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病這幾天,樂知時在公寓休息得太好,本來不太缺覺的人是被宋煜慣出了長睡眠者的作息來。
知道他上午十點有公共課,宋煜七點半就起來,出去到公寓小區外的早餐店買了樂知時喜歡的桂花蛋酒和魚糊,上樓已經是八點,放下早餐,宋煜來到臥室,坐到床邊,看見樂知時還抱著枕頭睡得香甜,掉的頭髮絨絨的,完全沒有覺到有人進來。
“樂樂。”他很輕地了一聲,顯然是不會有任何反應。宋煜彎下腰,湊到他耳邊, “起床了。”
樂知時稍稍了,雛鳥似的眼睛睜不開,只含混地從鼻腔發出一些變了調的單音節,最後翻了,還順便帶走了懷裡的枕頭,面對牆壁繼續睡。
宋煜沒辦法,時間還早,他打算讓樂知時再睡一會兒,於是牽過樂知時的手臂,拿出過敏藥膏了一點在指尖,輕輕地給他之前出疹的地方塗上,了幾天藥,那裡的痕跡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不要……棉花糖出去……”
聽到樂知時含含糊糊的聲音,宋煜哭笑不得,又覺得他太可,完藥,又把他的手牽起來,親了親樂知時的手心。
樂知時果然又哼唧起來,“走開,我要睡覺……”他翻了個,仰面朝著天花板,著的額發翹起來一捋,看起來有點傻氣。
宋煜手幫他了,但那撮頭髮比樂知時本人還要倔,他試了好幾次,依舊翹著。他打算起收拾一下樂知時等會兒上課要帶的東西,但剛要起,就聽見樂知時很含糊地了一聲哥哥。
又做什麼夢了。
宋煜一隻手撐在被子上,彎腰下去,想聽一聽樂知時的夢話。但他沒有繼續下去了,又一次陷了沉睡。他的形很漂亮,是發紅的,微捲的淺頭髮和白皙的,和中世紀油畫裡會描繪出來的年形像極為相似,神話故事裡,這樣的形象往往天真浪漫,勾起他人的**。宋煜對這一點很認同,所以低下了頭,吻了吻樂知時的。
他的吻綿長而安靜。相抵,沒有更深層次的**,像囿於囹圄之人親吻一隻途徑窗邊的、自由的雲雀。
起後,宋煜撥了撥他的額發。樂知時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是鬧鐘的聲音,睡的他皺著眉,眼睛都不想睜開,手到著找手機。宋煜十分好心地把他的手機拿來塞進他手裡,“在這。”
樂知時還是沒睜眼,一手拿手機,一隻手的食指在屏幕上,到那個關閉鍵中招,聲音消失,一瞬間又陷睡眠。
宋煜覺得無奈又好笑,還是決定讓他睡夠,於是躺在他邊,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九點才把他醒,方式是手在他的頸間刮弄,樂知時的脖子非常敏,一就的起來。宋煜知道他的弱點,不到最後不想用出來。
果然,樂知時像蚯蚓一樣翻數次後,總算醒了。
“你太過分了。”他聲音悶悶的。
宋煜十分冷酷地說:“我不過分一點,你就要被點名記過了。”
樂知時這才想起自己早上有課,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臉,翻下床飛快地洗漱,跑出來的時候滿臉都是水珠。
“臉。”宋煜從床邊站起來,“不用著急,我開車幾分鐘就到了,時間還很充足。”
樂知時很敷衍地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和棉花糖洗完澡之後的舉沒分別。只是他會跑到宋煜面前,摟他的脖子,說“我喜歡你這兒的牙膏,茉莉花味道的。”
“是嗎?”宋煜覺得牙膏和牙膏都沒有分別。
樂知時會上去一個吻,告訴他答案。
無論籠中人如何,被溫對待的雲雀總會快樂而慷慨地抖著雙翼,回贈他一片羽。
踮起的腳回落,樂知時著宋煜的眼睛,沾著水汽的臉龐如在晨霧中,“是不是茉莉花味?”
