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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 第103章

距離崖頂不遠的林里, 有條盤踞而過的河流。

裴寂立在河道中央,任由蔓延的魔氣浸在旁。河流流速極緩,攜來潺潺若琴音的水聲, 與哀泣般的幽然鳴。

與其他幾人相比, 他的運氣實在糟糕, 剛睜開眼便置于魔息肆

被困煉妖塔的魔向來修為不低,一旦群聚而起, 就更是難纏。他生生憑借一把劍殺出重圍,在意識即將渙散的時候, 遇見了白曄與永歸。

他們說, 在不久之前見過寧寧。

與孟訣師兄一并去了崖頂, 到現在仍未歸來。

裴寂懷魔族脈,較之正統修真人士, 能更為清晰地察覺周遭魔氣。

此地黑霧氤氳,尋常人看不出貓膩, 他卻能明明白白地知到, 越往上走,籠罩的死氣越強。

他憂心寧寧遇上危險,因而拒下永歸先行療傷的提議, 執意前往崖頂與會合。

年念及此,黑眸中翳漸濃,自間發出一聲自嘲的輕笑。

結果卻見到寧寧不顧自安危,一把將孟訣推開。而那位風霽月的大師兄把護在后, 抬手抹去孩臉上被濺跡。

“寧寧不必舍救我, 兄長必護你此生周全。”

……哈。

此生周全。

漫至腰的河水冰涼,偶爾隨波起,舐在被利爪撕裂的傷口上, 惹來鉆心骨的劇痛。

裴寂對此無于衷,輕垂了眼睫,手自河里盛起一捧清水,發狠般按在小腹上的痕。

他褪了上與水混合著淌下來,把側的河水染暗紅澤,恍如朱砂層層暈開。

這會兒手掌按在傷口上,雖名為“清洗”,卻毫不猶豫地狠狠發力,那塊皮更加模糊,止不住地往外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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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樣的劇痛,才能讓他從幾近混沌的神智里,尋回些許清明意識。

更何況他早就習慣如此,無論裴寂還是旁人,沒有誰會在乎。

“裴小寂,你瘋了?”

承影在識海中狂跳不止,語氣里罕見地帶了幾分薄怒:“你吃醋就吃醋吧,犯得著這樣折騰自己?快給我停下!”

里的年抿起薄,黯聲應它:“我沒——”

說到一半,自己先停了口。

他沒有否認的底氣。

當看見孟訣朝一步步靠近,手指拂過寧寧臉頰的剎那,他能清楚到自心翻涌的緒。

口發悶發酸,平白無故生出許多委屈和氣惱,只想倉惶地移開視線,仿佛站在那里都了種折磨。

即便不愿承認,但那分明是赤的嫉妒,如同蝕骨焚心的烈焰,灼得他快要魔怔。

裴寂緩緩吸一口濁氣,手掌途經肩頭帶的裂痕,不自覺愈發用力,眸更深。

大師兄行如冰壺秋月,品、劍與地位皆是一流,哪怕那般親地直抒臆,面上也不見分毫懼

也因此,孟訣能直言不諱告訴寧寧,護一世周全。

可他能麼?

不久前還有人將他療傷用的仙泉換作毒水,甚至傷及寧寧,在之上灼出痕。

他的份如此低劣不堪,頂著“魔”的頭銜永生無法擺,即便無人在明面上刻意針對,卻難掩暗之下的鄙夷與排斥。

除了劍,裴寂未曾追求過其它什麼東西。

除了劍,自出生起便倍憎惡的年心知肚明,他也配不上別的什麼東西。

更何況是那樣明亮且溫暖的寧寧。

他真是沒用。

英雄配人,所有故事里都這樣寫,倘若寧寧當真與師兄在一起,那也是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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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只要一想到這個結局,裴寂的心口就空落落地發疼。

虧他還帶著滿傷來找卻一句話也沒說,只顧著站在孟師兄旁,一點都……

一點都不在意他。

他心煩意,委屈和煩悶全都無從發泄,只能一遍遍上的漬,卻因為太過用力,導致傷口更嚴重地迸裂開。

承影大呼小,氣得不行,吭哧吭哧的氣聲持續了好一會兒,不知怎麼,突然在某個瞬間沒了聲息。

裴寂心有所,不地抬起眼睫。

著素孩站在岸邊,目定定落在他上,不悅地皺了眉:“你就是這樣清理傷口的?”

是寧寧。

此時……不應正與孟師兄待在一起麼?

裴寂有些發懵,順著視線所的方向輕輕一睨。

恰好是他前。

郁的年略一停頓,旋即整個向下低,將膛盡數沒水中,只出修長脖頸與蒼白面龐。

裴寂把聲音繃得很冷,桃花眼里迅速籠上一層薄冰:“你來做什麼?”

