嚴，石標峰才從外地回來,回來后就對飯店進行一系列改革,發布獎懲措施,調員工積極，飯店的服務態度和飯菜水平上了一個臺階。

　這天石標峰一酒氣回來,正好遇到陳會計媳婦從班車上下來。

　石標峰沖打了聲招呼,就要回家。

　陳媽媽面有點古怪,思忖片刻，還是住他，“標峰啊,你再忙,也不能只顧著生意，也得去找找巧芳啊。你看看你都多久沒去市中心看巧芳了？”

　石標峰愣了好幾秒，甩了甩頭，一陣涼風吹過,他的酒醒了大半,微蹙眉頭，“是讓你跟我說的？抱怨了？”

　“沒有。”陳媽媽忙道,“我就是過來人,所以才提醒你的。這兩口子長久不面,總歸不太好。你倆連個孩子都沒有。又薄,這以后……”

　石標峰敷衍地嗯了兩聲，“行，我有空就過去找。”

　陳媽媽見他沒聽進去，嘆了口氣,目送他走遠。

　陳媽媽扭頭就進了小賣部。

　陸觀華看到，笑著打招呼，“買東西啊？”

　陳媽媽搖頭，四下看了看，確定沒外人才開口，“觀華啊，我跟你說小剛他爸的事還真就只有你能幫到他。”

　陸觀華以為石標峰出啥事了，著急問，“他怎麼了？”

　“他人倒沒什麼事。但我覺得巧芳可能會有別的心思。”陳媽媽把今天上班時，巧芳心不在焉，好幾次把客人的調料放錯了，“這無緣無故怎麼會犯這麼大錯呢？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陳媽媽在麻辣燙的店里專門負責招待客人、收銀和抹桌子。巧芳負責打掃后廚以及幫客人煮菜。

　陸觀華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巧芳有人了？”

　都是街坊鄰居，一塊住了這麼多年，對陳會計的媳婦，陸觀華也算有所了解。沒有影的事，不會瞎說。肯定是看出什麼來了。

　陳媽媽嚇了一跳，也是好心才想提醒石標峰一聲。可不是為了拆散人家兩口子，急切擺兩只手，“哎，這沒影的事，你可不能瞎猜。我就是覺得可能……心思浮了。”

　“行，我知道了，我會提醒他的。”陸觀華見雙手都快擺出殘影來了，有點頭疼，這沒有證據的事，他去提醒石標峰，這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陳媽媽盡了自己的職責，也就放了心，走出小賣部。

　晚上，周廠長媳婦下班，陸觀華特地住，讓幫忙帶封信給他姐。

　周廠長媳婦接過信，保證會幫他帶到。

　中午放學回家，陸林希和兩個小伙伴分開，走進小賣部，就見姑姑居然在家。

　陸林希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看到姑姑了，姑姑一直忙著小食鋪，從早忙到晚，連個歇息時間都沒有，一把抱住，“姑姑，你今天怎麼會過來？不做生意了嗎？”

　陸觀被侄抱得太，勒得脖子都快不過來，不過還是高興，由著抱。等松開才解釋，“我來找你爸有事。”

　陸林希好奇，“啥事啊？”

　陸觀點了下鼻子，“人小鬼大，你怎麼什麼事都想知道。”

　陸林希抱著的胳膊撒，“什麼事啊？為什麼不能讓我知道？”

　陸觀閉不想說，陸林希轉了轉眼珠子，計上心頭，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給我爸找后媽，所以才不告訴我。”

　陸觀愣了好幾秒，“不是！跟你爸沒關系。”

　“你特地來找我爸，還說跟他沒關系。”陸林希搖頭表示不信，“那就是跟我有關了？”

　撓頭，“跟我有關，還不告訴我。難不是我媽？還是小芳？”

　陸觀見越猜越離譜，拿沒轍了，“不是。跟你也沒關系。是……”四下看了看，“是你爸，讓我幫忙盯著一家麻辣燙的店。他說那家店的老板娘是他兄弟的媳婦。”

　聽著好像有點拗口，陸林希想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說的是石叔的媳婦，但是爸有那麼閑嗎？讓姑姑監視巧芳阿姨，“啊？為什麼呀？”

　陸觀低聲音，“我昨天晚上瞧見鬼鬼祟祟打開門迎進一個男人。”接下來的話就沒說了。反正兒不宜。這種點到即止的話，一般來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大人一點就懂，小孩子只會一臉懵懂。

