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斐——”

年清潤的嗓音在朱雀侯府院的曲廊中回響。

“方姨喊我們吃飯了。”

蘇錦言走過秋千架，又在假山花圃中找了一圈，仍然沒見著那個一大早就不知道野去哪里的小侯爺。

“錦言，這里！”

頭頂突然有人喊話。蘇錦言揚起臉，莫斐正晃著兩條長坐在一棵大棗樹上，膝蓋上攤著一本書，咧沖他笑。

頑劣的年向他招招手：“錦言，你上來，我給你看個好玩的。”

一見是這幅興又躍躍試的模樣，蘇錦言知道，他心里估計又有了不知道哪里來的鬼主意。

“到底是什麼？”知小侯爺脾氣的人站在樹下沒，含著笑道，“你先下來吃飯吧。”

“小侯爺！言公子！”院外傳來白如海氣呼呼又焦急的聲音，“你們在哪啊？開飯了，再不回來夫人要責罰的！”

莫斐撇撇：“煩死了，早飯不是剛吃過嘛，怎麼又要吃飯！”

蘇錦言足下一點掠上樹，拉過他的手向下飛去。

“誰讓你日上三竿才起呢？早飯又吃那麼多。”他抿著笑道，“就算吃不下，也陪你娘說會兒話吧。”

白如海見兩位小公子終于在正院門前現，了滿頭熱汗，總算松了口氣。

朱雀侯夫人方氏站在階前看著兩人手拉手的進來，沉著臉沒開口。

“方姨。”蘇錦言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禮，“斐弟剛跟我在后面湖邊看書，沒聽見這邊喊人，真是抱歉來晚了。”

莫斐瞅了他一眼，眨眨眼，眼神里說“謝了”。

方氏著這兩人，邊的責罵便咽了下去，點了點頭道：“以后要準時回來。進來吧。”

莫斐見那可怕的面終于雨過天晴，幾步過來攬著他娘的胳臂，笑道：“娘，今天有什麼好吃的？”一臉賴皮懶散。

“有你吃的酸筍。”做娘的總是心，更何況老來得子，雖頑劣異常，卻也機靈聰黠，無人可比，可算是心尖上寶貝，邊不由帶了笑意道，“還有小言喜歡的茨菇。”

“錦言喜歡吃茨菇？”莫斐大驚小怪的用筷子夾起一片白帶柄的，嘗了一口，嘖嘖道，“太面，不好吃。”

方氏笑道：“你不喜歡正好，給小言吃。”

也沒等說，莫斐早已夾了許多茨菇到蘇錦言碗里，道：“給你。怎麼喜歡吃這個？不早說。我讓父侯派人去江南，年年給你買。”

蘇錦言臉上有些不自在，道：“夠了夠了，我也吃不下這麼多的。這個酸筍，你喜歡的。”說著，便往對方碗里夾菜。

方氏把這兩人的作看著眼里，眼神有些復雜。

“小斐，吃飯的時候別看書。”

剛低頭專心的吃了兩口飯，抬頭就見這一刻都不安分的兒子抓起一本不知道什麼書津津有味的在看，筷子早扔到一邊。

“我吃完了啊。”莫斐頭也不抬的答。

方氏看他一碗飯剩了大半，皺眉就要斥責。忽見旁邊的年子了，大概是在桌下用腳踢了下。

“莫斐，吃完飯喝碗湯吧。”蘇錦言手開莫斐盯著的書，微笑道，“里面也有酸筍，你肯定喝。”

莫斐眼睛跟著那書抬起來，就見一個瓷碗端到面前來。

“好吧。”他果然棄了書，拿勺喝了一口。

“好喝！”小侯爺眼里閃出驚喜的，趕忙獻寶似的把勺子湊過去，“錦言，你嘗嘗，真的好喝！你別怕，這個一點兒都不酸！不騙你。”

那年臉微紅，推卻不過，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湯。

“好喝吧！”莫斐得意的問。

“嗯。”年白/皙得幾乎明的臉孔上紅暈更艷。

方氏眸中的憂愈發深沉。

知子莫若母，這兒子頑劣，卻從小到大都只聽那年一人的。雖說這不是壞事，兩家也遲早會結親，但以兒子如此專一鐘的秉，以后若正妻獨寵，不肯納妾，侯府的香火子嗣又要如何為繼？蘇錦言自然是識大的人，但架不住莫斐胡鬧又任的子。他若認定此生只有一個蘇錦言，那麼任誰來勸，就算蘇錦言自己，大概也無能為力。

下重重心事，方氏若無其事的問道：“小斐，你在看什麼書這麼著迷？以前也不見你這麼用功？”

這一句果然轉移了年的注意力，不再跟旁人耳鬢廝磨，又拿回那本書獻寶似的告訴他娘道：“風云奇案錄！娘聽說過嗎？里面破案的方法可神了！我正看到范堂主用滴認親之法為那千里駒認份。”他偏頭去，見旁邊的年專注的聽他說話，咧笑問道：“錦言，你說滴認親是真的還是假的？”