承影不屑冷哼。

讓這小子對它搭不理,現在好了,克星來了,該有好戲看了。

瞧他那副令人作嘔故作姿態的模樣,面對寧寧似乎還拽。

也不知道是誰委屈得幾近炸,在心里一遍又一遍想,為什麼不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裴寂上遍布抓痕與咬痕,寧寧看得直皺眉,本想義正言辭教訓他幾句,話到邊,卻不爭氣地下來:“你先上岸,我幫你。”

裴寂的目有片刻閃爍,很快消匿無蹤:“……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他從前可不會用生的語氣講出這種話。

像在賭氣鬧別扭。

寧寧隔著迷蒙的黑霧遙遙他,沒說話。

裴寂極白,細雪般的在暮中尤為明顯,因發帶被取下,烏發有如瀑布凌散開,傾瀉在淌的河水上。

視線再向下,能見到他脖子的一道細長紅痕,自鎖骨攀附而上,被濡發遮掩大半。

無論裴寂擁有多麼凌厲冰冷的目,都難掩這份異樣的,更何況年的眼眶不知為何發紅,在冷白的映襯下無可藏。

寧寧心口有些燥,下意識抿了抿

看出裴寂不高興。

他為什麼會不開心?之前在謝逾的浮屠境里,裴寂不是好好的嗎?要說在那之后發生了什麼……

寧寧半開玩笑地想,難不是因為和孟訣鬧的那場烏龍?

本來是帶了幾分調侃地從腦子里冒出這個念頭,然而想著想著,卻漸漸品出了點兒不對勁。

按照永歸小師傅與白曄的敘述,裴寂既然能頂著傷口上山來尋,就說明他在來到崖頂之前并未置氣。

要說唯一能有什麼引火索,似乎真的只剩下與孟訣的那番互

難道說,裴寂是因為舍命救下孟訣、被后者近跡,所以才到不開心?

……不會吧。

這個設想似乎有些過于大膽。

它究竟意味著怎樣的愫,分明是那樣不言而喻。

寧寧想,一定臉紅了。

僅僅因為某個天馬行空的念頭,真沒出息。

看著前方雙目微紅的年,毫無預兆地到心慌意,想起裴寂上的斑斑跡,只得再度聲開口:“你……先上岸。”

寧寧說罷一頓,見他沒做反應,把聲線揚高一些:“你要是不上來,我就下去。”

這句話果然有用。

河水冷如冰屑,裴寂定然不會讓于滾滾水流,稍作停頓后倏然起,趟著河水緩步上岸——

即便是在這種況下,他依舊拿毫無辦法,只能乖乖聽從。

伴隨著雙在水中邁開的嘩啦聲響,寧寧終于看清他此時的模樣。

霧氣一筆一畫勾勒出拔的影,黑發被河水浸漉漉在他未著片縷的手臂與腰間。

寬闊的頸肩線條流暢,向下則是淌著膛與小腹,腰勁瘦,蒼白得過分。

裴寂的視線,形顯而易見地陡然一僵,低垂了眼睫,死死盯在河面上。

他、他干嘛要這麼害啊!

這本應是再正常不過的場景,卻因裴寂這個回避的作籠了層若有若無的曖昧氣息。

寧寧本來就有些張,如今更是覺得一熱氣往頭頂沖,渾不了。

他這樣……倒襯得像是對圖謀不軌的惡人一般。

寧寧不抿了抿

雖然的確有被到。

等裴寂上了岸,最初那別扭的勁兒便悄無聲息消散許多。

過傷的年渾帶著腥氣,寧寧讓他坐在河邊,從儲袋拿了塊手帕。

“我聽白曄他們說,是你放心不下,執意要來崖頂找我和師兄。”

寧寧垂著腦袋,將浸了水的手帕在他脖子上輕輕拭,裴寂一低頭,就能看見纖長的漆黑睫

像扇子一樣,只需要輕描淡寫地一,便能把他心口戾氣盡數扇去,只留下零零星星的酸

真是狡猾,明知他打定主意獨來獨往,卻總會在這種時候一步步靠近,讓他連氣惱都做不到。

“可這樣一來,你上的傷口不就全部惡化了嗎?”

寧寧全神貫注地拭去跡,用指尖點了點那道傷口旁的側頸:“是不是很疼?”

裴寂搖頭,悶聲反問:“孟訣師兄呢?”

問完又覺得后悔,怎麼會講出這種沒頭沒腦的話。

“怎麼。”

寧寧笑了:“難道比起我,你更想見他?”

