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璇：“首先, 我已經很多天沒喝酒了，其次，我現在，嗯, 怎麼說, 我不是時時刻刻都能知到, 只是有時候，那麼一瞬間, 我知道哪個方向可能有人。”

　覺得這可能是一個門的象征。

　然而再如何提升呢？畢竟那種覺微妙又短暫，一閃即逝很難抓握。

　而且都是突如其來有了征兆, 并非是自己想有就有的。

　“自己想辦法。”

　秦梟十分冷酷地說，“每個人都不一樣。”

　“總有一些共通的部分吧。”

　蘇璇無奈地說, “我又不是讓你手把手教我，就是想聆聽一下你的心得而已，有用沒用我自己判斷行嗎。”

　秦梟沉默了幾秒鐘。

　“專注。”

　然后他惜字如金地說道，“別走神。”

　蘇璇：“？”

　外行翻翻論壇都知道神力的使用一定要專注。

　這就是說了個寂寞啊。

　語音掛斷之后, 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地里, 思索著任務目標的位置。

　過了一分鐘, 蘇璇忽然陷到一種非常玄妙的覺里。

　一瞬間，周圍紛的景仿佛都變得黯淡遠去，在一片褪模糊的世界里, 某個地方亮起了一片火，周圍還有一些散碎的小點。

　——來了！

　蘇璇再次興起來, 這覺卻稍縱即逝，很快視野中又被蒼茫雪花填滿, 變銀白堆積掛滿冰棱的樹林。

　太快了。

　甚至可能還不到一秒鐘。

　蘇璇有些恍惚地想著。

　過了一會兒, 忽然領悟了秦梟的意思。

　“是說在知力有反饋的時候, 繼續保持專注嗎？”

　一旦因為捕捉到目標而陷興，確實就沒再保持集中注意力的狀態了。

　剛剛那一下足以大致定位目標。

　蘇璇卻沒再急著前進。

　找了個地方坐下，努力平心靜氣。

　蘇璇意識到所謂的專注大概是指的兩件事。

　首先，要在腦子里明確自己想做的事——在這里尋找活，而且是神力最強的活。

　這個念頭必須清晰存在，才能喚起神知延出去。

　異也是有神力的。

　他們的智商不足以讓他們和人類進行高度流，但他們的神力也比山野里的小要強悍許多。

　在知模式里，異的神力像是一簇火焰，其余的小就只是閃閃爍爍的點。

　蘇璇努力集中神排空雜念，然而越是命令自己不去想別的事，腦子里越是涌來更多七八糟的東西。

　譬如蘇家那邊最近暫時沒了消息，不知道姓姜的查得怎麼樣。

　譬如韓豫有沒有離開這顆星球。

　——甚至想到了韓豫！想到了平時十天半月都不會想起一次的人！

　大無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再次平靜下來。

　發和外套上已經堆起了厚重的積雪，只有目鏡的恒溫顯示區有些蒙蒙水跡。

　記

　在山腳下，蘇璇像是一座落滿雪花的蒼白雕塑，一不地坐著。

　然后再次“看”到了目標。

　或許是時間太久，那只異又換了一個位置，而且正在和另一個異打斗撕咬。

　在知力籠罩的世界里，他們就像兩團互相撞撕扯的火焰。

　附近躲藏在樹和地下的小們，則像是一大群被火焰驅散的點，以那兩個異為中心向外輻。

　就是在逃跑。

　“……”

　還能再看清楚一點嗎？

　蘇璇這麼想著，試圖在知模式下，將自己的視野拉近——

　那一刻，就好像靈魂飛出了軀，和那兩團火焰越來越近，長達千米的距離很快被抵消。

　當雙方靠近到五十米之時，那些火焰好像約約也有了廓。

　兩團糾纏的火焰猛地分開，似乎是兩個異停止了打斗，齊齊朝著自己的方向看了過來。

　接著，腦際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知力世界驟然潰散。

　茫茫雪山深傳來了駭人的咆哮聲，坡上的積雪綻出裂紋，然后塊塊墜落下來。

　蘇璇站起。

　遠煙塵飛揚，像是有什麼東西急速沖了過來。

　兩個異一前一后向這里奔跑，破開樹林時濺起漫天雪霧，嘶鳴吼聲迅速由遠及近。

　它們周圍翻騰著白茫茫的雪霧，細碎的冰晶迅速凝結，形千百道尖銳的箭矢，破空而來。

　白亮的電擊碎了冰箭，碎冰散落開來，折出片片晶亮寒。

　蘇璇看著兩頭一模一樣的異，意識到它們原先大概是在爭地盤。

　后來，大概是覺到更強的對手出現，它們本能放棄了打架，準備先把自己弄死。

　也就是說，它們察覺了的神力。

　“哎。”