　陸林希不是真正的小孩，瞬間明白姑姑的意思。真的難以理解。

　石叔之前要和巧芳離婚，拿刀架著脖子不肯離。非要跟人家，鬧的是哪一出啊？

　陸林希不好跟姑姑討論這事，主要沒辦法說自己懂，更不會裝不懂，只好岔開話題，“我爸呢？”

　“他去找你石叔了，讓我幫忙看店。”陸觀對弟弟口中的好兄弟忍不住同幾秒。

　陸林希嘟了嘟。

　陸觀見這麼可的樣子，立刻稀罕地拽著進了堂屋，“快來，姑姑給你帶了好多吃的。你快去看看。”

　陸林希手里被塞了一包吃食。真的好多。

　有夾饃，燒餅，茶，包子，油條還有八寶粥。

　陸林希哭笑不得，“姑姑，你怎麼拿這麼多？”

　陸觀好久沒見到小侄，見不僅皮變白，個子也長高一截，不由更喜歡了幾分，笑瞇瞇道，“你爸讓我過來，我就想著讓你們也嘗嘗我做的吃食。這個夾饃賣得特別好，尤其是那些小年輕，都過來買。拿著方便。”

　陸林希咬了一口，滿生香，看了眼還多，“我拿兩個給唐奕暖和陳吧。們兩個肯定饞了。”

　“行。”陸觀笑著答應了。

　陸林希把每樣都分出一份，用塑料袋裝了，然后拎著東西出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迎面遇上爸和石叔。

　石標峰似乎急，沖陸林希點了下頭，就急匆匆走了。

　難不是去市中心抓？

　陸觀華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一再叮囑他要沉得住氣，千萬別手，回頭再出事。

　殊不知石標峰沒想去捉，要他說，巧芳真的找到喜歡的男人反倒是好事，這樣他就能合理離婚，要不然他一提離婚，就拿著刀子往脖子上架，多嚇人啊。

　石標峰還在邊上責怪陸觀華不該在家里把這事說出來，“小剛在家里復習功課。你說這事，回頭該讓他分心了。”

　陸觀華撓頭，所以他好心提醒他，還他的錯了？

　石標峰見他面不好，忙往回找補，“我不是怪你多管閑事的意思。我是覺得這事不著急。”

　“我哪知道小剛在家啊？”陸觀華也覺得奇怪，“這個點小剛怎麼會在家？不是還沒放學嗎？”

　石標峰解釋，“他有點頭疼，請假在家。現在是帶病復習。”

　陸觀華恍然。

　兩人走到小賣部門口，正好陸觀走了出來。

　看到石標峰，陸觀猜到這就是弟弟口中的好兄弟，多有點尷尬。

　石標峰看了一眼，就沖陸觀華道，“我過兩天就去，飯店這邊一堆事，我真沒空。”

　石標峰之前只經營過麻辣燙，飯店比麻辣燙的店大多了，員工就有五十多個。他要管理這麼大的飯店就有點忙不過來。

　陸觀華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這心也太大了吧？

　他想住石標峰，可對方太著急，幾步就走了老遠。

　陸觀有些不敢相信，“他媳婦都在外頭人了，他居然不管？我說弟啊，你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人家都不放在心上，你著什麼急啊。”

　陸觀華知道他姐這是心疼自己了，忙解釋，“不是那回事。峰子不是不著急。他呀……”

　怕姐姐誤會，陸觀華就把石標峰和巧芳之間的事說了。

　陸觀聽完，發出一串慨，“我怎麼覺得他是故意不去捉呢？”

　這是想讓他媳婦先提離婚啊。陸觀覺得石標峰是個奇葩，“我的媽呀，他是不是覺得戴綠帽子好呀。一點臉面都不要了。”

　要是石標峰在這兒，他可能會回一句，“他的臉早就在他媽被警察抓走那一刻就丟沒了。他哪還有臉啊。他就只想過清靜日子。”

　可惜陸觀華不是石標峰，他會不了石標峰的心境，只讓姐姐不要傳，“你就當不知道這事吧。咱們盡到責任，接下來就看他自己了。”

　陸觀才不愿摻和人家的閑事呢，“要不是你跟我說，我都不樂意提。”

