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康熙三十年起, 大清再無大的患，大清百姓進真正的休養生息。

　大清百姓是安穩了，大清場卻雨腥風一片。

　康熙的屠刀舉起來, 有人說, 北京城的護城河都變紅了。

　不過康熙這次舉起屠刀，百姓們都拍手稱快。

　胤祉早早在報紙上宣揚了這場戰爭。八旗軍隊拖拖拉拉不肯去戰場，直親王帶著新軍殊死抵抗, 死亡近五；太子率軍督戰，見八旗糜爛，便親領軍直接參戰。

　八旗還在拖拖拉拉，太子和直親王已經帶著沒見過的軍和已經折損五多的新軍，打到了準噶爾的國都，將叛王公全部誅殺。

　“軍中啊, 基本全是大的公子哥。”

　“別說軍, 新軍也是啊。新軍全是北京大學的學生兵。只有八旗子弟和朝中高的子弟才能進去, 說是當兵, 其實是按照培養軍去的。”

　“我大舅子當差的老爺的孫子就是在那里上學。他們說，那預備軍, 先當小兵，學會怎麼打仗之后就當將軍。”

　“這不就是戲曲中漢武帝的羽林軍？”

　“對，就是那個，全是宦爺。”

　“哎喲喂，宦家的小爺在前面阻擋敵人, 真正的軍隊不去戰場？我怎麼覺得怪怪的？”

　“哼, 這其中肯定有很深的水。”

　“報紙上不是說的嗎？懂的都懂, 不懂的說了你們也不懂。”……

　百姓們紛紛謀論, 流言越來越夸張。

　當京中這些事傳到外地時, 已經變了直親王浴戰，八旗軍隊冷眼旁觀，太子舉著皇帝的儀仗都指揮不軍隊，便率領軍直接參戰，最后還打贏了。

　太子和直親王獲勝之后，八旗軍隊怕太子和直親王向皇上告狀，居然想要截殺太子和直親王。皇上得知此事大怒，把八旗軍隊的叛將領砍了個人頭滾滾，流河。

　可憐太子和直親王還被困西北冰天雪地中，生死不知。

　皇上慪得都吐了。

　常泰剛上岸就接到這個噩耗，也差點吐。

　他甩開大部隊，換了好幾匹可憐的駿馬，急匆匆回到京城，服都沒換，胡子拉碴地沖進皇宮。

　康熙正在陪太后吃羊火鍋，還招呼他一起吃。

　常泰：“？”

　常泰：“皇上，臣聽說您病了……”

　康熙：“啊？”

　常泰：“皇上，臣聽說太子和直親王被叛八旗軍隊截殺，您氣病了……”

　康熙：“……”

　君臣面面相覷。

　已經能聽懂漢文的太后急了：“什麼？太子和大阿哥怎麼了？”

　康熙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安太后道：“沒什麼。他們現在在伊犁樂不思蜀，說不準現在正吃著小羊羔烤著火賞雪呢。”

　常泰茫然：“樂不思蜀？”

　康熙嫌棄道：“你看你那一糟糟的樣子……去旁邊換服，拿朕的服給他換上，然后過來陪朕喝酒。”

　常泰滿頭霧水地被太監帶到偏殿，用熱水拭清潔和面部后，換上康熙的常服。

　這套服康熙就送給常泰了。

　得到皇帝的舊服賞賜是大臣的榮耀。不過常泰家里賜的服都堆滿了一個屋子，他和康熙都沒把這當什麼賞賜，連個口諭都沒有。

　常泰換好服出來時，太監已經給他擺好了碗筷。

　太后笑呵呵地招呼常泰坐著吃，說這是純禧送來的羊，可了。

　康熙看著常泰滿臉疲憊的模樣，笑出了聲：“嚇壞了吧？你想想也知道，太子和直親王哪可能被迫到那種地步？朕對八旗的掌控也沒弱到那種地步。”

