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五十層的大廳，就聽到樓上辦公室什麼東西被破壞掉的巨大聲音，整個樓層只有首揚發火的聲音，“……誰給他的權利？！我的話都當耳旁風了是不是？現在打草驚蛇我們的損失還有什麼意義？！以后還有什麼機會？！”

一干人大氣都不敢出。

樓下的顧知航等人則眼神一。

“揚哥，你先別生氣。”許千凡頂著首揚能凍死人的低氣，小心翼翼地開口，“不過是決了幾個叛徒，應該出不了大子，我已經派人去查了。那個堂主已經撤了，接任的兄弟也已經過去，不會出子的。”

“不會出子？我要的是羅抿良對TOP出手，不是讓他對TOP有所防備！”首揚當然已經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黎！把三合會這幾天所有的向全都給我……”

“揚揚？”話沒說完，便被一個做夢都沒想到的聲音打斷。

首揚的一僵，轉過頭驚愕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平淑，“平、平姨？”繼而明顯慌起來，他不知道剛剛的話被平淑聽到了多，“平姨……我……”

渾的戾氣一瞬間全部褪去，首揚就像一個闖禍被抓的孩子，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眼睛躲閃得不敢看平淑。

他的手上是剛才打碎電腦時被割傷的傷口，一滴滴往下墜著鮮紅的，地上是他失控毀壞的電腦和桌椅的殘骸。

平淑看著首揚微張著、白著臉不敢看的模樣，心疼得眼角都在發燙，卻是對著辦公室里一個個神各異的年輕人慈地笑笑，上前拉住首揚滴的手腕，“病還沒好，怎麼都不知道好好躺著休息？”

首揚的手了一下，還是順從地被平淑握住。

平淑似本不在意他手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從手提袋里掏出一片紙巾包著首揚的手，像一個寵孩子的母親一樣沖眾人略微歉意地說：“揚揚這幾天不舒服，工作的事還需要大家多費費心。”

許千凡最先反應過來，立刻斯文地笑著點頭，“阿姨請放心，我們一定會理好工作的事，揚的確需要好好休息。”

其他人也立刻跟著點頭稱是。

平淑溫和地點點頭，聲音輕輕，“揚揚，我們先上去，好不好？”

首揚抿抿，沒做聲。

平淑拉著他若無其事地走出辦公室，然后，首揚看到辦公室外的顧知航和游黎幾人。

首揚在自己人面前第一次沒了往日的驕傲，甚至到現在都沒抬頭。

包程拍了拍首揚的肩，笑著打趣兒，“工作、就給我們了。阿姨好不容易來看你，還不趕快上去躺著？讓阿姨以為我們沒照顧好你的話我們豈不是比竇娥還冤？”

首揚很想回他一個笑，卻是怎麼都笑不出來。總覺得心里很酸，很，像被一只小手揪一樣很不安。

倒是平淑還是那麼端莊大方，“你們這群孩子就是開玩笑，你們這些年把揚揚照顧得這麼好，阿姨謝你們還來不及！”

首揚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個字，任由平淑拉著他走進五十五層的臥室，拿著消毒棉一遍遍清理著首揚手上的傷口。

平淑拭得很慢，生怕怕弄疼了首揚，甚至還避著他手上之前留下的割傷疤痕，和那些還微微有些青紫的針孔。

首揚終于忍不住，了一下手，“平姨，我……”

平淑沒做聲，只是低著頭仔細包扎著首揚早已理干凈的手。

約有熱熱的滴落在自己手上，首揚一驚，“平姨？”

平淑依然不語。

首揚卻清楚地看到平淑抿著的臉上淚珠一滴滴地往下。

首揚慌了，“平姨？！平姨我沒事兒，真的沒事了！不信我把邵文上來檢查給你看！胃癌也不是真的！是誤診！……平姨！平姨你別哭好不好？”

