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不苦笑,那天還不屑地和賢哥兒說,一個小丫頭能有多深的城府,現在終于知道,是自己小瞧了。
這姑娘的城府,即便浸后宅多年的主母,只怕也比不過的。
“寧兒,上元節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有什麼謀,娘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云氏抓住杜若寧的肩膀急急問道。
突然想起了,上元節過后,兒有一天去西府玩,回來后神神地問,覺得二伯母這個人怎麼樣。
那時本沒往別想,還在兒面前把三妯娌夸了一通,說們妯娌之間從來沒紅過臉。
難道就是那天,寧兒在西府聽到了什麼?
云氏不責怪自己心大意,當時竟沒有看出兒的異常。
這孩子也是,的心怎麼這麼大,竟然一直憋到今天才說出來。
杜若寧示意母親稍安勿躁,上前一步對杜老夫人行禮:“祖母,這件事在我心里藏了很久,為著咱們家的團結和睦,我愿打算不說的,可是現在二伯母冤枉我,我就不能不說了。”
“好孩子,你說,你快說。”杜老夫人催促道。
杜若寧應聲是,便將那天自己在朱氏房里聽來的一字不差地講出來給大家聽。
其實聽到的總共也就那麼幾句,雖然沒頭沒尾的,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稍微一想便知道是怎麼回事。
云氏第一個發火,指著朱氏怒沖沖道:“二嫂好歹毒的心腸,我和國公爺向來待你們不薄,就連西府的宅子都是我們出錢買下送給你們的,虧你平日里口口聲聲對我們恩戴德,原來不過是表面功夫,背地里竟是這樣算計我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要說云氏脾氣暴躁是不假,可即便如此盛怒之下,仍然還是尊稱朱氏為二嫂,可見骨子里的家教修養是極好的。
朱氏被罵得紅頭脹臉,咬著不敢出聲。
此時此刻,說什麼都多余,說什麼都沒用。
杜老夫人也是氣得不輕,指向朱氏的手都在抖:“老話常說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到今天算是親眼見著了,你一個小門小戶的出,能嫁到我們家做正經的夫人,竟還覺得委屈了不,景兒他雖是庶子,我可從來沒將他當庶子看待,老大和老三也是一樣,該幫襯的從來沒推過,自己有的從來沒過他,怎麼到你這里,就了被一頭了,你可真是……氣死我了!”
老夫人說到氣頭上,捂著心口直,把兒孫們嚇得,連忙跪下來請息怒。
劉嬤嬤又是拍背又是喂水,總算讓把這口氣勻了,大家都跟著松了口氣。
杜關景一個大老爺們哭得稀里嘩啦,跪在那里直將額頭往地上磕,說自己沒用,兒子沒教好,屋里人也沒管好,讓母親一大把年紀還要為他們心,罪該萬死。
他的幾個孩子也都跟著磕頭,請求祖母寬恕。
老夫人緩了一會兒,拿帕子淚:“自從你們三個了家,妯娌之間和和睦睦,從沒紅過臉,我不知道有多欣,逢人就講,逢人就夸,說我自己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兒子爭氣,媳婦孝順,孫子孫個個乖巧懂事,所有人都羨慕我,說我是全京城最福的老太太,現在……現在……你們卻給我來這麼一出,我以后還怎麼有臉見人?”
這邊哭得老淚縱橫,其他人也跟著唏噓落淚,大夫人也忍不住數落朱氏:“二弟妹你怎麼這麼糊涂,咱們都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哪有誰誰一頭的說法,三弟雖然是他們兄弟當中最有出息的,可他的榮耀是拿命換來的,他和飛哥兒在前線浴殺敵,咱們在家安安生生過大年,你自己想想,換作你家男人和兒子,你能舍得嗎,就算你舍得,他們能行嗎?”
