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銀的尖面的式神在前方飛馳,寸許高的底部出一條銀,所過之一路留下長長的銀的線,隨著他的不斷前進,那軀像是了線的一般,從部開始一圈一圈的減,眼看著雙消失,軀消失,戴著尖面的頭部也只剩下的一點,最后消散在空氣中。
袁香兒順著他留在道路上的銀線穿行在冬季的原始森林中。用虺螣當初待過的那個竹籠上留的氣味召喚了式神尋找虺螣的住,但由于時間已經離得有些久遠,虺螣留下的氣味過淡,進山的路程又太長,在沒有找到虺螣準確位置的時候式神已經失去效應。
只能先在附近找找看了。
此刻是正午時間,驕當空,即便行走在枝葉繁的叢林中,依舊可以到氣灼灼。
袁香兒有些擔心藏在背簍中的韓睿,“韓大夫,你覺怎麼樣?這麼大,需不需要避一避?”
“多勞顧忌,我并無大礙,自從進這個山林,在下的靈好像越來越穩固了。”韓睿的聲音從后傳來。
烏圓蹲在背簍頂上,爪子把蓋在里面的韓睿拉出來陪他玩,“這里已經是天狼山靈界了,靈力之充沛,非人間可比。最適合他這種靈魄滋長,不過在這里以魄為食的噬魂也很多。要將他看好了,別一個不慎被哪只魔叼走了。”
三人這里說著話,一個鏤空的金球從灌木林中滾出來,叮鈴鈴正巧停在袁香兒的腳邊。袁香兒彎腰將它撿起,這是一個蝶戲牡丹鏤空黃金球,制作十分巧,里裝著一個小小的金鈴,滾起來鈴聲清脆,金黃的外表被挲得橙黃流,顯然是有人天天拿在手中把玩。
這是闕丘兒中流行的一種玩,用藤條編織球,里面裝上一個響的鈴鐺,細一點的人家還會將編織的藤條染上,或是在部懸掛上彩的羽,使得滾之時五彩斑斕,叮當作響,十分有趣。袁香兒家里就有好幾個,有些還是小的時候余搖親手給編的。
但畢竟只是兒玩,像是這樣用黃金工細作的卻很見了,想必是哪戶顯貴的大戶人家孩子手中玩。
“還給我,那是我的東西。”一個聲音從樹林后響起。
袁香兒抬起頭,看見一棵掉了樹葉的老槐樹下,站著一個四五歲的孩,白白的小臉,漆黑的瞳孔,披著一件薄而小斗篷,赤著雙腳站在雪地里。
雖然外表像是人類,但在這樣的深山,這樣怪異的著,幾乎不太可能是人類的小孩。
但袁香兒還是把那枚金的小球遞上前,孩手出白生生的雙手接住了,的手指頭圓白皙,沾了一點點泥土,無論怎麼看都還只是個孩子。
“人類到這里來做什麼?”一個子的聲音從孩響起,那聲音聽起來余韻悠長,冰涼而冷淡,和小小的外貌一點都不相稱。
“我來找一個朋友。”袁香兒說,“的名字虺螣(讀:灰藤),請問你知道住的地方嗎?”
“虺螣?”那個孩漆黑的雙眸注視了袁香兒片刻,最終出一只白的小手指著前方,“從那個位置轉過去很快就能看到了。”
袁香兒真誠地和道了謝,轉準備離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小小年站在覆蓋了霜雪的枯枝下,穿著一像是蝶翼那樣輕薄而順的短短斗篷,出手臂和雙,一雙小腳就那樣著踩在寒冷的雪地里。
像是錦羽那樣時常混跡在人類世界,或是像烏圓那樣從小到家人心照顧打扮,知人類的生活習,就很擅長在變化為人形的時候,為自己準備一套致漂亮的人類。但如果是遠離人間界,離群索居的妖魔,他們可能就弄不清人類里三層外三層的鞋穿戴方式,即便變化人形,也可能隨便用一件斗篷遮了事。
“你這個樣子,冷不冷呀?”袁香兒問。
盡管這個小小的孩只是一個妖,但袁香兒看著這副孤孤單單的模樣,著單薄赤腳站在雪地里,不免替覺得冷,于是摘下自己頭上的羊絨風帽,戴到了小孩的頭上。
這種帽子邊緣有一圈絨,側邊一對護住臉頰的帽耳,底下還掛著兩個白球,十分暖和。
“走了啊,謝謝你了,小妹妹。”袁香兒揮手告別,鉆進了小孩指點的那條道路里去。
孩站在雪地上,出小手了腦袋上戴著的帽子,帽子對來說有些大,熱乎乎的,留著剛剛那個人類的溫,并沒有想象中那討厭的臭味。
“阿厭,不是說要吃了那個人類嗎?”地底下傳來低沉暗啞的聲音,白雪慢慢升起,出現一個形十分巨大的,由巖石雪塊堆積的人形魔。
小小孩高高坐在石人肩頭,著溜溜的雙腳,興致地撥弄帽子上掛下來的絨球玩耍。
“算了,看在帽子的份上。”
“可是阿厭,我已經很了。”
“走吧,我們去找老虎吃,野牛也可以。人類有什麼好吃的,又臭又只有那麼一點點,還不夠塞牙。”
并不知道自己躲過一場浩劫的袁香兒順著孩的指點轉過山路,
烏圓這才從籮筐里小心翼翼地冒出他的小腦袋,左右看了看,悄悄說到:“阿香啊,剛剛那位好恐怖,你都不害怕嗎?”