“媽？”顧知航也沒想到平淑竟然會哭。

可平淑一句話都不說，只握著首揚的手腕，輕輕拭著他沾著的手指，無聲地掉著淚。

首揚真急了。

他以為平淑會怪他罵他，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被平淑再次打屁的準備，卻沒想到平淑竟會哭。

“平姨，我、我不該跟航鬧！不該讓你擔心！不該不說一聲就跑回來！都是我的錯，平姨你打我好不好？怎麼罰我都行！……平姨你別哭了！”

首揚急得抓著平淑的手就往自己上打，毫不顧及剛包扎好的傷口又流出了。

“揚揚放手！又流了！”平淑用力拽著首揚的手腕，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

一看到平淑眼圈全紅了，一雙眼睛溢滿了淚，首揚開始慌不擇語了，“平姨我不放！你不哭我就放開，平姨……”

“揚揚你又不聽話了是不是？”

首揚的一滯，僵著手拽著平淑不敢再。

“你、你這不聽話的孩子！”一看傷口的白繃帶又被染紅，平淑的淚更兇了，心疼地抓著他的手腕子，卻是又一次把首揚按到懷里狠狠打，“我讓你不聽話！還敢跑出去！還敢不接電話！還敢喝酒糟蹋自己！還敢一聲不響地離家出走！……”

平淑的聲音都帶著狠狠的哭腔兒，打在首揚屁上的手都在，可左手卻依然握著他傷的右腕，“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知不知道我都快急瘋了？我打死你這個混小子！你、你怎麼就是不知道讓我安心一點兒？……”

“平姨……”首揚趴在平淑懷里，鼻子都泛起了酸。

曾幾何時，有這麼一個媽媽一樣的人為自己牽腸掛肚？首揚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抖了，眼睛也被平淑的話惹得泛酸發脹。

顧知航看著平淑一點兒不留地打在首揚上，心里疼得要命，可看到一向要強的平淑竟哭這樣他更是心疼，站在一旁繃著不說話。

“兒子是娘的心頭！我看著我的寶貝疙瘩吐了這麼多、流了這麼多，知不知道我多心疼？！還沒親眼看你醒過來，娘的心頭就丟了！你我怎麼活？你知不知道我這個當媽的這幾天是怎麼過的？”

平淑推開首揚坐到一邊開始“嗚嗚”地哭。

首揚眼一紅，眼里的水波更濃了，嚨也溢著發燙，手足無措地環著平淑，“平姨，對不起，我真的錯了！再也不會了，我再也不任胡鬧了，平姨求你了別哭了！”

顧知航的手放在平淑肩上，也開口安，“媽，別氣了，揚已經知道錯了。”

首揚慌忙點頭，啞著嗓子使勁兒點頭保證，“平姨我真的錯了！我改！真的平姨！”

可平淑還是不肯看他。

“媽，別哭了，好嗎？”顧知航勸著，他當然知道平淑這次是真的嚇壞了。

首揚也大腦一片慌地跟著，“媽，別哭了！求你了！”

顧知航眼神兒一個忽閃。

平淑一個勁兒掉淚的眼睛也了一下，帶著濃濃的哭腔問，“真的、錯了？”

“真的真的！”首揚忙連連點頭，生怕平淑繼續哭。

顧知航眼神抖幾下，瞟了一臉焦急相的首揚繼續開口，“媽，別哭了，揚真的知道錯了。”

“嗯嗯，媽別哭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天知道首揚的腦子已經了什麼樣兒，一聽到顧知航的話立刻跟著勸，哪里知道自己的是什麼。

平淑眨眨眼，角有些可疑的浮弧度，又噎了兩下，這才抹了抹淚兒，“真知道錯了，媽就原諒你這一次。”

一見平淑終于不哭，首揚簡直是言聽計從，使勁兒點著頭，“媽放心，我真的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平淑被這幾聲傻的“媽”得心花怒放，可面上卻是不，吸了吸鼻子，“你這混小子，再敢嚇媽，媽非把你的屁打腫，然后栓兒繩子系在媽的手上，不準你再離開媽邊半步。”

