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丁太傅氣得渾發抖,“爛泥還能做個陶罐子,殘石還可能蘊藏璞玉,偏偏你……你……朽木不可雕!”
爛泥?
吾谷愕然,公子這般玉樹臨風,怎麼著也不像是爛泥。
“太傅,我家公子那是璞玉未琢!”吾谷爭辯。
丁太傅直搖頭,轉朝著高座走去。
哪知下一刻,長安忽然坐起,宛若夜半驚夢,睡眼朦朧的瞧著目瞪口呆的眾人,顧自叨叨,“璞玉?璞玉?玉……我知道了!”
“公子,做噩夢了?”吾谷擔慮的湊上去,神焦灼,“您沒事吧?”
長安忽然笑了,“我想明白了!”
“公子,您糊涂了,這是太學堂啊,您明白什麼了?”吾谷忙問。
長安愣了愣,掀開被褥下了小板車,“喲,到學堂了,不讀書不知禮,該好好聽丁太傅講學的。”
眾學子:“咦!”
信你個鬼咯!
說實話,若是長安吊兒郎當,不干好事,丁太傅也就是生生氣,可瞧著長安一本正經的坐下來,捋了捋發髻就拿出了書冊,他這心里沒底啊!
不對啊!
這小子不太對。
長安老老實實的拿著筆桿子,吾谷欣喜的在旁研墨,往常在丞相府,別說筆桿子,公子連書房都不愿進,如今都愿意提筆了!
好事!
待相爺知道了,不定要高興什麼樣!
只是……
“公子,您是在作畫啊?”吾谷歪著腦袋。
旁人作畫,畫的是花鳥蟲魚,他家公子畫的……可真是有意思,像、像葫蘆瓢?莫非公子是想吃葫蘆?要不,就是玩葫蘆?
前陣子的拇指葫蘆,公子玩得興的,莫不是又念叨了?
“公子,您想要葫蘆?”吾谷低聲問。
長安筆尖一頓,面上的笑容漸漸缺德,“瞎了?沒瞧見我畫的是碗和勺?”
吾谷:“?”
一個大圈,一個小圈,連在一,還帶個果梗,不就是葫蘆?
怎麼瞧都不像是碗和勺!
“哦哦哦,是碗和勺,奴才看、看走眼了,現在看清楚了,公子畫得真好!”吾谷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狠狠的夸上兩句,“瞅瞅,這圈畫得可真夠圓的,奴才就沒見過旁人,畫過這般模樣!公子,好畫功!”
長安笑了,“是吧是吧,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自己有天賦的。”
丁太傅講完了學,待眾人散了,長安提溜著自己的畫作,屁顛顛的疾追而去。
“丁太傅,太傅!”長安在回廊里攔住他,“瞅瞅這是什麼?”
丁太傅瞇著眼睛瞅了半晌,“你不是說要好好學,就學這個?畫的什麼?”
“您看,像什麼?”長安笑問,的等著。
吾谷可勁的沖著丁太傅使眼,奈何丁太傅自詡是個剛正不阿之人,豈能為小輩折腰,“不就是一桌子的大葫蘆,小葫蘆,葫蘆瓢!”
長安:“……”
吾谷捂臉。
“來來來,咱們書房說話!”長安掉頭就走。
吾谷間滾,“你怎麼就看不懂眼呢?夸我家公子幾句,會死啊?趕的,走走走,要不然一準鬧到你太傅府去!”
丁太傅哼哼兩聲,趾高氣揚的往前走,“老夫當了大半輩子的太傅,豈能信口胡謅說瞎話?”
“這哪里是瞎話呢?這識時務者為俊杰!”吾谷嘆口氣,“完了完了,公子生氣了!”
書房,長安大筆一揮,心愉悅得很。
“哎呦,我剛畫好的傲梅啊!”丁太傅急得跺腳。
長安隨手丟了筆桿子,“這不好嗎?傲梅就該驕傲,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落在畫紙上,豈非太乖順?”
“你、你你你……”丁太傅氣急。
長安子一仰,雙一抬,正好架在桌面上,“看清楚我剛才畫的是什麼?”
“還是葫蘆!”丁太傅憤然。
長安輕嗤,“太師府壽宴,為皇上準備的食,用的什麼材質?金?銀?玉?”
“不知道!”丁太傅別開頭,哼哧哼哧的往外走。
長安隨手拿起邊上的墨硯,“哎,上好的金星硯啊……要是我這手一,一不小心,哎呀呀呀,真的手咯,咯!”
“別!”丁太傅急急轉回,“放下,你給我放下!”
長安放下墨硯,托腮瞧著他,“臣子待君設宴,是有一定的規格和要求的,你當我不知道呢?不過這事兒,我也就與太傅說說,旁人是斷然不敢提及的。”
“你什麼意思?”丁太傅不解。
長安挑眉,邪邪的瞧著他,“字面意思,就看太傅怎麼答我!”
“太師乃是一品大員,若是家宴倒也無妨,但若是待君設宴,則必須按照最高規格來辦,上者金銀玉,下者以瓷盞為主。皇上乃是九五之尊,盛菜以琉璃盞為先,杯酒以玉,且配避毒筷,即便是在宮外,試毒太監亦是相隨左右,斷然不敢大意!”丁太傅瞥了一眼。
不知道這小子,此番又要作什麼妖?
每次都問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委實奇怪!
“那湯匙呢?”長安追問。
丁太傅愣了愣,“湯匙?不是銀就是玉,咱們這位皇上,最不喜歡金,太師壽辰,多半是隨著皇上的喜好走。”
“玉匙?”舌從后槽牙掠過,長安兀的放下,站起來捋了捋擺,“吾谷,去通知臨王,帶我出宮!”
吾谷愣怔,“您又要出去?”
“廢什麼話?”長安輕嗤,忽然又問,“那若是皇親貴胄,比如王爺或者后妃之類的,所用之,又是什麼材質?”
丁太傅有些懵,“后妃略遜一籌,多半是琉璃盞和銀,而王爺則是琉璃盞和玉,雖為貴胄,但必須與皇上區分開來,不能全用一模一樣的。”
“也、也有玉?”長安抿。
丁太傅點頭,“你到底想問什麼?”
“沒事!”長安有些腦仁疼,若是早點想明白這些,當場驗看,哪有這樣的煩心事?但是現在去太師府,肯定是來不及了。
吾谷瞧出自家公子的猶豫,低低的問,“公子,還要去找臨王殿下嗎?”
“去!”長安咬著后槽牙。
吾谷行禮,“奴才這就去。”
“哎……”丁太傅一頭霧水,“這沒頭沒腦的問了一通就走,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長安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無知是福!”
丁太傅:“……”
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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