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自然不知道走後兩位老人的對話，只是覺得兩位老人給某種親切，這樣親切的老人，想來不會容不下外婆的墓吧，有了這樣的經結論，九月心裡那點的擔心算是徹底消散。

“土爲安”之說，古今皆同。

而遊春，雖然對郭老的份有所懷疑，不過出於謹慎，他還是保持了沉默，並沒有和九月說自己的想法，畢竟這只是他的猜想，若告訴了，到時證實是他猜錯了，未免讓傷心難過，所以，還不如不說。

下了山，兩人原路返回了家裡，遊春撤去屋前和屋裡的佈置，九月回屋盤點餘下的原料，打算明兒趕集時到鎮上好好尋尋。

外婆餘下的料並不多，餘下的已是七七八八湊不套，尤其是主要用料的木，更了九月煩惱的主因，之前外婆用的都是鎮上一木匠送來的，可後來不知爲何，那木匠便不再送木上門，那時九月並沒放在心上，如今細想，卻是記起了外婆過世前那一個月，似乎都是外婆下山去尋的木，而且帶回來的都不再像以前那樣純粹，數量也像是七拼八湊般，那時，可是出了什麼事？莫名其妙的，在落雲廟裡遇到的那位張師婆陡然浮上心頭，九月手扶著曬架，不自覺的皺了眉。

如今想想，自己似乎過得太過理所當然了……

“九兒，在想什麼？”遊春收拾妥當東西退回了屋裡，一進這邊屋子就看到了九月這副模樣，不由淺笑著走了過來，聲問道。

“我在想……”九月很自然的接話，就在這時，外面似乎傳來一聲呼喊，的話頓時停住了，有些驚訝的擡頭看著那邊的牆傾耳聽了聽。

“來的是位老者。”遊春順著的目落在牆上，“我先進去了。”

“嗯。”九月點頭，兩人一起出了那屋，看著遊春閃隔間，才擡邁出門去，只一眼，便更訝然了，“爺爺！”

來的正是祈老頭，他一個人佝僂著腰拄著柺杖正蹣跚著往這邊行來，這些日子不見，他似乎更加蒼老了。

“九囡。”祈老頭走了幾步似乎有些累，又停下往這邊喊了一句，接著又往這邊挪。

“爺爺，您怎麼來了？”對祈老頭，九月心裡還是頗敬重的，當下也不敢怠慢，快步跑過了竹橋來到了祈老頭邊扶住了他，語氣略帶著一嗔怪的問道，“您有事兒讓哥哥姐姐們來一趟就好了，您自己來萬一路上磕到了可怎麼好？”

“你說了要來看我的，我天天等，你就是不來，只好我自己來了。”祈老頭埋怨的看著九月，把手裡著的一個紙包塞到了九月手裡，“喏，這個，你拿著。”

九月接過一看，卻是一包零碎的糕點，說是零碎，並不是說糕點太碎，而是每種糕點都只有一兩塊，只一眼，便看到綠豆糕、粟子糕、桂花糕、芝麻幾種，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也不知是什麼糕點，不過，卻能看出都是祈老頭攢下來的。

“爺爺，您自己留著吃就好了，我……”九月有些，沒想到這個陌生的爺爺居然還記得。

“我牙口不好，吃這些做甚？”祈老頭搖了搖頭，手指了指那紙包，咧了個笑，“都是乾淨的，今早你大姐剛剛做了送我的，我挑了一半，你也嚐嚐你大姐的手藝。”

“謝謝爺爺。”九月把紙包包好隻手捂在前，一手去攙扶祈老頭，至於大姐，除了頭一天似乎見過，一點兒印象也沒有，“爺爺，進屋坐會兒吧。”

“好，好。”祈老頭高興的點點頭，在九月的攙扶下，一邊拄著柺杖緩步往前走，一邊嘀咕著，“看看乖九囡住的……好不好……”

“爺爺，我好著呢。”九月聽到了，笑著應道。

“你們都唬弄我……我得自己看了纔信。”祈老頭卻一直搖頭，言下之意似乎被唬弄了不次。

九月失笑，只扶著祈老頭過了竹橋，引著他進屋：“爺爺，您坐會兒，我去給您燒碗熱水。”今天一早出去，這纔回來還沒燒上水呢。

“不用不用。”祈老頭卻不坐下，只是站在屋裡打量了一番，總算出比較滿意的笑容，“好，好。”

九月只好站著陪著他在屋裡四下遛達。

祈老頭看得很仔細，從這邊到那邊的屋子，從那些擺設又到外面的竹牆，看夠了才滿意的連連點頭，扶著九月的手坐到了桌邊，笑道：“好，好，九囡是個能幹的。”

九月見他由衷的高興，心裡也欣然，笑著了一塊綠豆糕遞了過去。

祈老頭高興的接下了，他的前門牙已然所剩無幾，吃這些糕點也只能一點一點兒的抿，抿了半天，才抿去了糕點一個角。

“九囡啊，你一個娃兒住這兒，可得多留幾個心眼兒，啊。”祈老頭咂了咂，忽的說道。

“爺爺，您放心，我沒事兒的。”九月笑著點頭，這是一位老人對孫輩的關心，真心領會。

“這村裡啊……人多了，什麼樣的人都有，閒言碎語什麼的，你也別放心上。”祈老頭繼續說道。

“噯。”九月應得脆脆的，沒有毫敷衍。

“有些人啊……沒個好心眼，他們要是敢存壞心眼上門，你不用跟他們客氣，自己要。”祈老頭幾乎沒有停頓的說了下去。

“爺爺，您放心，我不會客氣的。”九月重重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祈老頭滿意的看著笑了，“要是有人想欺負你，告訴爺爺，爺爺給你做主。”

“爺爺，我知道了。”九月當然不可能真的去找他做主，他一把年紀了，萬一折騰出個好歹，的罪過只怕又要大了。

“你可記好了？別跟他們一樣唬弄我。”祈老頭卻瞪了一眼，吹了吹鬍子。

“爺爺，我記住了，真的。”九月失笑，也不去問唬弄他的他們是誰。

“記住就好，我走了。”祈老頭這才又笑了，拄著柺杖站了起來。

九月忙起扶他：“爺爺，我送您回去吧。”

“好，好。”祈老頭高興，在的攙扶下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你真記住了？”

“真記住了。”九月很認真的看著他。

“你上回還說會去看我呢……”祈老頭卻嘀咕了一句，繼續往外走。

九月心裡不由一陣歉意，之前是說過，可住到這邊後，各種瑣事纏，又加上餘四娘等人的那態度，讓不由自主的對祈家大院敬而遠之，便一直沒有去看他，沒想到他竟記住了。

“哎，這也不能怪你……”祈老頭有些自說自話，過了竹橋後，他又停下了腳步，阻止九月再送他，“你回吧，回吧，不用你送。”

“可是……”九月哪能放心？

只是，沒等說完，祈老頭就搖了搖頭，說道：“我還沒老到不中用，你回吧，我還要去你姐夫家一趟，他也是木匠，那什麼木的，他家也有，我去要，不怕他們不賣。”

沒想到他連這個都知道了……九月心裡的歉意更重，沒想到這個爺爺竟把的事這樣上心，反倒……

“回吧回吧。”祈老頭衝揮了揮手，拄著柺杖佝僂著子慢慢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