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我會對自己的臉沒信心嗎?”謝靈涯對電話那頭道,“我只是想靠才華征服大家啊……所以方住持,您能給點意見嗎?”
謝靈涯在給方虛山打電話,現在無論佛門還是道教,正式或私人的宗教活,舉行直播的都不,也是為了方便在外信眾,吸引更多其他區域的人。
不過,大多數名氣不高的道觀,會選擇自己搭設網站,或與道教網站合作,進行直播。
而謝靈涯所認識的,與平臺合作的,也就是玉皇宮了。上回他跟問道團去那兒時,現場見識了一回,在線人數好幾萬嘛。
方虛山在那頭心地道:“我將我們宮里的準備資料發給你一份吧,其實也不難,如果是和直播平臺合作,他們也會提醒你注意事項。”
謝靈涯嗯了幾聲,又問了幾個問題,方虛山一一回答,他注意和平臺談。
謝靈涯應下來之后,也回頭告訴他們自己同意了。
算過吉日之后,過了幾天,就在微博上通知:xx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某時,南斗下降之辰,抱觀舉行祈福法會,無緣現場參加者,可線上參與直播,填寫回文,共同祈愿,道教齋醮科儀文化。
現場參加法會的信眾,要書寫祝祈文,而在線觀看的信眾也可以參加,方式是在直播頁面填寫電子回文,提供自己的信息。
玉皇宮發來的資料里還有模板,大意是弟子某某愿今天同步參加某某法會網絡直播,共修功德,祈愿容云云。
直播的法事那麼多,掀起大水花的還真沒有,因為關注的多是信眾,至也是平時就比較興趣的人。一場法會延續時間很長,沒點興趣能看得下去麼。
但是抱觀最近這不剛刷了一波存在,而且就像工作人員說的,要對謝靈涯的長相有信心。公布了主法高功是他之后,就反饋來看,還真有不人決定觀看直播。而且這些屬于全新的觀眾,并非那些本就信奉道教或興趣的群。
而謝靈涯選擇南斗下降之辰,辦的還是祈福法會,并非單純考慮到普遍,也是希借此機會,以南斗延壽燈儀為小量祈壽。
南斗主壽祿,是長生之府,延壽去災,解冤集福。
以抱觀的大小,自然辦不了大型的法會,考慮到觀眾的喜好,以謝靈涯、施長懸、張道霆三人為主就行了,其他人奏樂誦經。
這還是謝靈涯明面上第一次作為主法,此前要麼協助,要麼就是私底下辦的度亡法會。
為了這次直播,謝靈涯還想訂做法,為此不了請教一下專業人士。不過市面上很多法質量一般,看著跟唱戲的似的。謝靈涯見過施長懸家的那種,就有點惦記著。
施長懸他家的法都是自己訂做的,連圖案也是自家專門繪制,現在趕工是來不及了,施長懸直接讓家里寄一件過來,就上次謝靈涯穿過的那件淡鵝黃法,不過既然給他了,肩部、袖長要稍微改改,更為合。
到了法會那日,謝靈涯提前與直播平臺派來的工作人員調試了一下機位。
如今抱觀的法會,已經不像當初一般,大大辦也只有寥寥十數個人參加了,不提圍觀的,單是報名要參與祈福的,就有兩三百人,不得不分批作。
眼看時間快開始,謝靈涯換好法,從院出去,這時觀已經聚了許多人,還是門口在限流了——主要是場地實在太小。不過小樓也快建好了,有專門做法事的大廳,到時會寬松許多。
謝靈涯邊扶帽子邊從屋檐下走過去,迎面卻是看到一老頭,面孔極為悉,當下就口而出:“米校長?”
他驚了,這不是他們學校的校長米老頭麼。
雖說謝靈涯幫教授小區驅過邪,給學長抓過鬼,請同學們來喝過茶,但完全沒想到會在法事現場遇到校長啊。
對方也是一驚,仔細一看謝靈涯的臉,居然還認出來了。
——早先謝靈涯和施長懸一起遇到他和高總那次,謝靈涯還裝過外校學生,米校長倒不是記起那次,而是謝靈涯后來考研時的事跡太出名了,米校長看過他的照片,記憶深刻。
米校長管著那麼多老師學生,更多的也記不住了,自然不知道謝靈涯在哪工作,他有些迷糊地看著謝靈涯,說道:“你不是研一的學生嗎?吐那個,你這是……課余兼職?”
名字忘了,標志卻記得很清楚,考試時吐那個。
謝靈涯:“……”
謝靈涯也遲疑地道:“……算是吧。”
米校長是跟人一起來的,他本人不信教的,但是朋友有信仰,這次來祈福上他,他單純是看個熱鬧,畢竟抱觀還火的。
米校長的朋友訝然道:“老米,你還認識謝法師?”
