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煉獄,白骨生香。
摘星閣中鸞歌舞、燈火流,尋歡作樂的男男不會想到,樓閣地底正蟄伏著兩只令人聞風喪膽的妖。
星痕劍劍四溢,在室昏黃的長明燈下,如同籠上一層朦朧如紗的月華。毒蛛肆而來,皆被瞬息之間斬于劍下。
山鬼母吃了一驚。
原以為這丫頭虛張聲勢,然而看后者應敵的作,修為卻已經到了金丹期二重境以上。
如果仍是全盛狀態,解決寧寧算不得費力。但與白骨夫人的一番苦戰耗去四功力,即便拼盡全力,兩者也不過五五開。
萬萬不可心急。
在心里安自己,正道劍修的招式大多直來直往,單打獨斗或許能占上風,但面對四面八方而來的毒蛛,必然不會有還手之——
忽然山鬼母不了。
覺有個掌狠狠拍在自個兒臉上,疼得有點懵。
那劍修使的……到底是個什麼劍法啊?!
只見星痕劍的指向倏然一變,劍的軌跡詭譎莫測。劍分化幾道瑩白殘影,竟像是騰空而起的狂蛇舞,出其不意間刺向迎面而來的毒蛛。
出劍之快、劍氣之狠、法之奇詭難辨,莫說是這妖,就連邪修見了,估計也要大呼一聲看活像個魔教中人。
這是正派應該學的劍法嗎?!
玄鏡外,真霄劍尊微微頷首:“賣子劍法。”
他還是沒忘記自家師弟賣子買劍譜那一茬。
“是金蛇劍法!才學會沒幾天,居然能用得如此練!”
天羨子不理他,看得樂樂呵呵直拍手:“應勢而變,不錯不錯。看來鬼母的蜘蛛要全被毒蛇吃掉啰。”
“耐心看。”真霄仍是神淡淡,“鬼母有作。”
山鬼母不傻,自然明白不應該在此時與寧寧發生正面沖突。如今后者的注意力被毒蛛吸引大半,正是出其不意背后突襲的好時候。
妖魔沒有正道那些道貌岸然的規矩,只要能贏,他們愿意用盡一切手段。
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意在人邊閃過,下的八條細長蛛足蓄勢待發,在短暫準備之后,猛地發力。山鬼母的作快得難以分辨,等寧寧察覺到后有一陣風閃過,匆忙回頭時,鬼母已近旁。
劍式的轉換需要時間,以的修為,不可能在轉瞬之間使出另一套劍招;
但金蛇劍法雖然變幻莫測,著力點卻極為分散,適合以一敵多,要是與實力非凡的敵人一對一迎面撞上,力道便顯得太輕。
這一戰,是贏了。
山鬼母勢在必得,然而出乎意料地,寧寧并沒有出想象中那樣驚詫恐懼的神。
那小姑娘似是早有預,朝略一挑眉。
而后手中劍騰起,直鬼母首級。
人混濁黯淡的瞳孔驟然。
這劍法……!
黃銅玄鏡外,天羨子激得倏然起,任由長衫撞落地上水杯:“這……這是金蛇劍法中不曾記載過的招式!寧寧竟已悟出了基本劍式之上的劍法!”
真霄雙手環抱而立,有地做出了回應:“不錯。”
在此之前,他對于寧寧的印象僅僅停留在“一個聰明人”。懂得審時度勢、腦筋轉得飛快,能憑借心計謀略打敗遠勝于自己的山鬼母,很有師尊天羨子的風格。
但也僅此而已。
作為正苗紅的劍修,其實他并不太喜歡這種彎彎拐拐的法子。
在他看來,真正的劍修理應拔劍而上,用最為單純極致的暴力降伏妖魔,就算贏不了,能夠酣暢淋漓戰斗一場,總是不吃虧的。
但此時此刻,大名鼎鼎的真霄劍尊卻神微斂,忍不住揚起邊。
玄鏡中的裾紛飛,起一陣與周遭環境格格不的風。
而在這玉生香間,星痕劍發出一聲清脆嗡鳴,分化的星劍影在此刻凝聚形,匯聚為一。
靈蛇出、蛇影萬千,一同凝聚在劍之時,奪目金昂然而上,竟有了蒼龍抬首之勢。
千萬條小蛇不足以吞吃巨。
但蒼龍輕而易舉。
“此招名為靈蛇化龍。”
長劍破開重重蛛,準無誤地刺鬼母心臟。寧寧朝微微一笑:“我不練劍,大師兄就不給東西吃。你得怪他。”
當初在看原著時,原主就是被的毒蛛重傷,寧寧心知那些玩意不好對付,在向師兄學習金蛇劍法時,便格外認真。
至于這箱底的最后一招,是吃了烤鴨烤魚后樂得不行,神之下領悟得到。大師兄在那之后指點了一二,讓發力能更加集中。
這個寧寧不強卻過于謹慎,怎麼會在原主跌倒的地方摔第二次跟頭。
山鬼母滿臉不敢置信地摔落在地,漸漸沒了呼吸。一顆翠綠圓形小珠從心臟位置慢慢浮起,被寧寧一把握在手中。
既然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彩蛋,那必然也會出現十分特殊的獎勵。這顆凝聚了鬼母修為與毒的山鬼珠,便是此次通關的戰利品。
隨著主人的隕落,地下中的結界開始搖搖墜,隨時都可能轟然崩塌。
寧寧拿上珠子便往外趕,走進搖搖晃晃的狹窄通道時,聽見后傳來震耳聾的悶響聲——
頂端的石塊全部墜落在地,四周墻壁應聲陷落,頹然無力的蛛與滿墻跡遙相輝映,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所在的通道同樣危機重重,四周的石塊如同倒塌的積木,一塊接一塊毫無防備地往下掉。好不容易終于見到了口橘黃的,與之一同闖視線的,還有一抹似曾相識的黑影子。
忽然罡風一,凜冽劍氣朝所在的方向襲來。
——隨即便是石塊被擊飛炸裂的巨響,原來那人擊退了一塊馬上要落在頭頂的石頭。
“小師姐,你沒事吧!”
