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
從機場出發去橫店,開車要三小時左右,那司機師傅果然不認識莊欽,但是看他遮住臉的打扮,又是去電影城,就閒聊地問了句:“你們是演員啊?”
小連低調地說:“群演、群演……”
“群眾演員?跑龍套的嗎,當演員賺錢嗎?”
小連耐心解釋:“普通群演每天開工八小時,是八十塊,特約群演看劇組結算,一般是八、九百,或者一千塊……”
“小伙子長得俊,是特約群演?”
“是的……”
莊欽聽司機師傅問小連話,頭靠在車窗玻璃上昏昏睡,過了會兒又側過頭睡到了小連肩膀上,到了的時候剎車,小連輕輕地搖了他一下:“莊哥,到了。”
莊欽抬起頭,眼睛都睜不開了。他迷迷糊糊地下車,小連在車上檢查有沒有失品,這回沒有,就跟著進去辦理住。
莊欽的份證護照這些證件,都是他在保管。
他去前臺的時候,莊欽站在旁邊看消息,他先是發短信給師父,問他師娘如何了,然後打開微信,看見小刀發來了十幾條,還有李慕的一條,也有梅清秋的,莊欽挨個看,小刀的語音是:“師哥,我看網上有你生日會的預告片,在哪里辦啊!我可以來嗎?”
“在帝都嗎?”
“你要演崑曲嗎?”
“要唱什麼劇目?”
“我來幫你化妝?”
“你那兒有戲服嗎?我給你帶過來吧……”
“舞臺,舞臺佈景我可以!”
“唱哪一折啊?誰跟你一塊兒唱啊!沒人的話我來啊!”
莊欽正準備回,聽見小連自己:“莊哥,這個要掃一下臉。”
莊欽便摘了墨鏡走過去,橫店這邊的酒店前臺,經常見到明星,但這會兒看見莊欽了,那前臺小姐還是忍不住看,莊欽掃完臉,重新戴上墨鏡,也沖微笑。
前臺臉一紅:“好了,份證還給您。這是房卡。”
“謝謝。”莊欽接過房卡,前臺匆忙拿了倆張紙:“能要個簽名嗎?”
“可以啊。”莊欽接過紙筆,在右下角簽下名字,又問名字,想要什麼祝福,隨即在紙上寫了祝XX天天開心的字,得到了前臺驚喜得快要暈過去的謝:“我一定好好珍藏這張簽名!”
他簽了幾張,一張紙被油筆填滿,沒有剩餘空間,這才得以離開。
莊欽進電梯,發語音回復小刀:“你不用特意跑一趟了,跑一回太遠啦。我已經聯繫過蘇省崑劇院那邊,戲服和演員,舞臺都不用擔心,在保利劇院舉辦,準備唱《南柯記》……不過就唱一個曲牌,你別跑啊,乖啊。”
消息發出,電梯到了,莊欽抬步出電梯,看見外面有好幾個人,就把手機揣回兜里,沒再繼續說話。
-
李慕走得遠一些,不理會泳池裡的邱明的大喊大。
莊欽那自小唱水磨調的輕聲音從聽筒傳出:“你不用特意跑一趟了……你別跑啊,乖啊。”
嗯?
最後一個音調落,李慕心了一下。
是發錯人了嗎?
自己不就問了一句,生日會在哪裡舉辦嗎。
李慕又聽了一遍。
那好像是在哄小孩子的語氣,和平時一樣溫,但還有些不一樣,帶著稔,好比人間的呢喃,也很像是發給家中親人小輩的。
他沒回復,想等莊欽撤回,結果兩分鐘過去了,這條消息還是沒被撤回。
真的是發給自己的?
李慕自己坐在泳池邊的鞦韆上,又把那語音反反復復聽了兩三次,越聽越喜歡,認為那就是發給自己的,雖然覺得好像被當小孩子了,可他心裡用,角一彎,想著怎麼編輯回復。
“好的。”
刪掉,不妥。
“嗯。”
刪掉,太冷淡了。
“我乖……”沒打完,刪掉了。
“我……”
正當他皺著眉糾結怎麼回復才妥當的時候,那邊來消息了。
“我發錯了啊啊!”
“完了好像沒辦法撤回了……”
李慕瞬間心灰意冷。
不遠,邱明從泳池裡爬出來了,渾**的,猶如落湯。
李慕上乾爽,可覺和他相似。
那種一盆冷水從天而降的。
李慕面無表地打字:“還沒來得及聽。”
“我不聽20s以上的語音消息。”
莊欽:“那就好那就好,打擾了不好意思。”
李慕:“嗯。”
李慕:“發給誰的?”
