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小莊大人回來了。
他連上跡斑斑的服都沒換,左手還上了夾板,就這樣吊著胳膊直接宮面圣去了。
和他一起的,還有冀州守備崔榮,以及被抬著的鄭大人。
刑部一位令吏和大理寺一個屬下的尸就被放宮門外,和那些被帶回來的證據一起,隨時等候傳召。
“大理寺莊大人!陛下急召!”
莊府門前,一隊三人林軍打馬從門前疾馳而過,大聲呼喊著。
門房的下人一聽到,拔就往里面跑去傳信。
心里還在嘀咕,他們大人不是剛下朝回來?
如莊玉清一般的人不,朝中重臣幾乎是剛到家屁還沒坐熱,就又趕往皇宮。
這個時候急召,稍微腦子大家就明白過來,是去范的人回來了。
太子去太極宮的時候,蕭院正帶著另外兩個太醫正在偏殿給小莊大人和鄭侍郎看診。
幾個人正對著鄭侍郎的愁眉不展。
太子先見過自己的父皇,卻沒看到回來的人,于是問道:
“人呢?”
他父皇說:“鄭侍郎了傷,不輕,蕭院正在隔壁診治。”
太子點了點頭,也沒說自己要去看看之類的話。
是他參了范盧氏,現在查案的人回來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在大臣還未到之前接這些人。
“路公公,煩請給小康子帶個話,讓他把曹德如來,要是需要的話他給蕭院正打打下手。”
曹德如在醫治外傷上有家學淵源,又擅針灸之,多能有些用。
陛下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太子的安排,路公公便退了出去。
小莊大人倒是還好,那位鄭大人傷的怕是不輕。
為了保護證人和證據,及時送到上京,只能把人徑直抬進了皇宮,一路顛簸趕路,瞧著倒是進氣兒出氣兒多了。
不一會兒,
中書令崔尚工,吏部、戶部、刑部尚書,以及大理寺卿等人都到了。
“臣等參見陛下!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諸卿坐吧!和朕一起等等。”
至于等什麼,他們這位陛下并沒有說。
太子涼涼地掃了這些人一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觀眼鼻觀鼻,沒有要搭理他們的意思。
幾位大臣面面相覷,心下忐忑,一個個謹慎落座,心底都震撼。
先前太子當著滿朝文武參盧氏一族,一改往日的做派,裹挾雷霆萬鈞之勢,后來在朝堂上卻并未爭辯太多,故而他們也未曾深想。
然而今日,這般近距離接,他們才真的到。
他們這位太子殿下,是真的變了。
眾臣這才約回憶起,好像太子殿下自端后,再未著月牙等素袍了?
玄冷厲,四爪蟒袍更是尊貴無比。
這時,
路公公小步進來稟報:“陛下,鄭大人醒了。”
陛下看了看坐在下首這些肱之臣,周氣勢一變,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宣吧!”
……
范盧氏圈地民,豢養部曲,坑殺百姓,謀害朝廷命,斬。
盧家二房賣鬻爵,貪污賄,勾結后妃謀害東宮,斬。
人證證確鑿。
天下嘩然。
太傅上書乞罪,三日后氣絕于太傅府。
臨死前以先帝賜金令,求得上京盧氏大房扶棺回鄉。
陛下念太傅畢生功德,飽含熱淚的恩準了。
大理寺和刑部直接將盧氏的罪行昭告天下。
一村一落一百多口人被屠殺殆盡,為掩蓋罪行,將此村夷為平地,甚至還種滿莊稼。
更聯合茂縣縣令,直接消去白家村一百多口人的戶籍。
簡直匪夷所思!
幸好縣尉良心未泯,暗中保留盧氏和縣令往來的證據,并及時棄暗投明,向朝廷揭發了這一謀。
更可惡的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在小南山遭遇數百人圍殺,幸得冀州守備軍及時援救,大理寺和刑部皆有員以殉職。
審問之下得知,這些人皆為盧氏家養的部曲。
早在先帝那會兒,世家豢養部曲不能超過二百之數,盧氏好大的手筆,派出來的人竟有五百之數。
實際豢養的還不知有多呢!
這下子就連崔王謝三家頂級世家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王尚書暗自嘆息:“盧氏這回沖了。”
大理寺要查,就讓他們查就好了。
到時候大不了棄車保帥,斷尾求生便是。
也不至于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私自豢養大批部曲,還敢襲擊朝廷命,與謀反無異。
還有三十年前侵地案的苦主和證詞都有。
盧氏在范扎百年,所占山林、田產無數,人目驚心。
誰都知道,再放任下去,別說范,就連幽州都不一定是朝廷的幽州了。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無辜百姓的淚!
自然最能激起百姓的共鳴。
布政坊離西市近。
盧家門前天天都有人丟臭蛋,爛菜葉子。
百姓們專門撿傍晚小販收攤的時候,去拾路邊的爛菜葉子,然后拐個彎去布政坊丟。
直到后來二房被斬,大房扶棺回鄉,這子民怨才漸漸平息。
大朝會上,
他們陛下心低落,嘆道:
“太傅一生明磊落,鞠躬盡瘁,臨老了卻被不的子孫帶累,朕心里十分不忍啊……”
聞弦歌知雅意。
太傅已死,盧氏在朝堂上的勢力也被大大削弱。
這會兒自然是陛下怎麼說怎麼是了!
還有,馬屁也要拍起來!
“陛下海量寬懷,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拜服,高呼陛下懷高廣,對盧氏一族簡直是寬宏大量云云。
搞垮一個盧氏,眼見著朝堂上的空氣都清新了不。
陛下看著跪在地上一顆顆大蘿卜,心十分愉悅,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
他趁人不備笑瞇瞇地盯著王尚書的腦袋看了一會兒,心里止不住嘆,“大舅子”這顆蘿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拔出來。
不過他不著急。
天要使其亡,必先其狂。
他老子和他花了一輩子的時間,讓這些世家狗咬狗一,將世家權柄集中在了這四大世家的手里。
能用的,像是謝家都被他提拔了自己人。
崔氏是個老狐貍,不見兔子不撒鷹,行事謹慎,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手。
剩下的就是不能用的了。
既然是不能用的,那也沒必要留著礙眼,時時絆腳不是?
他不在了還有他兒子。
瞧瞧他們太子,這事兒辦得多漂亮?
初戰告捷,他們陛下仿佛已經看到勝利的曙。
王尚書只覺得后腦勺一涼,這大夏天的還有這般涼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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