　長嘆一聲。

　還能如何。

　干架就對了。

　……

　此時此刻，在數千公里之外，一座藏在山中的基地門口。

　一架飛行緩緩降落，掩蓋著草叢的地面自裂開，出了專供停泊用的升降架。

　飛行準確地落在架子上，四邊卡扣對位合攏，發出輕聲脆響。

　兩個穿著雇傭兵協會制服的人，從飛行上跳了下來。

　飛行緩緩沉地下機庫，地面的開口也慢慢合攏，重新變綠草覆蓋的狀態。

　“那個人怎麼回事？”

　不遠的基地口，在遮掩著蔥蘢植的合金大門前，站著一個人。

　那人背對著他們，一不地立在原地，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他有著姜紅短發，個子極高，可能已經超過了兩米，穿了一帶著油污的黑工裝，括的布料勾勒出肩寬長的段，以及蘊藏著力量的強健線條。

　“……”

　兩個協會員工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莫名其妙。

　從穿著來看，那家伙就像是能源站修理站記的員工。

　通常這種人也不會是什麼厲害的角。

　而且，對于異能者來說，材高矮胖瘦造的那一點力量差距，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

　“喂，你這家伙，在這里干什麼？”

　一個雇傭兵協會的員工率先上前，“如果你迷路了的話，往那邊走可以看見公路，順著一直向前就能找到城鎮。”

　紅發男人沒有說話。

　甚至都沒有轉過來。

　他依然面對著那沉重的安全門，似乎是在觀察上面鑲嵌的訪問面板，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看。

　兩人走到他旁邊。

　“……你怎麼回事？你聽不到我們說話嗎？你是聾子？”

　紅發男人沉默地盯著前方，視線仿佛穿了大門。

　“？？？”

　兩個員工面面相覷。

　他們倆年紀不大，但都是在雇傭兵協會干活的，也知道協會勢力很大，畢竟背靠斯通家族。

　不過即使如此，畢竟是在暗星，而且也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協會背后是誰，所以哪怕是雇傭兵協會，也會遇到前來挑釁滋事的家伙。

　雖然那些人大多數都是在地下街的協會里找茬，而不是跑到這邊的訓練基地。

　“這里是雇傭兵協會的產業。”

　一個員工冷冷地說道，“除非你是部人員，或者到邀請，否則是無權進的。”

　紅發男人依舊沒說話。

　“如果你還要站在這里，那就是——”

　“行了，和他說那麼多廢話！”

　另一個員工不耐煩地道，“快滾開，傻大個，否則有你的好果子吃！”

　他一邊說一邊出手，重重地推在那個紅發男人上。

　雇傭兵協會的人，自然都是異能者。

　而且能被派到這里辦公的，都是有些實力的人。

　剛剛那一下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含著極強的力量，即使是強壯的普通人，也至會被推飛出去。

　紅發男人紋不地站在原地。

　“？”

　那個員工愣了愣，接著后退了一步，“喲，沒看出來還有點本事，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能跑到我們——”

　話音未落，他的脖頸忽然被一把掐住。

　尚未出口的話全都被掐斷了。

　旁邊那個員工驚呼一聲，剛想上前，眼前一黑，直接被打飛出去，摔在十多米外的樹林里。

　他的脊背骨骼發出駭人的聲響，生生將一段壯的樹干撞得斷裂開來。

　那人甚至沒來得及慘，就趴到了地上，生死不知。

　“……”

　紅發男人微微提起手腕，像是著一只般將人舉到空中。

　被他掐住的員工死命掙扎，試圖掰開脖頸上的桎梏，卻無法撼那鐵箍般的巨大手掌。

　接著，那個員工開始輕微抖起來，他翻著白眼看向上方，腦子里不控制地閃過一幕一幕畫面。

　關于這座基地里的人。

　關于雇傭兵協會的員。

　還有副會長托馬斯前段時間接待了一個外地人。

　那些記記憶如同幻燈片快放般的閃，此時忽然變得緩慢下來，并且喚起了更多清晰詳細的容。

　譬如副會長和那個外地人的對話——然而這個員工也只是恰好路過，偶爾聽到其中幾句。

　不過，后來那個外地人被介紹到這里接訓練，他和同事們之間還悄悄八卦過這件事。

　許多人都表示羨慕嫉妒恨，畢竟大家都知道顧嬈是什麼人，竟然從朱奧星域千里迢迢趕來，只為指導那家伙。

　雖然說那個姓韓的年紀輕輕，已經是四級異能者，也算是了不起。

　但人們還是忍不住私下里議論，還聽說他經常被顧嬈罵得很慘。

　不過，之前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顧嬈經常不在基地，行匆匆不知道出門做什麼。

　有幾個頗為崇拜的同事還有些沮喪。

　他們還指能向請教一招半式，可惜都找不到機會。

　“……”