莊欽回:“是發給我師弟的,我生日會在帝都這邊辦,辦完就回組~”
李慕:“好的。”
原來是發給師弟的,是戲班子的師弟?那就是一起長大的了。
李慕有些不高興,但還在跟他發消息,問他多久落地的,到家沒有,吃飯沒有。莊欽如實回答:“到酒店了,飛機上吃了的,剛剛還點了餐的,正準備休息。”
李慕:“早點休息。”
莊欽:“你也是,晚安。”
這兩個字帶著溫度,稍微減淡了些許李慕到的打擊。
但他無法完全釋懷,進門後,找到電腦,邱明已經把服下來了,著上樓去換,李慕提醒他:“你別走錯房間了,右邊那間是給你的。 ”
李慕在搜索框裡敲下“大四喜班”四個字。
用這個名字的戲班不止一個,李慕瀏覽了一番,加了地名。
樓上,邱明找了李慕櫃裡的服換上,進自己房間一看,連床都沒有,他進另一間客臥看了眼,是有床的。
“這間房住的誰?莊欽?”邱明在樓上問,“你倆不睡一起?”
李慕找到了廣州大四喜班的資料了,也沒回邱明,自己安靜的看。
邱明:“哦,忘了你有潔癖了。做完肯定是要分床的。”李慕怪病很多,極度討厭人吵他睡覺,吵了必發火。很多大事李慕都可以忍,唯獨這件小事上很不能忍耐。
邱明下樓:“那你不讓我住,我那屋什麼都沒有,床單呢?我怎麼睡覺?”
“床在這兒,你自己鋪。”李慕隨手指了下玄關櫃,視線凝固在屏幕上,對大四喜班的介紹說,班主莊學久,上一任班主姓昂,是這家戲班的創始人。
莊欽和莊學久什麼關係?
這個姓氏不算常見,那親緣關係的可能很大,可莊欽經常提到的是師父和師娘,這二人都是崑劇演員,也姓莊?
李慕順著繼續搜索,但網絡上資料很,他也沒有用其他的黑客手段,本意只是來查一下莊欽的師弟的,無意探究莊欽的**。
可莊欽從來沒提過父母,在網上也沒提過這件事,讓李慕有些在意他的世問題。
-
翌日一早,五點半莊欽就起床了,小連都搞不明白,莊哥去探個班而已,怎麼去得這麼早。
拍攝古裝劇一般就是這個點起床,莊欽上輩子跟過屈導的組,常常都是這個時間起,坐車去片場,化妝換要花兩個小時,演員準備好,八點九點就開拍。
一集的戲份,要從早到晚的拍,連續拍一周以上。
坐在前往片場的車上,莊欽一直沒有說話,顯得憂心忡忡。
小連地看他,覺得他今天狀態很不對勁,心事重重的模樣。
梅清秋回消息了:“你來這麼早??天!劇組還沒開工呢!”
莊欽:“不小心起來早了。”
“我以為你說早上來探班起碼也是十點過後……我人都沒到片場呢,我還在車上。”
“我也在車上。”
“那你到了等等我,我帶你進去啊,不然你不好進的。”
過了會兒,兩人在片場外面了,莊欽穿得很普通,一沒有超過三百塊的單品,只有鞋子貴一些,上沒有一件飾品,他戴著漁夫帽和墨鏡,口罩半遮住臉。
“清秋姐。”他喊道。
“你來得也太早了,我這還沒化妝就見你……你探班的事,昨天我給屈導打過招呼了。”
一前一後跟著梅清秋的兩個年輕助理都在看莊欽。
梅清秋今年三十二,未婚,十二歲就行,到今年二十年的戲齡了,可偏偏老是接到爛片。多是拍古裝劇,戲路窄,演得都是敢敢恨但又在背後作惡多端、人恨得牙的配,或是位高權重的皇后、皇這類的角。
兩人是在綜藝節目裡認識的,梅清秋作風非同一般的大膽,直言喜歡和小鮮約會,一開始對莊欽也過,莊欽當時剛出道不久,雖然遇見過暗示的,但沒遇見過這樣的。
他拒絕後,梅清秋也不惱,笑瞇瞇道:“你不喜歡我就算了,姐也不強求,不過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嘛!”
說完轉頭找下一個小鮮419去了。
莊欽後來也發現,梅清秋只是貪而已,喜歡年輕鮮活的帥哥,但不跟他們談。是個徹頭徹尾的不婚主義,只求當下的快樂。
跟接,莊欽也有力,怕開不合適的玩笑。
可上輩子自己出事後,所謂的圈好友要麼沉默要麼刀,出來說了句實話。
“莊欽在劇組拍戲這麼多天,我是親眼看著的,除了水戲他幾乎不用替,那天是湊巧他請假,因為親人在國外重病而請假。就沒人想過,如果他沒有請假,是不是死的人就是他了?”
結果惹來眾怒,有的說他倆有私,編造在酒店見過他們開房,有的說自己是某某小區業主,知道自家小區有一套房是他們同居的,甚至有人罵:“怎麼死的不是你,替就該死了??”