“假的吧。”蘇錦言想了想道，“沒聽說過馬認親的。”

“我說是真的！”莫斐立刻提出反對，把他手一拉，指著書中某一頁，“你看，這上面都有詳細的過程。”

“好了。”方氏不悅的開口，心里卻嘆了口氣，“吃了飯再說。小斐，你吃完了就先出去，讓小言安安靜靜的把他的飯吃完。”

午后，侯府后廚。

“小侯爺，你抓干什麼？！”

“我的小祖宗，這羊惹火了小心踢傷你……啊！快，快放下刀！”

“大黃！我的大黃啊！小侯爺，大黃沒惹著你吧，你捅它干什麼啊！”

一片飛狗跳、混不堪之中，有人喊了一聲：“言公子來了！”

眾人齊齊大喜，紛紛跑去圍著被白如海拉著匆匆趕到的年。

“言公子，你快把小侯爺請走吧！”如嫂哭無淚，“我這廚房怎麼得罪這位小太歲了，看把我這院子里可糟蹋的。”

蘇錦言吃驚的看著滿地狼藉，還有狼藉中央站著的年。

莫斐沖他一笑，春下燦爛無比，卻也賴皮無比。

“莫斐，你找這些是沒用的。”蘇錦言明白了個大概，微笑著道，“我知道怎麼滴認親。”

“真的？”頑劣的年一把丟開手里抱著的和狗，拍拍手上泥土，急匆匆道，“走走走！去我房里試去！”

蘇錦言溫的抬手，幫他抹去發梢的。莫斐急不可耐，拉著他就往外跑。

蘇錦言百忙之中不忘回頭：“如嫂，真是抱歉，又給大家添麻煩了。”

如嫂揮著大勺，“沒事沒事，言公子，小侯爺走好。”

等那兩個人影在遠消失，胖廚娘兩手合掌，向天道：“阿彌陀佛，總算把小瘟神給請走了！得虧有個能降服孫猴兒的如來佛。這府里沒了言公子，可要怎麼辦喲！”

“怎麼不行！”

臥房中，莫斐嘟備打擊，“錦言，海叔派去的人是不是買錯了啊？街市上馬那麼多，這兩碗真的是倆兄弟馬的麼？怎麼都不融的！”

蘇錦言忍著笑，認真道：“都說了，你那書上講的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反正這兩碗就是后廚今早剛殺的豬和，能融起來才怪。

“再說了，我只聽說，人可以滴認親，從沒有聽說馬也可以的。”

本以為這下可以徹底打消了這莫名其妙興起的親的念頭，誰知最后一句卻讓年眼前一亮。

“你說什麼？”莫斐好像發現了什麼新玩意，“只有人可以滴認親？”

蘇錦言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麼大的錯誤，可是想要收回那句話，為時已晚。

莫斐跳起來道：“那咱們找人來試試？”

“別！”蘇錦言想起方才廚房的慘狀，來不及去攔，從后面一把抱住就要沖出門的侯府大。

要把這只小老虎放出去，今天可就真的只有洗整個侯府才能完此劫了！

莫斐到腰肢被人擁著，背脊溫暖，竟是非常舒適快意。他心中一，眼珠轉了轉道：“那，不如咱倆試試？”

“……啊？”

一枚銀針刺破吹彈可破的，莫斐心尖上一疼，出幾滴珠后，趕把蘇錦言的手含到自己里幫他止。一面毫不顧惜的把自己手頭刺破，也了數滴進同一個碗里。

珠滴落，與原先的匯，混合，融為一。

“唔……！”

莫斐取出蘇錦言的手指，瞪大了眼睛看碗里，歡呼道：“錦言，了！”

他給自己下針時沒什麼分寸，右手中指還在向外滲，蘇錦言掩下眸中疼惜，從袖中取出一面帕小心翼翼的覆上去。

“錦言，”莫斐還在為自己小小實驗的功興，“你看，我倆的可以融在一起也！啊，難道我倆是兄弟？不對啊，你明明是蘇伯伯的兒子，父侯跟蘇伯伯可不是一家的。”

小侯爺皺起眉，冥思苦想一陣，忽然腦中靈一閃，恍然大悟的大笑一聲。

“我知道了！”他一把抱起比他量還高一些的年，大聲笑道，“你肯定是我夫人！我娘說的，夫妻也是親人，所以，也可以滴認親！”

那懷里的人愣了一愣，整個臉一瞬間紅了。

“胡說什麼！”他垂下臉，雖在斥責，聲音卻溫無比，“誰是你夫人？”

“你啊！……唉，你別走啊。給我看看你的手，還疼麼？”

莫斐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帕，一路小跑追“夫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