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楊也不是頭一次見聞硯桐穿姑娘的, 但是這一次看見卻像頭一次見一樣。
也或許是聞硯桐出現的太突然。
第一個瞬間, 牧楊并沒有認出來這是聞硯桐, 再仔細一看, 才能從面前這個黛眉朱的姑娘的臉上, 找出幾分聞硯桐的影子。
他一下子停手, 直愣愣的看著。
聞硯桐也驚了, 沒想到隨便來湊湊熱鬧, 就能上牧楊的主場。
好長時間沒見牧楊鬧事了, 差點忘了這人也是朝歌街上的大刺頭。
傅子獻從地上站起來, 說道, “牧, 還是莫要再大人了, 這花樓新開張,我們這樣會擾秩序。”
“小六,”傅棠歡上前兩步,問道, “出什麼事了?”
屋里不止有牧楊騎著的那個人, 還有兩個子一個男子站在一旁。聞硯桐注意道這三個人的著打扮跟朝歌的人完全不一樣。子穿著出潔白腳脖的,兩腳踝上都帶著五六的玉環。
這些一看就不是朝歌的人。
牧楊從那人上下來, 臉上似怒氣未消, 但是語氣卻了許多,了手指對聞硯桐問道,“你們來這做什麼?”
聞硯桐挑眉,“當然是喝茶, 不然呢?看你打架?”
地上的男子匆忙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被揍的臉退到子后,一臉不忿,用口音很濃重的話說了什麼。
子臉微冷,回了一句,那男子便不敢再說。
聞硯桐沒想到牧楊會招惹到外地人,便走到他邊道,“你在這新開的茶樓鬧事,是生怕你爹不知道?”
牧楊輕哼一聲,“是他們先出言不遜,我爹說了,但凡有人敢出言冒犯我,先揍再說。”
“那我就把你騎在別人臉上揍別人的事告訴你爹,看看他覺得你做的對還是不對。”聞硯桐道。
牧楊瞪眼睛看,“……這種卑鄙的事你應該做不出來吧。”
聞硯桐獰笑一聲,“你看我做不做的出來。”
牧楊嘆氣,“我忘了你本來就是個卑鄙的人。”
聞硯桐輕哼一聲,不再與他拌,而是往前走兩步,站在牧楊邊,對那兩男兩道,“你們是從何而來?”
那子生了高鼻梁,眼窩有些深,與尋常姑娘的面容很不同,似乎有些胡人的統。戒備的將聞硯桐打量,面帶著微笑的說了句話。
聞硯桐不聲道,“會說朝歌話嗎?我聽不懂。”
“會的不多。”子用生疏的朝歌話說道。
“你們來自何地?”聞硯桐道。
子挑眉,抱著道,“我為什麼要回答你?你看起來好像很聰明的樣子,不防猜猜?”
聞硯桐聽聞,有將細細打量一遍,注意到腰間墜著一個掌大的娃娃,彩繩編織的,上面還用紅的墨跡畫了繁瑣的圖案,立即想到這些人是從何來的了。
原書中提到的地方并不多,所以聞硯桐對其他地方也不了解,但是有一地方書中寫的比較詳細。
那就是后來起戰的祎北。
祎北坐落在朝歌的最邊際,那里的風土習俗,語言穿著跟朝歌差了十萬八千里。當地的人有一種獨特的祈福方式,就是在腰間戴上母親親手編織的祈愿偶,直到找到配偶之后才會取下來。
聞硯桐看見那個娃娃,想著八就是祎北人。
聞硯桐便故意說道,“朝歌與紹京其他地方很不一樣,隨便掉下一塊石頭砸在人群里,就能砸到幾個權貴子弟,所以我勸你們還是謹言慎行。上回有群祎北的人來朝歌,行事張揚,目中無人,得罪了高子弟,現在還在牢里關著,我想你們遠道而來,也不想如此吧?”
