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失去

蕭六失蹤了，自從宮中出來，便了蹤跡。

淇安看著長卿，「沒有人跟著他？」

長卿頭也沒抬，「姐姐昨日剛好在府中照料，沒有跟著公子進宮。」

淇安想要再問什麼，卻又忽然沉默，這才意識到，蕭六邊除了長蘭，便再也沒有其他人。

心中有些發堵，對蕭六一事始終沒辦法釋懷，所以一直以來，並沒有全然信任。

相信自已的醫，不會連生死都判斷錯誤，更何況，若是當時蕭六還有救，懷禮又怎麼會不施援手？

一個人再怎麼失憶，格，脾氣和喜好又怎麼能這般不同？

可是，他卻為放棄了與公主的婚事，他說，是他的妹妹。

微微仰起頭，「長卿，那個時候，你們為什麼那麼快就接了我？」

那個時候，也是借口失憶，事實上，和真正的蕭七，一定也有很多不同。為什麼能那麼容易就接了？

長卿一愣，似乎沒有料到會這樣問，好一會兒，才開口，「小姐就是小姐，長卿知道。」

那麼，也有可能，哥哥就是哥哥，只不過不知道而已。

抓住軒轅杉的手，有些急切，「我們去找他，一定要找到他。」

軒轅杉握的手，點頭。

而此時，靈昭也愣愣的看著天空中飄過的幾流雲，好一會兒，才輕聲問，「二皇兄，你說他不見了？」

軒轅極皺著眉頭，「昨日沒有回府，今天也不見人。」

「二皇兄，是因為喜歡了嗎，喜歡，所以才會傷心。」

沉良久，軒轅極的聲音緩緩響起，「當然是因為喜歡。昭兒，你怎麼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靈昭緩緩的閉了眼，他的喜歡，他的傷心，是因為誰呢？

想起他說，是他的妹妹，想起他拂袖而起，走得斬釘截鐵。

「二皇兄，我們去找他吧！」

軒轅極「啪！」地折斷了一樹枝，恨聲道，「胡鬧，真是胡鬧！」

轉向外走，一邊喊道，「備馬！」

「我也想有那樣的哥哥呢！」靈昭看著他的背影，說得很低很低。

軒轅極卻轉過頭來，輕笑，「昭兒，你確定你真的想要那樣的哥哥？」

靈昭垂下雙目，也笑，卻沒有再說話。

與此同時，太子殿下也在笑，「懷禮，你與蕭六當是最，你怎麼看？」

懷禮臉凝重，將桌上厚厚一疊文案往旁邊一推，「我說不上來，卻總覺得失了憶的蕭六，有些地方總不太對勁。」

莫若輕敲了下桌子，「我只是怕，不管怎麼樣，傷的，總會有小七。」

太子站起來，慢慢踱到窗邊，修長的手指上窗欞，「似真似假的蕭六，紅如的戰烈，一往深的王叔，還有我們，小七，要怎麼選呢？」

總是要有取有捨，小七，是注定的傷心了。

蕭六卻沒有想這麼多，他只是站在城外一座山的山峰上，任山風掀起長袍，在後翻飛。

他已經站了一夜，彷彿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也沒想。

並不覺得疲倦，或許他以前的武功真的是很高的，所以足以支撐他的軀，不吃不喝卻仍然可以神奕奕的站這麼久。

他的極限，是可以站到多久呢？他突然有些好奇。

「六哥？」淇安跟著軒轅杉趕到的時候，被這眼前的場景嚇了一大跳。

蕭六站在高高突起的山石上，袂飄飄，瀟灑得彷彿就要隨風而去。

軒轅杉停住了腳步，也止住了其他人的跟隨，淇安慢慢的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了一聲，「六哥！」

蕭六沒有回頭，他只是高高仰起臉，輕聲說，「我一直在想，最先找到我的，會是誰呢！」

「六哥！」淇安終於走近了他的邊，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後拖了拖，「你過來一點。」

