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房間的頂梁和墻壁應該有特殊的加固,縱然在炸的那一刻,他明顯覺到了整個空間在下墜,卻在一陣地山搖后,這里仍舊維持住了基本的結構框架。
宗應被困在這里,僥幸沒有被整棟建筑的塌方齏。
但僥幸的程度有限,炸過后,他的境是相當糟糕的。
原本在大上的金屬桶發生了位移,為了不讓里面儲存的東西大面積泄,宗應干脆抱住了金屬桶,期間承了許多次滾造的猛烈撞擊,覺全的骨頭都碎了大半。
最后,宗應被困在了墻角的位置,金屬桶在了他的口。
他看著原先還可以讓顧之瑜爬出去的通道口,現在已經因為大樓墻斷裂徹底被堵住,暗自慶幸早一步把那個丫頭送了出去。
炸結束后,屋滿地的大大小小碎石塊,斷裂的鋼筋水泥到都是。
宗應稍稍推了推金屬桶,避免重力集中在心口的位置,他輕輕一抖,滿頭的灰塵灑了他一臉,即便在這過程中他閉雙眼,還是不可避免有塵進了眼睛。
嘗試睜了睜眼,一強烈的刺疼直鉆心口,生理的淚水立刻流出了眼眶。
宗應無奈閉上了眼睛,靜靜地靠坐在墻上。
也不知道顧之瑜有沒有找到小景了。
算算時間,離開也有七八分鐘了,應該已經見到了吧。
宗祁和林語抒這對狗雜種,竟然布置了三批炸藥!
他們就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一旦消息泄,就把這里炸個一干二凈,讓外界一點尾都抓不到。
宗應閉著眼,悶哼了兩聲,白的幾乎沒有了,偏過頭,重重咳了幾聲,吐出一口混著墻灰的唾沫,邊冒出了的泡沫。
也不知道小景現在怎麼樣了。
照這個況,他大概率是正強打著神,和謝欽他們試圖營救自己。
宗應抬手給自己甩了個掌,讓昏沉犯困的大腦清醒清醒。
他不能睡過去。
的傷勢并不樂觀,一旦陷昏迷,能不能保證金屬桶里的信息素毒素會不會泄出去不說,很有可能,他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要是死在這里,他的小景怎麼辦……
連著第二、第三次炸,小景肯定急壞了,也嚇壞了吧。
剛才分開的時候,他已經累到極點了,想到那張接近強弩之末卻還撐著的蒼白面孔,宗應的心口就一陣發酸。
怎麼辦,突然好想他啊……
早知道會遇到這種爛事,剛才走的時候就應該抱一抱他的。
也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了。
因為刺痛不方便睜開的眼皮越來越重,這份沉重讓宗應陷了恍惚的狀態。
腦海中長著顧之瑾容貌的小景,面容漸漸模糊了,慢慢變了曾經杭景的模樣。
雖然顧之瑾長得也不賴,但是,宗應這個時候,更多的還是懷念當初杭景的樣貌。
致的五,艷麗的眉眼,又又俏。
他總是習慣垂著眼瞼,安安靜靜的,待在自己邊不說話的時候,幾乎沒什麼存在,偶爾投過來狀似不經意的眼神,帶著一繾綣的意。
宗應迷迷糊糊的想,其實自己真的很爛,總拿信息素契合度當借口,實際就是面對那張臉,本把持不住。
小景怎麼會喜歡那樣的自己呢?
有什麼值得他喜歡的?
宗應腦子很,思維跳,想到的事前不著后。
開始發冷,流不止加重了傷勢,宗應控制不住地去想,當初杭景難產快要死的時候,是不是和現在自己一樣的覺?
他那個時候,在想什麼?
宗應以前都避開這個話題,從來沒有問過杭景,現在,他想問,又擔心以后沒有機會了。
好累……
好困……
全都在疼。
太開始一陣陣的刺痛,每一滴流出的里,信息素都發出了無聲的痛呼。
宗應意識到自己不單是傷的緣故,恐怕剛才這金屬桶里的東西,對他的傷害更直接,更徹底,后果也最可怕。
也許,這就是──信息素毒素……
那就完了,運氣太背了。
宗應抬起手,用無名指上的結婚戒指蹭了蹭自己的,臉上的表難過的都快哭了。
如果小景沒有回來過,他會欣然迎接死亡,但現在……
舍不得去死呀……
生命最后一刻,都沒有機會看心的人一眼,原來竟是這樣絕的心境。
覺虧欠小景的越來越多了。
萬一再留下他一個人,就算有宗曦陪在邊,也是痛苦的打擊。
不過顧之瑜答應自己,會給小景自由,不再用顧之瑾的份去束縛他。
這樣,小景應該可以活得自在很多。
小景能力那麼強,披著顧之瑾的枷鎖都能給自己掙出一番天地,心重獲自由以后,肯定更出了。
只是,重生這種事不能說出去,他還是只能以顧之瑾的份面對外界,這樣一來,連宗曦的養權都沒有。
但宗應知道,以杭景的格,是不會輕言放棄的。
只是不知道自己留給他的那些產業,夠不夠搞定他爸爭取到可以照顧宗曦的地位。
總之,過程會很辛苦。
宗應有些后悔,應該先厚著臉皮拉他去結個婚的。
就在神志快要被愧疚淹沒的時候,突然又傳來一聲炸聲,整個房間地面都跟著小幅度震了一下。
宗應死死按住了金屬桶把手,整個后腦撞在了墻壁上,咣地一聲,離暈過去就差那麼一點點。
怎麼回事?
