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傑舉著營旗，在隊伍前方以每小時八公裡左右的速度帶隊奔跑，在他後是四名手臂上綁著兩白布條的排長，在隊伍最後方，還有四名排長坐鎮，就是以這八名排長為核心，將整支隊伍包裹起來。

十六名班長，與其說他們是班長，更不如說他們是燕破嶽專門為兩名軍醫準備的眼線和苦力，隻要發現有誰呼吸困難臉蒼白，班長就會立刻報告軍醫，高原反應嚴重的，軍醫會立刻終止對方參加考覈。如果隻是單純的力不支這個好辦，你以為燕破嶽為什麼專門叮囑排長們，選擇強健高原反應最小的士兵為班長？

這些班長一左一右，架起氣籲籲力不支的新兵就往前跑，那種作怎麼看都像是專業綁票的劫匪。

至於燕破嶽則是在隊伍外麵跑來跑去……

“兄弟們，什麼是高原反應？高原反應就是在地攤上買東西和老闆討價還價，你他就，你他就，你對他念念不忘，他就敢蹬鼻子上臉，你轉就走絕不牽掛，他就會追在你的後放聲高……親，再看看吧；親，好吧，好吧，就這個價，我賠本賺吆喝賣給你了！親，下次記得再來啊！”

說到這裡，燕破嶽手裡揮舞起一塊他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的小手絹，那種骨天，那種春風滿麵，怎麼看都像極了電視劇裡秦淮河畔暗影流香的姑娘們，一邊拋著眼兒一邊招攬客人的標誌作。

“噗……”

雖然剛剛到了高原地帶就要參加高強度能訓練，讓隊伍中絕大多數人不適，但是聽著燕破嶽在一邊的胡說八道，大家仍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人群中有人了起來：“連長，求求您彆再講這樣的笑話了好不，我這麼一笑，真的快要不過氣來了。”

“好吧，那咱們說點實際的。教再無恥、再變態，總不能在第一頓飯上就小氣拉的吧，你們冇聽教說嘛，他們這裡還有人專門負責養羊，我敢打賭現在夥房裡一大鍋羊湯已經燉得噴香，裡麵撒滿了辣椒，上麵都漂起了一層紅油，跑上一大汗，再來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羊湯，狠狠咬上一口青稞麵做的餅子，那味道就一個字……香！”

燕破嶽這是食，就是梅止般地無恥翻版加抄襲，大家都聽說過這個典故，但是聽著燕破嶽繪聲繪的描述，隊伍裡正在撒奔跑的新兵蛋子們，還是不約而同地吞了一口口水。火車上的盒飯裡麵全是塊子，吃過一次後，就寧可吃方便麪也絕不再，幾十個小時下來，大家裡都淡出鳥來，喝上一碗辣的羊湯，熱得全汗，那是何等的舒暢？！

遠遠的聽到燕破嶽的吼聲和笑聲，看著那批新兵跟在營旗後麵，一個個跑得滿頭大汗，卻又興高采烈，似乎已經忘記了高原反應，李強臉上出了似笑非笑的表：“臭小子，竟然把我的臺詞都搶了，到底我是教還是你是教？”

“這小子是顆好苗子，可惜就是太張狂，太小看高原反應了。”

張班長走過來遞給李強一支香菸說：“他揹著幾十公斤負重，還在隊伍外麵大呼小地來回竄，我看最多跑到十公裡，他就會不過氣來。”

李強接過香菸，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在點燃香菸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霧在肺葉裡轉了一圈後，又慢慢吐了出來，在藍的煙霧繚繞中，他瞇起眼睛，打量著在隊伍兩側跑來跑去，時不時蹦躂兩下，再扯上一個段子，興致來了甚至還能仰起脖子高歌一曲的燕破嶽。

站的高度不同，看事的眼就自然不同，張班長是一個老兵，他隻看到了燕破嶽不把高原反應放在眼裡到浪費力的一麵，但是為一名校，李強看到的卻是這批新兵在蕭雲傑的帶領下已經跑出近五公裡，依然冇有人掉隊。燕破嶽在不停地轉移新兵們的注意力，讓他們忘記或者無視高原反應，八名排長和十六名班長，一旦發現有人力過度不支即將掉隊，他們就會在第一時間跑過去，一左一右架住對方，帶著這些素質低於平均標準的新兵繼續飛奔。

“到現在為止，乾得還不錯，但是你們最多再跑兩公裡，潛藏在部的問題就會發。我真的很期待，你們這兩位‘連長’會如何理。”

李強的眼相當毒辣，跑到第七公裡時，全隊已經有超過一半人力嚴重支，僅憑八名排長和十六名班長組的支援隊，當然無法帶著這麼多人一起前進。

蕭雲傑被迫停下腳步，有將近三分之二新兵要麼一屁坐到地上，要麼彎著腰拚命氣，剩下還能直的三分之一新兵，他們的軍裝也被徹底浸，汗水順著臉龐流下來，滴落在他們腳下這片如此厚重又如此貧瘠的土地上，發出一連串“噗噗”的輕響。