　那個員工恍恍惚惚地想著。

　他雙目無神地看向天空，瞳孔幾乎已經完全渙散開來。

　腦子里的思緒如同破閘的洪水般洶涌而出，紛無序地攪一團。

　過了幾秒鐘，他開始劇烈地搐，邊甚至涌出了白沫。

　紅發男人隨手將他扔到了地上，像是拋掉一件垃圾。

　下一秒，基地的大門轟然破碎，散落的合金碎塊四濺，遍地都是撞擊和碎裂聲。

　尖銳刺耳的警報響徹每一個角落。

　里面的上百號員工和訓者們紛紛趕來，全都做好了戰斗準備。

　同時還有一大堆武裝無人機嗡鳴靠近，一道道腥紅的線掃向門口。

　“……”

　半小時后，又是一架飛行停在了基地門前。

　韓豫從飛行里走出來，驚疑不定地看著基地的大門。

　因為不能隨意暴這里的位置，他剛剛去了趟夢城見了幾個手下，誰知道回來竟然就是這種狼藉場景。

　空氣里都飄散著腥氣息。

　他心不好。

　韓豫下意識想走，然而又覺得自己不能一走了之，倘若基地遭了攻擊，那麼興許里面還有活人。

　他還是想要進去看看，哪怕能救下一個兩個人呢？

　韓豫微微咬牙，終于還是住了恐懼，踏進了溢滿腥味的基地。

　里面的穹頂幾乎坍塌了一半，大廳看上去如同廢墟，遠遠看去遍地都是殘缺的尸和機骸。

　數人的尸不再完整，看上去像是被砸碎了腦袋，地上還有腦漿的混合。

　韓豫的臉已然難看至極。

　以他的敏銳程度，自然能判斷出有多活人死人，那些趴在地上的人里只有數還有微弱的呼吸心跳。

　當然，這些大部分都是異能者，其中自愈能力強的，過段時間或許會自我修復。

　但他們還能等到那一刻嗎？

　在一片糟狼藉的廢墟里，有個紅發男人站在十多米遠，面無表地看著他。

　韓豫幾乎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那完全是本能到畏懼。

　——這種覺多久沒有了？

　曾經和邵雨霏手，明知不敵但也可以著頭皮接招，但此時，他甚至提不起一記一毫的戰意。

　“你——”

　韓豫艱難地了口氣。

　他想要質問對方為什麼做出這種事，殺死那些活生生的人，然而愣是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

　遲了一秒，韓豫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因為恐懼而抖。

　紅發男人慢慢地走了過來。

　他走路時腳步間距不同，雖然不太明顯，但也能看出是一瘸一拐的。

　這一刻，韓豫什麼都忘了，只是本能想要后退想要逃跑，能力已然發，只要一瞬間就可以出現在千米之外。

　“不——”

　紅發男人猛地出現在前，一手攥住他的脖子，將他牢牢地釘在原地。

　已經發的能力都被生生打斷了。

　韓豫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

　他已經算是材高挑，然而紅發男人比他高了半個頭有余，他揚起腦袋，對上一雙冰冷的暗金眼眸。

　那雙冷酷的暗金虹里，依稀有著緩緩拉長的漆黑菱形瞳孔。

　韓豫無法再發能力。

　接著，他腦海里不控制浮現出一幕一幕畫面。

　一年前，他在某顆暗星的地下酒吧里，隨手救了一個被拐賣的小孩，救人前他聽到那兩個人販子議論，說極夜星航公司的某艘船里運送了髓石，如果能搶來賣給斯通家族，一定能發一筆橫財。

　他救人過程中，將那兩個人販子殺掉了，因此也無法問他們消息來源，猶豫再三，他帶著一群人攔截了南河三號。

　經過戰斗之后，他被船長邵雨霏重創而墜機在荒星。

　他在荒星無人區度過幾天后離開，為了獻上髓石找到了這片星域最大的雇傭兵協會。

　為什麼是暗星的雇傭兵協會？為什麼沒有直接去朱奧星域找斯通家族？

　為什麼？

　韓豫恍恍惚惚地想著。

　因為斯通家族的人并不是那麼好見，而且朱奧星域是聯邦星域，不像是暗星這般混，若是進那些地方，更容易暴行蹤。

　再說，斯通家族收購髓石，本就沒有擺在明面上，而是通過雇傭兵協會進行的。

　這本來也是一種態度，擺明了他們希髓石的賣家先聯系雇傭兵協會。

　而且他也想來順便來尋找蘇璇，看看是不是還安好。

　黑發昳麗致的面孔浮現出來。

　“……”

　紅發男人似乎輕嗤一聲，掐住韓豫脖頸的手指稍稍一。

　“等一下！”

　大門外傳來顧嬈的聲音。

　“有話好好說！”

　很快出現在不遠，“你看過他的記憶了，你知道他沒殺你弟弟，也不是我做的，我——我當時的狀態不可能殺了他。”

　或許是被打斷了，也或許是本來就沒這個意圖，紅發男人并未掐死韓豫，只是將人扔到了一邊。

　顧嬈卻并未松氣，只是依然盯著對方。

　“再說，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們的關系，你認為在這種況下，我還會殺死邵雨霏嗎？為了幾個億的賞金送命？我從來不干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