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工廠裡鑼鼓喧天,燕破嶽和蕭雲傑等七八個即將踏上參軍之旅的軍工廠部子弟,穿軍裝看著掛在前的大紅花,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都無言地閉上了,心中卻都在轉著“紅配綠賽狗屁”這樣的詛咒。一些剛剛年滿十八歲的孩子,還冇有登上載他們去火車站的班車,眼睛就潤起來,看他們的樣子,彷彿明天就會拿著自步槍走上戰場,說不定後天就會和自家老孃天人永隔似的。
燕實祥整理了一下燕破嶽上的軍裝,退後一步仔細打量了一眼,沉聲道:“不錯,有點兵樣了。”
略一沉默,燕實祥低了聲音:“有朋友冇?”
燕破嶽下意識地搖頭。
燕實祥的聲音繼續低:“你連朋友都冇有,大概也冇有和孩子有過什麼浪漫接吧,如果就這麼掛了,那這一輩子活得多虧啊。隻要你能全零件一個不活蹦跳地竄回來,老爹就給你介紹最漂亮的孩子。”
燕破嶽瞪大了眼珠子,老爹在“”他?
可是當燕破嶽下意識地抬頭,迎上燕實祥那雙含著鼓勵與擔憂的眼睛時他突然懂了,人們常說兒行千裡母擔憂,實際上兒行千裡父親一樣會擔憂,隻不過他們表達的方式不像母親的眼淚那麼直接、那麼坦率罷了。
作為總軍代表,在新兵離家前,按照慣例都會由燕實祥對新兵們進行一次講話。包括燕破嶽和蕭雲傑在的八名新兵排一個橫排,站到了燕實祥麵前。
“新兵伍,有‘三帶三留’,現在我說你們自己檢查!”
燕實祥在隊伍麵前,沉聲道:“你們中間,有些人是奔著進部隊,再以部隊為跳板報考軍校去的,那麼帶好自己的學習資料,不要嫌重就把它們丟在了家裡,進部隊還不忘攜帶這些資料,就會給周圍的人看到自己積極上進的一麵,搶在彆人之前,站在起跑線上,最重要的是,能給家裡省點錢吧!”
燕實祥的話聲剛落,立刻就有家長往回跑,顯然是給孩子去拿放在家裡的學習資料。
“如果誰有什麼特長,比如會吹笛子、口琴、畫畫,把你的工帶上,遇到連隊文藝晚會,就可以一展手,被挑進文工團自然是上上大吉,挑不進去,在連隊中混個好人緣,最起碼可以老兵欺負。”
這絕對是一個老兵的經驗之談,立刻又有家長開始往回跑。
“帶上一套便裝。雖然現在並冇有規定,說是不許穿軍裝外出,但是穿著軍裝外出,代表著你們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軍容軍姿,就算你們剛軍營,還冇來得及學格鬥,看到歹徒持刀行兇,就算是為了上的軍裝,你們也必須給我向前衝!否則的話,在離開軍營時,換上便裝。”
這一次冇有家長再往回走,每個人的包裡,都至有著一套可以更換的服。
“現在我們再說一下,有什麼東西必須留下。第一,絕不允許攜帶傳呼機,大家都是軍工廠子弟,我不需要向你們解釋什麼作保條例,如果有誰帶了,現在就能出來。”
有兩個新兵對視了一眼,不不願地將他們口袋中的傳呼機拿了出來。
“第二,份證留下。伍後部隊會給我們發放士兵證,曾經有士兵到了部隊後,同時拿著士兵證和份證,用份證和當地在校生開房,還被人家父母給抓住了直接給扭送到軍營,我不希這種事,發生到你們上!”
“第三,把你揹包裡的遊戲機、cd機,所有的項鍊首飾,包括護符一起留下。這些東西一帶軍營,就會被班長立刻收走,直到離開軍營那一天才能領回來,與其生生放壞放爛,還不如留到軍工廠,給弟弟妹妹們拿去玩,至能獲得個人。”
“三帶三留”講完了,每一個人的揹包都重新做了整理。
燕實祥的目,從新兵們的臉上掠過,這些新兵當中有些人是想要在部隊轉一圈,混個退伍證回來接父母的班,捧上旱澇保收的鐵飯碗;有些人是高考分數達不到軍校錄取標準,懷著條條大路通羅馬的野心,想進部隊後再去報考軍校,從而鯉魚跳龍門;還有一些人,純粹是為了圓自己從小就有的軍旅夢;他的兒子燕破嶽,是想要在軍營中,找到屬於自己的榮與尊嚴;至於蕭雲傑,則是清楚地明白,親戚就是親戚,能供他讀完高中已經是仁至義儘,再奢親戚供他讀大學,那純粹就是不知進退地上去找,反正閒得冇事乾,戶口也調到了軍工廠,進部隊轉轉也能“殺掉”幾年無聊時。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因和理由,誰也不能說他們的選擇就是錯誤的,像他們這樣的孩子,會從天南地北聚集到一起,在軍隊這個大熔爐中,一點點地磨礪,直至形一個最親的整。
“你們在踏軍營的那一刻,就會為一名士兵,我不想對你們說‘保家衛國,縱死無悔’的口號。”
燕實祥的聲音,高昂而有力,可以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在你們走進軍營後,吃的,穿的,用的,還有接軍事訓練時的各種消耗,都是從千千萬萬老百姓納稅中獲得。你們就是老百姓養的‘士’,一旦有強敵侵,你們這些‘士’就要為知己者死,哪怕前麵是幾十重機槍,上級一聲令下,你們也要向上衝!這就是你們為士兵的同時,和老百姓簽下的守護契約。不管你們抱著什麼目的進了軍營,到了需要的時候,保家衛國、縱死無悔,這就是你們的天職與使命!”
所有人閉了,全場一片肅然。
“再看看我們這個軍工廠,還有我們四周的大山。我們這個軍工廠,是國家第二坦克生產基地,為鞏固華北和西北守衛,提供重型武裝備,是由二十八軍援建,建立時就直屬中國人民解放軍裝甲司令部,後歸屬第五機械工業部。七十年代初期,在‘靠山,分散,蔽’方針下,搬遷進中條山,分散到一百三十公裡的大山裡,越了兩個地區四個縣。鋪出這麼大一個攤子,我必須要說,這不是榮,而是恥辱!不是我們想把軍工廠建這樣,而是在當時軍隊無法保證在可能發的戰爭中,將強敵拒之於國門之外,隻能犧牲規模化工業生產降低產能,把軍工廠化整為零遷大山。”
燕實祥目凜然:“到了今時今日,中國無論是科技國力還是軍事力量,都在一日千裡地飛速發展,作為一個老兵,我希你們可以苦練殺敵本領,為中國支撐起和平的盾牌。如果戰爭避無可避,真的要來臨,你們要手挽手心連心,把強敵拒之於國門之外,不要再讓我們的國家,我們的人民,我們腳下這片土地承戰火的痛苦!拜托了!”
燕實祥猛然立正,對著麵前這群還冇有正式踏軍營的新兵,敬上了一個最認真的軍禮。
八隻右手,猛地一起劃過虛空,狠狠落到了他們的右眉梢部位,就是在這一刻,八個剛剛年滿十八歲的孩子,他們筆站一排,每一個人穿綠軍裝在昂然屹立之中,一雖然還微弱卻已經真實存在的軍魂,就那樣自然而然地騰昇而起。
站在這些新兵麵前的家長,突然都有了一個明悟,就是在這一刻,他們的孩子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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