他總會在親吻完之後表現出一點得意的神,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彷彿樂知時是很認真地覺得自己是個場高手。宋煜看他的小心思,角忍不住勾起來。
“你笑什麼?”樂知時眨了下眼。
“這樣是嘗不出味道的。”宋煜攬著他的腰,讓他向後,用一種很溫的方式將樂知時抵到牆上。樂知時的膛被宋煜的著,心跳快得不正常,他又一次到那種呼吸被的生理錯覺,和他主親吻宋煜完全不同,失去主權的覺既危險又人。
宋煜收了環住他的手臂,低頭吻住了他。
如果雲雀不落這片羽,籠中人不會產生留下它的慾求。
他輕而易舉地突破了樂知時的防線,在稀薄的氧氣之中,潤、、齒列、還有薄荷與茉莉糅合出的香氣,統統膠著在一起,像是被慢放的、複雜的化學反應,勾走了呼吸和抵抗力。
因吸吮而發出的細微聲響令樂知時頭腦發熱,宋煜幾乎像是在慢條斯理地品嚐一道的前菜,讓他的稚和青顯得愈發無所遁形。
覺到樂知時有點力,宋煜抑住進一步的念頭,鬆開了他。
樂知時的兩頰和脖頸因愧而充發紅,還殘留著一層水,他心臟依舊沒恢復正常頻率,靠在牆上,努力地平復自己的呼吸。
“嚐到了。”宋煜鎮定到大言不慚的程度,手了他潤的角,“是茉莉花味的,很甜。”
不好意思歸不好意思,但樂知時的腦迴路似乎和別人不太一樣,他了,“所以這種程度的……”他還是沒有說出舌吻兩個字,“……接吻,你比較滿意是嗎?”
宋煜盯了他一小會兒,神突然沒有剛剛的悠閒,變得認真起來,彷彿在說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是的,你能夠鼓起勇氣對我做出任何示的舉,我都很開心。這些本不能用滿不滿意來衡量,你不需要討好任何人,明白嗎?”
樂知時抿了抿,似乎是明白了,又還是堅持,“但我想讓你覺得我做的事會讓你有滿足,我想在你心裡……分數高一點。”
宋煜了一下他的臉頰, “我知道,但不需要。”
這樣的行為固然會取悅到宋煜,但樂知時太純真,習慣做出付出換取好很容易被人利用。為了不讓樂知時陷這種付出上的誤區,宋煜難得直白了一次。
“你在我這裡就是滿分。就算你什麼都不做,也是滿分。”
樂知時的心突然猛地跳了跳,好像膛裡頭有隻小兔子,拼命地蹦躂了一下。
“那……我白卷呢。”他看向宋煜,問得很稚,“也是滿分嗎?”
“嗯。”
“那我作弊呢?”
“怎麼作弊?”
樂知時勾住他的脖子,笑得很甜,“賄賂一下監考老師,和老師搞好關係,給我打一百零一分。”
在自製力尚且運作的時候,宋煜抬起手腕,把樂知時送給他的表舉給他看,“上課遲到也是要扣分的。”
“知道了宋老師。”樂知時垂頭喪氣,決定厭學三秒。
不過他完了另一個壯舉,在潔癖患者宋煜的車上吃早飯,並且著宋煜喝完了他喝不下的桂花蛋酒。好在他開車,樂知時趕在九點五十九分抵達教室,坐到了蔣宇凡的旁邊。
“你該不會是回家了吧?”蔣宇凡對公寓的事並不知,“這一大早叔叔阿姨送你來的?還是你自己坐高鐵來的?”
“我哥。”樂知時打了個馬虎眼。
“你好點兒沒?還燒不燒了?”蔣宇凡又問。
老師正巧也進了門,樂知時連忙搖頭,低聲音,“我昨天就好了。”
老師合上的門又一次打開,沈遲到兩分鐘進來了。樂知時看了他一眼,覺他狀態不太對,蔣宇凡了他肩膀,“沈這兩天好像不太對勁,喝了好多酒,我陪我朋友去場溜圈,看見他一個人坐在臺階上。”
“為什麼喝酒?”樂知時好奇。
“我後來微信問他,他說是他家裡的事,沒什麼要的,還要我別跟你說。”蔣宇凡覺得不好,“兄弟一場的,關心關心還是有必要的。”
樂知時也覺得很有道理,所以當即給沈發了個狗狗腦袋的表包。他覺得沈既然不想說,也不會喜歡他問的。
果然,過了五分鐘,沈回了他一個沙雕表包,其他什麼都沒有說。
這門公共課樂知時算擅長,聽起來不費力,筆記也做得很快很好。上半節課下來,已經有三個人找他借筆記,樂知時把他的word文檔複製發給他們,然後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會兒。
他一閉眼,就能想到宋煜吻他的樣子,心跳就不控制地加快。弄得他幾乎不敢閉眼了。
“哎,聽說我們學校馬上要搞藝節了,你參不參加啊?”蔣宇凡剛問完,又覺得樂知時一定會被拉去參加,就他這長相,院裡的學姐學長搶著要,“你喜歡哪個版塊?”
