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硯桐道,“莫名是多吃點才能長高的!”
池京禧說,“吃菜也可以。”
“我要吃。”聞硯桐道。
“你多吃一口菜,今晚就抄一篇文章,但若是多吃一口,今晚就多抄一篇。”池京禧淡聲道,“如果你在量上了矮子,那就在文學上為巨人吧,如此方可彌補你的不足。”
聞硯桐默默把碗里的菜吃了個一干二凈,最后還要低低補上一句,“我寧愿做個矮子……”
一連幾日相安無事,休沐這天,聞硯桐約著傅子獻和傅棠歡一同上街游玩,起了個大早出門。
池京禧一醒來,沒見到聞硯桐。
于是一整個上午都是平靜且煩躁的。不跟他說話還好,一跟他說話他就跟點了炮仗似的。
程昕回皇宮了,于是一起吃飯的只有牧楊和池京禧。
池京禧雖然在吃飯的時候沉默著,但是牧楊卻能覺到他心不虞,于是隨口問了問,“禧哥今兒看起來不大高興啊,可是有什麼事?”
“我能有什麼事。”池京禧淡聲道,“我是全書院最閑的人了,連聞硯桐都有要約著出去的人,我休沐了卻只能在房中坐著。”
這味兒啊,難以形容。
牧楊都察覺出端倪了,“禧哥難不是在怪聞硯桐沒喊你一起出去嗎?”
“我為什麼在意這些?”池京禧橫眉,“他想跟誰出去就跟誰出去,我管不著。他出門也不必跟我說,我又不是他什麼人。”
牧楊咂吧咂吧,說道,“那咱們用過飯后出去轉轉吧。”
池京禧道,“不去!”
牧楊沒再說什麼,低頭著飯,走的時候卻對池京禧道,“禧哥,你還記得葉公好龍的故事嗎?”
池京禧不明所以,“你想說什麼?”
“我覺得你就是那個葉公。”牧楊道。
他說完就走了,也沒跟池京禧說為什麼。但池京禧卻因為這一句話,愣神了一下午,捧著書大半日,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牧楊的話只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有猜。
究竟是口是心非,還是龍之癖,全靠池京禧自己分辨。
當晚聞硯桐回來的時候,池京禧已經睡下了,也沒敢吵著人,輕手輕腳的洗漱之后躺上榻。
次日池京禧早上起來沒喊,自己收拾完就走了,結果聞硯桐一覺悶到早課結束,去的時候被李博遠逮了個正著,妥妥的被罰抄了文章。
中午吃飯的時候,牧楊直說讓和傅子獻去飯堂吃,聞硯桐只當他們有私事要商議,沒多想就應了,直到晚上的時候才發現池京禧對驟然冷淡了。
晚上回去的時候,聞硯桐主說了幾句話,池京禧的回應都是淡淡的。這種覺就好像回到了起初一同在李博遠房中抄文章那樣。不一樣的是,現在的池京禧對沒有厭惡緒,但卻有著同樣冰冷的態度。
聞硯桐本以為是他又生氣了,但是轉念一想,以往池京禧生氣,是很明顯能夠看出來帶著火氣的,這次看不出來。且努力的主示好數次,都沒有任何用。
不免也有些不開心,生著氣悶進了被窩里。
半夜有人倒茶的響驚醒了。迷迷糊糊間猜想是池京禧,于是轉了個頭朝屏風看去。
卻意外的看見池京禧披著暗的織金長袍,墨發長披,手中拿著杯盞,立在屏風邊。
他在看聞硯桐,用一種復雜的眼神。
聞硯桐一眼就對上了他的視線,心念一。可沒等開口,池京禧就要轉。
連忙出口了一聲,“小侯爺。”
池京禧轉的作一頓,側著站定,雖沒有出聲應,但也沒有再。
聞硯桐聲音微啞,的跟棉花一樣,“你能不能不要生我氣了?”
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池京禧先是沉默的。空中盡是淡淡的墨香氣息,是池京禧上一貫有的味道。在溫暖的空間里發酵膨脹,好似把聞硯桐的全都包裹了一樣,周圍寂靜而安寧,讓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能聽到。
他嚨了,終于開口,“我沒有生你氣。”
說完就離開了,走到桌邊,一口喝盡了杯子里的涼茶,然后默聲回到了床榻上。
聞硯桐的不開心,牧楊和傅子獻都能看出來。一到學堂就蔫氣一樣趴在桌子上,跟說話也是淡淡的敷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
琢磨不池京禧的態度為什麼突然這樣,但又問不出原因,所以一直心煩。最后還是打算把這些事都放一邊,先辦正事。
這日下課,牧楊去找池京禧和程昕,學堂里的人陸陸續續離開。正是安靜時,學堂里突然響起了傅子獻驚訝的聲音,“你說什麼?你拿了小侯爺的什麼東西?”