又有一抹白影出現在口,赫然是好一會兒沒見的林潯。見到安然無恙的寧寧,下意識手握住胳膊,將其迅速從隧里拉出來。
在意識到這個作似乎有些親之后,頭頂小小的龍角忍不住悄悄一晃,紅著耳朵迅速把手松開。
寧寧沒注意他龍角上的淺,驚魂未定地拍拍脯:“嚇死我了!多謝小師弟。”
頓了頓,又轉眼向救了自己一命的裴寂:“你也是,謝謝。”
裴寂還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漆黑眼瞳里盛了點兒殺伐之后的戾氣,聲線有些啞:“不用。”
他答得冷淡,寧寧倒并不在意,因為心里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如果不手,按照原本劇,誅殺鬼母得到山鬼珠的理應是男主角裴寂。
山鬼珠雖然毒強橫,卻正好可以克制裴寂暗藏的魔族脈。他深魔氣侵蝕多年,不僅常有劇痛,心也變得格外冷狠戾,要是有鬼珠在,會好許多。
……更別說是鉆了劇的空子,這法寶理應不是的。
來的機緣,寧寧也不想要。
“干嘛一副死人臉,看不起人嗎?本小姐也不是白讓你救的。”
寧寧冷哼一聲,十分敬業地模仿出原主的語氣,把懷里的碧綠圓珠丟給他:“樓底藏著山鬼母,已經被我解決了。掉了顆珠子,當作謝禮——我才不要欠你一條命。”
說完了忍不住在心里給自己瘋狂鼓掌,什麼雷鋒神,什麼做好事不留名。
就算男主永遠不會明白的苦心,誰讓是社會主義接班人,看他那副可憐的模樣,就當養了個兒子。
畢竟男主前期實在太苦了。
裴寂一愣:“我不用。”
“讓你拿你就拿著,我才不稀罕這破珠——哎喲!”
寧寧話沒說完,就被人重重敲了一下腦袋。
再睜開眼,跟前的玉宇瓊樓皆作煙云散,三人居然又回到了天羨子窮酸的小院子。
“這哪是什麼破珠子?它山鬼珠,凝聚了鬼母大半生的修為,算是上品寶。”
天羨子笑得無奈:“你這丫頭,本來還想夸夸你今日的表現,怎麼到頭來這麼不識貨?活該沒錢。”
寧寧皺眉鼓了鼓。
明明師尊你才是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摘星閣一行,我與你們真霄師伯都看在眼里。”
天羨子道:“林潯子還是了些,劍氣心生,劍意也就難免不那麼強橫;裴寂心思縝、劍骨天,是個天生的劍修苗子,只可惜殺心過重。寧寧嘛——丫頭,你是如何看出了摘星閣中的端倪?”
寧寧鼻子,信口胡謅:“我察覺到地底有妖氣,但是聽去過的師兄師姐說,摘星閣不存在地下室。再聯想起《浮屠聞》里關于機緣的記載,便猜測是山鬼母。”
天羨子哈哈大笑:“不錯!膽大心細,還悟出了金蛇劍法的變式,今日你是最佳。”
他說著彎起眼睛,把手進另一邊的袖:“我特意為你準備了個小禮當作獎勵,師尊這里沒太多好東西,希寧寧不要嫌棄——拿上這個,去吃任何你想吃的東西吧。”
寧寧的雙眼馬上亮起來。
任何想吃的東西!那得是多大一筆錢啊!不對,也許不是錢,而是某種超級高級一拿出來就風云變的令牌,食堂阿姨見了紛紛稱之為絕活,臣服在的石榴下!
謝謝師尊!師尊最好了!窮人之間也有真真!