“有很多嗎?”樂知時有些好奇,“我都不知道。”
蔣宇凡轉發給樂知時一個微信消息,樂知時拿出手機,但第一個看到的是宋煜的消息,他說中午來法學部,陪他吃飯。樂知時一下子就高興得忘乎所以,蔣宇凡發給他的消息也拋諸腦後。
蔣宇凡盯著他,“你看上哪個了?怎麼這麼開心,角都上可九天攬月了。”
“什麼看上哪個了?”樂知時小聲自言自語,“我誰都看不上。”
“哎喲。”蔣宇凡笑他,“你肯定會被拉壯丁的,長得帥就是一種罪過。”
老師又回到教室,他們的服聊天也就此結束。樂知時聽課的時候很專注,全程沒有看手機,等到最後老師講完下課,他還在用筆記本整理這堂課的筆記。
“哎,我今天就不跟去你食堂吃飯了啊。”蔣宇凡飛快收書包,“我答應要陪我朋友出去吃蟹煲。”
樂知時盯著電腦屏幕,分了一點注意力回答他,“好吧,你這個見忘友的傢伙……”
剛說完,樂知時猛地驚醒,“朋友?”他顧不上跟已經跑路的蔣宇凡說再見,收了書包拿起手機,打開一卡,果然看到宋煜發的消息。
[哥哥:下課了告訴我一聲。]
[哥哥:你想吃炒栗子嗎?我看到有賣。]
[哥哥:我過去了。]
樂知時跟著人流往外走,一路上都低著頭想打字,可剛拼了兩個字,他就又收到一條新的。
[哥哥:走路不要看手機,不用回復,出來就好,我在等你。]
不知道的還以為宋煜在他邊安了個眼睛,專門拿來盯著他,樂知時回了回頭,確認了一遍,宋煜的確不在他後面。
實在是太了解他了,一個正在輸中就能猜到他在做什麼。
人流裹挾著他來到教學樓的出口,環境嘈雜,樂知時以為自己要找一會兒,但一抬頭,他就看到了宋煜,就站在梧桐樹下。他朝樂知時出一個很淡的笑,視線相對的時候向他走來。
雖然樂知時沒有回復他,但宋煜還是買了烤栗子,還是熱的。
“好香。”樂知時打開看了一眼,每一顆栗子都圓鼓鼓的,裂了小,出裡面香甜金黃的果。他挨著宋煜走,手臂和手臂很親地著,“你怎麼會知道我還在裡面?萬一我走了呢。”
“我猜到你可能在問問題或者記筆記。”宋煜頓了頓,又說,“而且剛剛沈出來了,他走過來,告訴我你還在裡面。”
他說的不止這些,還十分違心地恭喜他單,“你要對他好一點,不要得手了就忘了形。”聽到宋煜問他怎麼知道的,他又指了指他,“你看,被我試出來了吧。”
“傻子都猜得到,別把我當傻子,連著三天沒回學校,一回來上課整個人狀態都不一樣了,恨不得渾冒泡,我看他高興那樣,還能猜不到嗎?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蠢到把自己惜敗的事拿出去到宣揚,丟我自己的臉。”
宋煜盯著沈,一言不發,見他臉上出一副假裝豁達的稚表。
“雖然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不願意求的傢伙,但是,麻煩你不要把我那天晚上跟你說的話告訴他。你就當我那天也發燒了,在說胡話。他不知道就沒負擔。”
他最後對宋煜說,“這條路簡不簡單你肯定比我清楚,麻煩你讓他吃點苦。我就單方面放棄了,做朋友輕鬆太多了,幸好沒表白。 ”
宋煜覺得他在逞能,不想拆穿,在沈走之前說了聲謝謝。
“不用謝我,我也是好不容易能逮著教育宋煜學長的機會呢,真是沒想到,這就是人生巔峰吧。”
果然到最後還是那個喜歡炮的傢伙。
宋煜不由得笑了,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對敵說謝謝、並且順利和解的一天。
和樂知時在一起之後,整個世界好像才真正顯示出不可知的模樣。
“他沒說別的嗎?”樂知時看向宋煜,“蔣宇凡說他最近不對勁,好像不太開心。”
宋煜嗯了一聲,“低谷期吧。”
“希他快一點走出去。 ”樂知時很真誠地自顧自祈願,一抬頭看見宋煜帶著AirPods,“你在聽歌嗎?”