開始狂懟鍵盤俠,還以侵害名譽權起訴了幾個,過了許久風波才停,可因為此事,和背後牽扯的資本直接對抗,也對的事業也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後來莊欽看新聞,知道嫁給了某富豪。
一件事,不僅改變了他的人生,也影響了周圍很多人。
莊欽一邊跟閒聊片場日常,一邊進去,見到了屈導,莊欽微微彎腰:“屈導。”
梅清秋:“我昨天跟您說了啦,小欽要來給我探班。”
屈導看都沒看他,很不高興地說:“你,去化妝。”
梅清秋拉著莊欽跑了,莊欽低聲問了兩句今天幾場戲的安排,知道武打戲是排在第二場,他陪著梅清秋化妝,這是一間很大的化妝間,過了會兒,他就看見了鄭風柏。
鄭風柏還沒注意到他,他助理先看見了,因為莊欽的背影和鄭風柏是很相似的,助理掃過去一眼,看見那雙鞋就把他給認出來了。
他一雙鞋要穿很久。
“柏哥!你看那裡!”
鄭風柏扭頭,看見坐著跟梅清秋說話的那個人,表立馬就變了。
“你來這里幹什麼?!”
“柏哥,”莊欽抬頭跟他打招呼,卻因為心裡裝著事,有些笑不出來,“早上好,我來探班的。”
上次兩人那番話後,並不算是完全達和解,而且因為自己的助理私自跑去損壞了莊欽紅毯要穿的正裝,鄭風柏心裡有愧,只是每次一想到當初他踩著自己上位,以及最近拍戲,每次自己沒拍好,就被導演損說不如莊欽,他就很難對莊欽有好臉。
“你也真的厚臉皮,居然還好意思來這裡?!”兩人早就撕破臉皮過,鄭風柏對他的說話語氣,就沒有好過。
反而把正在化妝的梅清秋弄得很不高興了,直接教訓他:“這裡是片場,不是你的地盤!”
莊欽毫沒聽進去。
因為他看見不遠,穿著裡在化妝的那位替。
自己和鄭風柏形相似,恐怕替也很有可能是同一個——這是莊欽最擔心的事,現在看見了,確認了,莊欽一顆心就沉到了谷底。
他從海上收回目:“柏哥……等會兒第二場戲,是要拍吊威亞的武打戲嗎?危險的,你還記不記得我給你做替的時候,有一場水戲,因為威亞出了點小問題,我差點溺死。”
莊欽游泳技不好,可鄭風柏不肯拍那麼危險的戲,最後還只能他上。
水下攝影棚有八、九米深,演員要潛到五六米左右的位置,攝像機在明玻璃外進行拍攝。
鄭風柏聽他提這種事,表更難看了,他助理“呸”了一聲,瞪他:“你說這個乾什麼!不吉利!”
“我的意思是……柏哥,等下拍武打戲,一定要檢查好威亞,要徹底檢查,我聽人說這邊武組安全設備老化,很容易出問題。”
助理:“你是不是有病,我們不知道檢查的嗎?!”
“你怎麼說話的!”小連實在忍不住了,大聲罵他,“你才有病呢!”
那助理表微變,記得一年多以前,莊欽只是個小替,聽自己發號施令的,轉頭卻踩著自家藝人的頭上位了。
他對莊欽態度一直就很差,莊欽也是脾氣好,不說什麼,只是盡量避免打照面。
“閉。”鄭風柏訓斥助理,“現在就去找武組檢查,檢查仔細了——這場戲,我親自拍。”
“柏哥,您要親自……”助理張大了,“可這場戲很危險!您別衝啊……”
“你去你就去,廢什麼話!讓武組好好檢查去!”鄭風柏臉黑著,想起屈導整天罵自己的那些話,是十萬個看不上,他越拍就越沒心,這會兒莊欽來了,好勝心又被激起,非得要讓人看看,自己沒比莊欽差到哪裡去,不就是武打戲嗎?
他也能拍!
助理不敢大意,忙不迭就去找武組了。
梅清秋問:“哎,你跟他什麼過節,他助理都那樣了,你還不發火?”
莊欽說:“清秋姐,您忘了,之前我做過柏哥的替。”
“我知道的啊,那還不是他自個兒不敬業,真是什麼人都能當演員了。”不屑,“我瞧啊,屈導的忍耐力已經到達上限了。”
莊欽雖然聽著,可注意力卻在不遠的替上。
他和替流,因為他幾乎用不上替,不過偶爾要拍自己實在沒辦法拍攝的戲,和海打照面的時候,莊欽都對他很和善。
“我以前跟你一樣,也是做替的。不用這麼客氣。”
海由衷地說:“很佩服您,從替做到演員真的太不容易了,對了,我妹妹是您的,能不能……”
“要簽名還是發語音?我去找紙筆。”
莊欽還記得他們的第一次對話。
很快,梅清秋化好妝,各部門就位,開拍第一場戲。
今天天氣不冷不熱,這種天氣拍攝古裝劇正合適。
遭遇了演員忘詞,鏡頭不準等等問題後,三個小時過去,第一場戲拍完,屈導沒讓吃午飯,直接招呼換場地,去拍第二場戲。
莊欽跟著一起過去,結果就看見鄭風柏的助理,在跟一個吊在威亞上檢查測試的工作人員吵:“不行,你們這種安全設備,都用多久了!誰放心演員去拍啊!出事了誰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