然后寧寧的笑容僵在臉上。
只見天羨子嘿嘿一笑,右手微,便從袖口中掏出了一雙……
一雙筷子。
寧寧:瞳孔地震。
拿上筷子,去吃想吃的東西。
好的邏輯滿分,不愧是你,師尊。
天羨子送完筷子后略做點評,便被師伯拉去比劍;
垂頭喪氣的林潯先行回房揣劍意,一來二去,院子里只剩下寧寧和裴寂。
裴寂打算把山鬼珠還給。
他從來沒接過別人的東西,也沒誰愿意送給他。之前寧寧以為這是顆毫無用的破珠子,丟給他還算理之中,如今天羨子一語道破,這般貴重的東西,想必也在暗暗后悔當時的莽撞。
黑衫年眉頭微蹙,有些不自然地低聲開口:“師姐。”
干嘛。
寧寧一回頭,就看見裴寂那雙沉沉的黑眼。明明是帶了的眼型,卻被他生生染了幾分鷙的冷意,像匹靜靜盯著看的狼。
男主應該并不喜歡這個縱又傲慢的小師姐,此時突然來這樣一出,莫非是……
寧寧趕把手里的筷子往懷里收:“你,你看我干嘛,羨慕我得了筷子啊?不給不給。”
開玩笑,惡毒配可不會那麼大方。男主一定是不開心得了師尊賞識,一雙筷子都要看個不停。
不是都把山鬼珠送他了嗎!
裴寂:……
他手里就攥著那顆價值連城的珠子,怎麼能只看到那雙木筷子?
然而寧寧沒給他解釋的機會,轉一溜煙,直接跑得沒了影。
“我的天,山鬼珠啊,好幾百年的珍寶,就這樣給你了?我覺得這姑娘要麼是傻,要麼是喜歡你。”
承影倒吸一口冷氣,語重心長地下結論:“但人怎麼可能傻那種德,那也太不像人了吧。所以肯定喜歡你。”裴寂沒出聲,垂眸看一眼手中的山鬼珠。
指甲蓋大小的圓潤珠子翠滴,在下無端生出幾分蠱之意。碧綠澤奪目而,仿佛能一下子躥進人的心里。
他自記事起,便生活在娘親的打罵與冷落中。
附近的孩子都知道他是魔修之子,出于對魔族的忌憚,沒有人愿意與他做朋友,反而時常聚在一起,將他圍在墻角拳打腳踢。
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送他禮。
更何況是如此珍惜之。
就像從未吃過糖果的小孩突然得了甜頭,縱使那糖再香,對于不知道什麼是甜味的裴寂來說,最多到的還是困與茫然。
他不明白寧寧為什麼要對他好。
尤其……他還是這副不堪的模樣。
耳邊繼續傳來承影的嘰嘰喳喳:“這丫頭多好啊!模樣漂亮心腸好,還變著花樣地幫你,我要是你,早就淪陷在仙的擺下了——喂別走啊!裴寂你去哪兒?”
紅齒白的年將珠子收好,眼底仍是一片化不開的翳:“練劍。”
=====
寧寧在小院里修養幾日,便又得到了系統的任務提示。
[叮咚!]
[摘星閣一役后你百無聊賴,無所事事間,打算前往清虛谷散心,卻不想偶遇修為盡失的玄虛長老溫鶴眠。]
[請按照既定劇,對溫鶴眠進行辱。]
噢噢噢!終于到了這位的戲份!
在原著里,除了男主,寧寧對這位溫前輩最為印象深刻。
溫鶴眠,天生劍心,年天才,是玄虛劍派歷來最為年輕的長老。可惜十年前仙魔大戰,他雖與另外幾名高手共滅魔尊,自卻也遭重創,靈骨折損、識海破滅,修為盡失。
在那之后,他便一直居于清虛谷中。弟子們都知道那里住著位前輩,很識趣地不再前往。
偏偏原主在摘星閣了傷心不好,出于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心,居然闖了進去。
說起溫鶴眠與原主,兩人其實頗有淵源。
原主自出生起便展現出了驚人靈氣,恰逢一日溫鶴眠路過寧府,出于才之心,坦言有朝一日等長大,若有心踏仙途,可隨時前往玄虛派拜他為師。
然而原主好不容易長大,曠日持久的仙魔大戰便拉開序幕,再然后,便是天才隕落、居于清虛谷閉門不出。
如果沒出意外,溫鶴眠理應才是的師尊。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原主才對溫鶴眠格外惡劣——
認為自己的師尊理應居于高位,這樣一個沒了用的廢人,連提起都覺得是笑話。
萬萬沒想到溫鶴眠在劇中后期得了機緣,意外恢復實力,那時再去喊人家師尊……
寧寧當初看得尷尬癌都要犯了。
清虛谷乃仙家休養生息之地,遠的高峰匿于流云之中,穿過狹道一線天,便是一綠意盎然的幽谷。
清風環繞,水波不興,花香樹影遙遙相映,蒼綠枝頭盛滿了摔碎的。窈窕春被鶯聲燕語銜得遍地都是,點點落花隨風而下,開一汪輕。
寧寧聽見一道琴音。
學過樂理,在音樂上頗有天賦。聽出這琴聲雖則悠久綿長、清雅俗,卻藏匿著幽幽哀思,猶如化不開的濃愁。
這是書里與溫鶴眠的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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