　常泰松了一口氣：“臣上岸就聽到這個消息，真是嚇壞了，就想著趕進宮護駕。”

　常泰頓了頓，苦笑道：“現在冷靜下來，臣才發現，臣一個人急匆匆進京，好像也沒法護駕？臣怎麼把兵全丟到岸邊，連個護衛都沒帶？”

　康熙哈哈大笑：“你要護駕，好歹多帶幾個護衛，說不準還能進皇宮里把朕救出來。你一個人來不是送死嗎？”

　常泰自嘲：“或許臣能進宮伺候皇上，和皇上一起困在一，等太子和直親王來救？”

　康熙再次哈哈大笑，給常泰夾了一大筷子：“閉吃吧，朕怎麼會有你這麼蠢的小舅子。”

　太后也被逗樂了。

　明白了，索額圖是，常泰也是。仁孝皇后一家子都很有趣，怪不得能生出太子那麼好的孩子。

　常泰也不拘謹，皇帝讓他趕吃，他就埋頭苦吃。

　太后年紀大了，吃了幾筷子就回去休息。

　康熙繼續和常泰吃，還開了兩瓶葡萄酒，兩人也不用酒杯，就對著瓶口吹。

　康熙這才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常泰。

　常泰嘆氣：“就算不是折損一半，折損兩，也足夠心疼了。”

　康熙臉上的笑容淡去：“嗯。那些都是朕培養的將領，別說兩，就是一、半，朕的心啊，都痛得不行。你看看這城，幾乎有一半的人家都掛起了白布。”

　所以康熙這次大開殺戒，朝中沒有太多人反對。

　直親王胤禔率領的以新軍為主力的中路軍中，確實大部分都是勛貴和宦子弟。他們也是大學中第一批優秀學員，將來都是能領兵作戰的人。

　“朕本來讓趙良棟隨軍出戰，但他老了，病了，回到了京中給朕出謀劃策。他知道因八旗進軍延誤導致中路軍折損兩之后，病就更重了。你好好休息一日后就去看看他。”康熙黯然道。

　常泰也神黯然：“是。”

　大學第一批學員很，優秀學員都是趙良棟和杰書手把手教的。

　這一些人，對趙良棟而言，不僅是學生，也是弟子。

　弟子弟子，其和兒子也差不多了。

　聽聞自己許多優秀弟子死在了戰場上，原因不是殘酷的戰斗，竟然僅僅是因為八旗延誤，救援遲遲不到的疲戰，趙良棟在病中都在寫折子彈劾福全和常寧。

　在砍頭的時候，趙良棟讓家人把他扶到法場上，不斷一邊哭一邊吼著“該死，都該死”。

　康熙親自來法場監督，親眼看著一批又一批的人頭落下，心毫無起伏。

　當聽到、看到趙良棟悲憤的嚎哭之后，康熙才心大慟，忍不住落下來淚來。

　不僅趙良棟。因年紀太大，本應該和杰書一起去歸化城待命，但被太子勸回家中養老的岳樂也大病了一場。

　為宗王，岳樂居然為了這些學生，走到了呼喚廢八旗、建新制的最激進的一面。

　還有許多曾在北京大學授課任教的員，都振臂疾呼這些人死有余辜，應該死得更慘一些，死得更多一些。

　福全和常寧閉門不出，愁得不行。

　他們現在出門都被罵，哪還有仗打贏的喜悅？

　常泰知道太子和直親王不但沒事，還很快活的時候，客觀評價道：“裕親王和恭親王這次其實錯誤不大。非要說有錯誤，就只是無能而已。”

　康熙冷哼：“大將無能，就是最大的錯誤。”

　常泰心里道，他也這麼認為。但在上，他還是為裕親王和恭親王說了好話，安康熙因兄弟沒用而生出的郁悶。

　“剩下的新軍經過了這次洗禮，回來后可以直接進八旗軍隊擔任將領。”常泰道，“只有經過殘酷戰爭的將領，才能磨礪出才華。這對皇上來說，其實也不能算是壞事。”

