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不停, 朝歌所有的路都被大雪封住,在漫天飄雪的惡劣環境下也沒法出來清掃,所以朝歌的所有人買賣店鋪都關了門,回家寒去了。
池京禧一干朝歌子弟, 平日里都是下課回家的, 但是雪自早上下到夜晚,雪層足足膝蓋那麼厚,所有人都被困在了書院中。
聞硯桐嚼著干餅, 問道, “那書院的寢房夠嗎?”
侍道,“奴婢聽說這些王公貴族的子弟平日即便是不住在書院,書院也是會為他們準備好寢房的,平日里也都有打掃, 應當可以直接住。”
聞硯桐一陣唏噓,這待遇也太好了吧。
朝外面看了一眼, 天已經開始變暗,有些沉沉的。聞硯桐覺得這種天氣, 最是適合在被窩里躺著, 于是加快了速度吃完了手頭的東西, 又鉆到被窩里。
從書架上了一本將神怪故事的書,在床邊點了一盞燈,窗子上都封了厚厚的棉簾,外面呼嘯的寒風也傳不進來,有莫名的舒適。
看了半個時辰左右, 忽而發覺兩手冰涼,藏在被窩的雙也有些冷,便喊侍,“為何這樣冷啊?”
侍走到暖爐旁掀開一看,了一聲,“不好,沒炭了!”
聞硯桐掀被下床,走過去一看,果然見那暖爐已經熄滅了,里面的炭燒得干干凈凈,看樣子是熄滅有一會兒了。
心中一涼,打了個哆嗦,“這可怎麼辦?還沒夜呢。”
那侍也是一臉為難,“這可如何是好,現下書院守備森嚴,又大雪封路,本無法再出去買炭火……”
聞硯桐見為難,心知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也只好道,“無事無事,我去被窩里躺著,總不至于凍死。”
怕被窩涼了,快步走到床邊,而后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你們若是冷了,就去給柜子拿兩件我的裳,千萬別凍壞了。”
侍激道謝,說道,“咱們的柴火還剩不,主子不若泡個熱水,把子暖熱再睡。”
聞硯桐第一反應就是拒絕,“算了算了。”
這天已經夠冷了,再讓服去洗澡,萬一洗到一半給凍了怎麼搞?
把自己一團,企圖留住被窩里稀的暖意。但由于平日里徹夜都點著暖爐,的被子并不厚,如今暖爐一熄,再上這種暴雪天,凍得在床上直打抖。
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的右逐漸疼起來,這才意識到還沒長好,不能凍,萬一留病可糟了。
忙爬起來,“快快快,燒熱水,越熱越好!我要泡個熱水澡。”
另一邊,傅子獻把抄錄的文章收拾整齊,了有些凍僵的手,抬目看向邊的牧楊,疑道,“牧爺為何還留在學堂?這個時候不是該回家了嗎?”
“你不也在這?”牧楊低頭寫寫畫畫,不以為然的回答。
“余下的疑點文章,抄完了也不用再帶回去,所以我就留了一會兒把它抄完。”傅子獻看他十分認真,有些訝異,問道,“牧也在抄文章嗎?”
“誰抄那玩意兒。”牧楊收筆,得意一笑,把紙揚起來給他看,“怎麼樣,畫得好看不?”
傅子獻定睛一看,竟是滿篇同樣大小的丁老頭,不由角一,將話題轉移,“牧可是在等小侯爺他們?李夫子或許會把人留的很晚,你還是先回吧。”
“不啊 。”牧楊把紙卷起來,說道,“我在等你呢,這大雪把朝歌的路都封了,我們今夜回不了家,只能等雪停了才行……”
“什麼!”傅子獻臉猛然一變,“你、你們今晚都要留宿書院?這麼說,小侯爺也會留下?”
牧楊一臉莫名,“怎麼?”
“糟了糟了……”傅子獻喃喃自語,匆忙的把手頭上的書本收拾了一下,忙披上大氅大步出了學堂。
牧楊見他臉難看,行事又這樣慌張,也趕跟了上去,喊道,“外面下著大雪呢!”
池京禧和程昕正在李博遠的寢房坐著,一人抄文章一人看書,房中一片寂靜。
李博遠起開棉簾,往外看了一眼,說道,“時辰差不多了,瞅著天也快黑了,你們快些回去吧。”
池京禧聽言放筆,起笑道,“夫子的屋中這樣暖和,我都不想出去了。”
程昕也樂道,“那干脆在這打地鋪睡。”
“那可不!”李博遠道,“我這小破房子可不敢留你們二位。”
“夫子這說的是什麼話?皇兄你都留過,如何不能留我們了?”程昕道。
“留太子殿下那是因為當時在皇宮,能一樣嗎?”李博遠下逐客令,“趕趕,趁著天沒黑快點回寢房去。”
程昕笑著搖頭,同池京禧一起穿好大氅,離開李博遠的寢房。
大雪肆,池京禧一出門,侍衛就迎上來為他撐傘。寢房門前的路也被清掃過,雪層厚及腳踝,但不影響走路。
兩人站在門口向李博遠道了別,正往外走時,突然躥出來一個人,攔出了他們的去路,上喊道,“小侯爺!請留步!”
