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皇阿瑪好像瘦了不。”

　雅莉奇對阮煙說道。

　陪著兩個妹妹玩翻花繩，哈宜瑚跟和卓毫不在意雅莉奇走神這事，兩個人湊著琢磨接下來這個花樣該怎麼翻。

　“你皇阿瑪在外面病了一場,自然瘦了。”

　阮煙拆卸著頭上的珠釵,燭火把珠釵映襯得更亮更奪目,從銅鏡里瞥見后哈宜瑚跟和卓還在嘀嘀咕咕討論,眼睛一乜，“哈宜瑚、和卓,這都什麼時辰了,你們怎麼還在玩,快回去睡覺。”

　“額娘，我們再玩一會兒。”

　哈宜瑚正玩得起勁,哪里肯走，撒道。

　阮煙不為所，“不，這都比尋常晚了，再不快去睡覺，你們以后可都長不高了，到時候沒準你姐姐的孩子都比你們高。”

　一聽到高問題，哈宜瑚跟和卓猶豫了。

　雅莉奇笑瞇瞇，噙著一抹笑意看著額娘糊弄妹妹。

　這都是被糊弄過來的,哪里不曉得額娘的話都是在騙人的。

　哈宜瑚眼睛一轉,“那今晚讓姐姐過來陪我們睡，好不好？”

　是想雅莉奇留下來,們三在被窩里也能一塊兒玩。

　“這你更別想。”阮煙道：“你姐姐要去陪李額娘睡,不能陪你們。”

　“為什麼姐姐要陪李額娘睡？”

　和卓不解地歪頭問道。

　“因為李額娘怕黑,得有個人陪一塊兒睡啊,好了好了，你們倆就別再問，趕回去睡覺。”

　阮煙趕忙喊來索卓羅氏把這兩個小家伙給帶走。

　哈宜瑚小撅得能掛油瓶，和卓倒是乖巧，和哈宜瑚手牽著手走了。

　阮煙順帶把雅莉奇也給打發了。

　這三孩子一走，屋子里瞬間安靜不。

　阮煙把頭上最后一步搖取下來，頭發也散了下來，捶著肩膀道：“可算是清凈了，有們兩個在，本宮這里就沒一刻安靜過。”

　“這才熱鬧呢，”春曉上來給阮煙捶肩膀，“奴婢看，不知多人羨慕咱們鐘粹宮整日這麼熱鬧。”

　阮煙笑道：“本宮這會子明白哈宜瑚怎麼老是那麼鬧騰了，都是你們這些人給慣著的。”

　“誰慣哈宜瑚啊？”

　康熙打起簾子，走了進來。

　阮煙臉上浮現出驚訝神，隨后忙起屈膝行禮：“給萬歲爺請安。”

　“起來吧。”康熙手拉了阮煙一把。

　阮煙低頭謝了恩，一瞧自己頭發還散著呢，不由得有些局促，“萬歲爺，臣妾去梳妝打扮一下。”

　“不必了，你這都要歇下了何必還要再折騰一番，”康熙毫不在乎阮煙此時是散著頭發還是鬢發整齊，他在床上坐下，示意其他人退下。

　梁九功等人紛紛退了出去。

　屋子里就剩下康熙和阮煙。

　康熙閉著眼，他皮白，眼睛下面的青黑就格外明顯。

　阮煙心里不忍，道：“萬歲爺可是乏了，臣妾伺候您更歇息吧。”

　康熙嗯了一聲。

　阮煙上前去，利落地給康熙換了裳。

　這一換裳，康熙的瘦削就越發清晰，裳大了一圈，很顯然康熙這場病讓他瘦了不。

　阮煙心疼，將便服放到一旁后，又伺候康熙了靴子。

　瞧著萬歲爺今晚不像是來辦事的，倒像是只是來這里睡一覺，便去把燭火給熄滅了，只剩下一盞留著照明。

　“你也別忙活了，歇下吧。”...

　康熙聲音悶悶的，有些沙啞。

　阮煙道了聲是，在他旁邊躺下。

　“梁爺爺，萬歲爺怎麼這麼突然過來？您看這來的這麼突然，我們都沒來得及準備。”

　夏和安在茶房里招呼梁九功等人，親自捧了茶盞過去。

　梁九功接過茶盞，拿眼睛睇了夏和安一眼，“夏公公，你糊涂，萬歲爺的心思，咱們當奴才的哪里能得準。再說了，萬歲爺今兒個也不在乎你們準備什麼，你啊，就不必擔心你們家娘娘了。”

　“是，梁爺爺指點的是，您這麼一提點，奴才可就放心了。”

　夏和安滿臉是笑。

　“貴妃，你生了雅莉奇這幾個孩子，可有孩子讓你失過？”

　阮煙本來都要睡著了，冷不丁聽見康熙這話，睡意一下如水褪去。

　在黑暗里睜開眼睛，失？

　是誰讓萬歲爺失了？

　阮煙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人名來。

　沉默片刻，用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說道：“要說沒有失過，那是假的，孩子們不懂事，難免有不知道當父母良苦用心的時候。雅莉奇從小不讀書，有一回還拿錢宮給寫功課，臣妾知道后，氣得真是眼前一黑，偏偏還滿歪道理，說什麼又不考科舉，又不想當狀元，不寫功課將來也能過好日子。”