法會的主法信息都公示了,他朋友怎會不知道謝靈涯是誰。
米校長聽他稱呼法師,更是懵了,他們這學生兼職做得這麼優秀嗎?還當上法師了?米校長覺得不大對,可是一想,學校也沒規定學生不能去做法事啊,這里是正規宗教場所,他張張,最后還是改口道:“這是我們學校研一的學生。”
“好像是聽說謝法師在上學,沒想到在你們學校,都是自己人啊!”米校長的朋友還頗為開心,惦記著有米校長這層關系,以后請做私人法事也方便些了。
“那個,米校長,我還要過去,先失陪了。”謝靈涯尷尬地道。
米校長也下意識用對待學生的態度:“去吧,好好干。”
謝靈涯:“……嗯。”
謝靈涯汗地走過去,此時直播已經開始了,人數也一直在上漲,尤其是看到謝靈涯等人出鏡之后。
設壇點香,奉上疏文。
因為直播平臺派了專業的攝影師來,導演看了直播間的反響后,就時常把鏡頭拉近。
之前謝靈涯只是協助,在長樂山的新聞里也沒近鏡頭,不像這會兒,連服上的花紋都看的一清二楚。
信眾看謝靈涯的手決,普通觀眾看臉,各自用彈幕討論自己的,倒是互不相干。
施長懸家學淵源,謝靈涯天賦異稟,還有個張道霆也曾經在觀一個人負責許多法事,經歷了高強度訓練,科儀無論從表到里,都無可挑剔。
鏡頭,神座周圍設壇擺桌,陳列著明角燈、香爐、果盤等,桌上都有滿是吉祥繡花的桌圍。法師們拜神,拜天地,法寬袍大袖,再與周遭古舊的梁柱相映,頗古風。
待到開口之時,就更是令許多不了解的觀眾興致盎然了。
經文是唱念結合的,早期大多數是念白,各種贊、頌,伴以敲鼓等伴奏。
后來發展出了韻腔,其中借鑒了高腔、昆曲等曲調特,因此某些段落不仔細聽容,可能會以為在念戲詞,一時清揚婉轉,一時高清越,很是好聽。
當然,更重要的是唱的人好看,聲音也好聽,更添吸引力。
中間還有用到劍的地方,謝靈涯和施長懸學過劍后,手便更加利落了。
他憋著不笑時也能沾染幾分施長懸式的高冷,又白皙,舉手投足、一唱一念間,香爐中的煙火繚繞,霧氣氤氳,他穿梭于中,確實很有些仙氣。
謝靈涯每每一有復雜的大作,彈幕便總是猛然增加。即便現場信眾,也多看得目不轉睛。
提劍,踏罡步,決,書符,淡鵝黃的法上下翻飛,抑或開口唱念,清澈悅耳。
“……居然迷之好聽,像昆曲啊!”
“真聽出幾分戲韻了,還好看的,還會耍劍。”
“我剛去填了一下回文,只要隨便給點買燈的錢就行了誒,沖這個嗓子我也給啦!”
“好喜歡幾個道長念咒的樣子,怎麼那麼帥QAQ”
“高功這個布虛韻不錯。”
“福生無量天尊,手決結得很好很標準!!”
“謝法師念白太有韻味了……這南方風味蘇蘇的……
“好像道教音樂真的借鑒了昆曲特,還有江南竹,覺融合后沒有昆曲那麼細膩緩慢,但是多了些宗教彩,加持下別有一番滋味。”
“這就是道教齋醮科儀嗎?關注了!”
懂的贊嘆一下科儀標準,不懂的也覺得賞心悅目,道骨仙風。
……
“南斗度厄,為天之樞。靜以運化,品匯榮枯。文昌炳煥,以府圖書。轉禍為福,作我丹車。煉魄守神,護魂保軀。天泰定,災厄掃除。道氣長存,圣真與居。”謝靈涯念白贊詠,總過程大約將近兩個小時,整個法事才算結束。
要不是謝靈涯會用嗓子,這會兒聲音都得嘶了。
謝靈涯和現場的信眾們打完招呼后,又走近了鏡頭,看看一旁平板電腦上的彈幕,發現評論都還不錯,人數也維持在了五六萬人,不一笑。
“再念一遍最后那句?”謝靈涯念出了一條彈幕,然后隨口道,“謹依科式,建立星壇,備香花燈燭之儀,志心皈命大圣宮南斗天機上生監簿大理真君。”
“怎麼背下來的?就這麼背的。”
“的確有些像唱戲,因為借鑒了曲調元素。為什麼?對天不讓神靈聽得太干,對地不讓觀眾覺得太無聊吧。”
“你冒了,祈福能不能好?有這個買燈的錢你去買冒藥不好嗎?我不是說不靈,但是能用藥解決的你麻煩南斗星君干什麼,人家一年才下來幾次,也不容易。”
謝靈涯大家互了一下就離開了,他作為主功,力消耗最大,活兩個小時也有些累了,接著張道霆被迫去回答問題了,按理說回答的都是和道教有關的問題,但是彈幕上巨多問無關問題的。
不過總的來說,這次直播還是很功的,不但沒有因為法事冗長而流失大批觀眾,反而帶進來許多新觀眾。
主要因為抱觀近期的名氣,使得宣傳到位,剛開始沒去后來聽說唱經長得很好聽,很多人也跑去圍觀了。
以直播的形式觀看法會,那種宗教儀式的莊嚴雖然不像親自到場時得深刻,卻也有相當的染力,畢竟法師們可賣力了。
“小量,你覺怎麼樣?”謝靈涯回了后院的房間,問及小量的。
小量撓撓頭:“好像……沒什麼覺啊。”
謝靈涯沉思道:“也不知道功沒,按理說今天拜斗是最有效的,回頭我再打聽一下司那邊吧。”
這時候謝靈涯聽到一陣喧嘩聲,連忙出了房門一看,原來是因為人太多,前頭有人被得摔倒了。
每次大型活最怕的就是這個,千防萬防也沒防住,好在只是一個人摔倒,沒有什麼踩踏事故。謝靈涯連忙去海觀,前頭的道士也把人扶到了后面來。
謝靈涯一看,“米校長?”
