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蓉總是會開玩笑說,不知道宋煜像誰,這孩子的心比石頭還,也不會,敲也沒反應。
心的宋煜總是自得其所,對他人和外界不興趣,不表達也不顯,樂知時覺得他喜歡過那種藏起來的生活,的確像一顆埋起來的石頭。
他一旦表達點什麼,就顯得格外突兀。
在熄了燈的宿舍裡,樂知時反反復復打開手機,點開那條朋友圈,看一眼又關上。這種無意義的重複作並沒有能消解掉心裡沸騰的愉悅,他沒法平靜眠。
愉悅也打敗了理智,樂知時不再去想宋煜為什麼反常,抱著這種不牢固的快樂強迫自己閉眼睡覺。
宋煜結束外出作業回來的當天,正好樂知時要參加總隊面試。原本沒底氣的他被秦彥拉上,說好歹去看看,刷下來也沒關係,於是他被說服了。就在和秦彥約好在學校育館見面前一小時,他收到了宋煜的電話。
“我快到你們院了。”宋煜問他在哪兒。
樂知時二話沒說,直接跑去找哥哥。太很大,樹影與斑錯,樂知時穿著一白底黃邊的球,從幾個撐著傘的孩邊跑過,帶起一陣風。
宋煜站在一幢教學樓的一樓的明玻璃門邊,半低著頭看手機,明明里面人來人往,可他彷彿帶有天然與世隔絕的氣場,樂知時一眼就看到。
他推開門進去,空調開很大,一熱一冷害得他忍不住打了個抖,正巧被抬頭的宋煜看到,他的眼神很清楚地從淡漠變得有了,從一樓大廳立柱朝樂知時走來。
“怎麼穿這樣?”宋煜打量了一下他的球,鎖骨胳膊都在外面,本皮就已經很白,再穿一白球,太底下一站,小瓷人一樣晃眼。
“我一會兒要去育部,秦彥哥哥說帶我去參加選拔。”樂知時怕被宋煜嘲笑,採取了自戕式堵攻擊,“我知道肯定選不上,就想去看看。 ”
靠近了,他聞見宋煜上淡淡的檸檬味,是他慣用的沐浴香氣,又發現宋煜穿了件什麼裝飾都沒有的寬鬆白T,沒背包,頭髮鬆散,有種慵懶,一點也不像是從外地風塵僕僕回來的樣子。
“你的打比賽很危險。”宋煜還是說了。
樂知時轉移話題道,“你回來還洗了澡嗎?”
宋煜怔了怔,半晌嗯了一聲,表有些彆扭,“洗了自在點。”
“好好聞。”樂知時又湊近一步,“我特別喜歡這個沐浴的味道,有點像以前我高中同桌給我聞的什麼男友香。”
宋煜說話的節奏經常被樂知時突如其來的表達打斷,他有時候不得不自己找回來。
他先是說喜歡可以買一樣的,然後低頭,手進子口袋,“這次出去撿到個東西。”他說得特別隨便,彷彿撿的是什麼沒人要的廢紙團或飲料瓶,但拿出來的時候,樂知時才發現,是一塊很奇特的石頭,表面是黑的,有點像煤礦,雖然樂知時沒有見過真正的煤礦。
他小心地把躺在宋煜掌心的石頭拿起來,不大,也就一顆山竹的大小,形狀有些奇怪,外層是黑,轉了一圈樂知時發現有一側被切割了,切面裡是瑩潤漂亮的藍石質,上面錯著幾縷深線條。
“這是什麼?好漂亮!”樂知時抬頭看他,琥珀的瞳孔都在發亮。
宋煜又拿出一個明的小袋子,裡面裝著一片很薄的石頭切片標本,袋子上了一個標籤,寫著綠松石三個字,還有地點和時間。
“去的那個山區好像正好是這種石頭的產地,野外作業的時候我巧看見了,就撿了一顆,切片做了標本,剩下的我拿著也沒有用,給你吧,如果你想要的話。”
他的語氣依舊是那種無所謂的態度,但樂知時非常開心,“我當然要!”他的視線從石頭轉移到宋煜臉上,“是大家都撿到了嗎?”