第四次炸?
!
林語抒和宗祁這倆畜生到底有完沒完!
他們想把整座山頭都炸沒了才算完事嗎!
撞擊的痛令他全發麻,大腦也一片空白,他靠著墻一不。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的知覺才恢復了一點,宗應閉著眼,覺自己真的快不行了。
他已經出現幻聽了。
恍惚間,他聽到了小景的聲音,他在喊自己的名字。
終于到這個時候了嗎?
宗應僵了僵,閉的眼眶里浮上一水汽,他咬了一下,想著這里也沒別人看,干脆也就不忍了,縱容自己流下了不甘的淚水。
默默地淌了一會眼淚,眼睛里的塵反而被淚水沖走了部分,宗應地睜開眼,沒有那麼明顯的刺痛了。
可還沒等他慶幸自己恢復了一部分視力,就聽到寂靜的空氣中傳來了不小的靜。
哐當!
砰!
咚──咚──咚!
有人在砸門!
救援這麼快就到了?
不可能!
宗應果斷否決了這個可能,現在外面什麼形,他想都能想象出來。
就算顧之瑜準指出他被困的位置,要想挖通一條可供進出的營救通道,沒有十幾二十個小時,想都別想。
現在距離第三次炸至多過去了一兩個小時,這麼短的時間,除非直接搞定向破。
宗應不嘲笑自己出現幻覺了,這座實驗樓環山而建,定向破不可避免會造山坡,最后誰進來,誰就被一起活埋在這里……
念頭轉到這里,宗應愣了一下,猛地轉過眼,像見鬼一樣瞪著那扇搖搖墜的合金大門。
他使勁閉上眼又睜開,反復好幾次,甚至用力咬了自己,確定眼前發生的不是幻覺。
合金大門已經被砸開了一條隙,隔著那道,宗應清楚地看到了門背后有人……
他臉上的控制不住地抖,都在哆嗦,用低的幾乎聽不見地聲音喃喃:“不可能……他不能這麼做……不可能……”
連番的炸,即便是特殊材質的合金門,也沒用多久的時間就被杭景砸開了。
門被推開的那瞬間,宗應覺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他和杭景隔著兩三米的距離對,又好像距離非常遙遠。
杭景好像張口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宗應卻聽不見,大腦嗡嗡嗡一直在響。
林語抒和宗祁似乎在他腦子里也安放了炸藥,現在炸的時間到了,杭景出現的那一刻,他就被炸得肝腸寸斷,尸骨無存。
杭景的模樣很狼狽。
他在跳下廢墟的時候被炸灌進通道的山泥同時埋住了,好不容易爬出來,又面對寸步難行的斷壁瓦礫。
他是一路爬進來的。
手臂、胳膊甚至臉,到都是被碎石塊劃傷的口子,臉上汗水、泥水、水滿頭滿臉,連五都看不清了。
難為宗應,還能一眼認出這張臟到完全不能看的臉是杭景。
杭景扔掉了手里用來砸門的石塊,強撐著要從破開的半人高的門里爬了進來。
宗應看著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因為大量失偏低的溫度,在剎那間被離得干干凈凈,心臟好像又被什麼重砸中了,幾乎停止了跳,呼吸也在瞬間停滯了。
他看著杭景,瞠目裂,覺得自己這一刻雖然沒死,但也是瘋了,聲道:“你來干什麼?你出去!出去啊!”
杭景進來干什麼!
剛才那次破,是他干的?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他知不知道這麼做有可能的后果是什麼!
“小景,你別!別進來!你聽我說,我手上這個,很有可能就是信息素毒素,你知道這個東西吧?之前已經有泄了,這里的空氣甚至被污染,隨時會致人死亡。”
“你現在聽我的話,轉,立刻就走!”
