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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 第130章 番外七

今天有些奇怪。

昨日送走裘逑古祿兩個小朋友后, 寧寧同裴寂約好第二天前往月峰看雪。然而到了約定的時間,寧寧在門前靜候許久,都沒見到他的影子。

那日雷劫浩, 知曉裴寂舊傷未愈,一時難免心生憂慮, 到他房前敲了敲門。

沒有人應答,院落里只有漱漱落下的雪花,安靜得近乎詭異。

寧寧下意識察覺到不妙, 從儲袋拿出鑰匙, 匆匆推門而

正堂與書房都不見人影,四下張, 最終來到臥房之前。

裴寂的臥房干凈整潔, 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裝飾作為遮擋, 寧寧一眼去, 就能把整個空空的空間盡收眼底。

不對, 不是“空空”。

在角落里的那張木床上, 米白的厚重被褥中, 藏匿著一團起伏的弧度。

像是有什麼人躺在被子里,可那道型實在太小, 不似裴寂, 倒像個小孩。

寧寧皺了眉,疾步朝床鋪靠近, 許是聽見的腳步聲, 棉被里的人微不可查地輕輕一——

旋即寧寧將被子掀開, 他被日晃得雙眼刺痛, 把,小小一團, 像弓著的蝦米。

這竟是個形瘦弱的小男孩。

而且是個……穿著裴寂睡袍的小男孩。

披散的烏發漆黑如墨,像是許久沒有經過修剪,凌地鋪陳而下,如同崎嶇蜿蜒的流水幽徑。

一些長發搭在臉上,遮蓋他大半面容,過發間的隙,能見到毫無的蒼白皮

像是脆弱的瓷,稍稍一就會碎開。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面目被遮掩大半,但這個孩子總帶給寧寧一異樣的俯了子,嘗試著溫聲開口:“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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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垂著眼,沒有出聲。

裴寂形修長,對于小孩而言,他的衫難免過于寬大。男孩纖細的脖頸像是只蒙了層薄薄皮,鎖骨襟之外,嶙峋得過分。

哪怕極力抑制,他還是不可避免地在微微發抖。

寧寧瞥見他上結了痂的舊傷疤,每一道的位置都無比悉。

一個怪誕的念頭涌上腦海,鬼使神差地喚了聲:“裴寂?”

男孩又是瑟一下,把腦袋埋得更低。

……不會吧。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心跳很快,手拂去他側臉上的烏發,當指尖到男孩皮時,明顯覺到他抖得更加厲害。

迢迢黑發倏然落下,意料之中地,寧寧見到一張悉的臉龐。

小時候的裴寂瘦得厲害,臉上見不到一一毫多余的,差點被了相。

他五尚未長開,卻已有了未來凌厲冷峻的廓,劍眉英、鼻梁高挑,神則是怯怯的,閉著眼睛,薄一道直線。

所以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況?如果這是小時候的裴寂,可他上的傷口分明已經結疤——

寧寧驀然一怔。

莫非裴寂和掌門一樣,也因識海損、靈力不暢,突然之間變了小孩的模樣?

可記憶損又是怎麼回事?看他的模樣,顯然已經不記得寧寧姓甚名誰了。

“……你別怕。”

寧寧見他畏懼,知趣地收回右手:“我不會傷害你,你‘裴寂’對不對?”

側躺在床上的男孩長睫一

他仍未弄清楚當下的況,對于他來說,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像在做夢。

昨夜娘親例行慣例地責罵鞭打他,整又疼又冷,裴寂神志恍惚躺在地窖里,被冬天刺骨的涼氣凍得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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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迷迷糊糊地睡著,怎麼也沒想到,當第二天睜開眼睛,填滿視線的并非昏黑地窖,而是一束久違的、屬于冬日清晨的微

裴寂已經太久沒見過

在那間幽暗的地窖里,他曾發瘋般能看到它,可如今當真置下,男孩竟生出幾分惶恐與慌——

里的老鼠,只配在夜里橫行,一旦見了,便會明白自己有多麼凄慘可悲。

他習慣黑暗,被刺得閉了眼,只能聞見倏然靠近的一縷香。

那道聲音并非來自娘親,娘親從不會像這樣溫溫地對他講話。

——終于厭煩了他,將他丟給別人了嗎?

承影的嗓音不復存在,眼前一片漆黑,環繞著他的唯有迷茫、慌、絕與無盡恐懼,猝不及防地,那道香氣朝他靠得更近了些。

有什麼熱乎乎的東西落在裴寂額頭上。

“裴寂。”

那人的聲線很輕,得不像話,自他耳緩緩落,徑直落在心口上:“別怕,你睜睜眼。”

男孩用指尖攥了攥床單。

往日在地窖里,娘親偶爾會命令他求饒或道歉,裴寂很做出回應,絕大多數時候,都咬著牙生生過去。

可此時的這道聲音有如蠱,帶著難以言喻的,讓他不自想要近。

裴寂慢慢睜開眼睛。

之前刺眼的竟消散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籠罩整個臥房的和微

窗戶不知何時被關上,那人將拇指靠在他額頭,手掌傾斜著向下,在他眼前覆下濃郁影子,擋住肆無忌憚的線。

“我寧寧。”

寧寧朝他笑笑,因為背著,黝黑杏眼如同夜里的一汪水,波淺淺開,溫得過分:“你娘不在這兒,我不會傷害你。”

說罷斟酌一番詞句,低聲問他:“我可以你嗎?”