一番話更加激起了老夫人的思子之,掩面哭得不能自已。
杜晚雪跟著兄弟姐妹們跪在地上,下意識了自己的臉。
從小到大,母親就打過一次,是不滿杜若寧去書院讀書,害被同窗嘲笑,回去向母親發牢,母親很生氣地打了一掌。
那是母親也狠狠地教訓了,雖然沒有再鬧,卻對母親的話似懂非懂,直到這一刻,才突然明白了母親那一掌的意義。
那時也覺得自己被杜若寧了一頭,還好母親一掌打醒了,不然可能就和二嬸一樣鉆牛角尖了。
杜關海已經泣不聲,哽咽道:“大嫂不要說了,此等不仁不義的毒婦,攪得全家不得安生,我這就一紙休書休了,省得再生是非,帶壞了其他的孩子。”
“父親!”他的三個孩子全都撲過來他。
母親再不好,終歸是他們的親娘,生之恩養之,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坐視不理。
杜晚煙更是抱住父親的苦苦哀求:“父親,母親犯了錯,你罰就是了,千萬不要趕走,如今都是要抱孫子的年紀,你把趕走,就是斷了的生路啊!”
這麼大年紀了,突然被丈夫休棄,娘家沒臉回,在外面不能生存,除了死沒有別的選擇。
朱氏自己心里也明白,因此不再多說一個字,只是跪在地上哀哀地哭。
素來是弱的,怯懦的,杜關海跟生活了半輩子,到底心里顧念著夫妻分,加上幾個孩子都可憐地掉眼淚,一時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最后還是老夫人發了話:“看在孩子們可憐的份上,休書就免了,送到莊子上住幾年,好好修修養養吧!”
這已經算是很好的結果,一家人不敢有任何異議,紛紛跪謝母親祖母恩典。
老夫人便讓杜晚煙先帶著朱氏下去,命人當晚就收拾東西,等第二天城門一開就送出城,免得讓人看到說閑話。
至于杜若賢,大家一致同意讓他先在東廠待著,不要再為他奔走找門路,什麼時候東廠說讓去領人,再把他領回來好好教訓。
吵吵嚷嚷半晚上,老夫人已經十分乏累,便讓眾人都散了,各自回去休息。
大夫人牽著杜晚雪的手往回走,一直走到自家院子里,才沉著聲問:“先前母親和你說過的話,你如今可想明白了?”
“明白了。”杜晚雪鄭重點頭,“阿娘放心,我以后不會再那樣了。”
其實對杜若寧的看法早就已經發生了改變。
這改變大概是從杜若寧因為釀鴨和陸嫣然起沖突時,拍案而起的那一聲“你敢”。
或者是從杜若寧為了給學爭取參加君子賽的資格,向玉先生問出的那一句“若是兩個人呢?”
再或者是躍馬挽弓于大雪之中中靶心的那一箭,還有在城樓上一紅敲響出征戰鼓的那一刻。
總之,不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深刻意識到,人與人真的是不同的。
有些人天生富貴,有些人出貧寒,有些人建功立業,有些人碌碌無為,有些人是天生的明珠,不管蒙塵多年,一旦拂去塵埃,便會散發出耀眼的芒。
杜若寧就是這樣的明珠,的芒無人可擋,的人生,也必將充滿傳奇。
杜若寧回去之后,免不了又挨了母親一頓說教。
云氏說主意太大,不該什麼事都瞞著家長,以后凡事不論大小都要告訴自己,不可擅自作主。
杜若寧自然十二分的配合,乖巧地承認自己的錯誤,保證以后不會再犯。
回到自己的住,洗漱完躺在床上,才終于有功夫擔心明天會不會被江瀲找麻煩。
倘若江瀲發現供詞丟了,肯定第一時間懷疑到頭上。
能進去那間屋子的人之又,能進去并且還能坐在江瀲椅子上的,更是連一個都沒有,想不承認都不行。
所以,一旦證實就是的,江瀲會不會真的讓死得很難看?
可得好好想想,明天怎樣才能蒙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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