那子果然臉一變,語氣十分不善,“你嚇唬我?”
聞硯桐微笑,“這怎麼嚇唬呢?我這是好言提醒,別惹了不該惹的人。”
另一子道,“我們不遠萬里來朝歌,是聽聞這里是紹京之眼,無盡繁華,卻不想這里的人這般齷齪行徑。”
聞硯桐納悶,“此話怎講?”
那子指了指牧楊,“方才在樓下,他一直盯著我姐姐看,目下流。”
“你放屁!”牧楊氣得一蹦三尺高,從來沒過這種委屈,喊道,“我現在就跟你說個明明白白,你們姐妹倆就是了站在我面前,我多看一眼,我就把牧字倒著寫!而且還是用我的左腳!”
這番話讓那姑娘臉一陣青一陣白,好似了很大的侮辱,用祎北話罵了句什麼。
牧楊自然不樂意,“別用你們那犄角旮旯的偏僻話罵我,若非是你們先挑事,我還懶得揍你們呢!”
聞硯桐便溫和的對倆姐妹道,“你們定然是想錯了,我們朝歌貌如花的姑娘多的是,他都沒瞧上眼的,方才在樓下可能是有些誤會吧。”
子冷眼看,“你們朝歌人都像你這般伶牙俐齒,綿里藏針?”
聞硯桐微笑,“我不是朝歌人。”
有一男子看不慣聞硯桐這樣說話,提著拳頭好似要沖上來打。
可牧楊可不是個紙老虎,柿子,見那人氣焰囂張,當下就如炮仗一樣,一點就炸了。他將眼睛一瞪,擼著袖子道,“怎麼著你還想手?我今兒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著還不等人反應,一下子撲上前,張牙舞爪的與那男子扭做一團。
傅子獻就在旁邊站著,見牧楊手立即上去攔,卻不想那男子是個會功夫的,當下躲了牧楊一拳,反手推了個手肘撞在牧楊側腹,把他撞得后退幾步。
原本想攔架的傅子獻見狀,立即改攔為打,一個瞬間就在男子的側頸,肩肘,窩三攻擊,男子立馬跪了下來。
牧楊見傅子獻出手那麼快,也顧不得自己的側腹,飛撲上前把男子在地上,于是又出現了騎臉的一幕。
將人在地上后,縱使那男子會功夫,也被牧楊按死了,兩拳掄在臉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其他三人見狀便想上來參戰,傅棠歡立即命令后的侍衛,幾人上前,分別將人給制住,把牧楊從那人上拉下來時,牧楊還不死心的補了一腳。
聞硯桐道,“行了行了,稍微教訓一下就可以了,若是這事傳到你爹的耳朵里,怕是又要挨罰。”
牧楊唯一忌憚的就是牧將軍,一聽的話,當即停手了,但還不忘放狠話,“趕給我滾出朝歌,否則我見你們一次,揍你們一次!”
傅棠歡不多說廢話,只道,“把這些影響茶樓生意的人全都趕出去!”
侍衛聽命立即行,押著兩男兩就往外走。其中那個被做妹妹的姑娘一邊走一邊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你這樣對我定然會后悔的,你們朝歌人蠻不講理,仗勢欺人,這筆賬我定會討回來的!”
聞硯桐冷眼看著,忽而覺得這番話有些不對勁。
茶樓漸漸安靜下來,牧楊了方才挨了一肘子的地方,然后對聞硯桐道,“我要走了。”
聞硯桐道,“那一下挨的重不重?要不去看看醫師?”
“自小到大,這點小傷沒過,不算什麼。”牧楊咧道,“但是這事馬上就能傳到我爹的耳朵里,我需得去找禧哥,讓他幫我擋一下,否則我今晚回去又要挨罰。”
聞硯桐笑了,“既然知道會挨罰,為何還要自己手揍人?”