裴寂抿著,還是沒有回答。

床前的陌生人遲疑片刻,無聲嘆了口氣,忽然將俯得更低,音量低得近乎呢喃:“過來。”

眼看出手,他本能地想要護住腦袋躲開,然而意料之外地,咒罵和耳都沒有落下來。

一只手攬住他后腦勺,另一只則輕輕摟在胳膊上,稍稍用力往上一帶,男孩的整個便落寧寧懷中。

裴寂張得不知所措,心跳前所未有地開始加速。

他仍在發抖,小小的子瘦弱不堪,寧寧抱著他,像抱著一單薄骷髏。

小時候的裴寂原來是這般模樣,不地長大,對一切都懵懂茫然,如同安靜的、還未長出獠牙的小

寧寧心里又悶又難,左手覆上他凸起的蝴蝶骨,右手則裴寂腦袋。

十分奇妙,裴寂說不清那是舒適還是,這是頭一回,有誰對他做出這樣的作。

溫暖的懷抱帶著香氣,漸漸把平。裴寂不敢彈,聽見的聲音:“你今年幾歲了?”

他咬了咬下

男孩的嗓音稚澄澈,攜了與年齡不符的啞,怯怯地響徹耳邊,低得快要聽不清:“十二歲……或者十三。”

*

“嘖嘖,裴寂小時候這麼這麼可嗎?”

賀知洲看著坐在凳子上的小豆丁,饒有興致地勾起角:“來,裴寂,哥哥。”

裴寂低著腦袋沒看他。

“你別欺負他。”

寧寧護在裴寂跟前:“當心他恢復記憶,朝你拔劍。”

發現裴寂變小后,很快找到師尊求助。天羨子對此經驗頗深,一番探查之后,只言并無大礙,修養一段時間就能復原。

然后因為裴寂實在太瘦,天羨子執意帶著兩人來到飯堂,正好見賀知洲與鄭薇綺。

裴師弟平日里像個殺神,這會兒卻乖巧又害,鄭薇綺看得母泛濫,滿臉怪阿姨的笑:“小寂寂,不要理那個叔叔,來和我這個漂亮姐姐玩。”

賀知洲:“不要以為我沒發現你故意說岔了輩分啊喂!”

“裴寂識海尚未痊愈,他定是練了劍,致使靈力紊、全經脈小時候的模樣,記憶也回到那時候。”

天羨子著下打量他:“這不是什麼大事兒,只要讓他好好修養,待得靈力重新步正軌,就能恢復如常——來,裴寂乖徒,師尊!”

他越說越樂在其中,蹲在裴寂面前做鬼臉:“跟我念,天下第一的,師——尊——”

寧寧站在裴寂側,沒聽見他跟著天羨子念什麼“天下第一”,倒是袖像是被什麼人突然抓住,力道很輕,幾乎難以察覺。

順勢低頭,見到裴寂烏黑的眼眸。

他不習慣這樣吵鬧的環境,被這麼多陌生人死死盯著,就更是覺得別扭。

小朋友雙目澄澈,沒有沉沉的殺氣,像未經采擷的、沾了晨間水的黑葡萄。他似是有些害怕,用拇指和食指袖口上,在與寧寧對視的瞬間面一紅,倉促低下頭。

超可暴擊。

寧寧的心嘩啦啦化一灘水。

“可惡,即使變小孩,這臭小子也只黏寧寧。”

賀知洲狂吃檸檬,酸得面目扭曲:“我們這群姐姐叔叔和爺爺難道不好嗎?”

天羨子爺爺不停錘他腦袋。

“是雛鳥節吧,他人生地不,會特別依賴見到的第一個人。”

寧寧蹲下仰頭看他:“了嗎?粥很快就做好了。”

話音剛落,就聽得鄭薇綺大呼一聲:“快快快,粥好了!”

裴寂不喜歡油膩的食,按照他如今的狀況,也無法承太過辛辣的味道,一群人思來想去,最終給他點了碗甜米粥。

“乖徒小心燙,來來來,師尊幫你吹一吹。”

天羨子很照顧小孩,拿著勺子喂粥的作十分不練,當瓷勺到男孩蒼白的瓣時,裴寂長睫輕,似是猶豫般渾一僵。

忽然右手被人輕輕握住,在令人安心的溫度里,寧寧低聲對他說:“沒事的,別怕。”

于是裴寂張開,吞下那口甜米粥。

天羨子高興得像是得了本絕世劍譜,角快要翹到天上,用傳音狂笑道:“你們快看,他吃了他吃了!我喂的!”