每個人的目都集中到燕破嶽上，誰都知道再這麼堅持下去，所有人隻會一起失敗再一起挨罰。

“大家可以看看周圍那些老兵的臉，我可以確定，我們已經做得夠多、夠好了。”

聽到燕破嶽的提醒，這些新兵們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他們周圍的路上，已經出現了三三兩兩的老兵，這些老兵看著他們臉上都出了震驚，顯然在他們自己接類似的訓練時，績要遠遠冇有現在的新兵們好。

這個發現，讓仍然有力量站在原地的新兵們，不由自主昂起了頭，就連那些得厲害的新兵們，也有一部分重新直了自己的腰。

“大家都在語文課本上，讀過‘三人行’這篇故事吧，當時紅軍在二萬五千裡長征時走草地，故事的主角是一個連指導員，他揹著傷的戰友前行，在半路遇到了一個同樣傷無法行的士兵，無論怎麼看一個自己也了傷的人，無法揹著兩個傷員前進，可是他做到了，他先揹著一個傷員走到前麵，力不支的時候就把傷員放下，再走回去背另外一個，如此周而複始，最終他舊傷複發暈倒了，在他醒來的時候，他發現那兩個傷員正在地上，拖著他向前爬。”

也許彆人讀這篇文章時，隻會用漫不經心的態度掃上幾眼，但是燕破嶽的父親，就是被部下用類似的方法抬下了火線，所以每每讀到這篇文章，或者從腦海中重新回想起來時，一熾熱的氣息就會在他的膛裡湧。

彼此扶持，永不放棄，也許這就是中隊在半個世紀前，創造出一個又一個軍事奇蹟，最終被稱為世界最強的原因！

看著麵前這些若有所思的戰友，燕破嶽沉聲道：“我以連長的份下令，不要管用了多時間，一起跑完這該死的十五公裡，一起通過終點，一個也不許！”

燕破嶽和蕭雲傑，用步行的速度帶著全部新兵完了十五公裡越野訓練。李強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這批新兵整整用了兩小時三十七分鐘，李強還冇有說話，就看到燕破嶽突然拋掉上的揹包，對著幾十米外的一片草叢猛撲過去。

一道灰的影自草叢中跳出，那是一隻高原兔，這種兔子最高能在海拔五千多米的高原上生存。它們這個群繁能力並不強，能夠生存的最大原因就是四肢有力，擁有遠超同類的速度與敏捷。

這隻高原兔有力的後肢在地上一蹬，整個就地麵飛竄出一米多遠，它的爪子下麵長著長長的絨，讓它在落地時悄無聲息，幾乎不需要任何緩衝，它的後肢再次在地麵用力一蹬，旋即又像離弦之箭般向前躥出一米多遠。

就是憑藉這種速度，高原兔不知道甩掉了多突如其來的危險，也就是因為對自己的速度擁有絕對自信，它纔敢出現在軍營幾百米範圍之。

可是今天，它在飛躥的時候，卻聽到後的腳步聲越追越近，對方的速度竟然比它更快！

高原兔猛地停住腳步，它的後肢在地麵上狠狠一蹬，猛地向右側逃竄，這種瞬間轉變奔逃方向的機敏捷，足以讓大自然中最出的捕獵者措手不及，但就是在向右側飛躥，四肢還冇有重新接到地麵的時候，一隻有力的大手突然憑空而落，一把就抓住了它堪稱要害的耳朵。

所有人都目呆滯，看著燕破嶽拎著一隻足足有五六斤重、在他手中不斷扭拚力掙紮的大高原兔，興高采烈地跑回來，張班長不停地著眼睛，一次次的反覆確認後，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這小子真是一頭禽！”

張班長在過度震驚之下，用的形容詞含有太大歧義，但是四周的軍和老兵們，卻心有同地一頭。

這小子可是揹著幾十公斤的負重，在兩個多小時跑前跑後，勉強將一批烏合之眾在一起，帶著他們完了十五公裡越野訓練，從運強度上來說，比讓他自己揹著相同負重在兩小時跑完十五公裡要高得多。

他能一路堅持到底，這種力已經隻能用變態來形容，到了終點之後，他連氣的時間都冇有，就轉徒手去抓一隻以速度和敏捷著稱的高原兔，而且……他竟然真的抓住了！

請問這小子不是“禽”，誰是禽？！

“教，”燕破嶽跑過來，對著李強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連帶把兔子一起雙手奉上，“這兔子夠吧，您拿回去剁剁再撒點蔥花，用砂鍋小火燉幾個小時，味道保證是一級棒。”

李強從中尉開始，就每年參與新兵訓練工作，這麼多年過來，新兵訓練了一茬又一茬，其中也不止一次有新兵想要用送禮和他拉近關係，都被他無一例外地拒絕。但還真是頭一次見新兵徒手抓兔子，並把兔子當禮送他，今天他還真是長知識，知道什麼借花獻佛了。

李強手接過兔子掂了掂，臉上出一微笑：“是很。”

燕破嶽腦袋點得跟小啄米似的，臉上那結的表咋看咋假。

李強將野兔給張班長：“把它拿給炊事班，讓他們給新兵加個菜。”

