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做妾，我做妻。”

沈妙詫異的看了一眼盧婉兒，盧婉兒這施恩般的語氣，倒是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之心說出來的。原本方才聽盧婉兒那一番話，覺得這盧家人各個聰明倒不是假的。眼下這話，卻又讓沈妙有些莫不清楚盧婉兒的底細了，堂而皇之的說出這話，盧婉兒是真傻還是假傻。

“盧姑娘若是有心，大可自己去與殿下說個明白。”沈妙微微一笑：“與我來說這些，是沒有用的。”

“我自然知道。”盧婉兒輕蔑的瞧了一眼：“我今日來與你說這些，不過是希你有自知之明，主同親王殿下說起自甘為妾之事。”

沈妙幾乎要笑起來了，微微揚了角，道：“這個我卻是不能的。”

“你說什麼？”盧婉兒瞪大眼睛，似乎沒有料到沈妙竟會拒絕。

們說話的聲音有些大了，周圍的夫人目就朝們這頭看過來。沈妙也不掩飾，笑著道：“自甘為妾這事，我不會做的。為夫君廣納姬妾，開枝散葉之事我也不會做的。當初睿親王來我沈府提親之時便也說過，親王府后院不會再納旁的人，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千里迢迢嫁到隴鄴來。”

周圍的夫人聽的都是目瞪口呆。

世如此，男之間本就不公平。男子的后院中，大多三妻四妾，無論是大涼還是明齊，一雙夫妻間無旁的人不是沒有，只是本就見。尋常人家的男子尚且經不住，更何況是富貴人家，宦人家，皇室子弟？

睿親王相貌英俊風流，位高權重，年紀輕輕便地位卓絕，所面臨的世界更是花團錦簇。如他這樣的人，一生怎麼會只有一個人呢？

這明齊沈家出來的小姐果真是好大的臉面，也實在忒不知天高地厚了！

盧婉兒幾乎氣的臉鐵青，一字一頓道：“睿親王妃，這可是善妒，子善妒，德行有虧。”

沈妙笑了：“大約是吧，我自來便要容易善妒些。若非睿親王提出這個條件，我大約也不會心的。”

盧婉兒恨得說不出話來。

沈妙這樣的態度，反像是一個刺兒頭，倒讓人無法下手了。周圍的夫人們也詫異，沈妙初來乍到隴鄴，不僅沒有夾著尾做人，伏低做小，反而氣焰如此囂張，連永樂帝也要稍稍忌憚的盧家都敢得罪，竟也不知是哪里借來的膽子，果真是蠢到如此地步了麼？

沈妙當然不怕。

即便永樂帝對不滿意，想給謝景行再指上一門親事，卻也不會將盧婉兒指給謝景行。盧婉兒雖然說，嫁給謝景行會給謝景行的仕途添上一門助力，且不說謝景行不是靠人的本事往上爬的人，便是永樂帝，也不敢輕易讓謝景行與盧家聯姻的。

靜妃一事，大約是無奈之舉。可若是盧婉兒也進了睿親王府的門，整個大涼皇室的兄弟倆，就都和盧家攀上了關系。外戚專權，可不是什麼好事。傅修宜可以借著沈妙而將沈家綁在一塊兒，是因為沈家本忠厚，可是盧家，卻已經有了野心。

于于理，盧婉兒都不是永樂帝的選擇。眼下沈妙這般強勢的拒絕了盧婉兒的提議，怕是傳到了永樂帝耳中，還正好順遂了永樂帝的心意。

盧夫人和盧婉兒都僵住的時候，卻聽得對面傳來一聲輕笑，道：“親王妃果真是中人，睿親王年紀輕輕，卻重重義，倒是世間難得的男子。”

沈妙朝說話人看去，那人坐在季羽書的親娘邊，是一個略顯瘦削的夫人。穿著一茶的繡，略深，眉目端正，卻因為上了年紀而深陷，因此顯得有些不近人。的眼睛有些長，看人的時候似乎都帶著鉆研，仿佛要將人看穿似的，顯得有些讓人不舒服，一看便知是個明而嚴肅的人。

八角借著與沈妙添茶的功夫，悄悄湊到邊耳邊道：“這是丞相府的葉夫人。”

只一句話，沈妙就明白了。文葉家，武盧家。想來這位葉夫人就是傳說中隴鄴兩大世家，丞相府葉家中人了。同盧家有些囂張外不同，葉家這位夫人看著要比盧夫人收斂許多，卻也讓沈妙覺得更加不好對付。

葉夫人瞧著沈妙，忽而開口笑道：“睿親王夫妻二人甚篤，看來過幾日皇家狩獵的時候，親王妃也會跟著前往吧。”