說話時抬了頭,順著朗的下頜線條,一直上他漆黑的眼瞳。

裴寂的眼眶還是有些紅,瞳孔則染了蛛網般的,映著眼尾淚滴一樣的小痣,顯出與平日里截然不同的迷離與狼狽。

他語氣干地開口,淺,單薄如紙:“不是。”

停頓須臾,又啞聲道:“我只想見——”

他分明只想見

這個被深深埋在心里,寧寧永遠不會知道。

裴寂聽見的一聲輕笑。

寧寧沒有追問被他藏起來的那個字,一邊繼續跡,一邊緩聲問道:“你為什麼不高興呀?”

用了故作疑的、噙了笑的語氣,沒有抬頭看他:“是不是因為我?”

裴寂沒做多想地應答:“不是。”

“真的?”

寧寧低聲說:“我還以為被你討厭了。”

隔著一層薄薄的手帕,裴寂能指尖,劃過傷口時又又麻,牽引著尖銳的疼痛。

疼痛本應是令人難以忍覺,卻因,讓他幾乎上癮。

裴寂稍斂神,深吸一口氣:“我不會討厭你。”

他口舌笨拙,卻努力想要同多說幾句話,被傷口上一道刺骨的涼意惹得輕輕一,聲線更加喑啞幾分:“無論如何,我都不討厭你。”

寧寧沒有立刻應聲。

似是在心里斟酌了半晌措辭,嗓音像撞的鈴鐺那樣清脆響起來:“那……你喜歡和我說話嗎?”

說話時指尖用力,在他小腹上的齒痕旁輕輕轉了個圈。

疼痛像蔓延的火苗,裴寂下意識咬牙,不發出恥的聲音。

一個古怪的問題。

他像是投了降般無可奈何地答:“……喜歡。”

這兩個字被無比生地念出口,讓年的耳染上醒目紅,好似一汪開的水,無聲息地蔓延到脖頸與臉頰。

寧寧隔得那樣近,一定全都看在眼里,見他臉紅,會不會……覺得很可笑?

他正因這個念頭口一痛,耳邊又響起寧寧的聲音:“牽手呢?你也喜歡嗎?”

的手指慢慢下移,已經來到他小腹。

裴寂渾繃,僵得有如雕塑。

他的聲線同樣生沙啞,仿佛與耳一樣,滾滾發燙:“嗯。”

“喔。”

低著頭問:“擁抱呢?”

步步,問得越來越曖昧,吐出的每個字都在他心頭上。

裴寂無路可退,故作鎮定的嗓音不自覺發:“……喜歡。”

寧寧停了好一會兒。

關于裴寂為什麼會不高興,關于他藏在心里未曾出口的似乎什麼都明白了。

坐在河邊的孩兀地抬頭,視線與他匆匆錯。

的面上涌著緋紅,角卻掛著笑:“真的?”

那道上揚的尾音像貓咪搖晃的尾,撓過他耳時,細細的在渾里倏地炸開。

腦袋里只剩下岌岌可危的最后一弦,裴寂看著的眼睛,神智猶如被蠱,只能順從心意地答:“是。”

跟前的小姑娘朝他眨眨眼睛。

旋即一言不發出左手,握住裴寂凸起的腕骨。

在四散開來的霧中,他看見寧寧再度低頭。

中指指節的那道陳年傷疤上,突然覆了層溫熱的陌生

那是

周圍的一切聲響,似乎都因為的這個作而盡數消散。

萬籟俱寂里,只有心臟瘋狂跳的聲音。

腦海中是前所未有的慌不堪。

心口有什麼東西轟隆隆炸開,裴寂只覺得恍如置夢境。

而寧寧垂著腦袋,看不見神,仍是用聽不出起伏的語氣問:“這樣呢?”

他無路可退,潰不軍。

頭不自覺地上下滾落,裴寂在漿糊一樣的思緒里,居然只懵懵說了句:“,臟……”

這兩個字沒說完,就遲鈍地懸在舌尖。

——寧寧欺上前,帶著梔子花香氣,不由分說吻在他耳垂。

的聲音在他耳畔,像一陣暖洋洋的風輕輕掠過。

止不住的戰栗有如電流,自耳飛速蔓延,席卷全的每一滴、每一骨髓。

他聽見孩耳語般的低喃:“那……喜歡這樣嗎?”

裴寂的耳朵眼可見變得通紅。

紅得好像只要再稍稍一撥,就能滴出殷紅的

瓣與之時,能年渾上下騰涌的、浸了河風的熱氣。

到犯規。“裴寂。”

寧寧笑意更深,后退一些凝視他的眼睛。

開口時頰邊漾出兩個淺淺梨渦,聲線仿佛浸了梔子花的甜,讓他不由自主意迷,無法抵抗。

得難以抑制。

寧寧的聲音同劇烈心跳一并響起,裴寂聽見一聲極輕的笑:“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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