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來這一趟不但見了薩祖,還要見靈祖!
而且別人可能不清楚,但作為抱觀的人謝靈涯怎麼能不知道,靈祖之所以會跟著薩祖,追溯源就是因為他在人間犯錯,做了個惡神,然后被薩祖給教訓了。
謝靈涯萬萬沒想到自己穿到的是這個時間節點,這妥妥的是祖師爺的黑歷史啊!
謝靈涯正在懵之際,薩守堅已然大喝道:“好個惡神,實在不配其!”
他說罷,拿出幾張符紙,飛符咒道:“五雷降靈!”
幾道霹靂準確無誤地打在院子周圍,雷火將草點燃,倏然間躥起一道火苗,把門口的路給堵住,卻又不向外擴散,并未引燃草屋。
村民們見到薩守堅竟然引來雷火,嚇得全都伏地求饒,大喊神仙老爺。
大寶和小寶被這聲音吵醒,迷迷糊糊地道:“干爹你打雷了嗎?”
有時候跟著干爹吧,干爹也會打雷,乖龍還能下雨。
不是干爹,是薩祖爺爺啊!謝靈涯把他們的腦袋一按,“閉上眼睛,睡不著也不許說話。”
薩守堅惱怒惡神,也惱怒愚民,他將這些村民悉數綁起來,說等天亮后去報,府來置他們這種謀害活人祭祀的行為,該怎麼判就怎麼辦。
“道友,我還要去會會那惡神,你在此守著還是同我一起來?”薩守堅問道。
謝靈涯:“……”
他糾結了半天,才堅定地道:“跟你走!”
結局早已注定,雖然很不好意思,但謝靈涯還想看看薩祖和靈祖第一次是個什麼場景,靈祖又會被揍什麼樣……
薩守堅給這院子用上了障眼法,免得這些人被其他村民發現,然后放了,接著才領謝靈涯趁著夜趕往城隍廟。
謝靈涯還背著倆孩子,但是一想這是要去干什麼,他渾充滿了力量,也不像白天那樣有氣無力了。
……
謝靈涯看那些農戶住得都十分簡陋,但是這浮梁城隍廟,卻是紅墻碧瓦,雕花銅門高大顯眼,瞧上去輝煌得很,令人更想嘆氣了。縱然他是道門中人,也見不得這些本末倒置,供奉神靈的行為。
薩守堅冷眼打量了一下,說道:“廟里怕還有管香火的廟祝,你抱著孩子不要面,我去將人揪出來。”
“好好。”謝靈涯果斷找了個地方蹲下來。
薩守堅走到廟前拍了兩下,半晌后才有人來應門,被他一把摜了出來,問幾句后,又將廟里住著的人全都趕了出來,其中竟然還有一對男,可能也是等待生祀的。
別看薩守堅形并不強壯,但手利落得很,那些廟祝想反抗,都被他一手一個劈了。
薩守堅示意了一下謝靈涯,他立刻過去把那對男牽了過來。
倆小孩面黃瘦,又被從睡夢中吵醒,看到謝靈涯和大寶、小寶,還以為自己已經被生祀了,到了神仙旁,含著淚不敢說話。
大寶和小寶在現代從未見過形容這麼凄慘的同齡人,瘦得像一把柴,都有些呆了,雙方對竟無一言。
“手拉手,都不許松開。”謝靈涯他們拉好了手,站在自己邊不要跑。
再看薩守堅已然一道雷符飛過去,他老人家這個脾氣,霎時間這高大的城隍廟就被雷劈得幾個炸響,坍塌灰燼了!那木梁上還躥起了火苗,怕是最后連點架子都不剩。
廟里的人看到,又驚又怕,跪在地上念著城隍爺的名號,因為薩守堅何方神圣,也不敢去阻攔、救火。
“從今以后,浮梁不得再有生祀,否則皆有如此廟!”薩守堅冷哼一場,揚長而去。
“還有我嘿!”謝靈涯牽著四個孩子趕上去,差點沒追上。
“……”薩守堅駐足,“不好意思,習慣了。”
薩守堅在縣城找了一客棧住,又買來一些熱乎乎的湯餅,大家分而食之。
薩守堅自己呼嚕嚕喝了一碗,一抹看到謝靈涯自己不急著吃,而是慢慢喂那四個小孩。這湯餅太熱了,那倆被關在廟里的孩子不知道多久沒吃飽,起初抱著碗就想直接吞,被謝靈涯制止了,將碗放在自己面前,一勺一勺流喂他們。
大寶和小寶倒是不必擔心,自己一口口慢慢吃。
那倆孩子手用不上,脖子長了,里嚼著面片吧唧吧唧響,眼睛還盯著那碗。
“你倆什麼名字?是本地人嗎?”謝靈涯一邊喂一邊問。
他們嘟噥了幾句,謝靈涯竟是聽不懂。
“小孩可能只會講土語,回頭我去報時,也將他們送去。”薩守堅說道。
就這小孩,也不知道是拐來的還是強搶,謝靈涯“哦”了一聲,他們的肚子,把勺子放下,“不能再吃了。”
“啊,啊——”那倆看得懂謝靈涯的作,都急了,張著。他們久了,不知道適可而止,只想著把能吃的都塞進去。
謝靈涯看得心酸,這哪像大寶似的,還能挑食,但他還是堅定地不再喂給他們了。
這對男沒吃的,就盯著大寶和小寶看。
兄弟倆原本還慢吞吞地吃著,這下子渾不自然,趕吃飽了。
謝靈涯也填了填肚子,便聽薩守堅說也快到衙門上班時間,他要帶人去報了,謝靈涯留在這里,說罷才想起什麼,他怎麼好像直接給人做主張了,也不知為什麼,搖頭道:“你沒有別的事吧?”