沈妙含笑道：“這還要與殿下商量商量。”胡的，可不能隨意搭話。今日彩夏宴這滿屋子的人只怕都來意不善，可不敢掉以輕心。

“王妃初來乍到，還不知皇城狩獵的妙，許多趣事兒，王妃大約也能湊湊熱鬧的。”葉夫人繼續道。

盧夫人和盧婉兒二人卻不說話，們今日被沈妙梗著，心里本就十分不悅。這會兒葉夫人說話，便也沒有要幫腔的意思。

沈妙瞧著那葉夫人，竟是要應下這狩獵的道理了。

坐在葉夫人邊的季夫人卻是開口笑道：“諸位也莫要著睿王妃了，睿王妃年紀還小，正如葉夫人說的，又初來乍到，只怕還有些害呢，狩獵場上可都是老人，自然要讓人想一想的。”

卻是主為沈妙解了圍。

沈妙意外的看過去，季夫人卻對笑著點了點頭。

季夫人的相公是當朝左徒，位也不低的，旁的夫人自然不會反駁的話，葉夫人聽聞，卻也不好再咄咄人，只是探究的看著沈妙，讓沈妙微微蹙眉。

這彩夏宴便是不咸不淡的過去了，之間盧婉兒大約是被沈妙氣的狠了，當即就轉而去。剩下的盧夫人待沈妙也是不咸不淡的，這彩夏宴的主人既然是盧夫人，其他的夫人自然也是跟著盧夫人的步伐，便是將沈妙故意冷落在一旁。

不過沈妙年的時候在明齊可沒被冷落，因此倒也沒有放在心上，一邊喝茶，一邊聽著八角暗中與解釋諸位夫人之間的關系，暗暗記在心里。這些冷落非但沒有影響到，反而讓能更充分的記住這些人的關系。

等離開的時候，自然也是沒有人來送的。正要上馬車的時候，卻出乎人意料的被人住了。

回頭一看，卻是季夫人。

季羽書的親娘是個端莊和氣的子，模樣卻也和季羽書有些相似的。看著沈妙就笑道：“羽兒對我說，當初在明齊定京的時候，承蒙王妃關照，今兒我就替羽兒來與王妃道一聲謝了。”

沈妙心中赧然，連稱不敢。說到底，還是利用了季羽書的灃仙當鋪了不事。

季夫人瞧見四下無人，湊近邊一點，低聲道：“王妃今日也看見了，盧夫人家四小姐……一心想要嫁到睿王府，不過王妃不必將的話放在心上，若是能，四小姐便早就了睿王妃了，不過是皮子呈功夫。至于葉夫人今日說的皇家狩獵，王妃回頭還是與親王說一聲，這其中水深，王妃別白白被人算計了。”見盧家門口已經有其他的夫人陸陸續續的出來，季夫人道：“其余的我也不便說了，王妃若是得了空閑，可以來府上坐坐，隴鄴想來你也不甚絡，我也是可以為你說一說的。”這才與沈妙道了別，匆匆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沈妙一直想著今日的事。盧婉兒的話倒是沒放在心上，不知為何，總覺得那個葉夫人讓極為介意。

沈妙問八角：“今日在宴上，似乎沒見著葉夫人的兒，葉家有幾位小姐？怎麼都沒有帶出來？”

八角一愣，隨即搖頭道：“葉家沒有小姐。”

“怎麼會沒有小姐？”沈妙皺眉。

“這是隴鄴人人皆知的事實。”八角道：“丞相府葉丞相和葉夫人是年夫妻，方親的時候有過一個兒，可惜早早的就夭折了。葉夫人憂思過重，與葉丞相便也淡了。葉丞相后來納了一個妾，小妾生了一個兒子，就是如今丞相府的葉爺。”

沈妙皺眉：“丞相府沒有旁的子嗣了嗎？”

八角搖頭：“葉丞相再有了葉爺之后，有一次外出遇刺，傷了子孫，日后是不可能有子嗣的了。”

沈妙詫異，如葉家這樣的高世家，怎麼會只有一個兒子？問：“葉家豈不是只有一個庶子了？”

“那倒不是，小妾在葉爺出生的時候便虛弱去了……不過，也有人說是葉家人將小妾掐死的。葉爺出生后就養在葉夫人名下，是占著嫡子的份。不過，”八角頓了一下：“即便是占著嫡子的份，這位葉爺也并不得葉夫人看重。”

“這是為何？”沈妙奇怪。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在葉家沒有其他子嗣的況下，養在自己名下，葉夫人對這位嫡子好些，日后也會好過的多。

“葉爺生下來就有先天之癥，腳不良于行。這樣的人日后是沒法子走仕途的，所以有人說，葉家到這一代，就要敗落了。”八角解釋。

沈妙這才心中了然。原來是個瘸子，難怪葉夫人瞧不上了。想到此，心中倏爾大亮。文葉家，武盧家，盧家都將靜妃送進宮中，為何葉家卻沒有，原來不是葉家沒有野心，而是因為葉家本沒有多余的兒。怕是如果將自己親戚家的兒送過去，卻又不好掌控。

那麼眼下的這個格局…。沈妙大約能猜到永樂帝的打算了。

葉家在子嗣方便無法與盧家并橫，若是和盧家聯盟，便是有朝一日野心既，也只是盧家得利罷了。人總有劣，憑什麼大家都是世家大族，到了最后你卻獨大，而我日漸式微？倒不如我也反水為好。