牧楊道,“你不懂,那種人的臉,需得親自手揍才能解氣。”
牧楊說著就往外走,傅子獻便隨在后面,茶樓的下人迅速把現場給清理了,傅棠歡和聞硯桐又回到原來的雅間里。
剛一落座,聞硯桐就無奈的笑了,“真是上哪都能到牧楊鬧事。”
傅棠歡的臉卻有些沉重,說道,“那四個人份可能不一般。”
聞硯桐喝了口花茶,問道,“三小姐見過?”
“你不是說他們是祎北人嗎?”傅棠歡反問。
聞硯桐點頭,“我猜的,八是。”
傅棠歡道,“聽那子方才在被押出去時說的話,我覺得那些人可能不是普通的平民,極有可能是跟外族有統聯系的祎北宦子,此次來朝歌,目的不一般。”
聞硯桐有些驚詫,“三小姐怎麼會知道這些?”
傅棠歡道,“我聽說,祎北起了。”
聞硯桐一口花茶險些嗆在嗓子里,驚愕道,“什麼?!”
傅棠歡道,“只是聽說而已。祎北在紹京的邊際,曾經戰的時候被外族占領很多長時間,后來是牧將軍征戰四年才徹底將敵人趕出祎北,但是那里生活的大多都是外族人,真正的紹京人卻很。”
聞硯桐知道這些,但還是靜靜的聽著。
傅棠歡又道,“近來這幾個月,祎北又,怕是外族之人又來犯,朝廷已經派出人手前去鎮。”
“什麼時候的事?”
“第一批在兩個月前,第二批應當就在這段時間了。”傅棠歡喝了口茶,緩緩道,“我爹希小六能夠參與進去,早些日子就向皇上請命要位置,所以我才能聽到些風聲。”
祎北的,分明是發生在好幾年后的!為何突然一下子提前了那麼多?
聞硯桐有些謊了,追問道,“傅子獻會去?”
“小六的位置已經確定了,現在第二批援軍遲遲沒有出發,就是因為還有人員沒有確定,不過應當擱不了幾日。”傅棠歡說著,頓了頓又道,“我聽說,還沒有確定的人是……”
“小侯爺。”聞硯桐愣愣道,“是他嗎?”
傅棠歡輕輕嘆口氣,“小侯爺跟常人不一樣,他心懷遠志。”
聞硯桐頓時慌得指尖都抖起來,越發確定這場就是幾年之后祎北的那場戰,一場讓傅子獻和牧楊戰死沙場的。
傅棠歡似乎看出面不好,問道,“你怎麼了?”
聞硯桐心臟跳劇烈,一種名為恐懼的緒從心底冒出了頭,眨眼間就在心尖彌漫。
太快了,快到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以前的聞硯桐可能對這事選擇無視,覺得這些都是原書中安排好的劇和結局,沒有能力,也沒有理由手。
但是現在不同。
不可能看著平日里活蹦跳,偶爾溫大部分時間暴躁的牧楊,和彬彬有禮,靦腆沉默,心細的傅子獻活生生戰死。
更不可能再親眼看著池京禧失去他最好的兄弟。
這不行。
聞硯桐將花茶一飲而盡,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說道,“三小姐,今日咱們就先說這些吧,我還有事,就先失陪了。”
傅棠歡看出的慌張,也沒有挽留,只道,“我同你一塊離開吧。”
聞硯桐匆忙應下,起跟傅棠歡一起離開了花茶樓。派了人去侯府傳信,要池京禧忙完了事從宮里出來之后,就來聞宅尋。
池京禧一整天都在宮中。他想跟著第二批援軍一起去祎北平,但是皇帝一直不肯答應,將他的請奏書無視了,池京禧就因這事,總是往皇宮跑。
池京禧志不在文,所有人都清楚,當外族人打進紹京之后,能夠保家衛國的,不是提著筆桿子的人。
皇帝見他決心想去,反對的心思已經有了搖。這場并不是多麼棘手,主要在于地方太偏遠,再則但凡是上戰場,都有下不來的風險,皇帝本不想他冒險。
但是遠在長安的侯爺不知道怎麼被池京禧說了,親自傳了奏折,希皇帝能批準池京禧隨行援軍前往祎北平,為紹京的安定出一份微薄之力。
皇帝最終松口,應了。
他辦了這事從宮中出來,就撞上了牧楊。
