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言起床時, 頭有些昏沉,他撐了撐額角,知道自己這是因為連著熬夜弄出的病。
去帽間找今天要穿的服時, 個人終端響起提示,他看了眼,允許連接。
對面的人沒等他開口就激道︰“祈言, 我看見你昨天上傳到網的工作報告,你竟然重啟了e763號項目?你什麼時候有的這個想法?不單是我, 加米葉和伊莉莎都很驚訝!你——”
祈言系扣子的手一頓,打斷︰“奧古斯特,我頭疼。”
“明白,明白,我小聲一點, ”奧古斯特勉強冷靜下來,“你真的準備重啟e763項目?”
祈言臉有些發白, 嗓音相較平時也低了兩分︰“嗯, 我在圖蘭學的正好是人工智能。”
“我看了你在圖蘭的學資料, 可圖蘭教的那些東西,你十歲沒到就已經完全掌握了吧?有什麼好學的?你可別推說是在圖蘭找到的靈!”
“有一點影響, 我這次出來,遇見了很多不一樣的人,他們都有各自的思維,相對而言,人工智能就顯得太過單一了。”祈言扣子扣到一半,懶得再系,跟奧古斯特聊起自己的想法。
“聯盟現有的人工智能,其本質是數據驅。利用龐大的數據庫以及數據挖掘理速度, 讓人工智能給出正確的反應。
因為數據足夠多,挖掘足夠快,會讓人產生一種‘這就是機智能’的錯覺。其實這是大多數人將智能問題,簡化為了數據問題,歸結底,現階段的人工智能,只是數據堆砌出的奇跡。”
奧古斯特理解祈言表達的意思。
現今的人工智能,還於人類預先設定指令“凌晨一點睡覺”,在這條指令下,之後只要得到人類同樣的指令,人工智能便會遵循,但其實並不清楚指令本的意思。
他指出︰“你是想徹底改變這個方向?”
”不,“祈言眸像林蔭下的潭水,談到他喜歡的領域,他會很專注,“算不上徹底。我只是想,假如讓現階段的人工智能更進一步,會是什麼樣。”
想到祈言“太過單一”的形容,奧古斯特嘗試著理解︰“你想要賦予人工智能‘緒’和‘思維’,讓它們變得不一樣?”
祈言反倒沒有很在意果︰“可能?我暫時預見不了最終果。”
奧古斯特很興趣︰“如果最後得到了讓你滿意的果,會最先用在哪一個領域?”
“軍方,”祈言這一次沒有猶豫,“軍方前線,可能會先用在星艦上。”
“用在軍用星艦上?你是想跟星艦的中控系統相結合,直接充當整艘星艦的‘智腦’?”
奧古斯特比祈言想得更遠,“網上有工作報告,我看見人形戰鬥機甲也在研究階段,因為空間源疊態坍,暫時沒有能夠替代的能源,但假如能源找到了,你的這個果嵌人形戰鬥機甲當核,說不定會有奇特的效果,比如,造出一個大殺。”
“嗯,”祈言幾秒出神,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跟奧古斯特說話,“我隻擔心時間不夠。”
“祈言,”奧古斯特知道祈言混淆現實的況,開了口,卻不知道說什麼,或者該怎麼安。
他作為旁觀者,並不能當事人的痛苦。
祈言沒有放任自己沉浸在這種緒裡,“放心,這是我媽媽留下的項目,我會盡量完它。”
下樓時,祈言收到奧古斯特發來的短訊︰“你又忘了登記。這個項目立之初,你媽媽沒有命名。現在你重啟了這個項目,所以做出來的果需要你來命名。”
命名?
他正想回復,奧古斯特的短訊又追了過來︰“不準e763!這是項目編號,你不能犯懶!”
祈言隻好將按下的“e7”兩個字符刪掉。
命名太難了。
陸封寒把麵包片放上桌,見祈言走路都走得漫不經心,不知道是在發什麼神。服扣子也扣得七八糟,出大片的冷白,系在手腕附近的蝴蝶結依然晃晃悠悠。
他走過去,手將祈言扣錯的扣子解開,重新按順序一顆顆系好,心裡嘆,果然是個小迷糊,生活技能無限趨近於零。
祈言安靜站著,任由陸封寒耐心地給他系扣子,突然問︰“你有沒有什麼喜歡的名詞?”
“名詞?”
“對,可以用來給一些系統或者模型命名的名詞。”
以為是祈言又做出了什麼模型,不知道取什麼名字,陸封寒幾秒思考︰“破軍。地球時代,北鬥七星的第七顆星星,主兵戈殺戮。我上學時曾想過,要是我能設計出一艘星艦,就‘破軍’,不過後來復雜的星艦材料學讓我清醒,我不適合搞星艦設計。”
祈言回了奧古斯特消息︰“名字‘破軍’。”
奧古斯特字裡行間都是驚訝︰“你自己取的名字?”
