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大戎一行, 途徑北漠,前前后后整整去了兩月有余。
這日,天將晚。
又到了北漠一年一度的神燈節。
日頭太西斜, 天邊只剩了一縷殘放出淡淡的芒。
林深樾今日政務繁忙, 但也沒忘了這重要的節日,早就喚了陸淵給長寧送來了禮。
絳紫宮中。
一件火紅胭脂霓裳, 刺繡銀孔雀紋樣,頭釵紅瑪瑙珍珠鑲翠金的頭面,一雙紅寶石攢金纏珠耳墜盈盈點在兩邊耳垂之上。
這是今日的長寧。
凝著鏡中之人時,杏眸微微瞇起,出一抹人的微。
眸一閃, 長寧手喚來海棠,自古銅木鏡前站起,低頭提著角,啟開口:“海棠,你過來瞧, 我穿這一裳, 好不好看?”
海棠低下頭, 瞇了眼睛笑兩聲, 復又抬頭道:“好看,好看極了, 皇上送的裳咱們娘娘穿上當然是好看的。”
纖纖指尖輕輕了海棠的腦門, 長寧抿了角, 調笑道:“你這丫頭,就知道同我開玩笑,做事躁躁,沒有人家木槿一分的安穩。”
海棠撇撇, 不置可否:“喏,娘娘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反正…”
轉了轉眼球,海棠輕笑接著道:“反正再怎麼說奴婢,奴婢也是不會離開娘娘的。”
就是唬一唬,長寧心里對海棠也是疼惜的。
兩人話音剛落,門口響起一陣有序的敲門聲。
長寧挑眉,眸盈盈:“哦?阿珩安排來接我們的人到了?”
海棠快行幾步,走至主屋門口,手打開了門。
果然是陸淵。
陸淵見到門后站著的長寧,忙俯下行了禮,恭敬道:“娘娘,馬車已經準備好了,皇上請您去絳紫宮殿門外先等著他。”
長寧睨著陸淵的眸子凝了凝,角勾出一抹淺笑,聲線溫:“好,我去那里等他。”
沿著絳紫宮的長廊,長寧帶著海棠出了宮門。
海棠站在馬車旁,扶 * 長寧坐上了林深樾早就準備好的馬車,今日穿的服擺太長,自己不太方便進馬車。
方坐好,沒一會兒,馬車外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車簾被人從外面掀開。
長寧順著聲音抬眸,白皙的臉頰一瞬間變得紅。
林深樾今日換了一大紅的便裝,看上去兩人像是商量好的一般。
他上的桂花香氣依舊,是心心念念的味道。
進了馬車之后,林深樾向前挪了幾步,湊到長寧邊,一雙桃花眸垂下打量著,線似笑非笑:“這服與夫人很相配,夫人今日,的很。”
他的紅仿佛有殘的余拂過,那雙凝著的桃花眸也帶上了一微,滿目的張揚恣意。
長寧心泛起點點漣漪,眨了眨眼才回過神,略微停頓,角的酒窩若若現,才啟開口:“是阿珩的好眼。”
俯下湊近長寧,畔近的耳垂,林深樾聲線溫沉,徐徐道:“夫人最近都很喜歡喚為夫阿珩。”
行進中的馬車好像踩到了石子,微微一,長寧沒坐穩子猛地向前一闖。
林深樾手去攬了的腰,長寧順勢抵住了他的口。
四目相對,長寧尾音微揚:“阿珩是不喜歡這樣的稱呼嗎?”
林深樾眉一彎,浮現出居心不良的弧度,他淺笑開口:“為夫喜歡的,不管是白日還是夜時分。”
聽罷,長寧的臉又紅了幾分,這人…
腦袋靠在林深樾的肩膀上,長寧略微有了乏意,閉上眼睛,小瞇了一會。
天徹底暗下來的時候,載著兩人的馬車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周遭安靜非常,黑暗中只有兩人的呼吸聲輕輕的。
長寧從林深樾懷中睜開眸子,了眼睛,啟開口:“我們這是,到了嗎?”