那人凍得只打哆嗦,臉頰紅的厲害,傘上落了一層厚雪,打的裘都結上了冰晶,可見在雪地里站的有一會兒了。
他幾個大步跑到池京禧面前,途中還險些跤,走到跟前厚把捂著臉的棉帽解開,一口白氣呼出,“可算是等到二位了。”
池京禧定睛一看,這不是前些日子揍過的人嗎?好像是個吳玉田的家伙。
他皺眉,“攔路做什麼,還不讓開。”
“小侯爺,我是有事要稟你的。”一邊打哆嗦一邊道,“你曉得丁六堂的那個瘸子聞硯桐吧?”
池京禧道,“他的事我沒興趣知道。”
說著便抬步要走,吳玉田在后面追攆,“等等等等,不是他的事,是你的事。那聞硯桐把小侯爺你的寢房占了……”
話一出,池京禧和程昕都停住。程昕訝異的笑了起來,“你說什麼?聞硯桐占了京禧的寢房?”
“是是是。”吳玉田道,“那瘸子原本是跟個姓張的在同一間寢房的,但是自打他瘸了后,就搬到獨寢院了,先前我去看了看,發現他住的正是小侯爺的寢房。”
程昕一下子笑出聲,對臉黑得如鍋底的池京禧道,“走,先去瞧瞧是不是真的。”
吳玉田一喜,連忙獻殷勤,“我給二位帶路。”
“那倒不必。”程昕道,“瞧著天怪冷的,你趕回去吧。”
吳玉田聽出程昕是不想讓他跟去,也只好作罷。暗道這狀已經告上了,至于結果如何,明一早就能知道。
只是可惜看不見聞硯桐痛哭流涕的模樣了。吳玉田低嘆一聲,憾離去。
而池京禧也黑著臉朝寢房去,程昕走在他邊,后是一眾侍衛。
聞硯桐對此完全不知,正舒舒服服的泡在熱水里。
浴房的門窗都用極厚的棉簾遮擋,整個浴房被熱氣熏得霧騰騰的,十分暖和。聞硯桐將長發用布包住,泡在水中輕自己的右,覺全的都流了。
果然是聽人勸吃飽飯,這樣泡一泡熱水就舒服多了。
澡池要從外面添火,聞硯桐不想讓侍總往外跑,于是就泡了一會兒便要起。喊了兩聲都沒有人應,以為是棉簾減弱了聲音,便自個從池子里站起來。
水的一剎那,所有寒氣都往上附來,一點時間都不敢耽擱,忙扯過布巾,再裹上厚厚的棉。
穿上鞋子后,就扯去了頭上包著的布,將長發放了下來。聞硯桐簡單了后脖子沾的碎發,裹上棉被就出了浴房。
出來之后才發現,原本應該站再門前的兩個侍卻不見了。
“人上哪去了?”疑的嘟囔了一句。
推開了進正堂的門,開厚厚的棉簾,然后被嚇得差點翻跟頭,口道,“媽呀——!”
原本空曠的房間此刻卻站了不人。侍衛和隨從排列兩邊,皆低著頭。那本該守門的兩個侍此刻卻跪在中央,微微打。
兩人的前方站著一個背對正門的人,著杏黃大氅,雪白的領子,金的擺。聞硯桐一看見那上面繡的如意紋,當下雙一,險些也跟著跪下了。
池京禧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還帶了那麼多人?!
眾人都聽見了聞硯桐發出的靜,但都不敢彈。池京禧緩緩轉,一見聞硯桐上披了整整一條棉被,不由小驚了一下,開頭第一句要說什麼都給忘了。
聞硯桐茫然道,“都這個時辰了,小侯爺來此有何貴干?”
池京禧好看的眉眼一沉,冷聲道,“這話應該我問你才是。上的沒幾兩,膽子倒是。”
聞硯桐吸了吸鼻子,“這話什麼意思呀……能說的明白點不?”
“誰準你在這里的?”池京禧質問道。
“我住這里啊!”答。
池京禧眸一沉,“我看你是腦子不大清醒了。”
他揚聲道,“把他扔出去凍上一凍,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再放進來。”
兩邊的侍衛當下要上前,左右架著聞硯桐。
聞硯桐裹了棉被不依,喊道,“小侯爺,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啊!外面那麼冷,會死人的!”
提高嗓門,“發生什麼事了?發生什麼事了!我就洗了個澡啊!”
池京禧揚手。兩個侍衛便停住作。
他道,“你什麼時候住進來的?”