　康熙白了常泰一眼：“朕知道。朕還是心疼。說來，你海軍中也培養了不人吧？先拿來給朕用用，朕砍了太多人，一時間找不到足夠的人替補。你的人先補個位，等保和大阿哥回來再換人。”

　常泰道：“海軍是大清的海軍、皇上的海軍，皇上想要人，臣這里有個名單，都是經過廝殺磨礪出來的好人才，該到岸上歷練歷練。”

　康熙點頭：“說的也對，該換歷練。新軍的人回來，朕把他們先給你，你帶到國外歷練歷練。朕的將領，不知道國外的形勢可不行。”

　說到這，康熙有點郁悶：“朕也想去。你說讓太子監國，朕出國逛逛如何？”

　常泰角搐：“太子會抱著皇上您的大嚎哭。”

　康熙嘆氣：“太子出訪外國的時候曾說，世界那麼大，他想去看看。朕也想啊！要不朕去當太上皇，讓太子提前繼位得了。”

　常泰無語。

　這話他哪敢接？但康熙和他私下嘮嗑，他還不得不接。

　“皇上若是要當太上皇，臣也把海軍將軍的職位辭了，給皇上當護衛，一起到逛逛。”常泰淡然道，“上有了海軍將軍的職位，臣在國外也不自在。到時候皇上與臣可扮做富商，也可扮做海盜，一定會非常有趣。”

　康熙說出當太上皇的時候，就自知失言。

　雖他心里有這個想法，但不應該告訴別人，更不應該和常泰說。

　常泰雖是他摯友，但也是太子的舅舅。提前傳位的話太敏，傳出去后，常泰會非常為難。

　他正想用什麼話把這個話題岔過去，沒想到常泰自然而然地接話。

　康熙樂道：“你在外面跑了這麼久還不自在？”

　常泰道：“臣后有太多將士，還有大清，走的每一步都要思索許久，當然不自在。臣不敢長時間離開船上，外國那些人也不敢讓臣長時間待在岸上。”

　康熙嘆氣：“那確實是很苦。不過到時候你不幫著太子繼續管理海軍，太子多麻煩啊。”

　常泰道：“現在臣的海軍中已經有許多厲害的年輕將領，新軍中也有許多厲害的年輕人。這些人都能替代臣的位置。臣累了這麼多年，皇上都休息了，臣也要休息。”

　康熙哭笑不得：“你就懶吧。好，若是朕當太上皇，你也跟著朕一塊兒去微服私訪去。”

　常泰笑道：“一言為定。”

　兩人在酒后定下這不靠譜的約定，常泰在宮里待了一日，沒有回府，而是騎馬出城找自己丟下的軍隊，整頓好之后，才帶著一隊可以推薦給康熙的人重新回京。

　這群人被康熙安到八旗中整頓八旗軍紀，八旗軍隊見新到任，提起的心暫時放下。

　至這表明八旗不會立刻被廢掉，他們還是有糧餉吃。

　常泰回京之后，京中就更平靜了。

　誰都知道常泰就是皇上的衛青，而太子卻不是那個蠢貨戾太子。

　皇上有了常泰率軍駐扎京中擔任護衛，勛貴們蠢蠢的心都只能暫時平息。

　康熙十分囂張地讓常泰換上了侍衛服，每日帶著常泰這個侍衛招搖過市，就差沒在三伏天還扇著的折扇上寫著“有本事就反了朕”啊，看得不滿康熙的勛貴牙直。

　謠言傳得太快，不僅常泰快馬加鞭進京，杜立德也拖著病軀進京護駕。

　康熙又又無奈。

　他指著常泰的鼻子道：“前有你單人匹馬進京護駕，后有杜師傅杵著拐杖進京護駕！要給朕護駕的人怎麼都一點用也沒有！你們這不是給朕護駕，是給朕陪葬吧！”