張班長拎著兔子返回軍營前，還不忘對著燕破嶽豎起一大拇指，燕破嶽隨之回以一個燦爛的微笑。

“燕破嶽，你小子乾得不錯嘛。”

聽到李強的誇獎，燕破嶽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這都是因為我們有一個好教，再說了，我們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這苦練殺敵本領，為人民服務，也是應該的嘛。”

李強點了點頭：“那就去吧。”

“呃，去哪兒啊？”

“如果是在戰爭狀態，你為一個連長，卻無視上級命令，不能在規定時間帶領部隊趕到指定戰場，按照軍法罰，那可是要槍斃滴。”

李強和悅地幫助燕破嶽重新背上三十四公斤重揹包：“你應該慶幸現在是和平年代，你又隻是一個代理連長，所以這死罪就免了，但活罪不好饒啊，否則的話我這個營指導員又如何服眾？你就馬馬虎虎再跑個十五公裡吧。”

燕破嶽瞪大了眼睛，裡發出一聲冇有任何意義的輕歎“呃”，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著李強，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他們這位營指導員，竟然是一個腹黑的主兒！

“看來你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

看著燕破嶽目瞪口呆的模樣，李強真的是滿意極了，他低了聲音，卻故意讓周圍的軍和老兵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送禮就要有個送禮的樣子，哪有像你剛纔那樣，大大咧咧衝上來直接把一切都擺到檯麵上的？記住，一會兒跑完這十五公裡，再抓隻兔子，趁著四下冇人時悄悄塞給我，我會提前在房裡準備好砂鍋和小蔥的。”

燕破嶽瞪了好半晌眼睛，才終於反應過來，能在新兵營當營指導員坐鎮全域的人，有哪一個不是火眼金睛，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的厲害角，他燕破嶽雖然得到歪門邪道真傳，還有一位魔法師師父在一邊煽風點火、添油加醋，但是和李強李教李指導員這頭老狐貍鬥法，他明顯還是了太多太多。

“教，我?了，行不？”

李強臉上出“孺子可教”的表，他用力拍了一下燕破嶽的肩膀：“大丈夫能屈能。不錯，我真是越發地看好你了。二十公裡，去吧，早點跑完早點回營，羊湯早就燉好了。還有，記住再抓隻兔子，要比剛纔那隻更。”

燕破嶽一臉吃癟，他在李強似笑非笑的注視下言又止，最後老老實實地揹著揹包開始二十公裡越野跑征途。

李強的目一轉，落到了蕭雲傑的上，蕭雲傑可是要比燕破嶽上道得多，他二話不說就重新背起揹包，追在燕破嶽屁後麵跑了出去。

一直到夜幕降臨，燕破嶽和蕭雲傑兩個人，依然在圍著軍營打轉，力支之下，兩個人早已經冇有了一開始的風風火火，慢慢並肩走著。

李強就站在軍營門前，監督著這兩名新兵，讓他們不敢有半點懶。

當燕破嶽和蕭雲傑終於走完剩下的路到達終點時，兩個人一聲不吭地直接躺倒在地上，看他們的樣子就像是剛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就連氣的勁兒都快冇有了。

李強看著這兩個新兵，黑暗功藏住他的臉，燕破嶽和蕭雲傑又過於疲憊，他們都冇有看到在李強臉上的表，驚訝、欣賞、期待，甚至是淡淡的妒忌……各種緒彼此混合形了一個複雜到極點的表。

但是李強隻略一凝神，就將各種複雜的緒一掃而空，臉也恢複了平靜，他走過去蹲在燕破嶽和蕭雲傑中間，淡然道：“累嗎？”

燕破嶽和蕭雲傑連回話的力氣都冇有了，隻能勉強了下腦袋。

李強從口袋中出一包香菸，直接取出三支放在裡一燃，然後往燕破嶽和蕭雲傑的裡一人塞了一支：“如果你們想聽讚揚，那你們可豎起耳朵了，你們不錯，真的很不錯，我帶了這麼多年兵，還是頭一次遇到讓我到震驚的新兵。尤其是你，燕破嶽，我在你的上，看到了兵王之王的特質。如果你保持今天讓我看到的自信，也許你會比我想象的走得更遠。”

燕破嶽和蕭雲傑都瞪大了眼睛著李強，不知道這個今天一臉微笑把他們兩兄弟收拾得像孫子似的營指導員，為什麼突然這麼……嗯，溫？！

“知道我為什麼要收拾你們嗎？”李強索坐在了兩人中間，一邊吸菸一邊昂首看天，似乎在數著頭頂究竟有多星星，“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比彆人快一步是天才，比彆人快兩步就是瘋子。這個道理在軍營中同樣適用，你們比邊的新兵強一些，會獲得他們的尊敬，但是如果你們比他們強太多太多，強到了讓他們就算再努力都無法及的程度，卻又冇有與之相匹配的地位，他們就會下意識地孤立你們，而且在同時，你們的存在也會打擊他們的訓練熱，讓他們產生就算再訓練也冇有什麼意義的消極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