聞硯桐慌張的捂住他的,“你小聲些,這事兒不能張揚!”
傅子獻連忙點點頭。
聞硯桐干脆起拉了他胳膊一把,“你跟我來,我們找個安靜的地兒細說。”
兩人鬼鬼祟祟,從學堂出去。吳玉田在一旁聽好一會兒了,他眼睛滴溜地轉了幾圈,最后鬼頭鬼腦的跟著出了學堂,循著聞硯桐和傅子獻的影而去。
聞硯桐和傅子獻果然找了個的地方,是書院后方的一片還未開發的樹林,聞硯桐曾經摔過一跤的地方。
吳玉田不遠不近的跟著,發現聞硯桐時常回頭看看,就躲得十分利索。直到兩人停下,他也跟著蹲下,細細聽。
“那東西你在哪撿到的?”傅子獻道。
“不是撿的,是我拿的。”聞硯桐道。
“你竟然拿小侯爺的東西!”傅子獻吃驚道。
“他東西那麼多,丟一兩件他自己也發現不了,沒事的。”聞硯桐毫不在意道。
“那你把東西藏哪了?”傅子獻道。
“我想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想藏在小侯爺寢房后面的那棵樹下面。”聞硯桐道。
“當真?”傅子獻道。
“正好小侯爺現在不在,我帶你去瞧瞧。”聞硯桐道。
于是兩人有往著池京禧的寢房而去。吳玉田原本還震驚著,但害怕把兩人跟丟錯過什麼更大的聞,于是來不及多想也跟了上去。
三人兩前一后來到了池京禧的寢房。房屋外的守衛都被池京禧帶走了大半,聞硯桐帶著傅子獻溜到了房子后面,蹲在一棵樹下挖了一會兒。
“看!在這呢!”聞硯桐指著地上的坑道。
傅子獻驚詫,“還真是啊!”
聞硯桐又連忙把土填回去,用腳踩實,撒上葉子偽裝,然后帶著傅子獻離開,“那當然,我騙你做什麼,若是小侯爺沒發現,等后天我就來挖走,拿出去賣了……”
吳玉田瞪著眼睛看兩人離開,而后飛快的躥到那顆樹下,兩手并用在地上拋了一會兒,果然挖出一個暗紅的錦盒,打開一看,里面竟躺著一個玉牌。
正面上除了金的如意紋之外,就是三個大字,“池京禧”。
吳玉田知道,但是沒見過。這種玉牌極其重要,大多是份的象征,再朝歌行走的必備,且王侯公爵的玉牌都是不一樣的,若是丟失了,則要立即上報,然后趕制全新的玉牌。他的父親是七品小,沒有權利上朝,所以并沒有這種玉牌。
池京禧若真是丟了玉牌,肯定會上報,上報完之后這塊玉牌就等同與費的了,所以這塊玉牌的確能糊了雕刻拿去換銀子。
還能換不!
吳玉田沒想到聞硯桐本是富裕出,竟還著一窮酸氣,膽大包天到去池京禧的玉牌,若是被發現了,肯定是獄的大罪!
他有些興,本想放回去,但略一思量,拿起旁邊的石磚把玉牌砸了好些快,然后扔進了錦盒中,再埋回地下,像聞硯桐一樣撒上枯葉做掩飾。
他離開時,一雙小眼睛里滿是毒的算計。
聞硯桐當晚回去的時候,池京禧不在。默默的吃了飯,洗漱完,又坐在書房抄了李博遠罰的文章,一系列的事做完之后,池京禧還是沒有回來。
不知道出于什麼心理,聞硯桐總是不大舒服,一直往門那邊看,似乎潛意識里在等池京禧回來。
但是夜幕深沉,聞硯桐等到所有事都做完,疲憊的躺在床上,也沒等到人回來。
本是非常疲憊的,而且還有困意,但聞硯桐就是睡不著,腦子里不停的在想事,一直翻嘆氣。
后來還是扛不住睡意的侵襲,抱著被子怒起,滾到了池京禧的床榻上去。
反正這狗男人今晚也不回來,床也是空著,不睡白不睡!