　陸觀華笑笑，問想吃什麼，他給做。

　**

　翌日早上，陸林希在門口刷牙，就見許多日未見的巧芳正追在石剛后頭喊，“我要用戶口本，你憑什麼藏著不讓用？”

　石剛經過門口，沖陸林希笑了笑，然后背著書包大步流星離開，“你不說理由，我不給你。”

　“我要辦張存折。”巧芳咬著，終于還是說出一個理由。

　石剛也沒問哪來的錢放進存折，而是斬釘截鐵告訴，“你想辦存折，用份證就夠了，本用不到戶口本。你在撒謊。”

　巧芳還想說什麼，石剛已經大步流星走了。

　巧芳看著他的背影，氣得直跺腳，剛想破口大罵，一扭頭又扶著墻干嘔。

　嘔完，口才覺得舒服，側頭看著陸林希，沖解釋，“早飯沒吃。死我了。”

　陸林希默默無語，你猜我信不信？

　陸林希扭頭就將這事告訴爸。

　陸觀華不想管了，“肚子真要鼓起來，這事本瞞不住。遲早會找你石叔攤牌。我看就這幾天了。”

　陸林希還是覺得不對，“為什麼要存折呢？難不還想分石叔的財產？”

　陸觀華覺得巧芳異想天開，“誰知道呢。算了，不管了。咋地咋地。”

　陸林希失笑，“爸？你是不是和石叔鬧別扭了？”

　陸觀華冷著臉，“沒事。我就是覺得有些事真不該摻和，尤其是夫妻之間的事。外人摻和吃力不討好。你記住爸這個教訓，以后別管。無論你和對方關系有多好，再好的姐妹，也別摻和這種事。就當自己是聾子、瞎子。”

　陸林希見他賭氣，看樣子這回真生石叔的氣了。好吧。他爸生氣的樣子還是可的。

　陸林希忍住笑，“你生氣只會傷害到你自己，石叔可不知道。”

　陸觀華之所以摻和這種事，就是看石標峰工作太忙，不是出差，就是應酬，而飯店賺錢，分錢最多的是他兒。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幫忙解決石標峰的麻煩，讓對方沒有后顧之憂，可現在看來人家不領，他也覺得自己閑著蛋疼，“我沒生他的氣，我是生自己的氣。我確實不該多管閑事。我可能真是閑得發慌。”

　陸林希搖頭，“不會啊，你也是為了石叔好嘛。我知道的。”

　“但是我確實不該管人家的家事。”陸觀華似乎是為了說服自己，“反正你記住爸爸這句話就好了。別多管閑事。你可比我還八卦。”

　陸林希心虛，“好吧。”

　**

　夜晚，送走唐奕暖和陳，陸林希洗漱完畢后就回床上睡覺。

　等迷迷糊糊快睡著時，院子里的玉麒麟瘋狂大，一個翻，從床上坐起來，喊了一嗓子，“爸，家里是不是來賊了？”

　陸觀華還沒睡，正在房間洗漱，聽到兒他，忙不迭沖道，“沒事沒事。是有人敲門。”

　他穿上拖鞋去開門，就見陳會計拿著個手電筒站在門口，此時正一臉焦急，“觀華，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看到我媳婦回來？”

　陸觀華搖頭，“沒有啊。”

　不過天冷的時候，他幾乎都是待在屋里，沒怎麼注意門口，于是讓他問石標峰，“你有沒有問過標峰啊？還有周廠長媳婦？你問了嗎？”

　倒不是陳會計媳婦和石標峰有什麼。而是陳會計媳婦負責收錢，每天都要把營業額存到石剛的存折，回來后，會把今天的營業額告訴石標峰。如果石標峰不在，會寫下數目給石爺爺，讓他回來給石標峰。

　陳會計一直沒等到媳婦，照理說他媳婦晚上九點下班，現在都快十二點了，不可能這麼長時間還沒回來啊。

　要知道多多最后一班班車都來了，在多多上晚班的工人都回到家了，可他媳婦就是沒回來。

　現在治安這麼差，陳會計越想越擔心，所以就過來找陸觀華問他有沒有看到他媳婦。

　聽到陸觀華的問題，石標峰一愣，立刻往回跑。

　石標峰今天有應酬，喝得醉熏熏的，不過石爺爺很清醒，“沒有。你媳婦今天沒過來告訴我營業額多。”

