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謝明儀撇下千百的元嘉郡主，獨書房的消息不脛而走，即便外頭的平頭老百姓不敢評頭論足，可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議論紛紛。

趙泠一夜未眠，直到天明才剛剛睡下，約約聽見門外丫鬟們在小聲議論：

“看來大人當真是極討厭元嘉郡主，竟連房花燭夜都不肯應付！外面現在都傳瘋了！”

“我也聽說了，可憐這郡主父母雙亡，偌大的公主府就一個人，聽說武陵候府并不甚寵郡主。咱們大人對又是這種態度，想來以后郡主在府中的日子，可真是難熬了！”

“就是說，我聽聞元嘉郡主生得艷人，姿容艷妍，以此勾|引了不朝廷新貴，也不知是真是假。”

“噓，你作死啊你！這種話哪能往外說的？再被旁人聽見了，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另一個丫鬟輕斥一聲，低聲音道：“不過話說回來，咱們誰也沒見過郡主，待會兒醒了，進去瞧一瞧，看看到底是什麼天仙模樣。”

“再是個天仙又怎麼樣？還不是不得大人寵，若我說啊，指不定能在府里待多久呢！”

……

趙泠躺平，面無表地聽著外頭的議論聲，忽聽門外傳來雋娘的斥責聲：“一群下賤的奴婢，在郡主門前說什麼？還不快滾下去，仔細驚了郡主，拔了你們的舌頭！”

“求媽媽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知錯，求媽媽看在我們幾個從前伺候過大人的份上，饒我們幾個一次。”

方才說話的幾個婢跪了一地，紛紛哀聲求饒，雋娘了一眼房門，心里暗暗擔憂被趙泠聽了去，當即低聲音道：“還不趕閉了臭，再讓我聽見你們背后嚼舌，喊了你們爹娘過來，全給發賣了去！”

在謝府伺候的丫鬟，絕大多數都是家生子，爹娘都是奴才，若是犯了錯被趕出去或者是發賣，旁的大戶人家也不敢要，只能淪落街頭討飯。

若是模樣不錯，有些段的，搞不好就被賣到下九流的地方去了。因此眾人趕閉了。各個面發白，瑟瑟發抖。

雋娘道：“來人，把這幾個蹄子拖到后院，拿竹板子打，好讓們知道，咱們這謝府是有規矩的！把堵住了，莫要污了郡主的耳朵！”

不消片刻，門外漸漸安靜下來，趙泠翻過，聽見有人輕推房門進來，腳步聲又輕又淺，帶著一幽香，便知定然是雋娘。

“郡主，您醒了沒有？該用早膳了。”

雋娘掀起輕紗帳帷，床頭懸著的花枝纏繞的金盞香袋發出清脆的響聲，里面微微簇著幾星明火，趙泠心尖隨之一，下意識地攥了錦被。

圣旨下得太突然，嫁得匆忙，旁沒帶幾個侍，這個雋娘并非陪嫁，而是謝府的下人，據說是謝明儀的娘，在府里很有威。

若按謝明儀的話說就是，謝府不是公主府，不容他人放肆，但凡趙泠從公主府帶進來的人，都必須把謝府的規矩記于心，也包括郡主。

而這個雋娘就是他打發過來教趙泠規矩的，起初以為是個兇神惡煞的老媽子，沒曾想是個風韻猶存的貌婦人。

相的時間雖然不長，但雋娘待趙泠還算和氣友好。

“雋娘，妙妙怎麼樣了？”

趙泠起，第一件事就是問妙妙的傷。妙妙是晉長公主還在世時，特意尋來送給的，自從公主死后，妙妙陪了趙泠好幾年。

雋娘親自替趙泠梳洗打扮，從箱子里取了套正紅的，輕聲道：“郡主放心，奴婢將那貓兒藏了起來，一時半會兒大人不會知道。待無人的時候，奴婢再把貓送來。”