祈言︰“就不能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不可能,你沒有這個水平。”
祈言決定不再理他。
見祈言蒼白著一張臉,明顯又熬了夜,沒什麼胃口,陸封寒隻好給他拿了一袋桃子味的營養劑,遞到一半又收回來,把包裝撕開了一個小口才重新遞過去︰“喝這個?”
祈言叼在裡,兩口喝完,算是把早餐解決了。
下午上完課去實驗室,裡面全息投影正亮著,傅教授站在中間,在和葉裴說話。見祈言到了,他笑道︰“就差你了,既然人齊了,來,同學們,我們來商量一下。”
祈言坐到自己的位置,手撐著下犯困,又嫌桌面太磕地手肘疼。
陸封寒見他皺眉,就知道是小病又犯了,無奈,隻好了自己的外套疊好,給祈言墊在手肘和桌面之間。
祈言試了試,覺得很,這才支著下,繼續聽傅教授說話。
“開學到現在,你們手裡接到的任務都告一段落了,新的任務會在一周後進行安排,我列了一個清單,上面是你們需要了解並練運用的理模型,以及需要悉並掌握知識。我想,這對你們來說都不是問題。”
說話的同時,傅教授手邊出現了長長一頁清單,上面列著不論文資料和參考書目,祈言看了一眼,大致都是圖蘭三四年級的容。
在場的都是整個年級拔尖的學生,沒有誰抱怨清單太上書屋習進度都沒有跟隨圖蘭的教學計劃,否則蒙德裡安也不可能在一年級就申請專利。
傅教授繼續道︰“當然,對於你們來說,清單裡面的容太過輕松,所以我還給你們留了一個小任務!”
葉裴小聲道︰“就知道您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我們。”
“葉裴同學很有覺悟,”傅教授笑瞇瞇地開口,“我會把安排發到你們的個人終端,記得查看。”
等全息投影消失,祈言打開個人終端,就看見了傅教授發來的安排表。
葉裴坐了過來,抓抓頭髮,犯愁︰“祈言、蒙德裡安,我們三個一組!傅教授真的沒搞錯?這個量級的數據,我們學校的大型計算機本撐不住,計算量級超過極限了!”
陸封寒在旁邊聽著,想——原來聯盟最強敗家子也有設備跟不上的時候。
每個組的任務容不一樣,蒙德裡安看完後接話︰“葉裴說得對,如果要支撐這個量級的數據,我們需要去isoc借他們的‘天三號’超計算機。”
isco是超計算機設備中心,總部就在勒托。
祈言頷首表示贊同︰“嗯,‘天三號’的峰值速度是925432tflop/ms,近百萬每毫秒的算力,可以支撐。”
葉裴舉手︰“你們會用‘天三號’嗎?我只見過全息影像,沒上手踫過。”
蒙德裡安︰“現在的重點不是,我們應該怎麼申請到‘天三號’的使用權?我印象裡很難,手續也很復雜,這應該也是傅教授設置的一個難點。”
祈言想了想︰“我可以拿到使用權限。”
葉裴和蒙德裡安齊齊看向祈言。
isoc的總部佔地面積極大,地面建築卻都不高,平均只有三四層樓。蒙德裡安事先查過資料︰“地面的建築都是隨便修的,我們要用的‘天三號’在地下,據說這麼設計的本意,是為了防止有一天粒子炮打到勒托。”
葉裴點頭表示明白,不過對蒙德裡安最後一句存疑︰“如果真的打到了勒托,整個聯盟估計也完了。”
“這倒不一定,”陸封寒跟在祈言邊,閑聊一般,“反叛軍如果想推翻聯盟的統治,肯定不會從南十字大區邊緣一點一點往前推進。打完南十字大區,再進攻開普勒大區,佔領完,再打梅西耶大區或者中央區,那要打到何年何月去了?我要是反叛軍,我先一口氣把勒托佔了,再把中央區圈勢力範圍,反正其它三個大區的兵力駐守都很一般,慢慢收拾也收拾不了幾年。”
葉裴跟陸封寒沒說過幾句話,可能是為了避嫌,陸封寒雖然跟著祈言來實驗室,平時卻都像一個形人,這麼久了,只知道他姓陸。
但因為天天見著人,不算陌生,葉裴覺得陸封寒說得好像有點道理︰“那按照你的意思,粒子炮說不定哪天真的會落到勒托來?”
陸封寒語氣是一貫的散漫︰“說不準,要是聯盟前線再不爭氣一點,可能真的就快了。”
葉裴純理科科研思維,每天就想著怎麼升級理模型怎麼搞數據,《勒托日報》都很看。正想繼續往下聊,忽然發現isoc總部大樓的大屏幕切到了播報新聞的畫面。
畫面裡,主持人用聯盟通用語清晰播報︰“……據南十字大區前線最新消息,十月三日,遠征軍駐地遭遇反叛軍突然襲擊,損傷慘重,這是繼大潰敗以來,遠征軍第二次……”
葉裴駐足,仰頭著屏幕,許久才評價了一句︰“還真的不爭氣啊!”