“剛剛那位是很厲害的妖怪嗎?看不出來啊,才那麼一點點大。”
“不不不,一點都不小,好大好大的一只。把我都嚇著了。”烏圓的天賦能力是眼睛,能看一切變幻直指真實。
袁香兒把后背的籮筐抱到前,安地了他炸了的小腦袋,
“沒事,不管是不是厲害的大妖,我覺得還是親切的,你看前面,果然沒有騙我們。”
烏圓抬頭去,在那層層雪松深,出一帶黃泥筑就的矮墻,墻頭的茅草上著皚皚白雪,里面數間木屋,屋頂的煙塵升起裊裊炊煙。一般只有人類居住的地方,才需要準備一日三餐,會有炊煙的出現。
袁香兒小心地走進那間屋子,敲響竹門,
“請問有人在家嗎?”
“來了,來了,是誰呀?”悉的聲音帶著笑意應門,院子轉出虺螣笑面如花的容。
“阿香,怎麼會是你?快進來。”虺螣又驚又喜,把袁香兒讓進屋中。
進了虺螣的臥房,袁香兒好奇地四打量。
屋子雖然小巧,但床榻,屏風,桌椅,銅鏡臺一應擺放得簡樸雅致,打掃得一塵不染。案桌上還擺著一個松竹紋玉壺春瓶,瓶口著一只綻放的紅梅,襯得雅居暗香浮,野趣凌然。
“你這里還真是像模像樣,別有風味啊。看不出來,你還會過日子的。”袁香兒在屋的木桌前坐下。
“你知道的,我們蛇族在冬
天都特別的懶怠,一一毫也不想多,哪能折騰這些。”虺螣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我這不是養了個人類的崽嗎?就想著好歹倒騰一些人類的家過來,倒騰來以后本也不過隨便堆著。誰知道那只小東西卻很勤快,都是他……咳。”
正說著,一個八九歲的年端著茶盤掀開屋簾進屋,他穿著一月白的長袍,滿頭黑發齊整地梳在頭頂,同樣用月白的發帶束了,肩上帶著塊黑紗,顯然正在熱孝之中。
他面容消瘦,上帶傷,額角上著一塊紗布,手腕脖頸上也出明顯的爪痕,但神倒還平靜。
袁香兒心里一咯噔,想著這位或許就是韓大夫的兒子韓佑之了。打從他出現之后,袁香兒的背簍就微微晃了起來,袁香兒將安置在背簍中的韓睿寄的陶瓷小人捧出來,放在桌面上,讓他好看見那位年的容貌。
那位年默默給袁香兒和虺螣面前各擺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再在桌上放上兩盤各種干果拼的攢碟。甚至連烏圓的面前都的擺了一盤的小魚干,放了一小杯茶水,顯然很習慣這里來一些非人類的客人。然后小小年紀的他懂事地默默行了禮退下了。
桌上陶瓷的小人依舊是那副面容潔,眉目彎彎,微躬著的模樣。但幾乎不用烏圓解說,袁香兒都能從那細細的眉眼中看出一濃烈的緒,仿佛那小小的瓷人就要從桌角上跌落,追著退出屋子的年而去。
“你帶來的這是什麼?”虺螣坐在袁香兒對面,打量著桌上的韓睿,“好像是人間界才比較常見的鬼。”
“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袁香兒避開話題,打算先弄清楚況,“阿螣,那位人類的年是怎麼來到這里的?”
“你說小佑啊。”虺螣看了一眼屋門的簾子,“他人類的父母都死了,天天被同類也就是你們人類欺負,住的地方被占去了,只能流寄居在親戚家,那些親戚對他不太好,每天不是打就是罵,飯都不給吃,大雪天的打發他到山里來砍柴,遇到野從山上滾下來的時候,剛好被我撿到了,就住在了我這里。”
聽著這些話語,桌上的小瓷人本來正在微微晃的漸漸沉靜了,他就那樣安靜地默默駐立在桌面上,彎彎的眉眼,瓷白的小臉,反而讓袁香兒看著就忍不住有些心酸。
“但這個孩子畢竟是普通的人類,不適合一輩子活在妖魔的世界里。”袁香兒開口說道,“而且,上次我們也討論過了,你真的準備好了要收養一個人類的孩子嗎?”
韓睿是韓佑之的父親,從一個父親的角度考慮,他肯定是不希兒子一生都沒有同類,沒有伴,作為一個弱的異類永遠生活在妖魔的世界里。
同時,對虺螣來說,作為一個生命接近無限長久的妖魔,耗費力和,養大一個人類的小孩,眼睜睜看著他在極短的時間長大變老及至死亡,也未必是一件愉快的事。
就好比人類真心實意去收養一只可的寵,卻要在要幾天時間看著他由小到老死一樣。想必基本沒有人會愿意主接這樣的飼養經歷。
“是的,我本來聽了你的建議,覺得確實不適合長期收留他在這里。想將他送回人類的世界。”虺螣回避了袁香兒的眼神,隨后又沮喪地轉回頭來,“我保證,我試了好多次。可惜都失敗了。”
喝了口茶水,掩飾自己的尷尬,“你知道嗎?他真的很萌很可,小小的一只,發又順,還特別乖巧,會打掃屋子,又會做好吃的。我就想著再養他幾天,再養幾天,結果一直拖到了今日……好吧,明天你就幫我帶他回去吧。”
門外傳來哐當一聲響,是鍋盆失手掉落的聲音,一串小小的腳步聲音跑著離開了。
坐在桌邊的虺螣雙迅速變了蛇尾,一下游到了門邊,掀起門簾就出去了。
袁香兒帶著睿一起走到門邊,掀起門簾的一角,看見院子的遠,虺螣正在打著轉哄那位韓小公子。那位一白的小小年,低垂著眉眼,一手持著鍋鏟,一手手抹淚。
袁香兒估計虺螣那句明天就讓你帶他回去的話,已經做不得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