米校長慚愧地道:“年紀大了,一不小心……”
他那個朋友氣道:“那是有人絆了一下,我也差點摔倒,不知道怎麼走路的,都看不到是誰了。”
這時候海觀和方轍也來了,海觀一看那傷口還大,就跟方轍說:“你來。”
他想要方轍用止咒。
謝靈涯忙道:“這是我們校長,用點科學的方法!”
海觀一聽,行吧,那就用現代常規止的方法。
米校長卻是不解地道:“怎麼,還有不科學的方法嗎?”
謝靈涯一時不說話了。
米校長的朋友倒是一拍掌:“你是不是后面那個診所的醫生?老米,我跟你說過的,我有個朋友在他那里看病,糾纏他很久的怪病,這個醫生一下就看好了,還讓人給他念了咒。”
米校長當然記得,當時他就笑笑沒說話,心中倒是嘀咕著這中醫怎麼越混越回去了,搞得像上古時代的巫醫。
但是此時發現他們和學校的學生有聯系,米校長忍不住道:“你們的咒是道觀學的?這位同學,你兼職的地方……”
他本來覺得學生在正規宗教場所工作,倒也沒什麼,像剛才的科儀,也算得上一種文化產了,可念咒治病什麼的,也太不靠譜了吧。
“不是,不過道觀也有止咒,你要試試他們的麼?”海觀漠然道,“兩種都正規,咒到病除。”
米校長:“……”
正規兩個字,好像笑話。
謝靈涯知道海觀是因為米校長在質疑他“兼職”的地方,故意這麼說的,于是無語地道:“米校長,那就是……民間偏方。”
念咒是民間偏方?他怎麼那麼不信呢。米校長看著謝靈涯想。
米校長的朋友卻慫恿道:“那就試試啊,我想見識一下。”
只是念咒,又不會用什麼奇怪的藥。米校長還在思考的時候,謝靈涯便著他傷的地方念咒了,因為抱著這個念頭,米校長只“哎”了一聲就放棄阻止了。
“手執鈴苓蘭尾草,止住江中流口。外流不,流不出,吾奉太上老君之律令!”謝靈涯所念的是另外一道止咒,但效果同樣好,咒罷米校長的傷口果然瞬間止了,他和友人嘆為觀止。
“這……這……”米校長看到傷口眼可見的止,半晌說不出話來。
雖說聽過不奇聞異事,但總要眼見為實,到自己上發生了,米校長才敢相信念咒真的能止。
他接了那麼多年的科學教育,自己也從事教育工作,讓他怎麼直視這種“民間偏方”啊。
米校長的朋友則是興高采烈地道:“法師,醫生,我有時會耳鳴,能治麼?”
“耳鳴?我給你把把脈。”海觀一這人脈象,沉片刻,便對方轍道,“你來吧。”
方轍一聽這個是他能治得了的,二話不說,錯手捂住那人的耳朵,問道:“如何?”
初時沒還什麼,過了兩三秒,那人忽然道:“開、開始耳鳴了……”
你這是治病還是讓人犯病啊?
還麼想完呢,方轍便捻著他的耳朵道:“赤子在宮,九真在房。請聽神命,示察不詳。太一流,以滅萬兇。”
念罷那人只覺面頰發熱,一直惹到耳,耳朵眼兒,好似熱氣貫通耳竅,耳鳴頓消不說,還極其舒暢。
“以后不會耳鳴了。”方轍了手,這人耳朵有點油。
米校長看著海觀給自己包好傷口,忽然驚醒:“我想起來了,以前我們是不是也見過,你給了高總一道符!”
謝靈涯見他突然想起這茬,也只能承認,“呵呵呵……是我,那時候我還沒考上研究生。”
“竟然是你。”米校長唏噓道,“你剛才念咒了,我才約想起來,還有另一個法師,是不是也是我們學校的,上次似乎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