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

“我來這里，并非是為聽夫人傾訴舊事，夫人也不合宜向我傾訴。”

他緩緩地轉頭。

“蘇氏，你這趟途經晉，滯留也有些時日了，倘若真出于不適之故，好生養病便是。只是……”

他兩道目筆直地落在蘇娥皇那張漸漸變得蒼白的面龐之上，停駐了片刻。

“倘若你是另有所圖，聽我一言，還是盡早上路為好。我早已非當年二郎，如今更有妻室，甚得我心，我不橫加生事惹有任何的不快。”

“我言盡于此，你且養病。”

……

他就這般去了，頭也不回這般地去了。

蘇娥皇僵立，雙眼發直，渾皮仿佛被冰水浸泡了似的，一細細的冷意，慢慢地滲皮骨髓朝襲來。

的牙齒若不是地咬合著，恐怕此刻已經開始瑟瑟打了。

的心口慢慢地也被恐慌所攫占，一種事完全超出了預料之外的那種恐慌。

原本以為，無論如何，只要自己能得到一個和他獨說話的機會，便能夠將他帶往自己所想的方向而去。

卻萬萬沒有想到，從魏劭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起，事便徹底出的預料。

世上男子，無不好。蘇娥皇對這一點心知肚明。是以魏劭娶了喬，如今也才不過一年多的功夫，出于新鮮，或許也會好的一口皮。

這一點蘇娥皇早就有過準備了。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魏劭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要將送走。不但如此，竟還當著的面，說出了“甚得我心”的話。

難道那天那個賤婢春娘口里出來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不？

蘇娥皇無法接，本無法接。

難道是那個喬迫魏劭將自己趕走？否則他若是真厭惡自己，何以態度還如此和悅，甚至主說派人護送自己去？

魏劭對自己，一定還是有的！

或許只是自己當年傷了那個年太深，以致于至今他心結難解，這才被喬鉆了空子以相了他。魏劭父兄之死，與當年喬家背信棄義不了干系！當時那個十二歲的年曾經經歷過的旁人所無法同的痛楚，可是在旁，親眼一分一分看的清清楚楚，幾如同親歷。

更不用說，半年之后，當他終于能夠下地了，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跪在家廟的列祖靈位之前發下狠誓，日后定要滅盡仇家，以父兄之魂！

當時他雙目之中放出的狠厲之，到了如今，想起還是記憶猶新。

如此的一個魏劭，怎會如此死心塌地迷于仇家之，以致不可自拔？

不信，不信。

讓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一定能夠想出化解的法子……

“姑母！方才燕侯來為何事？你臉怎如此難看？”

原本一直躲著的蘇信快步進來，扶住蘇娥皇，略帶了些忐忑。

蘇娥皇雙目依舊發直，恍若未聞，一不。

蘇信覷了眼蘇娥皇的神，心里愈發發虛，吞吞吐吐地道：“他來，不會是……知道了前次漁之事？”

蘇娥皇打了個冷戰，驀地抬眼盯著蘇信。

“你在胡言語什麼？何來所謂的漁之事？”

一字一字，低聲道，目瞬間變得冰冷，充滿了寒意。

蘇信慌忙道，“是，是，是侄兒糊涂了！姑母你如何了？臉怎如此難看？侄兒很是擔心。”

蘇娥皇只覺自己兩耳嗡嗡聲漸起，一側太的筋仿佛也在扯，子微微晃了晃，閉了閉眼睛，一只手隔空抓了下，胡抓住了蘇信的一條胳膊，停了一停，喃喃地道：“我有些頭疼，扶我回去躺下，我要歇一歇。”

的手冰冷而膩，不帶半點溫度，力氣竟卻大的異常，指甲深深地陷刻了蘇信的里。

隔著裳，蘇信臂膀被掐的驟然劇疼，卻是不敢出聲，忙高聲喚婢。

婢匆忙跑來相扶。蘇信趁機出了自己的臂膀，送蘇娥皇回房，安置躺了下去。

蘇娥皇雙目閉著，一不，似睡了過去。蘇信方轉，躡手躡腳往外去，到了門口，忽聽后聲音起：“方才無事。仲麟方回的晉，知道我在，立時便來，與我敘了些舊，囑我養病。因另有要事，才走的匆忙了些。你安心便是，一切都在我的掌控。”

蘇信回頭。蘇娥皇雙目依舊閉著，神趨于平靜。他便諾諾兩聲，出來門外，自己起自己袖，胳膊已經被掐的起了五個深深的指甲印，方暗暗嘶了一聲，抬手了幾下。

……

小喬干凈，何況如今又是盛夏酷暑，天氣苦熱，一便出汗，自然天天沐浴。

這日用了晚飯，消食后，天也將將地黑了下來，便如往常那樣浴。

春娘從前就服侍，自從年初出了驚魂之事，如今雖半年過去了，依然寸步不離地陪著。

小喬子浸在水里，只香肩，剛洗過的烏長發全攏在了前，于小巧又日漸隆圓的一側脯之前。以指繞著潤發梢，玩了幾下，聽到后春娘說道：“這趟男君回了的話，君定要多留他些時日啊！婚時日也不短了，老夫人那邊雖沒催問，恐怕也是天天惦記呢。”

春娘一直固執地認定，老夫人年初時候故意和朱氏去無終城，就是想讓男君帶君同行，好讓君早些能替魏家開枝散葉。偏他兩人總是分居為多，到了如今，君這里還是靜悄悄沒半點消息，怎不心急？