蕭六轉過頭來，「我知道會是你，小七！」

他握了淇安的手，聲音有些沙啞，「我知道，最先找到我的，一定是你。」

這是什麼時候就有的自信呢，是從與重逢後，還是在那他都已經記不住的過去？

「六哥，你怎麼了？」

蕭六搖搖頭，沒有說話。

淇安看看不遠長蘭的臉，又開口道，「六哥，不捨得公主的話回去解釋清楚就好了，大家都知道，你是因為要維護我才會那麼生氣的。」

蕭六深吸一口氣，空氣裡有樹木的芬芳，「小七，什麼是？」

「六哥？」這種問題還要問？

蕭六當然也沒有真的等的回答，只是徑直接下去說，「我以前一直以為我知道，現在，卻忽然有些茫然了。」

「六哥。」淇安有些擔心，蕭六今日的緒，有些反常。

蕭六卻很快的笑了起來，「男子漢大丈夫，整日沉於這些兒長，著實讓人糾結。」他的笑容慢慢變得爽朗，「等小七的婚事過後，我便回蕭家軍駐地吧，武藝雖忘，可以再憶起來，頭腦總還是在的。」

「這京城，讓人憋悶！」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目中彩煥然。

淇安怔怔的看著，展笑了，或許，這才真的是蕭六。

的笑容太過明亮，蕭六指尖微，才意識到的手還握在自已掌中，他低下頭去，看十指纖纖，心中一暖，慢慢的收。

其實別的人失去了，有些憾，卻並不刻骨。只要這雙手，還牢牢握住他，不離不棄，他就會覺得，安心。

妹妹，妹妹！他在心裡慢慢念著，眉眼慢慢舒展開來。

「公子！」長蘭捧上一件披風，「山中氣重，公子在外吹了一夜，還是先披上這個吧！」

淇安抿笑，轉開眼去。

蕭六接過去，看了半響，才道，「謝謝長蘭！」把披風把手臂上一搭，卻沒有往上披。

長蘭淡淡的看了一眼，低著頭退了下去。

蕭六對著軒轅杉道，「王爺，我想和小七單獨待一會，不知可否？」

軒轅杉有些訝然，不由得向小七，四目相對，淇安點了點頭。

軒轅杉手一揮，帶著眾人轉要走，只留下了長蘭長卿，蕭六開口，「長蘭長卿也走吧，我們等會就下來。」

長卿站著不，淡然回道，「我要保護小姐。」

淇安看看蕭六的臉，又看了看長蘭的默然，有些明白了，「長蘭，你先回去吧，長卿在這兒就可以了。」

直到長蘭的背影消失不見，蕭六才收回視線，「小七，你還是讓長蘭跟在你邊吧。」

淇安一愣，長卿也猛地抬起頭來，目凝住。

蕭六笑笑，「我不想耽誤的終。」

「長蘭真的沒有希了嗎？」

蕭六看著遠青山連綿，「小七，我經常想，一個人再怎麼沒有記憶，喜歡的還是會喜歡，就算不是，也一定是喜歡的類型。可是長蘭，我清清楚楚的知道，我不會當人來喜歡。」

淇安張了張，終是無聲。

蕭六繼續說道，「小七，你也經常這樣想吧，所以才會一直對我心存疑慮，不是嗎？」

「六哥！」淇安出聲，並不完全是因為這個原因，還因為，曾經探過他的脈。可是對著他的目，這樣的理由又如何說得出口？

蕭六似乎也不太在意，只是淡淡一笑，「可是小七，長蘭學藝六年，又怎知這當中原來的我心意未變？」

「不會，六公子不會變。」卻是長卿開口，他盯著蕭六，「蕭家人的心意，一旦認準，永生不變。」說得堅決如鐵，毫無猶豫。

蕭六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如果認準了心意，的確不該更改。可是當時的我與長蘭，不過十二三歲，如此稚齡，又怎麼可能分得清自已心意？」