牧楊將白日里的事跟池京禧說了,為了好兄弟不罰,池京禧只好跟著一起去了將軍府。
以往每次鬧事,牧楊都要把池京禧給帶回家的,要池京禧跟牧淵說清楚,事并不是他挑起來的。
也只有如此,牧淵才不會罰牧楊,最多讓他面壁思過,或者去背些文章。
等會侯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池京禧連院的門都沒踏進去,就聽見了聞硯桐傳來的信,當下扭了個頭前往聞宅。
聞硯桐在家中等的頭快禿了,腦中一直回想著原書的劇,始終沒法將時間線給對上,只覺得一切都了套一般。
現在的況約莫就是,傅子獻和池京禧會去祎北平,但是牧楊應該是不知的,也就是說這次極有可能并不是書中的那次。
或許只是書中沒有提到的,在時間線里的故事。
但是聞硯桐又不敢輕易確認,因為事發展到如今,出現的變故太多了,就算是也不敢妄下定論。
聞硯桐左盼右盼,就在昏昏睡的時候,才將池京禧給盼來。
池京禧叩門進來,立即起去迎接,雖然極力的掩飾緒,但是眉梢流出的著急還是讓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池京禧并沒有立馬問發生了什麼事,而是慢慢走進來,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后語氣溫和道,“還沒睡呢?”
聞硯桐合上門,好似被他的緒染,也跟著慢了下來,“這不是在等你嗎?”
池京禧帶著笑意看,“我們不是白日才見過,為何這般黏我。”
聞硯桐道,“我是有事想跟你說的。”
池京禧道,“嗯,說事。”
他把杯子里的茶喝完,見聞硯桐還站在旁邊,便道,“坐呀,站著怎麼說事?”
聞硯桐僵的坐下來,似乎在斟酌著怎麼開口。池京禧極有耐心,也不催,就等著自己想好。
他見聞硯桐的長發有些,手拉了一下,說道,“你這發梢有些泛黃,是不是平日里太挑食了,多吃些菜呀。”
聞硯桐被他分散了注意力,“啊,我有吃菜啊。”
“吃的太了,下次多吃點。”池京禧將的發握在掌中,用五指慢悠悠的梳理著。
聞硯桐敷衍的應了聲,然后道,“我……”
池京禧見語言又止,接話道,“你什麼?”
又改口,“你今日是不是又進宮了?”
這當然是一句廢話,今天上午跟池京禧一起出的書院,自然是知道又進宮了。想問關于祎北的事,但是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畢竟這是朝堂事,莫說一介子,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平民,哪來的權利問這些。
池京禧卻十分配合的點頭,“是呀,又進宮了。我怎麼記得我進宮之前好像告訴某個姑娘了呢。”
聞硯桐道,“你進宮……忙些什麼呢?”
“就忙些朝堂的事。”池京禧似乎意識到想問這些,于是主多說了些,“我有一封請奏書,一直被皇上扣著,我這些日子就希皇上批準請奏書,所以總往宮中跑。”
聞硯桐沉默片刻,最后還是一咬牙問了出來,“是……請奏去祎北平的事嗎?”
池京禧一下子看向,眸如墨水般黑不見底。
聞硯桐有些忐忑,咽了口唾沫又補充道,“你應該見過牧楊了吧,他今日在新開的茶樓鬧事,對方是四個祎北人。”
池京禧聽了的話,聽了片刻,而后問道,“你如何知道他們是祎北人?”
聞硯桐看著他,知道是當初那個有疑心的池京禧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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