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故意耍弄我們不?”羅潭一下子就跳起來,怒道:“這些東西,一個人如何挑的完整?”
赤焰只是笑瞇瞇的看向沈妙:“夫人也覺得,一個人挑不完整,一個人做不到麼?”
沈妙只是深深的看著他,道:“做完了這些,道長真的會將草藥給我?”
“小表妹!”羅潭急了:“他分明就是在故意捉弄你,若是有心救人,怎麼會提出這樣本不可能完的任務?他又哪里像個慈悲為懷的方外之人?”
赤焰道:“小姑娘這話可就說錯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世上,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想要什麼,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這位夫人想要我的藥材,就要為我除去其他藥草上的蟲子,這是一件很公平的事,況且能不能完,不是這位夫人說了算麼?”
他道:“將這些紅袖草花苞花徑上的蟲子挑干凈,再替我這漫山的藥材施一遍料,我就將藥材送還與你。”他又一揚拂塵:“可不能糊弄了事,貧道最后可是要檢查的,若是有半分敷衍,那藥材也就不會給你了。還有,”又看向羅潭:“這位姑娘卻是不能來幫忙的。夫人,你能做到嗎?”
“我能做到,也希道長遵守諾言。”說完這句話,沈妙就跳到了那片藥叢里,彎下腰,開始認真的挑起蟲子來。
堂堂的一個親王妃,從小也是生慣養長大的家子,卻在這里給一個山野村夫當花藥農,便是那些藥農也不會一個人干這麼多的活兒,挑蟲子,還……施……羅潭實在無法想象沈妙羸弱的子擔著料的模樣,只覺得若是定京里的沈信和沈丘曉得了,定然是要然大怒的。
可是沈妙決定的事又何時反悔過,羅潭咬牙想要過去幫忙,卻被沈妙厲聲喝住,道:“站住!如果不希我恨你,就不要下來。”
疾言厲,羅潭的眼圈卻紅了,只是心里堵得慌,想著早知道如此,沈妙會被人牽著鼻子玩兒,就不告訴沈妙奔月的事了。現在連累沈妙苦被人騙,實在罪過。大喊:“可是這怪道士分明就是在唬你玩兒呢,值得嗎?”
“我沒為他做過什麼,”沈妙頭也不抬的認真打理著花草:“有一可能,就做吧。”又道:“你若真心為我著想,就替我尋個或是自己做個燈籠,晚些天黑了瞧不見,我也好有個亮。”
羅潭深深吸了口氣,一轉眼卻見赤焰道長微笑著揚著拂塵往另一頭走了,便趕跟上,道:“怪道士,你先聽我說……”
沈妙蹲在花叢中,許久沒做這樣的事了,尚且有些不習慣。并未覺得挑蟲施給人做藥農有什麼不堪,這世上,自尊什麼的,不是在這種時候用的。該彎腰低頭的時候就彎腰低頭,計謀用不上的時候就乖乖用苦力,不要做徒勞的事。這個道理,是前生的用了一輩子,在冷宮中最后才明白過來的。
如果早些放棄和楣夫人爭,伏低做小,或許楣夫人就不會那麼針對傅明和婉瑜了。為什麼要為了自己的要強而讓自己吃虧?報復?不甘?這些事后再想,眼前最重要。
如果赤焰最后能夠謹守諾言,那麼吃苦也是值得的。在這個荒郊野嶺里如村婦一般的施做些苦力,總比前生坐在皇后之位上,卻迎來眾人的嘲笑要明正大得多。
只是這滿滿的一片山谷的紅袖草,真的不知道要弄到幾時,騙還沒有多余的時間浪費,沈妙不由得苦笑。
等羅潭送來燈籠,天已經全黑了。山谷里夜里有清涼的風,有璀璨的星,有月亮,有蟬鳴,沈妙卻無心欣賞。在夜里打著燈籠一株一株的藥草過去,提著沉重的擔子踉蹌的行走,有蚊蠅在邊,的皮被叮出紅腫的包,手也被刺扎傷,整整一夜卻是沒有休息過的。
羅潭看的直掉眼淚,偏偏又不能幫忙,只得在心里把赤焰罵了個狗臨頭。
到底是到了第二日午后。
沈妙抹了把額上的汗,將空了的擔子放好,讓赤焰道長去看。
赤焰道長卻笑了:“不必看了,你做的很好。”又從自己行囊里出一個匣子,遞給沈妙。沈妙打開一看,果然見里頭躺了一株藥草。
“這就那株藥草。”赤焰道長笑笑:“你替我將滿山的紅袖草治好,我也用這個治好你夫君的傷。謹守諾言。”
羅潭怒道:“你這是賺了!”
“夫人的堅持讓貧道刮目相看,希日后無論遇到什麼事,夫人都能想想今日的真心,倘若夫人有半點僥幸,這蟲子都不會被驅逐干凈,這藥草,也不會在夫人手中。”
“多謝道長相贈。”沈妙急著要趕回去,接到藥草的一瞬間,渾上下竟然是深深的乏力。一夜未睡,這些日子本就休息不好,幾乎是繃滿了弦的弓,這會兒松懈下來,只覺得頭重腳也輕。
“多謝道長相贈。”羅潭十分不滿這道士提出的稀奇古怪的要求,看著沈妙狼狽的模樣心里不舒服極了,沈妙是他們羅家和沈家里最是沉著冷靜,變不驚的一人,如今卻被人這樣捉弄都沒有反手余地,讓好不甘心,就道:“也希道長日后的紅袖草也不要在生蟲子了,今后可沒有人如我小表妹這麼好心,一人當了藥農給你干了滿山的活兒,便是那些藥農,也不會盡心盡力一夜就做好的。”
赤焰道長哈哈大笑:“那可說不準,我和夫人有三面之緣,這才兩面,終還是有一面的。”
羅潭撇:“誰想見。”拉著沈妙道:“我扶著你,咱們下山吧。”又對赤焰道長道:“道長也快些,還等著東西救命哪。”
赤焰道長跟在后面,瞧著二人背影,目落在沈妙略顯蹣跚的腳步上,嬉笑的神收起,眼中閃過一憐憫。
半晌之后,他搖了搖頭,吐出兩個字。
“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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