「不會，六公子才不會。」長卿口拙，漲紅了臉。

蕭六掉轉了視線，仍然看著遠，「可是現在真實的活著的，卻是我。」

一時之間，儘是無聲。

再怎麼眷過去，也無法不正視這樣殘酷的現在。

現在活著的，是他啊。

「六哥！」淇安搖了搖他的手，「我們回家吧！」

的聲音，很輕，卻與以往不同。

蕭六不由自主的轉過頭來，定定的看著。

淇安雙手挽著他的手臂，「哥哥，我們回家吧，以後不回家，要提前打招呼，不能再自已一個人跑出來，我們會擔心。還有，出門要記得帶個人，你現在沒有武藝傍，終是不安全，蕭叔叔已經把你以前的侍衛調了些過來了。」

說了很多話，不過還沒有說完，蕭六就已經把摟住，抱得那麼，得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了。

「小七，妹妹！妹妹，小七！」蕭六聲音有些沙啞，喃喃的念道。

遠遠的，一行人停住了腳步，軒轅極淡淡一笑，「看來蕭六真的已經沒事了。」

靈昭的形了，軒轅極眼快的拉住，「我們回吧！」

靈昭看著那人角的一抹笑容，邁不開腳步，「二皇兄！」只能極低的喚了一聲。

軒轅極順著的視線再看了一看，「兄妹兩人聯絡而已，當真是再好不過。」

「哼！」旁有人哼了一聲。

軒轅極暗道不好，果然，聲音未落，一抹紅已經飛快的掠過。

長卿最先發現有人，迅速的護在兩人前，警惕的著空中。

「什麼人？」

「戰烈？」淇安扭頭，了出來。

戰烈的表並不太高興，淇安看得出來。

從蕭六的懷抱裡退開來，蕭六卻順勢拉住了的手，淇安對他一笑，「沒事的，這是桃花谷的戰烈。」

戰烈冷冷的看著兩人相握的手，臉繃得的。

「為什麼？」戰烈問。

「什麼？」淇安比他還要疑。

「牽著你手的人，有一個口不能言的王爺，討厭的小鬼，現在又多了他?」

像是被搶了王的孩子，淇安失笑，「這是我哥哥。」

「哥哥也不可以！」戰烈的眼睛忽然紅了，「即使是哥哥，也不可以。」

他向前幾步，向出手來，「淇安，你放開他。」

蕭六手一，把淇安拉到後，「不是淇安，是蕭七。」

戰烈看著他，「是我的淇安！」眼神裡，儘是固執的倔強。

「是我妹妹，蕭七！」

「好了，我們先回去吧，軒轅他們還在山腳等著呢！」

淇安打斷，實在不想戰烈與朗兒的相模式在他與蕭六的上上演。

戰烈猛地一個旋將淇安摟在懷裡，蕭六武功已失，自是攔他不住，長卿搶上前，戰烈卻一隻手摟著淇安，另一隻手不閃不避的與他對個正著。

雙掌相接便隨即分開，長卿後退了幾步才站穩，還來不及驚愕，便失聲驚呼，「小姐！」

軒轅極也臉大變，掠過來，一邊在空中大喊，「攔住他！」

可戰烈，已經藉著長卿那一掌之勢，帶著淇安沖天而起，躍下山谷。

「小姐！」長卿向前追了幾步，也打算躍下，卻被蕭六一把抓住，「冷靜些！」

長卿抓住岸邊巖石，石頭的稜角深深勒裡。

短暫的僵過後，他轉向山下奔去，他的武功，的確不足以躍下去還安然無恙。

可是，軒轅杉可以。

軒轅極出去的手慢慢收攏，重重的一拳捶在崖邊，泥土漱漱而下。

「二皇兄！」靈昭走了近來。

軒轅極咬咬牙，「戰烈是我帶上山來的，如果蕭七有個萬一，他們豈可善罷干休？」

就等於生生的把蕭家和軒轅杉推對方的陣營裡。

蕭六也在此時抬起頭來，咬牙道，「我們蕭家的事，與二皇子何干，你來此作甚？」

靈昭愣了愣，輕聲道，「小六？」

軒轅極定定的看著蕭六的神，轉了頭，只覺得世間最諷刺的事，莫過於此。

他站起來，整了整袍子，一笑，「蕭六，你別忘了，在別人眼中，你還和我們關係匪淺。蕭七若然有事，你也難嫌疑。」

而此時，淇安只覺得景飛速閃過，耳邊風聲作響。