“沒有沒有,我就在這兒等您回來,有件事和您說有一下。”謝靈涯決心告訴薩祖,說不定薩祖能幫他。
薩守堅頷首,一手一個,抱起那對男就去找府了。
……
謝靈涯和大寶小寶待在房間,過了會兒他們倆又嚷著要上廁所。
“剛吃完就拉,腸子是直的麼?”謝靈涯嘟噥著,這時候的客棧房間也不帶廁所,他在下頭看有些講究的客人都自帶馬桶,沒辦法,只好帶著他們出去,找找哪有廁所。
待上完了廁所回來,謝靈涯看到有個穿著道袍的人背對門口坐在房,旁還有兩個小孩。他第一眼還以為是薩祖回來了,第二眼就覺得型不對了。
這人肩膀比薩祖要寬,把個道袍都穿出了的效果,明顯可以看到袖子下的鼓起。而且旁站的兩個小孩與先前那對也不同,梳著整齊的頭發,發鬏用紅繩扎著,穿著也干干凈凈。
謝靈涯確定自己沒進錯房間,往旁邊走了兩步,看到這人的臉,看著像是三十多歲,目如星子,倒很是英俊。旁小孩一男一,乖順侍立,仿佛是他帶的道。
“……道友,你怎麼進來的,你是薩……全子的朋友嗎?”謝靈涯看他穿著道袍,下意識聯想到薩守堅。
對方一只腳踏在了凳子上,旁邊的小男孩立刻乖覺地給他捶,他則瞟了謝靈涯一眼,哼哼道:“我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謝靈涯心里覺得不妙,他看不出這道士的異樣,但仔細去觀察那對男,就看出來不對勁了。他們雪白,臉頰著紅暈,但眉宇間著一死氣,看著不像生者。
大寶和小寶好似也覺到了不對,抱他的手臂,“干爹我怕……”
謝靈涯摟著孩子就想往回走,那門卻啪一下關上。
道士敲敲桌面,男就撲了過來。
可惜謝靈涯也不是好欺負的,回就比了個靈訣,“去!”
男當即一個跟頭,往后栽去,在地上爬了幾步,抱著道士的嚶嚶哭起來,“老爺,好疼呀!”
道士一驚,看著謝靈涯的手:“這是什麼法訣,如此奏效!”
這時門被薩守堅踹開,凜然道:“你是王惡?竟然還敢找上門來!”
謝靈涯:“………………”
他忽然覺得自己比著靈訣的手有點筋的前兆。
王惡一見正主出現,也轉移了注意力,氣笑道:“你這道士,毀我廟宇,還敢囂,爺爺今日便你知道,什麼惹得什麼惹不得!”