“嗯嗯，只要媽不哭，怎麼都行！”首揚眼里的水汽也咽下去，順著平淑的話只管點頭。

平淑心里像喝了，也不管自己眼睛腫不腫、后站著的親生兒子吃不吃醋，摟著首揚笑彎了眼，“我的寶貝揚揚，媽真是太開心了！”

首揚終于后知后覺地察覺到不對了。

茫然了半晌，忽然想起來自己好像了好半天的……媽！最離譜的是，平淑也自稱了好半天的……媽！

首揚的耳朵慢慢有點熱，心里有點甜滋滋的，有點張，有點尷尬，又有點心虛。

不知是不是平淑摟得有點，首揚覺得他的呼吸都有點了，心跳也有點急，稍微推開平淑一點，首揚不敢看平淑的眼，聲音小小地遲疑著開口，“呃……平姨，我……我……”

平淑的一僵，“揚揚我什麼？”

首揚的耳朵更紅了，臉頰也有些發燒，聲音也更低了一分，“……平姨，我剛才……剛才、我……”可像蚊子一樣哼哼了半晌，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他不是故意的？說他錯了？可首揚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他覺得自己剛剛得那麼順口那麼溜兒，好像早就想一聲媽媽似的。

哪知平淑眼圈一紅，又要掉淚兒了，“揚揚剛才認錯保證的時候都媽，現在又平姨，揚揚是不是還想離家出走、還想讓媽擔驚怕？”

首揚一見平淑眼里又溢出了淚，急了，慌忙拽著平淑的手急急辯解，“平姨不是的！我……”

“還平姨？揚揚、揚揚還是不把家里當家、是不是？”平淑一眨眼，淚又掉了下來。

首揚慌了，“不是的！不是的媽！我、我！真的！媽！媽你別哭，我沒別的意思！真的！我不會再離家出走了，真的不會！媽你相信我！”

再次聽到首揚媽，平淑立刻一改剛剛的哭哭啼啼，帶著淚花兒就咧笑，寵溺地首揚的臉，“揚揚乖，媽相信揚揚。”

見平淑終于笑了，首揚舒了一口氣，好看的鼻子，臉卻因為“媽”更紅了些，微低著頭，還泛著紅的眼波都有些躲閃。

不管怎麼說，總是會有些難為。

可首揚心底的還沒甜到眼底，就想起他和顧知航。

首揚當然還不知道平淑的態度，只以為是真的把自己當兒子看，不又有些不是滋味兒。

沒想到平淑又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開口，“阿航，等揚揚的病好之后你們趕快去把結婚證辦一下，免得揚揚哪天又一個人生悶氣。還有，我看揚揚的朋友里面有幾個看揚揚的眼神兒不對勁兒的，你再不上心咱們家的兒媳婦兒就要被人給搶走了。”

首揚一聽這話整個人都被雷了，驚愕地瞪著平淑。

剛剛，他聽到了什麼？

“知道的，媽，揚已經答應跟我結婚了。”顧知航一***冷淡的臉如同三月的春水，眼里是能融化萬的笑意，抿著一直含笑樂。

首揚再一次被嚇到了，“我、我什麼時候答應你……結婚了？”

顧知航一揚眉，“昨晚，床上。”

首揚的臉騰地一下紅，心里都在罵娘！

這個可惡的顧知航，居然當著……媽、的面說這種話！

更沒想到的是，平淑竟然非但沒驚愕或者生氣，反而抬眼瞪了顧知航一眼，“揚揚這樣你還敢來，就不怕揚揚吃不消？”

吃、吃不消？

首揚的臉紅到充，然后黑了。

首揚到最后都沒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糊里糊涂就了媽、還莫名其妙“賣了”，而且還是——兒媳婦兒！

沒錯兒，等首揚終于想起平淑說的是……兒媳婦兒的時候，他已經再次被顧家兒子給吃抹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