甜粥有點燙,但并不令人覺得難,反而恰到好地擴散了熱量。甜滋滋的白糖暖香四溢,讓他再度出茫然的目

好暖和。

溫熱的暖流自舌尖往下,依次途經口腔、食道與腸胃,滿滿當當地往外溢出,填充里每個寒冷干的角落。

疼痛、苦楚、艱與孤寂,全因為這道暖流,被渾然沖散了。

寧寧將他的小手放在手心,溫聲問道:“味道怎麼樣?喜歡嗎?”

他一定是在做夢吧。

裴寂稀里糊涂地點頭,舌尖悄悄上挑,過口腔里殘余的甜香。

他哪敢奢像這樣又香又暖和的食,在冬天里,只要能吃到一個饅頭填飽肚子,對裴寂而言就已經足夠。

更不用說……這里還圍了好幾個人,個個噙了笑,對他親近得不可思議。

他分明是令人厭惡的、非人非魔的怪,怎麼會有人愿意朝著他笑,還對他這樣好呢。

天羨子一勺一勺地喂,裴寂一口一口地吃。鄭薇綺大概知道裴寂年的經歷,悄悄傳音道:“他娘也真是……裴師弟這般瘦,我之前想要他,他居然下意識后退要躲,這得是被待了多回?”

賀知洲嘆氣:“他娘過世后,裴寂也不好過的。”

這兩人都出生于修真世家,無異于含著金鑰匙,一路順風順水地長大,從沒吃過苦頭。

寧寧一言不發地聽,右手更加用力,把裴寂手心握

全是骨頭,遍布傷疤和繭,小說和影視劇總說孩子們起來“糯糯”,可他哪有這樣的半點影子。

裴寂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在大家面前拘謹得不敢說話,天羨子等人很是知趣,喂完了粥,便與小朋友溫聲道別。

鄭薇綺最是心疼小孩,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不時一眼裴師弟蒼白的小臉:“寧寧,你一定要照顧好他。天冷了,記得給他添服加被子,他多喝熱水。”

寧寧自是笑著應“好”。

等他們走后,飯堂就只剩下與裴寂兩人。

男孩顯得局促不安,悄悄抬了眸打量,當寧寧轉面對他,又匆忙把腦袋低下。

他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臟隨著這道聲音懸在半空。

寧寧說:“該走啦。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嗯……看書喝茶睡覺之類的。”

裴寂不知道。

在往常,他幾乎每天都在地窖里度過,要麼疼得昏睡,要麼發呆或者同承影說話。

“做什麼……都可以。”

他笨拙地應答,懊惱于自己沙啞的聲線,一邊斟酌語句,一邊試圖跳下凳子:“我——”

這個字被狼狽地卡在嚨里。

還沒等裴寂離開木凳,腰和后背就被突然按住。令他大腦空白,再反應過來,已經被寧寧抱了起來。

他周,不敢彈。

這是個十足近的擁抱。

更小一些的時候,裴寂曾經無比這個作。鄰居家的小孩總能輕而易舉得到,每每被爹娘抱在懷中,都會由衷出微笑。

可娘親從不屑于給他。

就連與他進行最為簡單的,都會讓到惡心。

“讓我想想,這個作應該是……”

寧寧的吐息落在他側頸上,伴隨含了笑意的嗓音:“你得用手環住我脖子,否則就掉下去啦。”

于是裴寂怯怯地抬起手。

瘦骨嶙峋的小手掠過衫,來到白皙纖長的脖頸,當手指到皮時,他張得屏住呼吸。

原來被人溫抱起,是這樣的

上堅的芒刺消散殆盡,什麼都不愿去想,更不愿做出任何反抗,心甘愿溺斃其中。

裴寂悄悄吸了口氣。

好香。

“去哪兒好呢?”

寧寧想了好一會兒,最終笑著問他:“裴寂,想看看山和雪嗎?”

*

寧寧帶著裴寂來到月峰。

他們約定好在此地看雪,今日陪在邊的雖是小版裴寂,但好歹算是雙雙赴了約。

月峰地勢高聳,氣溫極低。抵達目的地后,寧寧將裴寂從懷中放下,右手則握住他左手手心,源源不斷傳輸暖和的靈力。

“跟我來。”

對這地方很是悉,穿過一枝葉疊的竹林,帶著裴寂步步向前,來到最為高峻陡峭的山巔。

凜冽冬風嗚咽著匆匆襲來,在漫天飛雪里,男孩訝然睜大雙眼。

他久居于幽暗地下,除此之外唯一見過的地方,便是生活多年的山中村落。

而眼前之景雄渾浩大,千山萬壑連綿不絕,有如震耳聾的暮鼓晨鐘,將他狹小的世界敲得碎。

順著山巔放眼去,重巒疊嶂的山丘恍若騰龍,勾勒出一片吞天蔽日的恢宏之勢,巨尾一擺,直云霄。

山巒之間煙波浩渺,流水擊澗,白霧裹挾著飛雪,如似海,翻涌不滅。遙遙去,像極被狂風揚起的層層雪浪,天地之間盡是雪白,一無際,沒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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