若是尋常城隍土地,對上薩守堅這個級別的天師,可能一戰的膽子也沒有。但是謝靈涯知道,祖師爺當年是在天庭當,然后被派到下面來做城隍,這屬于有背景的城隍。
王惡旋一變,上的道袍裂開,出了里頭的金甲,手中還提著金鞭,威風凜凜地一舉,怒目而視。
大寶和小寶張開,呆呆地看著王惡,“他,他好像……好像……”
他們沒說下去,有點不確定。
薩守堅淡然出一枚雷符,一拋,那雷符就疾出去,在王惡腦門上,然后化作雷火,噼里啪啦炸響燃燒起來。
“啊!”王惡捂著臉,頭發都燃燒了起來,痛連連,男連忙去掏瓶子,用柳枝水灑在廟神老爺頭臉上,這才把雷火澆滅。
此時王惡一松手,再次出頭臉,卻是被雷火燒得頭發也變金紅,眼睛也紅通通了,抓著金鞭狂怒地“嗷嗷”了幾聲。
謝靈涯差點噴了,他一直以為靈祖的赤目紅發是天生的,再次也是修習雷火之法,為玉樞火府靈后變的,怎麼是被劈出來的啊?
大寶和小寶卻是眼睛一亮,大喊道:“祖師爺爺!”
——這副樣子,可不是與他們在廟里看到的塑像造型一樣了!
王惡正在氣頭上,“去去去,還有當街認爺爺的,我才沒你們這孫子!”
“老爺,老爺,你的頭發……”男抓著王惡的手,弱弱道。
王惡一抹頭發,拿到眼前一看,竟然都變了,更是氣炸,“好你個小道士!”
雖然薩守堅已經五十多歲,但是和王惡一比,還真是小道士。
但修道看得從來不是年紀,否則王八該最厲害了,薩守堅手中又夾上了幾張雷符,一下撒出去。
“轟——”
一道接一道的雷打在王惡腳邊上,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計就是落在上了,炸得王惡嗷嗷,抱著男就逃竄了。
謝靈涯:“……”
可憐,祖師爺居然還有被人攆著跑的時候……
當然這個人是薩祖,那就不奇怪了。
……
薩守堅吹了吹手掌,淡定地將門關上,“你之前說要同我講什麼?”
謝靈涯看看大寶和小寶,先把他們塞進間,然后才將自己其實是穿越來的事告訴薩守堅。
到底是修道之人,薩守堅聽的時候表都沒有大變,雖然略有驚訝,最后竟是有些了然地道:“難怪我總覺得你上氣息怪怪的,卻非妖非鬼,甚至有些親近,原來你后世之人,這就說得通了。”
他一想謝靈涯的表現,又哈哈一笑道,“你還認識我名號,看來貧道還名傳后世了。”
其實薩守堅現在就有些名氣了,但還未被歸為四大天師之一,地位不如后來那樣顯赫。
謝靈涯心想何止,你還是我祖師爺呢。只是他想到薩祖現在還沒收靈祖,怕說出來會有什麼干擾,一時就沒好直言。
“你們既是世外之客,就不得久留,”薩守堅神一振,說道,“今晚待我開壇做法,上應北斗,通三清天尊,看能不能將你們送回去。”
謝靈涯連忙謝過。
“在那之前,我帶你在城逛逛吧。”薩守堅朗聲笑道,“試想今人遙想秦漢之景,你回去怕也見不到此時風景,趁這機會,多看幾眼。”
謝靈涯覺得奇怪,“您都不想問問,未來是什麼樣嗎?”
薩守堅灑地道:“還是留些新鮮吧。”他一想又道,“只要未來些王惡那樣的神便好了,我吃飯都能香一些。”
謝靈涯:“……”
那不好意思,你以后天天都得對著他了……
……
到了夜半時分,薩守堅找了個荒地,設好法壇,步罡決,通天地神。
謝靈涯與大寶小寶端坐在壇前,靜心看薩守堅施法。
已經過了睡覺時間,大寶和小寶靜心靜著靜著,腦袋一點一點,小啄米一般往下點,在打盹的邊緣試探。
謝靈涯也有點困了,打起神看薩守堅念咒。
薩守堅手中木劍一指天,天空中一道霹靂閃過,一大兩小瞬間一個激靈,瞪大眼睛看著他。
“道友,有緣再見!”薩守堅對他一笑,法劍落下,電也隨之落下來。
我靠,別劈我啊。
謝靈涯心中吶喊還沒完,電已經到了眼前,不疼不,只是眼前一道白閃過,謝靈涯便覺天旋地轉。
回去了嗎?
謝靈涯掙扎著睜開雙眼,覺得下著什麼,半爬起來睜眼一看,竟是個紅發紅目的金甲神將,“……”
大寶和小寶也在這人上,一見他都歡呼,“爺爺!爺爺!”
祖師爺爺喊著太長,他們直接給省略了祖師倆字,這就給謝靈涯也認了個爹。
“嗬啊!”王惡一把將他們掀開,“是你,你們這幾個小鬼怎麼會在這兒?你們到底是人是妖,樣貌都沒變過!”