「戰烈！」的聲音有些抖，心臟快要跳出來了。

「不要怕，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戰烈在耳邊大聲說道。

頭有些發暈，淇安抓住戰烈的手都在抖，「戰烈，放我下來，我難。」

低頭看去，淇安已經的閉上了眼睛，臉發白。

戰烈速度慢了下來，四周看看，已經到了另一座山的山腰，將淇安放下，了的太，小心翼翼的看，「淇安？」

好一會兒，淇安才好一些，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問

「你在做什麼？」

戰烈咬著，有些委屈的看著。

淇安閉著眼睛，「我等著你的回答呢！」

戰烈一把抱住了，「淇安，我把你藏起來好不好？這樣，你就永遠只屬於我一個人了。」

淇安睜開眼，看著他前的襟在眼前起伏，「戰烈，我只屬於我自已。」

「才不是！」戰烈大聲反駁，「你都要嫁給那個王爺了，他們說，以後，你就只屬於他了。淇安，你不要嫁給他，你嫁給我好不好，這樣，你就可以一直陪著我了。」

「戰烈，有些事，你還不明白！」

「我怎麼會不明白?」戰烈猛地推開了，卻因力道過大，讓淇安跌坐在地。戰烈張的上前幾步，卻又停下來，緩緩蹲下去，看著。

「淇安，他是王爺，已經有很多很多人陪著他，你來陪我好不好？」

「淇安，我會比他對你好，我什麼都聽你的。」

「淇安，我知道你不喜歡那個皇宮，那些七八糟的人，我也不喜歡。我們一起離開，從此以後，海闊天空，再也不管那些煩人的事。淇安，好不好？」

他看著，眼裡的懇求，帶著最純淨的脆弱，輕易的扯痛了心底的那弦，可是，的手了，似乎還留著另外一個人的溫度。

「戰烈，那樣的生活很，也很令人嚮往。可是我，已經許諾別人，再苦再難也不會離開他了。」

「對不起，我想讓你開心的活著，有最明亮的眼睛，最健康快樂的笑容。我喜歡你，但是那不是，這種喜歡，不可能承擔得起一生的陪伴。等你將來上你真正的人，你就會明白了。」

「淇安，你不是我，你怎麼能私自對我的心下了定論。」

淇安深深的看他一眼，「戰烈，你該明白，這是我唯一允許你對我存在的心。」

戰烈低下頭去，角卻扯起悲傷的弧度。

「如果我一定要呢？」

淇安已經不能回答，因為戰烈出手如風，點了的道。

「淇安，我不想聽你的回答了，我的，我自已作主。」

小心翼翼的抱起，他輕吻的長髮，「淇安，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你知不知道？」

抱著，一步一步的走下山去。

戰烈抱人的姿勢很彆扭，淇安苦於無法開口，只能強忍著不適，閉了眼睛催眠自已快點睡著。

戰烈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匹馬，抱著就坐了上去。

「淇安，我們離開這裡，只有我和你。」

抱著淇安，戰烈縱馬揚鞭而去。

他其實不知道要去哪裡，他只是想著，帶著，遠離這裡，遠離這些想要跟他搶奪的人和事。

他抱了淇安，像是抱了此生唯一的溫暖。

不放手，絕對不放手。

直到策馬狂奔了好久，戰烈才舒一口氣，稍稍平靜了一些。

這一冷靜，卻敏的覺得不對勁，手上有些濡，他低下頭去，一手跡。

「淇安！」

淇安咬著牙，任肚子的疼痛一陣陣襲來，渾陣陣發寒，眼淚也一滴一滴順著眼角下。

最近事太多，居然沒有注意到自已的狀況。

枉自恃醫，卻連自已的有異常都沒察覺到。

知道，失去了，和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