杭景輕輕咬了咬,一聲不吭。
之前一顆快要不知道該怎麼跳的心,在看到宗應的一瞬間,終于得到了稍許的平靜。
聽到宗應的怒吼,他蹲在原地停了一下,只是短暫的一下,甚至不到一秒鐘,又繼續往前翻過了一斷裂掉下的橫梁,往宗應的方向爬了過來。
宗應被杭景默不作聲向他靠近的舉刺激的眼圈猩紅,他原本面對死亡都還算平靜,但這一刻他完全沒辦法控自己的緒。
在這之前,幾次三番險些被砸死、摔死、撞死,現在又面臨可能被毒死的怨念和悲憤,都還不足以和這一刻心的驚慌、恐懼去抗衡。
宗應握了拳,對著杭景嘶聲喊道:“杭景,你過來干什麼!誰讓你進來這里的!你聽不懂我的話嗎?你耳朵被炸聾了?”
“謝欽呢?奚意呢?他們都在干什麼!你就這麼進來也沒人攔住你?外面那群人腦子都被炸飛了嗎?由得你這麼胡來!”
“停下,別過來了!走啊!我讓你走,你聽到沒有!”
宗應看到杭景滿是傷口的手心,還流著就撐在全是碎石泥灰的地上,他甚至看到了石子嵌進了里,那該多疼啊。
小景明明是很怕疼的……
他這一刻只覺得心如刀絞,肝腸寸斷,恨不得剛才的炸更徹底一點,直接把這里所有的一切連帶自己都炸飛灰,連渣都別剩一丁半點。
這樣,杭景也不會拼著命,冒死進來找他。
杭景一直到爬到宗應邊也沒有說一句話,他看著宗應上的傷,先是推了推在他上的金屬桶,試了試分量。
宗應看到杭景的作,嚇得魂都要飛了:“別,你別!這里面是信息素毒素,要是不小心,會……”
杭景完全不聽,他雙手托著金屬桶的邊緣,用力將它往一邊推。
宗應怕出意外,只能配合著杭景一起使力,金屬桶被挪開的時候,他的手還是按在了桶蓋子上,不敢松懈一一毫。
“小景,好了,我沒事。你離開這里,立刻、馬上!出去以后,你把這里的況告訴外邊,讓他們想辦法,我能撐得住,我答應你,一定撐住!你別留在這里,趕走!”
杭景像是真的聾了,宗應說什麼他都沒有反應。
他檢查著宗應上的傷,拿出一路小心存放沒有被污染的紗布藥品,揀著況比較嚴重的地方先消毒,止,包扎。
宗應全多骨折,疼得本彈不了,他歇斯底里的聲音隨著杭景的一舉一,漸漸了下來,說到后來,已經是在懇求的態度。
“小景,你出去,我求你了……你聽我一次,現在就走,好不好?”
“你看,我現在也止住了,傷口也包扎了,已經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杭景從口的側口袋里掏出一支營養針和一小瓶水,給宗應注過后又拿出了消炎藥放進了自己里,喝了一口水,俯下就對著宗應的渡過去。
宗應被喂了藥,還被迫接了一個全是水泥灰味道的吻。
一個完全談不上有多好的吻,竟然讓宗應想起來只有20歲時候的杭景,那個如山茶花一般俏的年,如今蛻變了眼前這個高大俊朗的男人,面目全非的外表下,一如既往的固執和堅定。
“小景,你從哪里來的就從哪里走,顧之瑜需要你,宗曦也需要你,你不能和以前一樣任了。”
“不是每一次都會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你知不知道你這次的生命有多難能可貴!”
“你不是說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陪著宗曦長大嗎?為了這個愿,你那麼努力,付出了那麼多,為什麼又不珍惜了!”
“走吧,我求你,我求求你了……杭景!”
宗應恨不得現在從天花板上掉下石頭下來把自己砸死,干脆利落地絕了杭景的希,這樣也許他才會肯離開這里。
“宗應──”
杭景終于開口說話,他的語氣是那麼的平靜,眼神卻溢滿了哀傷──
“宗應,你又不要我了嗎?”
宗應愣住了,杭景落在他上的眼睛將他的心臟揪了起來,讓他沒辦法再開口。
“我……”
“你已經推開過我一次了,現在又要……趕我走嗎?”
杭景抬眸看著宗應,滿眼的無助,眼淚順著眼眶就往下落,一滴一滴砸在宗應的手背上。
“宗應,別不要我……”
“我沒有!”
宗應急切否認,聲音帶上了一哽咽,“我怎麼會不要你,我怎麼可能不要你!”
他想起上一世,杭景簽下離婚協議書的時候,那一刻他的表就和現在是一樣的。
場景又重現,但宗應的心境卻是天壤之別。
他知道現實對杭景有多殘忍,但是他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拉著杭景留在這里陪他冒險。
他咬著牙,聲音抖得不樣子,但態度還是堅決的。
“小景,我沒有不要你,在任何時候我都不可能不要你。但是……但是……你真的、真的不能留在這里!你留在這里有危險!信息素毒素不是開玩笑的,顧之瑾就死在這玩意兒上,你也會死的!”
宗應拉過杭景的手,重重地親了一口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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