陸封寒眸微凜,角一笑意也無︰“確實不爭氣。”
葉裴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陸封寒說這句話時,明明語氣沒什麼病,卻讓後背有點涼。
按照指示地圖到了一棟兩層樓的建築前,一行人進去,大廳中空無一人,只有一個服務機人迎上來︰“請掃描。”
葉裴和蒙德裡安原本都以為祈言會出示申請書或者通行證之類的東西,沒想到祈言只是簡簡單單地掃了掃個人終端,服務機人就出聲︰“信息已驗證。”
等從升降梯下到地下七層,葉裴都還沒反應過來︰“我們這就進來了?”
祈言解釋︰“我朋友申請了長期權限,可以在任意時刻申請使用‘天三號’,我找他借了權限。”
葉裴沒有懷疑︰“原來是這樣!你朋友肯定特別厲害,竟然有這裡的上書屋校好像也只有教授級別的人才有長期權限,方便來理數據。”
倒是陸封寒看了眼祈言,心想,一般說的“我朋友”,那個“朋友”都是本人。
整個地下七層依然見不到人影,被引路指示燈帶到一道金屬門前,祈言依舊掃描個人終端,打開了門。
“天三號”安裝有七萬多個調,單是組件就佔了半間房。
葉裴忍不住慨︰“據說要是我們現在玩兒的全息遊戲用‘天三號’做承載,能讓遊戲裡的世界跟現實世界毫無分別!”
“還是有差別的。”
葉裴好奇︰“祈言,你怎麼知道?”
祈言別開視線︰“我猜的。”
新奇過了之後,葉裴作為組長,開始分配任務,又大致算了算時間︰“我們在這裡差不多要泡三十個小時,營養劑我帶了不,時間再翻一倍都沒問題,有需要就找我要。好了,開始乾活!”
他們這一次的任務是要將一個大數據包分解、挖掘、整理,然後通過理模型嵌邏輯,形正確的數據序列,在最後將整個數據序列導人工芯片後,能讓攜帶這枚人工芯片的機人解答相應的問題。
這是最基礎的人工智能過程鏈。
但這整套完整的作容,一般是要到三年級才會接,不過蒙德裡安和葉裴都不覺得吃力,祈言也一樣,正低頭研究怎麼升級理模型。
陸封寒以前沒接過超計算機,只聽說過。
第一軍校之所以在各方面都摳摳搜搜,窮得叮當響,連天氣監控調節系統都買不起,主要就是因為第一軍校早年花了大筆積蓄購了超計算機,用來搭建模擬戰場。
陸地、海戰、空戰都還好,最難的是太空戰。無數行星、星雲、黑,不同的引力、宇宙風暴、隕石帶……太空環境復雜,構建太難,只有超計算機能撐住。
再加上後續維護的支出太大,導致第一軍校常年都於一種赤貧的狀態,窮得想在校門口的河裡釣幾條魚去賣了換星幣。
陸封寒還記得他才上模擬實戰課時,每個授課老師都會強調,這門課必須認真,因為模擬的是完全真實的太空戰場,多悉一分,等以後真正遇上了要駕駛星艦保衛後群星的況,活命的幾率才會多一分。
他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不由地把以前上學的事回憶了一遍,卻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多數都記不太清了,各種緒也早已褪——包括在學校裡跟人打架打輸時的不甘心,到前線後第一次直面戰友死亡的難過,都被歲月一層一層掩去清晰的廓。
視線不由轉到了祈言上。
他莫名想起祈言曾經說過的,“忘是命運的饋贈。”
想來,確實是饋贈。
一旦專注於某件事,時間就會過得非常快。
陸封寒在星網上查了查,沒有找到這次前線的戰況,乾脆讓文森特給了他一份詳細戰況說明,自己在腦子裡拉開一張星圖做沙盤,開始解析這次戰敗的原因。
雖然他一早就覺得,**不離十,是代理指揮領著星艦給反叛軍送人頭,沒什麼好解析的。
祈言幾個也都埋頭做事。
期間,祈言還分心想了想“破軍”的架構,有了點靈,極為潦草地記了幾筆。
在設備室裡,時間的流速不清晰。四面都是金屬牆,即使有朝外的窗口,也隻連通地下。燈亮著一直未曾熄滅,祈言除了覺得脖子有些酸疼外,完全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陸封寒瞥見祈言的小作,走近,把手搭在他後頸上了兩下。
祈言後頸皮霜白,手細膩,椎骨微微凸起,讓人想用指腹緩慢撚磨。
陸封寒這麼想,也就這麼做了,不過隻磨了兩下就停下手——怕把小氣磨出紅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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