永樂帝大概是想要挑起盧家和葉家之間斗，收服葉家，再來對付手握兵權的盧家，這樣會容易得多。

只是葉家和盧家也好這麼多年，彼此利益盤錯節，葉家有盧家的弱點，盧家何嘗沒有葉家的把柄。要想離間，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腦子里思索著這些事，馬車回到睿親王府沈妙都未察覺到。直到邊傳來八角喚了一聲“主子”，有人在腦門上彈了一下，道：“想什麼這麼出神？”

沈妙這才瞧見謝景行，今日他回來的早，上還穿著暗紅的服，宇軒昂的樣子。沈妙一個激靈，拉著他的袖子就往書房匆匆往書房走，道：“正好，我有事問你……”

謝景行先是愕然，隨即便無奈，任由拽著自己向前。倒是一邊的八角和谷雨傻了眼，八角笑瞇瞇道：“夫人真是主哪。”

谷雨道：“那也是應該的！”

唐叔從后面冒了出來，幽幽道：“看什麼看，還不去干活！”

八角和谷雨吐了吐舌頭，連忙走開。唐叔看著那扇閉的大門，搖了搖頭，嘆氣道：“落紅都沒有，算什麼主呢。”

……

屋里，沈妙才將今日發生的事與謝景行一說，謝景行道：“皇家狩獵？”

沈妙點頭：“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每年六月初二皇家狩獵，是先皇傳下來的規矩。”謝景行懶道：“不過我與皇兄都只是在外面逛，不會深其中。”

“為什麼？”沈妙問。

“危險。”謝景行低聲音。

沈妙一怔。

謝景行瞧見的模樣，反是笑了，挑眉道：“害怕了？”

“我有什麼可害怕的。”沈妙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有人會對皇上和你出手嗎？皇家狩獵，里頭都是衛軍，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墨羽軍你見過，”謝景行卻突然話鋒一轉，道：“那是我的人，和大涼軍隊無關，皇兄也是知道的。知道為什麼要私養軍隊嗎？”

“因為皇室的軍隊信不過？”沈妙飛快的問，心中卻是有些不可置信。

謝景行打了個響指。

沈妙說不出話來。

世人傳說永樂帝乃大涼明君，大涼子弟皆是崇敬，看樣子百姓倒是如此，可是底下的兵大臣，卻好似并不如傳說中的忠心。這大涼的皇室里本倒是沒有勾心斗角，來的都是外患了。

皇室的軍隊都是一代代傳下來的，也就是說，先皇傳下的人馬，卻不肯終于如今的永樂帝。聯想到之前謝景行語氣中對先皇的涼薄，沈妙心中倒是起了幾分好奇。猶豫了一下，看向謝景行，問：“說起來，你當初流落到明齊定京，其中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聞言，謝景行目微變，沈妙坐在他邊，都能覺到他此刻緒的冷。

片刻后，謝景行笑笑，手了沈妙的頭，道：“怎麼有這麼多問題，又想知道我的了？想知道，自己來換。”他曖昧一笑：“也行。”

沈妙白了他一眼。

謝景行又道：“不過，你好像一點兒也不對盧婉兒的話生氣啊？”他略略有些不滿：“有人覬覦你的夫君，你都沒有然大怒？沈，你真是沒有良心。”

沈妙道：“反正你也不會答應的，不是嗎？盧家野心，你大約還沒有心大到養條毒蛇在邊。”

謝景行哈哈大笑，盯著開口：“我現在不是就養了條毒蛇在邊，還是條人蛇。”

這人正經不過三句話。沈妙懶得與他說，就道：“葉家……你對葉家有什麼看法？”

謝景行思忖：“葉家人比盧家人聰明，懂得忍。可能因為子嗣的原因，不如盧家囂張。皇兄和我打算從葉家手，挑撥葉盧二家。”

沈妙手指一，不知為何，今日面對著葉夫人，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覺，似乎覺得葉家并不似想象中的好對付，只是這念頭來得莫名其妙，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謝景行卻看出了神的異樣，問：“你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沈妙搖頭，大約是自己多疑了。就問：“皇城狩獵，這一次你會參加麼？季夫人與我說不要被人算計，讓我覺得很奇怪。”

謝景行神微微轉冷，道：“這一次，就算不想去，你也得跟去了。”

“為何？”

“今年是先皇規定的六十年祭典，皇城狩獵中，皇兄必須獵到狩獵場的一頭公獅才能表示來年風調雨順，為大涼明君。”

公獅？沈妙道：“這可算是猛。”一般的狩獵場，自然是關照安全命為重。畢竟來其中狩獵的都是高貴族，若是傷了命可不。獅子不必野兔狐貍什麼的，一個不小心便會傷及命。

“野倒不怕。”謝景行挑，笑容有些冷：“野不會暗中放箭，可比人安全多了。”

“只能帶皇城衛軍進去，這是先皇立下的規矩，皇城衛軍的人忠不忠心，卻很難說了。”謝景行挑眉：“所以你要懂，這是先皇留給我們兄弟二人的一個局。給天下人看的局，明知道是什麼，我和皇兄也沒有選擇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