趙泠道了聲謝，待穿戴齊整之后，正好傳膳，卻不曾想下人過來傳喚，說是他們大人請郡主一同去上房用膳食。

自是不肯去，直接拒絕，那下人便道：“郡主，咱們大人還有句話，他說什麼阿瑤在他手上，還說郡主是個聰明人，一聽便明白了。”

趙泠當即臉發寒，深吸了幾口氣才將|膛翻涌上來的怒火憋下去，雋娘道：“郡主初來謝府，也許還不太習慣，大人也是好意。”

“你是謝家的人，當然會這般替謝明儀說話。我倒是要看看，青天白日他能做出什麼妖來！真敢拿當令箭，以為本郡主是誰？！”

雋娘面驚，還從未見過趙泠這般生氣的時候，剛要再說什麼，人已經大步邁出房門，鮮紅的烈烈如焚。

“郡主走慢些，等等奴婢，郡主！”

趙泠擔心謝明儀那個瘋子對阿瑤下手，提著子走得飛快，記極佳，昨日由雋娘扶著，走過一遍便記住了府里的路。很快便尋至了上房。

幾個下人見氣勢洶洶，面沉如水，自是不敢霉頭，紛紛退散開來，趙泠抬邁進門檻，怒道：“謝……”

一個“謝”字才出口，剩下的字全部都啞在了嚨里，眼前立著一道玉樹般的白影兒，發間的碧玉冠極好，自兩邊垂下的玉帶綴著瓔珞，同墨發順地垂在兩肩。

這男子緩緩轉過來，面如冠玉，款款溫，手里攏著折扇。清濯的眸子倏忽一亮，開口說些什麼，可終究抿未言。兩人誰也沒有率先開口，就這麼靜靜地互相著。

趙泠眼眶漸漸紅了，編貝般的牙齒輕輕咬著下，輕聲喚道：“表哥，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要親了，我便快馬加鞭從西境趕回來，可還是晚了一步。”男子說話溫聲細語，眸中劃過一傷，“阿泠，表哥過來看看你。”

“看來本來的不是時候啊！”

謝明儀從外頭緩步行來，穿著一簇新的朝服，腰上一不茍地束著绦帶和魚符。他個子很高，脖頸修長，俊的面容在朝的暖中若若現，語氣帶著幾分輕慢的意味，趙泠只覺得烏云蓋頂，雖是初夏，卻猶如置皚皚白雪之中。

他收回盯著趙泠的目，淡笑著拱手道：“微臣見過九王，多年未見，九王還是這般英姿煥發，這次從西境回來，打算在京城待多久？”

蕭子安道：“約莫待至年關，此次回來，一是奉了父皇之命，二是藉母妃思念之苦，三是……”他著趙泠，語氣極輕，“看看阿泠過得好不好。”

“西境幸得九王鎮守才保一方百姓安居樂業，實屬朝廷之幸，皇恩浩，定然會嘉獎殿下。至于郡主，那九王就更不必心了。”他邊說邊上前一步，上簇新的朝服輕輕晃，一幽香，隨意攥住趙泠的手往自己邊一拉，滿臉關切道，“元嘉，臉怎麼這般難看，昨晚沒休息好麼？”

趙泠怒從心頭起，明知他這是不懷好意，就為了在蕭子安面前刻意看出丑，當即要將手回來，誰曾想謝明儀手勁極大，還恬不知恥地環住的腰，微笑著說：“無妨，九王又不是外人。趁著我還未走，你若有什麼己話，不如當我的面說一說？”

“謝明儀，你不要太過分！”趙泠低聲音，幾乎是從牙里出來幾個字。

“這就做過分了？”謝明儀笑容未減，手底下力氣加重，似乎要當場扭斷趙泠的腰，僅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好大的膽子，才嫁到謝府第一天，就設法將蕭子安請來了。怎麼，他也是你的下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