　陳會計心里一個咯噔，然后又去問周主任媳婦。

　兩人都是九點下班，平時都是一塊坐班車回來。可今天晚上，周廠長媳婦下班的時候，沒等到陳媽媽，去了麻辣燙的店，發現店門也關上了，以為今天店里有事，陳媽媽先走了。

　陳會計又去問多多上晚班的員工，問他們有沒有見過他媳婦。

　大家都說沒有。

　陳會計急急忙忙騎著自行車出去，經過小賣部的時候，拜托陸觀華明天做早飯多做幾份，讓他幫忙喊三個孩子到這邊吃。

　陸觀華看著他的自行車，“你是想現在去市中心找你媳婦？”

　“沒辦法。我這心里不踏實，總覺得會出什麼事。”陳會計一顆心跳得厲害。

　陸觀華讓他帶兩個小伙子跟去，“別推辭！萬一，真的出點啥事，他們就算不能幫你打架，至也能幫你報警啊。”

　陳會計的媳婦為人非常靠譜，又疼三個孩子，不可能夜不歸宿。所以有很大概率是出事了。

　陳會計擺手說不用，說完，腳蹬狠狠一踩，自行車騎出老遠。

　陸觀華不放心，連夜去敲了周主任家的大門。

　周廠長媳婦剛剛被陳會計吵醒，迷迷糊糊睡著了，這會又被吵醒。

　周主任擔心真的出事，忙讓兒子起來出去找人，他仔細回想家屬區哪幾家有自行車。

　等兒子出來，他再三叮囑，“一定要多派幾個壯勞力過去。萬一真出了事，也好壯壯聲勢。”

　周廠長頷首，挨家挨戶敲門，把壯勞力全都起來。

　家屬區總共有十三輛自行車。

　除了周廠長，了十二個男人，一人一輛自行車，火急火燎追出去。

　等人走了，周主任才想起來問，“你姐姐不是在市中心嗎？能不能打電話讓去看看發生啥事了？”

　陸觀華搖頭，“以前都是用絨玩廠的電話打給我的。可都這個點了，工人早就下班了。哪還有人接電話啊。”

　周主任急得了方寸，話出口才想起這茬，不由嘆了口氣，“咋整呢？咱們就只能等？”

　陸觀華看了眼天，“我回去守著電話。興許他們能找到電話亭打過來呢。”

　周主任連連點頭，“對對對，你快回去吧。”

　陸觀華這一等就是一夜。

　翌日天蒙蒙亮，陸觀華做了一桌早飯，去陳家通知三個孩子到他家吃飯，并向他們解釋，“你爸去市中心有點事，中午才回來。”

　陳完全相信了，毫沒有懷疑，樂得蹦起來，“太棒了。我能跟小希一塊吃早飯了。陸叔，你家的早飯特別香。”

　陳慶是老大，他已經十七歲了，不是陸觀華可以糊弄的年紀，等弟弟妹妹跑去洗漱，他小聲問陸觀華，“爸媽出什麼事了嗎？”

　看著孩子察一切的眼神，陸觀華知道本瞞不住，只好撒謊，“你媽昨天跟顧客吵了幾句，心不好，昨晚回來，你爸不會安，又惹你媽生氣，連早飯都沒吃就上班了，你爸去找了。”

　陳一般都是九點半睡覺，陳慶和弟弟是十點睡覺。

　每次陳媽媽回來，三個孩子都睡著了，所以本沒法確定媽媽昨晚有沒有回來。

　陸觀華這麼一說，他也就沒懷疑。

　四個孩子圍坐在陸家飯桌，大概是別人家的飯隔外香，陳家三個孩子吃得都很滿足。

　尤其是陳，“小希，你爸做菜真好吃。這蛋餅煎得好香啊。一點都沒破，平平整整，比我媽做得還要好。”

　陸林希早上從爸爸口中得知陳媽媽昨晚沒回來，有點擔心。見陳沒事人一樣，怕對方看出來，笑著解釋，“不是你媽技問題，是家里的鍋不對。蛋餅要用平底鍋煎才不會糊。”

　陳恍然大悟，“還有這種鍋嗎？我得告訴爸爸，讓他也買這種鍋。”

　“好啊，快吃吧。”

　吃完早飯，幾個孩子上學去了，快到九點，陳會計等人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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