宋煜撇開視線,“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我也覺得。”樂知時盯著他的禮,“這個看著黑不溜秋的,丟在山裡應該很難辨認吧。你真厲害。”
他的讚永遠毫無保留。
“沒什麼,總歸是學過一點。”
“這一整塊都給我嗎?”樂知時握著石頭看向他,“全部?”
宋煜點頭,晃了晃手裡的標本,“我只要一小片,剩下的都是你的。”
“以後也是嗎?你以後還會撿到很多特殊的小石頭吧,可以都送給我嗎?”樂知時說話一著急就習慣手去抓宋煜的手腕。他的手很熱,宋煜的皮是涼的,傳導的又不只是溫,還有許多作祟的緒。
“我的本職工作也不是撿石頭,只是巧。”但宋煜還是又補充了一句,“遇到了還是會帶走。”他瞥了一眼樂知時,“你要這麼多石頭有什麼用?要賣嗎?”
樂知時搖頭,“當然不賣,我都要自己留著。這是地球行者的紀念品。”
宋煜臉上的神又一次彆扭起來,他轉移了話題,問樂知時和秦彥約的幾點。樂知時這才如夢初醒,抓著宋煜的手看時間,“還好還好,還有半個小時。”
原本宋煜說要回宿舍睡覺,但樂知時說他想讓宋煜陪著壯壯膽,宋煜最後還是拗不過同意了。
“但別人可不知道你是我弟弟。”
“那沒關係啊。”樂知時很天真,“你在那兒站著我會比較容易分心,不太會張。”
從這棟樓走到育館,一路上都很熱,樂知時有點羨慕地看著路上撐傘的生,“我也想打傘。”
宋煜看著他在外面的皮,白得晃眼睛,“你應該穿個防曬。”
樂知時略過他的建議,“我跟你說,蔣宇凡每天都在我面前炫耀,說有朋友特別好,他現在每天出去都可以藉著給朋友撐傘的名義打傘,不用被暴曬。還說他朋友的手小小的特別可,起來很舒服。”
宋煜聽了,捉住他的手掌拉起來,有些不合時宜地說:“你的也不大。”
樂知時聽了皺起眉,覺得這是一種譏諷,他出手,“大的,我可以單手握住籃球,十秒鐘。”
“真厲害。”宋煜毫無地讚道。
兩人在育館樓下見到秦彥,對方正蹲在臺階前打遊戲,接地氣到了極點,一直到宋煜走上臺階站到他跟前,秦彥才抬起頭,“喲,回來了啊。你也來陪你弟?”
他看向樂知時,“樂樂穿這球真帥。”
“我不能來嗎?”宋煜問。
秦彥站起來,活了一下脖子,帶著兩人往樓上走,“誰說的,你這個渣男雖然辜負了我,但我們隊永遠銘記你的貢獻。”
這話怎麼聽怎麼搞笑,樂知時順口問了一句,“那你們有面到合適的新人嗎?可以跟我哥比的。”
“瞧瞧樂樂這話說得,潛臺詞就是沒人能跟你哥比嘛。”秦彥打趣完又正經說,“還真的到一個合適的,素質發力都還可以,技還有進步空間,估計能頂上宋煜的空缺,萬幸。”
樂知時點頭說了句那就好,走廊就已經能聽見籃球鞋在地板的聲音,秦彥推開門,裡面人不,老隊員和前來參加面試的新生分開在兩個區域。秦彥走在前面,迎面會有許多人和他與宋煜打招呼,樂知時覺得有些彆扭,有種被兩個大佬架著走進來的錯覺,每個人都會順帶看他一眼。
於是他往後退了退,秦彥看到一個人,扭頭給他倆說:“哎,那就是我說的之後要替宋煜的新生。”說完他對著一個人的背影吹了個口哨。
對方轉過來,樂知時有些驚訝,“沈?”