“嗯。”
“我也想聽。”
宋煜摘下來一隻,給樂知時戴上,看到他微微發紅的耳尖,宋煜總能想到他站在路上第一次吻他的樣子。
樂知時抬手把耳機塞好,繼續挨著宋煜走。耳機裡是一首英文歌,吉他的音很好聽。
過去的宋煜總是一個人戴著耳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但現在,他願意把自己的一部分分給樂知時。站在這偌大校園裡,每個人都是個,彷彿汪洋大海裡孤立的眾多島嶼,但他們不同,他們的沒有彼此,看似沒有關聯,但聽到的是只有彼此能聽見的、同樣的音樂。
這種聯繫而又唯一,像是一條特殊洋流,圈起兩座小小的平凡島嶼。於是它們就不孤單了。
食堂里人很多,宋煜不太想讓他排隊,所以詢問了他想吃的東西,找了個座位讓他坐著等,自己獨自去買飯。他走得太遠,五米,十米,到某個距離,樂知時耳朵裡的耳機就沒了聲音,周遭嘈雜的環境音一瞬間湧了進來,水一樣。
他們的洋流被切斷了。
“樂樂。”
聽到悉的聲音,樂知時抬頭,看見端著餐盤的南嘉,“好巧,你們也下課了?”
“嗯,我跟宋煜一起來吃飯。”他有意識地沒有用哥哥兩個字。
“是嗎?那你介意我坐下嗎?”南嘉笑了起來,“位置有點難找。”
“當然不介意。”
南嘉坐到了樂知時的斜對面,給宋煜留下了樂知時正對面和旁邊的空位,“我今天累死了,一上午連口水都沒喝。”把吸管進杯子裡,喝了足足一大口。
樂知時好奇,“什麼事這麼忙?”
“還不是藝節的事。辯論和服裝走秀兩個我都在幫忙聯繫,我們院去年六個版塊只有兩個進了藝界決賽,今年大家都想要好績,就很拼。”
樂知時想到蔣宇凡課間說的,“原來有六個版塊啊。”
“對,不過辯論是競爭最激烈的,你也知道我們學校是辯論名校,這個報名的人太多了,好多大四畢業生、研究生都還在打比賽。但是其他幾個版塊也都很厲害。”說到這裡,南嘉眼睛睜大了點,“對了樂樂,你想參加嗎?你想進哪個我都可以幫你打招呼。唱歌、跳舞、景劇,還是辯論?要不你去給咱們院服飾選手當模特吧。”
“啊?”樂知時想了想,“當模特的意思是有人畫圖設計服?”
“是啊,服裝都是大家設計的,然後走秀展示,很盛大的。我覺得你走秀肯定很好看。”
比起走秀,樂知時倒是對畫圖和辯論更興趣,原本不考慮參加藝節的他也開始考慮起來。
見樂知時想得出神,南嘉也沒繼續說,怕打斷他,沒想到過了半分鐘,發著呆的樂知時忽然開口,“我哥回來了。”
他們之間明的洋流再一次接續上,吉他的聲音變緩緩流淌的鋼琴。
南嘉一抬頭,還真是,幾米開外的那個可不就是宋煜。
“你們兩個的心靈應未免有點太厲害了。”南嘉忍不住嘆。
樂知時也回過頭,與宋煜對上視線的瞬間,出一個笑容。從斷點接續起來的音樂給他暗示,也像是代替宋煜給他一個回來之後的擁抱。
“沒有,我們作弊了。”他笑著對南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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