小喬嗯了一聲。

“那個蘇氏，婢今日方人悄悄去看了一眼，還在那里不慌不忙養著病呢！竟會有如此厚之人！”

春娘想起那個蘇氏，心里就跟堵了塊爛泥似的。著小喬的背，一邊繼續地道，“君千萬莫小看了！和男君有舊，憑這個，就比旁人多了一層倚仗。更不用提，如那般，于床笫間必有過人之。世上男子，多喜好如那般婦人。你那時候還小，不知道，你的伯父前頭有個姬妾，也有這般拿男人的本事。婦人來之前，一個月里，他有十來夜是去你伯母房里，后來得了那婦人，似摟著了寶，莫說你的伯母，便是旁的姬妾房里，他也極去了，婦人得了病死了，他還傷心了些日子。那婦人才不過一個伶而已，何以如此得寵？便是靠著一服侍男子的本事！這個蘇氏雖出高貴，只是婢一看就知道，必定所歷甚多，何事又放不開去做？”

小喬沉默著。

“婢本也不該在君面前說這些的，污了君的耳。只是怕君年不經事，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疏忽了就要吃虧。這蘇氏如今擺明是要在這里等著男君回。若豁了面皮做的出來，男君又顧及年時候和的分，萬一讓瞧準機會鉆了空子，保不齊男君就……”

春娘瞧了小喬一眼。見低頭，用一白的指頭繞著一綹發梢，繞上了又松開，反復不停。又想自己方才那話，會不會嚇到了，忙改口哄道：“君也莫被婢給嚇到了。方才不過提醒罷了。君之，無人能及。婢看男君把君實是捧在手心里疼的。等男君回了，君好生籠絡，勿自己給人以可乘之機，便是十個蘇，也管教灰溜溜的去！”

春娘說的口干舌燥，小喬卻一直沒吭聲，春娘有些急了：“小心肝噯，婢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有無聽進去啊？”

小喬方才的思緒，飄到了從前初到魏家時候，過的那只匣子上頭。

這些時日，隨著蘇娥皇的再次現，那只匣子曾給帶來的不快回憶又漸漸地清晰浮現了出來。

春娘發急了。小喬便回頭道：“聽進去了呢，我知曉了——”

春娘這才笑了，到了小喬前，將繞在指間的幾綹發解了下來，取了條干的巾，滲去發間水分，綰于頭頂，目掠過半在水面之外的如今養的越發招人疼的白生生的一片脯，嘆了口氣：“方才總說男君。男君那邊打仗，也是快收了吧？想他也不易，打君年初起到了這里，一晃眼過去了半年。這半年里，男君竟沒幾日是留城里過著安穩日子的，總在外頭行伍。我想想也是心疼。男君辛苦，君也是無人作陪。總這般聚離多，也不知何日，才是到頭……”

忽然浴房的門，被人從外叩了一下。

春娘以為是侍，轉頭問：“何事？君尚未出浴。”

“是我。”

一個沉穩的男人聲音傳了進來。

春娘辨出是魏劭的聲音，喜出外，和小喬對了一眼，給打氣般地握了握的肩膀，隨即匆匆過去開了門。

魏劭姿態隨意地靠站在門邊。

春娘下心里歡喜，躬喚他：“男君回了？何時回的？路上可辛苦？”

“方才。”

魏劭只簡短應了一聲，視線便投向還在浴桶里的小喬，抬腳往里走了進來。

春娘急忙出去，順帶關上了門。浴房里便只剩下了他兩個人。

魏劭走到小喬的浴桶之前，停了下來，俯視著水里的。

小喬微微仰著面龐，和他對視片刻，往后輕輕地靠在了桶壁上，人也往下了過去，讓水沒過了香肩。

“夫君回來，怎也不提前說一聲？好我有所預備。”輕聲地道。

魏劭慢慢地蹲了下去，隔著浴桶的桶壁，和視線齊平。

“過來！”

小喬道：“做什麼？”

魏劭注視那張沾了一層霧濛濛水氣的潤面龐：“靠我近些。”

小喬咬了咬，一雙玉臂淋淋地從水里了出來，攀住浴桶桶壁，分水朝他慢慢地靠了過去，最后果真靠到了他的近旁，子側對著他，雙臂支在桶壁上趴靠著，回眸聲道：“靠過來了呢！”

魏劭的視線從的面頰沿著脖頸落下了香肩，停留在給他的一片雪白后背上。定定地看了片刻，結滾了一下，忽然臂，將抱住了，低頭張口便啃咬兩片形狀宛若蝶翅的漂亮肩胛。

小喬被他啃的骨頭都似了，只能著脖子努力躲他的，一徑又忍不住，吃吃地發笑。

魏劭便閉了眼睛，毫不帶半點憐香惜玉，只用自己生了胡茬的面頰狠狠地磨蹭著，著的和溫暖，在的肩膀和后背上，出了一片紅痕。耳畔聽到因痛而發出的似是歡愉又帶了些痛楚的嚶嚶之聲，這幾個月來因而得的思念之苦，仿佛才終于紓解了出去。

他將魚兒般地從水里淋淋地拖了出來，兩人抱一團，在汪汪的地上翻起了滾。

過后，魏劭將地上了一團的小喬抱回了水里，命坐于自己腰腹之上，他仰面靠在浴桶桶壁，沉著臉問：“上回我給你的信里，你給我速回信。你為何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