沈也看到他們,把球扔給其他人,熱地跑過來。秦彥一副很是滿意的表,雙臂環,拿肩膀撞了撞宋煜的肩,“怎麼樣?我給你找的這個接班人還不錯吧?”
“我真是謝謝你了。”宋煜眼神都暗下來,語氣奇怪到讓秦彥側目的程度。
“你怎麼了?從山里學了個變臉回來了啊。”
來到跟前的沈親切地和他們打招呼,“秦彥學長,宋煜學長。”然後衝樂知時笑,“樂樂,你也來了啊。”
“我過來看看。”樂知時有點沒有底氣,但還是沖他笑,“恭喜你呀,聽說你進總隊了。”
沈抓了抓後腦勺的頭髮,“啊,主要是趕巧,正好宋煜學長要退。”
“誰說我要退的?”宋煜挑了下眉,“我只是說退居二線,並沒有離隊的意思。”
秦彥扭頭對著宋煜,眼睛瞪得像銅鈴,“大哥,你玩兒我呢。”
“真的不退嗎?”樂知時抓住宋煜手臂,開心得要命,“那哥哥你還繼續留在籃球隊是嗎?會不會太辛苦?”
宋煜明明回答的是樂知時的問題,眼睛卻瞟了一眼沈,“偶爾打打也沒什麼。”
沈的臉上倒也沒有太失,“真好,我之前還因為不能跟宋煜學長切磋,覺得很憾呢。”
樂知時連連點頭,“我哥打球真的很厲害,你跟他練練肯定能進步。”
無論如何,宋煜不退隊對他們來說都是天大的好消息。秦彥雖然覺得自己被狠狠地玩弄了,但還是非常興地把這個消息分給其他的老隊員。
“真不走了?太好了太好了!”
“我還難過了一陣子呢。”
“難過之後看球的妹子一半嗎?”
“哈哈哈哈!不過宋煜學長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
“我也好奇!”
大傢伙正八卦著,室籃球館的門又被推開,樂知時扭頭,往那邊瞭,“欸?南嘉學姐?”
南嘉的出現讓整個球館的男生都沸騰起來,秦彥都不例外,唯獨宋煜看向樂知時,“你跟很嗎?”
“啊?”樂知時眨了眨眼,“說來話長,南嘉學姐幫了我好多忙,人超級好。”
這個評價危險係數不算太高,所以宋煜暫且擱置了。
南嘉穿了和平時很不一樣的黑修運裝,頭髮紮馬尾,看起來元氣滿滿。熱地跟所有人打招呼,學姐在男生隊伍裡的人氣不言而喻,“訓練辛苦啦,我給你們買了茶,一會兒就送到了。”
“謝謝學姐!”
“學姐真是太好了!”
“別客氣啦。”南嘉最後走到秦彥這邊。看到宋煜,南嘉的眼裡明顯有些驚喜,“不是說你要退隊嗎?”
“他小子吃了吐吐了吃,又不走了。”秦彥吐槽。
宋煜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南嘉又說,“也就是說你也回來了?”
“也?”樂知時疑地看向南嘉,忽然想到中暑那次南嘉隨口說起的在球隊當經理的經歷。
秦彥一個激靈,“我靠,你要回總隊了是嗎?”