聞硯桐約察覺了不對勁,忙答,“上次被撞瘸之后,我在兩人寢房行多有不便,瞧著這里沒人住,便擅自做主搬了進來……難不,難不……”
“沒錯。”程昕從一旁的書房走出來,手里還拿著一本書,笑著道,“這原是京禧的寢房,只是一直沒住罷了,沒想到讓你悄無聲息的鉆了進來。”
聞硯桐心中“咯噔”一響,暗道果然如此!池京禧雖脾氣壞,但不會無緣無故找人麻煩。
先前傅棠歡給安排單人寢房時,恐怕也是料定池京禧不可能會住書院,所以才放心的讓住進來。只是沒想到這場大雪來得突然,才導致了現在的況。
這就尷尬了。
聞硯桐哼哼唧唧道,“我也不知道這是小侯爺的寢房……要不我現在搬出去……”
“外面下著大雪,走路都費勁,還是莫要搬來搬去的,不若跟池京禧住一晚。”程昕溫和道。
池京禧皺眉,“我為什麼要跟這個瘸子一起住?”
“那你想怎麼辦?真把他攆出去?”程昕道,“外面那麼冷,真把他凍死了,還是個麻煩事。”
池京禧側目,向聞硯桐看來。
剛洗完澡,皮被霧氣熏得白皙,大大的眼睛襯的臉龐清秀。對上池京禧的視線后,十分上道的癟,“小侯爺心地那麼好,定然不會看著我凍死的,哪怕我是一個不待見,腦子里裝漿糊,連個弓都拿不起來的瘸子。”
池京禧完全沒想到會說出這番話,一下子愣住了。就連程昕也失笑。
小樣,沒見過吧,這可是在網上沖浪時學到的絕招!
俗稱:道德綁架。
池京禧突然被戴上“心地那麼好”的帽子,一下子沉默了。
正當房安靜時,突然有人推門而,帶進來一冷風。
眾人同時看去,就見傅子獻著氣出現,頭發服上全是雪碴,一進來就極快的化水。
他看了看池京禧,便連忙道,“小侯爺,此事聞硯桐并不知,還小侯爺莫要怪罪!”
池京禧雙眸一瞇,“這麼說來,是你將他安排進來的?”
傅子獻正要說話,聞硯桐卻道,“跟他沒關系!是我自個挑選寢房的時候,看見這座寢房奢華大氣,瓦罩金,一看就是一間極其有祥運的房子,所以才選的。哪知道竟是小侯爺的房,果然這房子不一般,我自住進來以后……”
這彩虹屁眼看著就要吹起來,池京禧卻沉著臉,“閉。”
聞硯桐瞬間降低聲音,嘀嘀咕咕的卻還是把話說完了,“就接連好運不斷,想來是沾了小侯爺的福分。”
傅子獻道,“小侯爺莫生氣,我現在就帶聞硯桐走。”
說著便要去拉聞硯桐,“你暫且跟我同寢吧。”
正巧收傘進來的牧楊聽見了,疑的挑眉,“跟你同寢?你自個都是兩人寢,讓聞硯桐睡哪?”
傅子獻一下子愣住,這才想起,他是丞相府的庶子,是沒有獨寢的。
牧楊道,“你跟陳家的庶子一個寢房,我都打聽過了。”
聞硯桐忍不住問,“你打聽這干什麼?”
“這你甭管。”牧楊轉頭對傅子獻道,“聞硯桐住了禧哥的房,就是禧哥的人了,要打要罵都不關你事,你還是好好心一下你自己吧,今晚上的炭火不夠用,你們兩人寢的炭火最多燒一個時辰……”
“哇——”聞硯桐驚嘆,“這邏輯好他娘的厲害,這麼說前兩天你吃了我的零食,就是我的人了?”
“書院或許還有空房,總比讓聞硯桐打擾了小侯爺強。”傅子獻道。
“就幾個指甲大小的團子,就想收買我?哪有這麼便宜的事!”牧楊一個人跟兩個人辯論,“哪還有什麼空房,今日書院的人都在,本空不出房間來。”
“你當時吃的咽不下去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聞硯桐道。
“我記得書院還有幾個空余的休息間……”
“那些休息間都隔了老遠,你們還沒走到就被雪給埋了。”
池京禧見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起來,臉一黑,拍桌不耐煩道,“都給我出去!”
片刻后房屋就變得極其安靜。牧楊和傅子獻兩人是被侍衛強行推出去的,程昕也道別離開,兩個侍被攆去繼續守門,一干侍衛也守在了門外。
聞硯桐站再暖爐旁,上還扛著棉被,渾都是暖洋洋的。池京禧站再榻旁沒,手里翻著一本書,也不敢。只有清理地板的下人清掃過來,才挪一兩步。
池京禧倒底還是把留下了。他手里的書是程昕從書房帶出來的,臨走時特意到池京禧手上讓他看。
聞硯桐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沒靜,就慢慢走到他邊,問道,“小侯爺,你在看什麼書呢?”
池京禧眉眼很是平靜,既沒有生氣,也沒有笑意,完全看不在想什麼。
聞硯桐踮起腳脖子去看,卻映眼簾滿篇的“池京禧”三個字。
心里一驚,猛地出手,在池京禧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吧書給搶下來了,后幾步,梗著脖子道,“你怎麼能看別人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