謝靈涯一愣,看看四周,還是荒郊野外樹林子,趕問道:“距離上次我們看到你,過了多久?”
王惡沒好氣地道:“十二年了!”
謝靈涯“哎呀”一聲,什麼,居然沒能穿回去,而是到了十二年后?等等,十二年這個時間好生悉,謝靈涯試探著問道:“那時你被全子劈完,如何了?”
王惡翻了個白眼,“憑什麼告訴你啊。”
謝靈涯:“……”
謝靈涯低頭想,你不說我也知道……
王惡看他不說話了,自己反而不爽了,“你不再問了?”
謝靈涯無語道:“……那你到底說不說呢?”
祖師爺啊祖師爺,原來你一早就這麼八卦。
王惡哼道:“那時我向天庭告狀,陛下卻只賜我一雙慧眼,我跟隨薩守堅旁,說若是我能找到薩守堅的錯,自可向他報仇。”
他黑著臉道:“我想也是,人能守得住一時,卻守不住一世,便時刻跟著薩天師監督,但他一見我,便拿雷劈我。”
謝靈涯:“??”
等等,傳說里難道不是靈祖決定暗中觀察嗎?怎麼還有這一出?
王惡嘆道:“我只好看他,豈料這個薩守堅,即便我變了錢在路邊,他也不為所。十二年啊,愣是一丁點過錯也沒有!”
對于謝靈涯只是一轉眼的功夫,但王惡已經跟了薩守堅十二年,所以口氣中有點幽怨,但更多的是敬佩。
謝靈涯角了一下,“哦……那現在呢?”
“現在他就在那里打水。”王惡把草叢拉開,指給他看,遠河對岸果然有個道士,仍然一副,正在洗手。
大寶和小寶看到悉的臉,嚷嚷起來:“薩——”
王惡一把捂住他們的,“別了!”
可惜小孩嗓門高,薩守堅已經發覺了這邊的靜,一道雷符就劈在王惡頭上。
王惡一個前滾翻,躥出了樹叢,紅的頭發都豎起來了,比當年第一次被劈后還要焦干紅火,也不知道到底被劈過多次了。
謝靈涯無語地站起來,“天師,是我!”
薩守堅看到謝靈涯,這才收了手,一打量他們的樣子和悉的著,就明白了,“你們沒能回去,而是來了現在?”
謝靈涯點了點頭。
“什麼現在不現在的,”王惡嘟囔道,“薩天師,明人不說暗話,我的提議你也該考慮了吧,就是收了我那個事!”
薩守堅出了嫌惡的表,轉過臉去。
王惡湊上去,“我是誠心佩服你,要跟隨你的,你要還是不同意,我就上天告狀,讓陛下欽點你做我師父了!告訴你,你的名字已上了仙冊,功德圓滿后就要上天報道,到時一安排下來,不收也得收!”
薩守堅:“……”
薩守堅多麼灑一個人,還和謝靈涯說過不想聽以后的事,這時卻也忍不住看向了謝靈涯,不自覺帶了點征詢。
謝靈涯汗地點了點頭,示意他是真的,這個就是命定的弟子了誒……
薩守堅痛苦地一閉眼,長嘆一聲。
王惡得意洋洋,正要納頭就拜,薩守堅揚手就是幾道符灑出來,一連串的紫雷跟著王惡屁后面跑,把他腳后跟都打得冒煙了。
“啊!啊啊!”王惡疼得把腳放進河水里。
王惡正要大罵,薩守堅這時才蔫蔫地道:“你要跟著我可以,但是以后就得聽我的,洗心革面,言聽計從,頭一件事,就是把名字改了——”他半掀眼皮看了看王惡一眼,“你若答應,今后就更名為王善,跟隨在我旁。”
靈祖抱著腳后跟,一咬牙,咚咚磕了三個頭,“王善愿輔佐天師,奉行法旨!”
薩守堅著鼻子應了,這才轉頭道:“道友,你隨我來,你這況我還得研究一下。”
王善也是個說一不二的神,當即要顯現一下忠心,聽薩守堅謝靈涯道友,過來客氣地道:“師叔呀,我幫你抱孩子吧。”
謝靈涯“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王善:“??”
謝靈涯含淚道:“別這麼我……”
薩守堅臉上若有所思,輕笑道:“你也道友吧。”
道友都夠占便宜了,占了抱觀幾十代先祖的便宜,謝靈涯站起來,灰頭土臉地道:“小謝就行了,小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