“對啊。”南嘉歪了一下頭,臉上的表很俏皮,“之前的普法志願者工作結束了,這學期還有餘力,我就申請調回總隊當經理了。”
“你等著,我要把這個振人心的消息告訴他們。”說完秦彥就跑了,沒多久整個場子的男生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就差歡呼雀躍了。
“學姐可真歡迎啊。”樂知時遠遠看著那幫興的男生,忍不住嘆道。
南嘉拍了拍樂知時的肩膀,“樂樂今天參加面試嗎?我給你量臂展,讓我一下混兒的優越比例。”
“他可長了。”沈忍不住誇讚。
“我知道你。”南嘉朝他握拳出一隻手,兩人了拳,“潛力啊,加油。”
樂知時發現,歡迎的人往往都會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就像南嘉一樣,可以真誠又游刃有餘地與任何人談和接,這樣可以充當潤劑的個,做球隊經理再合適不過。
連著兩個好消息,秦彥當下拍板,“面試完之後去聚餐啊,都不許跑,今天兩員大將回歸,又來了這麼多新朋友,大傢伙好好慶祝一下!”
一說到面試,樂知時的肚子就有點悶悶的疼,這是他張時會出現的應激反應。他抓住宋煜的手臂,很小聲說:“我有點擔心。”
宋煜抬手,像一個親切的學長那樣拍兩下樂知時的後背,但沒有及時收回,彷彿很留地停留在他的肩胛骨,極緩慢地了幾下。
這種轉移注意力的方式極其有效。在某個瞬間,樂知時又聞到他上很淡的沐浴氣息,在這個充滿荷爾蒙和汗水的場館裡,這幽微的氣味不聲地包裹住他全,像明的屏障,保護也佔據。
面試比想像中快很多,南嘉幫他們測量了重、高、臂展等一系列生理數據,剩下技面試給隊長。
“真的沒有長。”樂知時嘀嘀咕咕,從測量高重的儀上下來,不信邪地又站上去一次,數據還是一樣。南嘉覺得他的樣子特別可,“怎麼了?”
“我沒有長,還是差一厘米180。”樂知時的臉上滿是困,“我覺得我長了,都快三個月了。這一厘米怎麼這麼難長呢。”
秦彥說他可能骨頭閉合了,但被南嘉打斷,笑著說,“肯定是我們的儀有問題,我給你填一米八。”
“你這個是虛報吧?”秦彥故意大聲說,“太沒有籃球經理的守了。”
“那怎麼了,”南嘉一面錄數據,一面調侃,“你們男生一米七都能報一七五,一米八能報一米八三,要是真長到一米八五,恨不得能刻在臉上當通行證。”
樂知時被逗樂了,回頭看著過了一米八六、正在幫忙做技面試的宋煜,一個帶球過人,行雲流水地上了籃,臉上毫無波瀾。在一群個子都不低的隊員裡,他也完全鶴立群。
面試結束,大家離開育館。樂知時因為質特殊,還是不能進總隊,南嘉一路上都在安他,但其實樂知時本人早就有過預料,這結果符合他的預期,所以並不十分失。
秦彥和宋煜他們這些老隊員走在前面,和新招的員邊聊天邊往校外走。他們要去聚餐,事實上落選的樂知時是不想跟去的,但宋煜在,他又有點心。加上秦彥和南嘉都讓他跟著一起去吃飯,樂知時也沒能推。
“沒事的樂樂,你可以來總隊訓練啊。”南嘉說,“你想什麼時候來都行,反正你秦彥學長也在。”
“那……”樂知時猶豫了一下措辭,“宋煜學長也會訓練嗎?”
“他?”南嘉出一個笑,“很。不過大一學的時候宋煜每天都來,經常待到最後一個走。”
樂知時很直接地問:“你怎麼知道?”
的臉上出一懷念的神,“那個時候我也剛進來,當籃球經理的助理,每天就幫忙清點籃球啊,訂球什麼的,做這種很小的雜活,有時候大家訓練完了不收拾,我還得留下來清理。所以每天有很多課餘時間待在球館,有時候就坐在觀眾席趕作業。一開始宋煜都不知道我在,他以為館裡沒有人,自己一個人反反復復地練投球。”
“周笑棠小姐,23歲,名校畢業。”年輕的西裝男扶了扶眼鏡,對比了眼前的人和照片上,確認無誤差後又繼續道:“體檢合格,可以簽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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