　常泰就當沒聽見，裝啞不回答。

　杜立德見康熙神很好，還會開玩笑罵人，松了一口氣：“若真是如此，那麼臣也只能給皇上殉葬了。”

　“好了好了，別說不吉利的話。既然來了京城，就好好讓醫看一看。”康熙看著杜立德的狀況，擔憂極了，“太子無事，他和直親王將準噶爾平了，變大清的伊犁州，現在正在伊犁河谷建造伊寧城，以后大清會在伊寧城駐兵。”

　杜立德了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康熙安道：“杜師傅暫時歇著，若好了，也可去大學看看。現在大學越來越熱鬧了。”

　杜立德笑道：“好，臣一定去看看。”

　送走杜立德之后，陳廷敬又來求見。

　他這次給康熙帶來的仍舊是謠言的消息，而這次消息則不是站在太子這一邊了。

　“屠殺準噶爾的不是外國雇傭兵，而是太子？太子屠殺準噶爾王公和平民，還將罪責推到外國雇傭兵頭上？”康熙氣樂了，“朕不說太子去杭州砍了一批造反的人都哭吐了得有多善良到愚蠢，就說就算屠了又如何？準噶爾王公不該屠嗎？這是戰功，哪需要太子推到旁人上？”

　陳廷敬聽康熙如此說，松了一口氣。

　他聽到這個謠言的時候，也擔心是不是清軍又屠城了。

　陳廷敬倒不是懷疑太子。他知道太子做不出這種事。但太子可能只是督戰，而他認為直親王定是能做出這種事。

　太子不希屠城，直親王屠城之后將罪推到外國雇傭兵上，太子可能也被騙了。

　現在皇帝的話讓他冷靜下來。以太子的智慧，不可能任由直親王來，也不可能被直親王蒙蔽。

　想當年太子領著他們出海，直親王到惹是生非，太子也能把直親王拉住。

　陳廷敬道：“準噶爾王公死有余辜，謠言多是從平民手抹黑太子和直親王。臣請領一隊吏前往支援太子。新建的伊寧城需要員，太子也需要臣等文人的筆桿子為太子澄清。”

　康熙本正生氣，聽到陳廷敬的話，氣都被無奈沒了。

　他先讓陳廷敬坐下，然后才好聲好氣道：“陳子端啊，你剛從羅斯國回來，朕正準備重用你，你怎麼又要往外跑？這京城中有誰追趕你嗎？其他員都削尖了頭想要來京城，就你總想出去，而且還不是擔任什麼封疆大吏的職。”

　康熙是真的不想讓陳廷敬再往外跑了。朝廷里也缺又能做事還符合他心意的能干員。

　文淵閣大學士的位置，康熙都給陳廷敬準備好了。待陳廷敬在六部轉一圈，就可以進文淵閣大學士，為民間俗稱的“相爺”，康熙的心腹。

　而陳廷敬自從跟著太子出了一次海外之后，就閑不下來。

　他連地方都不想做，就戴著一頂使臣的暫時帽東跑西跑，原本一個朝廷大員，居然連實職都沒了。

　康熙看著就覺得暴殄天。

　陳廷敬認真道：“臣做，一是要報效皇上，造福百姓；二則是為了宗耀祖，青史留名。朝中的事，翰林院許多大臣都能做。而海外的事、邊疆的事，恕臣自負，非臣莫屬。臣做非臣莫屬的事，更能為皇上效力、為百姓造福，也更能宗耀祖、青史留名。”

　康熙無語。

　話是這麼說，但人人都想要榮華富貴當大，你陳廷敬則……

　“好了，你都說到這份上了，朕怎麼阻攔你？”康熙道，“你要去伊犁就去吧，多帶點東西給太子。以他的子，不把伊犁的事理順，城的基礎建好，他肯定不會回來。你要多勸他別累著自己。八旗的事和外國的事，朕會心。”