點點頭,林深樾拿起馬車準備好的披風,系在了長寧脖頸旁,掀開眼前的車簾,細心地扶了長寧下車。
陸淵和海棠不知何時早已不見了蹤影。
長寧見到眼前場景,心中咯噔一下,總算是知道為什麼周圍沒有說話的聲音,或者是小販的賣聲了。
因為面前的一整條街,都被林深樾包下來了。
盞盞燈籠亮起在每一家商鋪的門口,繁華鬧市,目之整條長街亮如白晝,明燈點了滿街。
順著燈籠亮起的地方走過去,兩人并肩走在一起,紅角與紅長袍織在一起,縈縈纏繞著。
走了有一會兒,直到轉過面前的一個拐角,眼前才出現了提著燈籠逛著街的男男。
旁邊的林深樾轉過去了附近賣燈籠的小鋪。
不遠,有吃著飴糖的孩正牽著母親 * 的手,抬頭問著什麼。
長寧走至近,聽得兩人的對話。
“娘親,為什麼近兩年的神燈節比往年的神燈節熱鬧了這麼多,連燈籠都有人特意送了給我們。”
那婦人寵溺的看著孩,聲音低低的:“噓,小聲些,這一定是哪位王孫貴族家的公子在哄自己的夫人開心呢。”
長寧一瞬間怔愣在了原地。
不是說,點燈籠本就是北漠神燈節的習俗?
不是說,神燈節向來是北漠最熱鬧的節日?
原來,他那時對的喜歡,并不比的。
夜風涼涼的,吹來后之人輕沉的嗓音,手心被塞進了一盞燈籠,林深樾的聲音在長寧耳畔響起:“以后覺得自己霸道這樣的話,不許再提。”
“我就是要將全世界都送給你,包括我自己。”林深樾的聲音溫細膩。
他對講話從不曾用過朕這個字。
夜幕四沉,淡淡月打在兩人上,他們提了燈籠并肩沿著月驪湖旁散步。
湖心亭下是粼粼的湖水,天上的月亮在湖心浮。
停住腳步,林深樾低下頭凝著眼前著他的長寧,深深看了一眼,他的嗓音微啞:“阿寧,時至今日,我才領悟過來,原來真正的永安長寧,是人聲鼎沸車水馬龍,是黑夜中最安逸的月下,街邊升起的裊裊炊煙。”
是他正凝著時,剛好抬眸的那雙眼。
“夫人,你可有什麼愿嗎?”
很久很久以前,也曾問過他相似的問題。
“夫君有信奉的神明嗎?”
當時,記得他的回答是:“沒有,我不信神。”
而呢,更是接了他的話說自己也不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但此刻眼前這副景,和這個想珍惜的人。
這一瞬間,心底倒是真的有了一個愿。
以北漠皇后的份,愿北漠百姓幸福安康,永不戰之苦。
以大戎公主的份,愿兩國永遠和平,各自榮百年。
以神明信徒的份,愿這盛世永安長寧。
以納蘭長寧的份,愿的夫君永遠康健,百年之后,還要對他表達滿心的意。
湖邊拂來微涼的晚風,風中迎面吹來的,是林深樾上的桂花香氣。
他手攬了長寧在懷中,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夫人跟我來,我還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長寧被林深樾牽著手,沿著湖邊走了一會,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方紅氈毯。
長長的圍了大半個月驪湖,連街邊的商鋪和湖邊擺攤的小販皆在鋪子頂上鋪滿了紅的綢緞。
長寧吃驚的張大了,回頭看著林深樾,疑道:“這…這都是你做的。”
點點頭,林深樾牽著長寧繼續順著紅毯鋪就的方向走去。
那時迎娶,他心底對并 * 無意,欠了的十里紅妝,他總要補回來。
一直走到月驪湖的湖心亭,方才走到了紅氈毯的盡頭。
湖心亭沒點燈籠,只有一縷月照在亭子的邊緣,長寧記得這是當日執意要與他玩游戲的地方。
林深樾松開了牽著長寧的手,薄漾出一抹淺笑,他凝著長寧的眼神即使在黑暗之中也有著說不出的神。
“還記得那時,你站在這里對我說過的話嗎。”
他的聲音帶了獨有的磁。
“這一次,換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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