聞硯桐卷著鋪蓋,沉了滿是檀香和墨香氣味的床榻中,一閉眼就睡著了。
小廝見床上的人久沒靜,這才慢慢退出了屋子,推門走到了外面。
正是寒冬深夜,風就好似刀子一般剮人,冰冷的氣兒直往脖子里鉆,小廝一出門就凍得忍不住打。
池京禧披著杏黃大氅站在月亮下,銀灑下來,將他俊俏的臉攏上和的銀紗。他神平淡,眸子半斂。
小廝輕步走到邊上,輕輕開口,“主子,人已經睡著了。”
池京禧淡淡的應了一聲,慢慢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說道,“往日到沒發現,冬日的月亮這般皎潔。”
小廝回道,“主子有所不知,其實月亮一年四季都是這般皎潔,月圓時更甚。”
池京禧也沒什麼反應,只道,“是啊,往日哪有時間仔細看月亮,還是今日站了許久,閑著無事才抬頭看一看的。”
小廝道,“主子快些進去吧,正月里的風傷人得,千萬別凍涼了。”
池京禧道,“無妨。”
他長出一口氣,拖出長長的白霧,消散在寒冬里,又站了一會兒,才轉回到房間里。
回去的時候才發現塌上沒人,聞硯桐竟卷著鋪蓋跑到床上去了。池京禧又氣又笑,站在床邊看著。
一低頭就能看見睡著時寧靜的側臉,出了大半床鋪,像是特意給人留的一樣,自個進了最里面著墻。
池京禧在床邊站著,著墨般的眼眸往下落,停在聞硯桐睡著的眉眼上,視線凝住,就這樣站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聞硯桐在睡夢中無意識的發出一聲囈語,才好似把池京禧醒了一樣,他眨眨有些酸的眼睛,轉進了書房。
書房的燈亮到寅時快要結束時才滅,但池京禧卻未從里面出來。
聞硯桐被鐘聲醒,睜眼時下意識轉頭,卻見床榻那邊還是空的,跟上來的時候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
眉頭一皺,瞬間就撇下來了。起穿束發,臉一直沉著,最后草草洗漱了一下就去了學堂。
大概是學以來進學堂最早的一次了,連張介然都剛剛出門。
聞硯桐在位置上落座之后,就沒再彈,拿出書老老實實的看著,但至于看進去多,自己都不知道。
傅子獻來了之后與聊了幾句,察覺仍然興致不高,也很有眼的沒再打擾。就連牧楊也沒想平日那般煩。
一整日悶悶不樂,聞硯桐連飯都吃的極。晚上下課之后,迫不及待的回了寢房。
可推門進去,房中依舊是空的。
抓著小廝問,小廝只言小侯爺還沒回來,做下人的自然也不知道主子的行蹤。
聞硯桐心里總憋著一氣,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其他什麼,總之梗在心頭,像昨日一樣自己洗漱完,連文章也懶得看,直接鉆進被窩睡了。
日子過得很快,算一算,馬上就要到二月了,書院也快要放假。聞硯桐卻連續兩日沒看見池京禧了。等假再一放,就要等到五月份才能再見到他了。
如此一想,心里竟然悶悶的痛起來,難的很。
抱著被子,把頭悶在被窩里面。
隔日,雖然緒低落,但仍然記得今日去挖盒子的事。
吳玉田早就盯著了,就等著今日。晚間一下課,他暗的等著聞硯桐溜到了池京禧的寢房那邊之后,就立即使喚平日里的跟班去告之學院的夫子。
先前他已經告過狀了。
其實聞硯桐住在池京禧的寢房里,這事兒書院里差不多都是知道的,夫子們自然也是。但還是有很多夫子看不慣聞硯桐的。
文不武不就,就知道結諂,一些自詡清高亮節的夫子自然十分瞧不起。一聽吳玉田說聞硯桐了小侯爺的東西去賣,自然要用這件事做文章。
如此一來,等吳玉田知會一聲后,那些夫子便攛掇著李博遠孫逑等位高的夫子一起前往池京禧的書院。
于是在聞硯桐正挖著錦盒時,一大批人陸陸續續的趕到了。
“聞賊!還不住手!”吳玉田可算威風了一把,隔了老遠就高聲喊著。
聞硯桐了滿手的泥土,抬頭一看,才發現吳玉田還真來了不人,不是夫子,學生也有很多。
的目在里面掃了一圈,卻也看見了足足有三日沒見到的池京禧。
聞硯桐眸微閃,平淡的表上終于有了些變化。
盯著俊無雙,卻略顯憔悴的池京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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