　這還真是雅莉奇能說出的話。

　康熙因著太子而沉的心好了些許，“那你怎麼置的？”

　“置？臣妾可沒有置，臣妾只是伺候的人打從那日起只準用之乎者也那些話來和說話，好幾日都聽不懂，氣得暴跳如雷，自己也知道不讀書、不好好用功不行，便老老實實地做功課了。”

　阮煙轉過來，對上康熙的眼睛，“如今長大了，自己提起以前的事，都覺得自己糊涂呢。臣妾心想，等將來嫁人生子了，想必更明白臣妾和安妃的良苦用心。養兒方知父母恩。”

　“雅莉奇是個好孩子。”

　康熙微微頷首，說道：“如今對功課可上心了不，能文能武，這要是個阿哥，咱們大清將來可就多了個大將軍。”

　阮煙笑道：“萬歲爺的阿哥那麼多，將來可不缺大將軍。”

　康熙笑了笑，沒接這個話茬，對阮煙道：“睡吧。”

　阮煙嗯了一聲，閉上眼睛。

　翌日康熙什麼時候走的，阮煙都不知道。

　春曉幫阮煙梳著頭發，作又輕又溫，“昨兒個丑時三刻走的，萬歲爺還叮囑，不許奴婢等人打擾您休息。”

　“今兒個萬歲爺還得早朝。”阮煙心里嘆了口氣，這攏共才睡了幾個時辰，剛大病一場就這麼勞，這皇帝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想起昨夜康熙的話，不由得心酸。

　萬歲爺對太子有多疼惜，前朝后宮無人不知，毓慶宮上下所有人都是萬歲爺挑的，就是怕有人害了太子，又給太子父安排了務府總管的位置，給太子挑選的先生哪個不是當朝大儒。

　可太子卻讓萬歲爺失了。

　他能做什麼事讓萬歲爺失？

　無非就是急功近利，真以為萬歲爺要沒了，想登基吧。

　阮煙閉了閉眼睛，心里長嘆一口氣。

　“額娘！”

　...

　哈宜瑚跑著進來了，一把撲在阮煙懷里，也打散了阮煙腦子里的思緒。

　當日早朝，康熙早早就退朝了，但退朝后卻下了一道圣旨。

　這道圣旨是給大格格的。

　大格格的婚事定下來了，嫁給蒙古科爾沁部臺吉博爾濟吉特氏班第。

　欽天監挑選了個好日子，送嫁日期便在八月十四。

　大格格的嫁妝從去年就開始辦了。

　因此，這圣旨下來，倒不必忙什麼事，橫豎務府和恭親王府那邊早就把什麼東西都置辦整齊了。

　太監們過來宣讀圣旨時，大格格和三格格都在鐘粹宮這邊。

　大格格愣了愣，擔心了好些日子，如今乍一聽到這消息，卻有一種踏實，像是靴子落了地。

　康熙給挑選的這樁婚事不算壞。

　蒙古部族里，科爾沁和大清關系算是最融洽的，畢竟大清有好幾個皇后都是科爾沁的。

　大格格嫁過去，雖未必能像在大清時生活滋潤，可科爾沁便是看在皇太后的面子上，也不敢薄待了。

　大格格琢磨明白，臉上出笑容，對煙柳道：“賞這幾位公公。”

　煙柳拿出荷包打賞了那幾個太監。

　那幾個太監了荷包，到里面圓滾滾，估著金珠子，臉上笑容越發燦爛，“恭喜大格格，賀喜大格格，萬歲爺還吩咐了，大格格婚期在即，要是有什麼想要的，便告訴善貴妃娘娘，鈕貴妃娘娘，一應都給您辦齊了。”

　“我知道了。”

　大格格點了下頭。

　的神態大方從容，不再像是以前的局促張。

　等幾個太監走了，阮煙對大格格道：“嫁到科爾沁也好，萬歲爺經常秋狩，我們跟著去，保不齊每年都能見到一面呢。”

　“就盼著如此。”大格格笑道，“便是不能，每年年底蒙古各族也要進京拜見皇阿瑪，我到時候想法子跟著來便是。”

　“這倒好。”安妃點點頭。

　在這個節骨眼上，誰也沒說什麼喪氣話。

　大格格走后，雅莉奇才出沮喪的神，趴在阮煙上，“欽天監也真是，怎麼不挑晚幾日的日子？好歹讓大姐姐過完今年中秋再嫁也不遲。”

　“等過完今年中秋，是不是還要等過完今年頒金節，今年元旦？”

　阮煙嘆了口氣，挲著雅莉奇的頭發，“定都定了，還說這些干什麼。你和你大姐姐要好，這些日子就多陪陪，也讓松快松快，要是有什麼想要的不好意思說，你替說，額娘都給辦了。”

　雅莉奇悶悶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